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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110章
第110章

  將麻煩甩給欽天監以後, 陸長亭便心安理得地閑了下來。

  “如今端本宮也無要緊的事,不如便回到宮外去, 如有事, 父皇定會再傳召,屆時進來便可。”陸長亭沒想到,當先說出這話來的, 是朱樉。

  陸長亭雖然猜測,朱樉多半是不願再和朱允炆這個屁孩兒,培養什麼叔侄情了,但此時他們倆的想法正是不謀而合,陸長亭當然也就順水推舟, 應下來了。

  朱樉前去向朱元璋辭別後,便帶著陸長亭出宮去了, 臨了出皇宮的時候, 朱允炆還扒拉著宮人的手臂,依依不捨地瞧陸長亭和朱樉的方向瞧了好幾眼。

  那邊欽天監的人還暗自得意著,總算從陸長亭手中扳回一成,他們哪里知道, 陸長亭根本沒將他們放在心上,此時已經歡歡喜喜出宮去了。

  待回到秦王府洗漱一番, 朱樉便讓陸長亭收拾一番, 欲領著他在應天府中走一走。誰知,剛換了一身衣衫,便有管家雙手呈著一封信上來了。

  “秦王殿下, 陸公子,這是燕王府來的。前兩日,殿下在宮中,小的們才在這時候呈了上來。”管家躬下身,將手中的信往前遞得更近了。

  “燕王府來的?北平?”朱樉當先伸手將信接了過來,展開瞧了一眼……

  陸長亭伸手直接將信奪了過來:“二哥,是給我的吧。”

  朱樉的臉色臭了臭,卻是沒有伸手再奪回來:“是你的。”

  朱棣的性子哪里是喜歡寫信的?若是寄信來,便也只有可能是給陸長亭的。

  陸長亭慢條斯理地拆了信,朱樉當即湊了上來:“寫的什麼?”陸長亭本能地胳膊一拐,避開了朱樉的目光,氣得朱樉小聲嘀咕了一句:“小氣!”其實呢,朱樉也未必真對那信上的內容有興趣,若是真瞧見了,只怕他還會覺得肉麻。誰知道老四平日裏瞧著穩重自持,私底下卻又是個什麼悶騷樣子。

  實際上,朱棣也確實並非會將肉麻之言載於信中的人,陸長亭展開信後,所見到的大都是關心詢問的話,而後才是說起知縣等人……那龔家破敗在先,知縣倒臺在後,已經嚇住了不少人,私底下自然是識時務地開始往燕王的方向傾倒。雖是寥寥數語,陸長亭卻能猜到朱棣該是如何忙碌。

  再往下瞧,便是朱棣問他,年前可能歸去。

  陸長亭心底微微一暖,頗有些觸動。他習慣與朱棣一處過這樣的節日,他自然是要回去的。

  “都說了什麼?”朱樉忍不住好奇地問。

  “問我何時回去,能否趕上過年。”

  “過年?”朱樉的音調陡然拔高了,“你過年還要回北平?”

  陸長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是自然。”

  朱樉頓時心頭好一陣鬱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只要再拖上半月,你便趕不上了,自然是留在應天與我一同過了年,再隨我到西安去……”

  “還去西安?”陸長亭挑眉:“我不去了。”

  “原本答應好了的……”

  “可二哥騙了我呀!”

  朱樉面色發青,只能哽了回去。是啊,可他騙了長亭,就這一點,便讓他在長亭跟前沒有半點說話的資本了。

  陸長亭也不是故意要噎他,見朱樉眸光黯淡下去,陸長亭便抬手拍了拍朱樉的肩背:“總之過年前我定然是要趕回北平去的,往年過年也是我和四哥一同過的。”

  朱樉輕歎了一口氣,道:“過去你還同我一起過的呢。”

  “應當補充一下,是同你、四哥,一起過的。”

  反正就是少不了老四是吧?朱樉恨恨地道。

  “你回不去的。”朱樉道,他這可不是賭氣,而是陳述一個事實:“這次的事雖然已經被你打開了突破口,但卻不是這樣快便能了結的,還記得在中都和北平作亂的風水師嗎?這柳氏行事,背後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個風水師指示呢?”

  陸長亭頓時也想到了這點:“不錯,二哥說的不錯,那柳氏背後,是不是也有這樣的風水師呢?他們從中都時開始便想要謀害皇嗣了……”越想陸長亭越覺得這就是一張大網啊!

  若真是這樣,那麼這事情也確實是一時間了結不了,可了結不了又如何?那也與他沒干係啊。

  “此事我不插手,我只管瞧端本宮的風水異處。”陸長亭道。

  “遲了,父皇不會這麼快便放你走的,哪怕你將後續事宜都交於欽天監,你也不可能這樣快便離去。”朱樉無奈地道。

  陸長亭皺了皺眉,這一點是他想岔了,為皇家做事,可不是事情完成便能立即拍拍屁股走人的。

  朱樉瞧著陸長亭的模樣,這會兒也有些不好受了,畢竟是他將人帶來的。“你若真想回北平,此事……我再想一想辦法吧。”原本朱樉還信心滿滿,覺得自己離將陸長亭成功挖牆腳不遠了,但此時卻發現,原來還離著老遠呢,老四已經比他佔據著太多的優勢了。

  陸長亭聽到這句話,倒是心下一喜,毫不吝嗇地揚起笑容道:“那便辛苦二哥了。”說罷,他還抬手象徵性地給朱樉捏了兩下肩。

  朱樉剛閉上眼美滋滋地享受了兩下,睜開眼就沒了。

  “小長亭啊,你這表面功夫做得可真夠表面的啊……”朱樉只得歎了一聲,隨即還是照常該出門出門。

  來到應天府好幾日了,這還是陸長亭頭一次正兒八經地在外面走一走。

  朱樉對應天府自是熟悉得很,直接就帶著陸長亭去尋小吃了,這才令陸長亭終於得到了幾分滿足感。就在他們游應天府的時候,皇宮之中,貼身太監走到了朱元璋的身側,那太監道:“皇上,柳氏認罪了。”

  朱元璋微微一笑:“不出兩日,果真不出兩日,是個有本事的。”

  太監雖然不知皇上口中誇的是誰,但他卻本能地覺得,應該就是那位初來乍到,卻本事卓絕的陸公子吧……能得皇上如此一聲贊,日後怕是要平步青雲的喲!

  陸長亭和朱樉在外面玩耍至了黃昏,方才回到秦王府中。

  他們剛一踏進王府門,便見一位公公等候在裏頭了。

  朱樉是認得他的,開口道了聲:“怎麼是劉公公來了?”

  那太監笑了笑,道:“來向陸公子傳皇上口諭。”

  陸長亭穩穩地站在那裏,面上瞧不出半點受寵若驚之色,他淡淡道:“公公請說。”

  那太監暗暗感歎了一聲,難怪這陸公子得了皇上一聲讚賞呢。

  “柳氏認罪了。”

  陸長亭並不意外,那樣的法子,一般人都是承受不來的,何況從錦衣衛將柳家幼子抱出來的時候,那柳氏掙扎得那般劇烈,便可知道,柳氏對著柳家子孫是有著心軟一面的。至於她為何能狠下心謀害皇族中人,陸長亭就不去管了。至少可知,柳氏一定扛不過這樣的法子。

  “皇上還說,明日前往詔獄,陸公子繼續同行。”

  這點,陸長亭也不意外,他點點頭,對那太監道:“辛苦公公了,我都知曉了。”

  朱樉也在旁邊道:“本王明日陪同長亭進宮。”

  那太監笑盈盈地走了。

  雖說他並未如何討好陸長亭,但朱樉卻從這太監的口吻中聽出了小心翼翼的味道,可見太監是不敢慢待長亭,而這個原因並非來自於他,更大可能性是來自於是父皇……

  是父皇對長亭透露出了幾分欣賞吧?

  朱樉盯著陸長亭的側臉,不自覺地微微一笑,當初他和老四,也正是如此欣賞長亭啊!

  陸長亭仰起頭小小地打了個呵欠:“二哥,我有些困了,我去歇息了。”

  “去吧。”朱樉還有別的事要處置,自然就無法跟隨陸長亭一同就寢了。

  陸長亭熟門熟路地進了屋子,揮退丫鬟下人後,陸長亭匆匆洗漱一番便躺倒在了床上,白日行走許久的疲憊,在這一刻漸漸消散了。

  躺了一會兒後,陸長亭從懷中摸出了白日那封信。

  陸長亭忍不住展開信,就這樣仰著頭又瞧了一遍。

  “長亭,如晤……”

  陸長亭原本還記著要回一封信,只是捏著信紙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待到醒時,陸長亭覺得身上陡然一陣涼。

  冬日啊!

  他可畏冷了啊!

  誰敢揭開他的被子!

  陸長亭憤怒地睜開眼,朝著來人瞧去,誰知觸手卻是一片溫軟,陸長亭當時嚇得魂都飛了,一下子就翻身坐了起來。

  這不是朱樉!

  對方是誰!敢在這樣的時候潛入秦王府來!

  陸長亭心頭揚起一陣憤怒:“你是何人?!”因著此時燈火皆熄,陸長亭眼前也是黑漆漆一片,只能隱約瞥見一個身形……陸長亭心底不快更甚。

  對方似乎被陸長亭這聲驚住了,結結巴巴地道:“王、王爺這裏已經有人了?”

  是個女聲。

  陸長亭的臉色登時黑了個透,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這就是沖著朱樉投懷送抱來的呢,誰知道今日朱樉根本未歸來這間屋子,她便投錯了地方,還滿心以為是先有人占了她位置……

  陸長亭一把推開那湊上前來的女子,道:“王爺不在此!你走錯了!還不快快離去?”

  那女子自然是不信,王爺的屋子不睡王爺,那能是誰?她還將陸長亭當作了與她爭寵的人,口中哀怨地道:“王爺,我是綠碧啊……”

  我管你綠碧還是碧綠……腦子都不長一個,爬什麼床!若是秦王當真在此,他早出聲了啊!

  察覺到那女子湊得更近了,甚至還伸出手來摸索,陸長亭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也不想便粗暴地將對方推開了,隨後從她身上跨越下去,打開屋門走出去,大聲喊道:“來人,捉賊啊!”

  想著用這般辦法來爬床的,也不會是什麼好人。

  說人家來色.誘的,那也著實不太好,鬧出去毀的可都是朱樉的名聲!陸長亭便乾脆說了句“捉賊”。

  那裏頭的女子也是一愣,忙辯解道:“我不是賊!你是誰?你休要霸佔王爺……”

  陸長亭臉色更難看了。

  不過他這一聲,總算是激起了響動,很快便有府中下人和侍衛舉著火把前來了,沒一會兒,朱樉也到了,身後還跟了太監和丫鬟,就連管家也起來了。

  管家許是年紀大了,披著外衫哆哆嗦嗦,指揮著下人來抓賊。

  朱樉沉下來臉來:“我秦王府還能進賊了?這倒是新鮮!”

  管家嚇得哆嗦得更厲害了。

  沒一會兒,下人和侍衛都進去了,又沒一會兒,眾人便聽見了一聲尖叫,那聲音高得仿佛要竄入雲中去。

  朱樉皺眉:“還是個女賊?”

  下人和侍衛很快齊刷刷地退了出來,低著頭道:“請殿下進去瞧瞧吧。”

  陸長亭就站在朱樉身邊,心道,這他媽就很尷尬了。

  不過幸好,這些下人侍衛都是聰明,知道牢牢鎖死在竊賊論上,而不會說出去什麼不該說的話,畢竟王府中有人爬上王爺的床,這說出去可絕對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朱樉心底此時也大約有了猜想,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只叫了貼身太監,一個丫鬟,然後帶著陸長亭一同進去了。

  這時候一陣冷風吹來,陸長亭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實在忍不住遷怒那女子。

  瞧瞧,他被嚇得措手不及,出門來連外衫都顧不得套上,這一身凍也凍死他了!好好的一個覺,被攪成這個樣子,他能不生氣嗎?

  朱樉注意到陸長亭在哆嗦,忙取下了身上的披風,直接罩在了陸長亭的身上,然後一隻手摟住他的肩,這才帶著他跨過了屋門。

  這一進去,丫鬟點起了燭火,那床上衣不蔽體、匆忙遮掩的女子,就這樣映入了他們的眼簾中。

  朱樉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致。

  陸長亭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幸好他躲開了。陸長亭這會兒甚至覺得,經這麼一遭,都快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了。古代怎麼就興這一套呢?

  那女子見秦王來了,馬上扯過被子遮住了身子,抽抽答答很是可憐地道:“奴婢,奴婢只是來見秦王殿下的,奴婢不是賊……方才那些人看光了奴婢……奴婢不能活了……”說著便嚶嚶哭泣了起來。

  陸長亭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女子實在太不夠聰明了,她說的這番話,就是將她自己往死路上推啊。

  一個膽敢勾引主子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她口中說旁人看光了她,或許是想勾起秦王的憐惜,但別說這個目的達不到了,恐怕她說要死,朱樉還真能讓她去死。這下子她丟的可就不只是臉面了啊……

  不出陸長亭的所料,朱樉抬手捂住了陸長亭的雙眼,而後語氣冰冷地道:“將她就著被子抬出去。”

  “抬、抬哪里去?”太監彎腰小心地問道。這太監的面上倒是沒什麼多餘的神色,瞧來很是淡定。

  “她想在哪里尋死,便抬她到哪里去。”朱樉的聲音因為這句話而顯得更冷了。

  那女子呆了呆,並未想到朱樉口中說出的,會是這樣一句話,可她已經顧不上去想為何秦王會如此無情了,眼下保命最為重要……她從床上翻滾了下來,只聽得膝蓋撞地一聲響,她倒是乾脆俐落地求了饒。若是她早能這般聰明,何至如此?

  朱樉卻看也不看她,道:“帶走!”

  朱樉是見到陸長亭可憐巴巴被裹住的模樣,便覺得胸口一陣火焰灼燒,叫他怎麼也容不下這個女子!

  那女子放聲大哭,一邊掙扎一邊告饒,但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距離秦王越來越遠。

  “長亭,你沒事吧?”朱樉說著便皺起了眉:“我不該留你一個人在的。”

  “沒事。”陸長亭說完,這會兒倒是想起來,那張被他拋棄下的信紙了……陸長亭趴在床上翻找了一會兒,總算是將信紙找到了,他從床上下來,將信紙折好,好好地放入了懷中。這一幕當然落入了朱樉的眼中,朱樉心底頗有些不是滋味兒。

  老四的信都這麼寶貝……

  不過心頭酸歸酸,朱樉倒是並未說什麼酸話,他攥著陸長亭的手腕往外帶,口中道:“今夜便換個地方就寢吧。”

  陸長亭對此當然沒有意見,他一想到要睡回那張床上去,也都覺得怪怪的,倒是不如直接換一處地方了。

  待在外面又冷又困,等被帶進暖融融的屋子後,陸長亭便覺一陣困意上了心頭,倒是沒什麼心思去想別的了。

  之後那女子如何處置,她是如何進了秦王的屋子,陸長亭都沒去深究了,這些事自然有朱樉會去處理,陸長亭現在想起半夜被凍醒,觸手一片溫軟的感覺,都還覺得分外的驚悚,著實滿腦子的陰影。

  若是遠在北平的朱棣知曉了,定會感謝朱樉。

  感謝朱樉在堅持不懈的努力下,最終讓長亭對女子產生了陰影……

  翌日一早,陸長亭和朱樉洗漱後,便早早用了食物,準備著往皇宮裏而去。臨出門的時候,陸長亭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等上了馬車,陸長亭的腦子轉了半天,這才想起來,似乎……秦王府的管家不見了?陸長亭不由得聯想到了昨日的事。

  陸長亭壓下種種思緒,將這件事從腦子裏排了出去。

  若真是和那管家有干係,那也不過是他自作自受了,擅自做主放縱這等事的發生,往嚴重了說,那便是隨時都有可能出賣主子。身為王爺,身邊最不缺的便是伺候的人,朱樉自然不會再留著他。

  這廂朱樉瞧了一眼陸長亭神思不屬的模樣,只當是他是昨夜驚魂還未定呢。

  此時朱樉心底又是生氣又是好笑。平日裏長亭是何等無所畏懼的一個人啊,誰能想到他卻經不起這般驚嚇呢……這會兒朱樉想著想著,又覺心疼極了。若是這般下去,長亭豈不是對女子更是不喜?若是再無改善,豈不是便宜了那老四?

  待兩人入了皇宮,便有太監領著陸長亭到洪武帝那處去了。朱樉則是走到半道,就被太子朱標截胡了。

  二次入詔獄,陸長亭已經沒了之前那樣的新鮮感。在黑暗的通道裏,他們七拐八拐走到了地方,然後陸長亭便聽見了嘈雜的孩童哭泣聲,以及女子嚶嚶的哭泣聲,間或夾雜了些吵鬧的求饒聲。

  他們拐過了這個彎兒,進入到刑室中,便見到了趴在地面上的柳氏。

  和之前見到的有所不同,不過兩日不曾見到,她便平白多了幾分蒼老和頹唐,頭髮垮塌散亂,泛著青白色的臉龐上,還掛著殘留的血污以及未乾的淚痕,再低頭看身上的衣衫,更加破爛不堪了,瞧上去像是在地面磨損過的一般,當時她一定是在地面上奮力掙扎吧……

  細看,陸長亭甚至還能看見她因為劇烈掙扎,而翻過來的手指甲。

  陸長亭的心尖不自覺地顫了顫。

  光是瞧著都疼啊!

  陸長亭最見不得這樣的畫面了,他馬上轉開了目光,目不斜視地在朱元璋身邊站定了。

  柳氏如今已經不再是太子次妃,朱元璋待她也只剩下厭憎冷漠,自然此時出言也甚為直接:“說吧,前因後果,如何做的,都說一說。”

  其實柳氏是如何做手腳的過程,陸長亭腦子裏已經大致有個框架了,當然,還有些他所不知道的,便只能聽柳氏說來了。

  先是說太子屋中的擺設,果然,都正如陸長亭發現的那樣,沒有半點疏漏的地方。

  聽到這裏,朱元璋還轉過頭來,笑看了陸長亭一眼,倒也算作是對陸長亭的讚揚了。

  再接著,說到了皇太孫的屋子,魚缸的事也說了。

  這個佈置本也只是障眼法,為了不讓人發現埋藏更深的風水陣。

  陸長亭忍不住插嘴道:“這個障眼法,做得可著實不好。”

  因為刑室裏寂靜得很,就剩下柳氏說的柔弱嗓音,陸長亭突然開口,輕易就將眾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柳氏是很憎惡陸長亭的,這一點陸長亭自己也清楚,畢竟都這樣久了,愣是沒人發現她動的手腳,而自己卻是一來就捉個正著,於是她的生活被打破了,她從高高在上的太子次妃淪落成了階下囚,就連她的家人也因此而受牽連。

  自己窺破了她的陰謀,她能不恨嗎?但恨又如何?陸長亭可是半點不會後悔的。

  那些罪犯還都憎恨法律和員警呢?難道為了怕憎恨,便住嘴不說嗎?正如洪武帝所說,早前柳氏犯下這等事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家人的下場嗎?她自己都不為此而著想,還要別人去心疼什麼?

  陸長亭大大方方地回望了過去。

  柳氏見目光對他毫無作用,氣得又瞪了他兩眼,聲音沙啞,且極為不忿地問道:“你為何說這個障眼法做得不好?”若是沒有陸長亭,是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的!

  “障眼法是放在明處的,做得很是淺顯的,這不就是等著人來發現嗎?一旦障眼法被發現,便有人知道宮殿中被動了手腳,為了安全起見,自然為大肆搜尋,直到完全確認安全之後,方才會放手。”陸長亭頓了頓:“而你做的這個障眼法就尤為拙劣,稍微有些風水本事的,都不可能選擇如此做。”

  柳氏咬了咬唇,冷笑道:“倒是我蠢了。”

  “是你蠢了。”陸長亭毫不客氣地道,氣得那柳氏是當場變了臉色。

  “魚缸有水,入冬結冰,便不成水了。暖爐有火,但只有秋冬才會放置。這兩者,難以並存,水火相沖之說便大大打了折扣。膽敢到皇宮裏動手腳的人,會用這麼拙劣的法子嗎?既然拙劣,那就說明,屋子裏還有另一處高明的了。”

  一旁的錦衣衛們聽得雲裏霧裏,朱元璋和柳氏卻是瞬間明白了陸長亭的意思。

  什麼障眼法,在懂行的人眼中,不過是欲蓋彌彰、弄巧成拙罷了。

  柳氏緩緩吐出一口氣,滿是悲涼味道地笑了笑:“是,是我蠢笨了……”

  “接著說吧,那個被障眼法隱藏起來的……風水陣。”

  大約是被陸長亭打擊到麻木了,柳氏現在對陸長亭已經升不起半點的憎恨仇視了。

  “沒有人會去注意大殿中什麼東西被挪動了,他們誰會想到,風水之上也能動手害人呢?”柳氏慘然一笑。

  這會兒陸長亭倒是被激發了些靈感,他出聲道:“讓我猜一猜,你是在哪里動了手腳……是上樑嗎?”

  除卻上樑和魚缸外,搖椅、桌案、硯臺,都不是好作風水用的。

  柳氏目光閃了閃:“是……是上樑……”

  “上面放了什麼?”

  “一塊鐵。”

  毛驤嗤道:“這是做什麼?”顯然是對這柳氏的舉動,覺得不能理解。

  “梁,乃一屋最重要的地方,民間常說,人是不能睡在屋樑之下的,否則夜夜都會覺得難以呼吸。”

  毛驤笑道:“這個我倒是聽說過的。”

  “鐵,有重逾千金的寓意,鐵壓于梁……便好比壓住了整個屋子的脊樑。換做人,若是壓住了人的脊樑,你能站起來嗎?”

  朱元璋身邊的太監已然聽得咋舌。

  毛驤皺眉:“這樣便能害人了?那這害人,也未免太過容易了些,豈不是人人都能用此法去害人了?”

  “非也!無論何事,都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指揮使的事只有指揮使能做,一樣的,這風水之事,便也只有風水師才能做,有時候,如何不著痕跡地去害人,比造福人要更難。能不動聲色布下風水陣的,必然是本事不小的風水師。尋常人,哪怕是懷抱風水書籍,也難以在一夕間便借此來害人的。”

  聞言,眾人這才淺淺地松了一口氣。

  誰叫這陸長亭說得著實太過可怖呢?

  “還做了什麼?”陸長亭說完,突然蹲了下去,眾人都是一愣,毛驤問他:“你這是做什麼?”

  “借指揮使的刀一用……”

  毛驤皺了皺眉,但見皇上都沒有說什麼,他便當真取下了刀來,遞到了陸長亭的手中。那刀頗有些分量,陸長亭只覺得掌心一沉,隨後他便滿不在乎地用刀尖就這樣在地面上畫了起來。

  地面上覆滿了泥土灰塵,用刀來畫畫,痕跡還是很明顯的,線條也是很流暢的。

  只是毛驤的臉忍不住黑了黑,這小子是在做什麼?拿他的繡春刀來畫畫?

  “……全都是在金上下功夫?”

  “什麼?”朱元璋都沒能聽明白陸長亭的意思。

  那柳氏也是滿面錯愕地看著陸長亭。

  “鐵,五行屬金。要做成風水陣,必然是在金上下功夫的。”

  朱元璋此時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面色有些怪異。

  陸長亭倒是心下明白,應當是洪武帝想起來了,皇太孫的八字裏,是與金相克的!

  只是皇太孫是何等人?八字自然不能說出來,所以哪怕洪武帝變了臉色,卻也不曾說什麼。

  這次妃柳氏,好歹也是太子的枕邊人,會知道八字並不奇怪。

  陸長亭都忍不住皺眉,八字啊!知道一個人的八字之後,要動點手腳來害他,可真是太容易了啊!想想那些常出現在歷史上的巫蠱之說,若要行巫蠱來害人,那也都是手握生辰八字,然後再施行的啊!

  這會兒陸長亭的腦子倒是轉得飛快。

  木生火,然火克金。

  之所以要挪走桌案、搖椅等物,是因為它們屬木。放置金屬的地方,便不能放置木。

  而東北方是艮卦,代表幼子,五行屬土,若是在這一塊上放置屬木的東西,木克土,於是東北方遭壓制的同時,也避免了壓制金,使得這個害人的風水陣再不受拘束。

  剛才陸長亭用刀畫的,便是屋中方位擺設,畫成平面圖之後,這些便變得極為一目了然了。

  除了這些地方以外,應該還有放置金的地方,使得形成一個迴圈……

  金……

  陸長亭心中陡然一驚,是了,原先他以為魚缸這個障眼法是柳氏自己想出來的拙劣法子,

  此時恰巧柳氏在惶恐中開口了:“有,還有一物,應在放置在殿中。”

  “那個架子?”陸長亭問。

  “什麼架子?”朱元璋皺眉。

  “是因為那個架子,才引發了你們做這個風水陣的靈感?”

  “是。”柳氏咬唇,看著陸長亭的目光更加恐懼了。眼前的這個人哪里還是人!他什麼都知曉!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陸長亭這才看向了朱元璋,問道:“皇上可曾給皇太孫賞賜過什麼禮物?”

  朱元璋眉頭緊皺:“朕賞賜給皇太孫的東西並不少……”

  “可屬金的呢?”

  “那個架子!”朱元璋這才想明白那個架子,究竟是什麼架子。

  明朝江山是打下來的,因而他都要求子孫勤練功夫,強身健體。這一點,瞧之前的朱樉、朱棣便知道了。奈何太子和皇太孫的身體都算不得如何強健。朱元璋為了寄託這種美好願望,便送了個兵器架給皇太孫,好讓皇太孫日日對著兵器架,以做激勵。

  那兵器架不似成年人用的那種,而是特意做得袖珍了許多,於是便當作擺設放在了皇太孫的屋子裏。

  “刀兵本就是金屬性最強的時候,尖利物件擺置過多,便可能招致破損、開刀、出血等現象。正是這個兵器架,帶給了他們靈光一閃。兵器架乃是皇上賜下,誰會懷疑到這上面來呢?”

  話說到這裏,朱元璋的臉色已經極為難看了。

  “若是將兵器架放在櫃子裏,便也不至如此了,奈何皇太孫孝順孺慕,定是將兵器架放在了屋中,好日日觀賞,這樣一來,金氣四溢,刀光劍影,自然成了凶煞。”何況……何況這皇太孫怕是還命裏與金相克呢?

  朱元璋冷聲道:“來人!馬上去將端本宮中,皇太孫的兵器架銷毀了!”

  陸長亭出聲道:“這倒不必,放在演武場裏,或是放在櫃中便可了。皇上送給皇太孫的,若是不見了,皇太孫還不知該如何傷心呢。”

  正是如此,朱元璋才越覺得氣憤。

  他送給允炆的東西,本是寄予了他一腔期望與疼愛,誰知道,竟是被有心人,做成了害人的玩意兒!

  柳氏叩頭道:“別的我便真的不知道了……”

  “那個魚缸……是為了生金吧?”先在想一想,這應當還是出自背後那個風水師的手筆。

  魚缸乃是整個風水陣的樞紐中心。

  水金流轉,成一迴圈,自然生生不息,久而久之,屋中煞氣漸濃,必然危害皇太孫,悄無聲息如嫡長孫朱雄英一般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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