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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217章
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有禍患

  陸長亭被迎進門以後, 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有種自己已然化身錦衣衛的錯覺……不過幸而,對方並沒有誠惶誠恐, 不然陸長亭更覺得不自在了。

  這人名叫劉昌因, 乃是洪武三年的進士,坐到這個位置可以說是絲毫不起眼。但錦衣衛到底是利害的,哪怕他們已經被裁撤了, 手頭的功夫卻是半點不曾減。劉昌因就這樣被盯上了。陸長亭擔心找錯人,還讓毛驤兩人再三查證,最終確定劉昌因確實有嫌疑。

  而他為什麼被懷疑上呢?因為他與欽天監中人有所來往,若是大方來往倒也未見得引人注意,偏生他來往得小心翼翼。若是沒做虧心事, 何必怕鬼敲門呢?正因此,錦衣衛盯上了他, 而越是緊盯, 便越是發現了其中不同尋常的地方。

  劉昌因家中唯有一妻,別無姬妾,因此還常被人誇讚著實情深。

  他的這個妻子有個癖好,每到月末時, 總要出城去,說是祭拜先人, 但錦衣衛跟了幾回以後, 就發現這人出城後就不見蹤影了。

  如此鬼祟,雖然引人懷疑,當然還無法判定他們便與白蓮教有干係。

  直到錦衣衛查到了劉昌因妻子曾經改過名字, 而她更改前的名字,曾記載于楊家父子提供的冊子上。此婦人原名章卉,後更名為梁玉。雖然世上有重名者,但如她這般無端更名者,定是為了掩蓋什麼。種種可疑跡象擺在一處。

  尤其錦衣衛還從這劉昌因家中發現風水物之後,便可算作是證據確鑿,只等上門一探虛實了。

  陸長亭親自前來,便是來查探這宅子裏的風水痕跡的。若能見到劉昌因的妻子那就更好了。陸長亭擅風水,便對同樣擅此道的人有些感應,若那梁玉也會風水,便定然能被他瞧出來一兩分。這是梁玉遮擋不了的。

  陸長亭隨著殷切的劉昌因進了門,落了座。

  丫鬟送上了茶水點心。

  劉昌因也不問陸長亭來做什麼,他開口便是要留陸長亭在宅中用飯,陸長亭欣然允之,劉昌因臉上笑容登時更濃。對於一個不太善於巴結逢迎,位置久久不曾變動的人來說,能有陸長亭這樣的太子親信上門,自然該是殷切激動,說話都小心了起來……劉昌因的表現很是到位,沒有一絲不妥的地方。

  陸長亭掃視了一圈花廳,仿佛不經意地道:“員外郎……”

  “嗯?”劉昌因馬上定定地看向了他。

  “無事。”陸長亭微微皺眉,不過隨即就舒展開了眉頭。

  劉昌因愣了愣,小心地問道:“給事中直言便是……可是、可是有何處不妥?”

  陸長亭搖了搖頭,目光微微垂下,像是在深思。

  劉昌因緊張了一瞬,卻是不敢多問。

  陸長亭吃了塊點心,隨後才仿佛不經意地問:“員外郎今年也該四十有餘了吧?”

  劉昌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是,正是,年近半百了……”說著,劉昌因歎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在為他的仕途歎氣。

  “員外郎還不曾有子嗣啊……”陸長亭淡淡道,也跟著輕歎了一口氣,仿佛是為劉昌因覺得可惜。

  劉昌因的確沒有子嗣,陸長亭得知這一點的時候,也微微驚訝。畢竟古人早早成親,早早便做了父親。這個年紀還沒有子嗣的著實不多了,除非是天生有不可言說之疾。

  劉昌因臉上的神色似乎僵硬了一瞬,隨即便見他歎道:“命中無時不強求,天意如此啊……”

  陸長亭垂下目光,淡淡道:“我看這並非天意,怕是人禍。”

  “什麼?!”劉昌因滿面驚色,手中的茶碗都打翻了,茶水滾燙,劉昌因騰地站了起來,“給事中何出、何出此言啊?”許是那茶水燙得有些厲害,劉昌因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陸長亭依舊坐在那裏,動也不動,他甚至還端起茶杯往嘴邊送去,待淺淺抿了一口茶水之後,陸長亭方才慢悠悠地道:“我觀員外郎宅中風水,怕是有些妨子嗣啊。”

  劉昌因臉色微變,腦門上滲出了汗水。他結結巴巴道:“當、當真?”

  陸長亭將劉昌因和表情和肢體表現都收入了眼底,又道:“員外郎可是不信我的話?”

  誰人都知曉陸長亭擅風水,洪武帝、太子都對其多有誇讚,劉昌因如何能說不信?劉昌因苦著臉道:“自是信的,只是……只是實在太過突然,我心中一時情緒翻湧,實在……實在……”劉昌因歎了口氣,說不出話來。

  情緒很到位。

  陸長亭收回目光。但是臨場應變太過倉促,還是有些不足啊。

  陸長亭這才起身走到了廳門外。

  劉昌因跟著走了過去。

  陸長亭指了指後院的方向:“煞,從那方而起。若是不解,員外郎便要當心絕香火了。”陸長亭的口吻很是平淡,像是隨口說著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一樣。

  劉昌因臉色更加難看,他小心地看了看陸長亭,低聲道:“那、那這該如何解決啊?”

  “還得容我前往瞧一瞧。”陸長亭頓了頓道:“當然,若有不便,那我就不去了。我今日也只是恰逢路過,便興起進來與員外郎一說,員外郎若是覺得現今也甚好,那便大可不必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劉昌因微微低頭,從這個角度,陸長亭能清晰瞥見他額頭上的汗水。

  劉昌因似乎陷入到了某種糾結之中,陸長亭也不急,只是招手道:“過來,去給我買榆林坊的硯臺,方才路過竟是忘了……”陸長亭招手的對象乃是毛驤。毛驤先是一愣,不過隨即他就想起了自己的護衛身份,於是快步走到了陸長亭的跟前,低聲應道:“是。”

  劉昌因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就這一眼,便叫劉昌因肝膽俱裂,臉上表情驟變,更活像是被誰卡住了喉嚨似的。

  “這,這……”這不是前錦衣衛指揮使嗎?劉昌因的臉色由紅轉為慘白,他一手扶住了門框,險些站立不穩。

  張行瑜那張臉未必有多少人熟識,但毛驤乃是前指揮使,他這張臉的知名度可謂高極了。沒有哪個官員是歡迎這張臉的,所有官員都本能地避之不及,哪怕錦衣衛已然裁撤,但所有官員見到毛驤這張臉,都還會本能地心驚。劉昌因便是如此。他的心底已然掀起了巨浪。

  毛驤怎麼會在這裏?

  他怎麼會跟在陸長亭身邊?

  劉昌因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跳出去了。

  “去吧。”陸長亭隨手甩給毛驤一個錢袋,就將毛驤打發走了。他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劉昌因。反正效果已經做到了,不是嗎?

  毛驤笑了笑,捏著錢袋大步朝外走去。

  劉昌因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等確認毛驤走了以後,他才啞聲問:“這、這人是……?”

  陸長亭淡淡道:“我的護衛,怎麼了?員外郎怎麼一臉見鬼的表情?我這護衛瞧上去也並不兇神惡煞啊!”

  劉昌因暗暗道,這人分明是比鬼還要兇惡!他抬手擦了擦汗水,勉強笑道:“無事無事,只是覺得給事中身旁的護衛有些像是一人……”

  “誰人啊?”陸長亭問。

  這會兒劉昌因心亂如麻,一句話也不願和陸長亭說,就想坐下來好好地思考一番,這前錦衣衛為何會出現在此!奈何陸長亭有問,他不得不答,劉昌因並不願意得罪陸長亭。

  劉昌因暗暗歎了口氣,低聲道:“許是我看錯了吧……”劉昌因低下頭,隨後又猛地抬起頭來,眼圈微紅地道:“給事中,若是解了那風水之煞,我便能有子嗣後代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員外郎不肯信我也沒關係,這等事本就是大事,不能光聽我一家之言。何況貿然入員外郎的宅子,倒是我的不對。”

  劉昌因聽他如此說,馬上表態道:“不不不,我是信的,信的!只是方才給事中所指向的,乃是我家中女眷住所……這才……這才有些不便。”

  陸長亭擺了擺手:“那我便不去了。”說著,陸長亭看向了張行瑜:“走。”

  劉昌因忙再度出聲道:“給事中先莫急……今日還得勞煩給事中啊!這無子嗣乃是我的一塊心病……雖然後院乃是女眷所在,但我家中就一老妻,倒也別無他人,給事中若肯賞臉指教一番,著實令我感激不盡啊!”

  陸長亭頓了頓腳步,點頭道:“我也是瞧員外郎,已過不惑之年,卻膝下無半女,心中便不覺為員外郎覺得可惜啊。”

  劉昌因勉強笑笑,忙道:“請,給事中這邊請。”

  陸長亭點了點頭,隨劉昌因往後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張行瑜和三子自然跟了上來。

  劉昌因因為見了毛驤的緣故,這會兒正如同驚弓之鳥,他不由得還多看了兩眼張行瑜和三子,越看劉昌因便越覺得心沉……這兩個人瞧著也不像是什麼善茬啊!

  他早該知道好端端的,突然有人上他的門來,絕不是什麼好事啊!

  後院中的丫鬟下人,乍見到陸長亭這樣一個陌生男子出現,登時都忍不住頻頻朝陸長亭看來。陸長亭掃了一眼他們,低聲笑道:“員外郎家底豐厚啊……”才能請得起這麼多丫鬟和下人啊。

  當然,這些放在陸長亭眼底是不夠看的。但是明朝是個什麼樣的時代?公務員工資低,還禁止貪腐。更別說像劉昌因這樣官兒也不夠大的了。除非是他像陸長亭那樣,有個王爺當錢袋子,還有個太子予取予求……

  這麼一看,劉昌因家還是有幾分奇怪的。

  而這頭劉昌因剛剛才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這會兒冷汗又冒了出來。劉昌因緊了緊拳頭,勉強笑道:“我那妻子家中頗有些家底,她隨我到應天以後,便掏出嫁妝來為我置辦了這處宅子。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頗為敬重她。”

  這段話說得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也正解釋了為什麼坊間傳聞說他雖無子嗣,但卻並無姬妾,唯有一妻,恩愛非常了。

  陸長亭淡淡一笑,道:“員外郎之福。”

  劉昌因忙跟著笑了笑,道:“是啊是啊,正是我的福氣。”

  兩人剛說到這裏,便聽見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夫君?”

  陸長亭抬頭看去,就見一個小丫鬟,伴著一個婦人走了過來。婦人瞧上去比劉昌因要年輕許多,那婦人雖然模樣普通,但打扮得體,因而倒也顯得分外順眼,加上方才那道溫柔的嗓音,便顯得這婦人更加討喜了。

  這便是梁玉了。

  陸長亭微微別過臉,拜道:“我乃劉員外郎的同僚,在此處見過太太。”

  梁玉微微一笑,眼角帶出了幾絲細紋。她倒是不見羞怯慌亂,畢竟都是這個年紀了,當然不會如少女那般。

  “這位是六科陸給事中。”劉昌因擦了擦額上的汗,低聲介紹道。

  梁玉點點頭,道:“那我便去準備些飯食……”

  陸長亭出聲道:“不必了,煩請太太跟在一側吧。”

  “怎麼了?”梁玉一愣,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是個聰明人,這麼快就發覺到不對了。

  陸長亭沒有開口說話。劉昌因轉頭看了看他,只得自己開口道:“給事中說咱們家宅子裏風水有些問題。”劉昌因頓了頓,這才仿佛難以啟齒地道:“正是因此,所以你我才……才這麼多年膝下無半個兒女。”

  陸長亭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梁玉,而那一瞬間,梁玉臉上的表情的確有些奇怪,五官似乎都跟著僵硬了一瞬。

  還真有問題啊……陸長亭垂下了眼眸。

  “怎會?”梁玉驚訝地道:“我們宅子裏怎麼會有風水上的問題?”

  陸長亭又看了一眼梁玉,剛才劉昌因說完的時候,梁玉分明表現得很是奇怪,但此刻……梁玉的口吻居然又出奇的篤定,她很篤定這宅子裏沒有風水上的問題。

  為什麼呢?

  陸長亭根據之前得到的種種線索,大膽推測了一下。

  剛才梁玉為什麼表現得那麼奇怪,大概是因為梁玉知道為什麼他們會沒有子嗣,而這個原因可能使得梁玉很心虛,所以在別人提起這一點的時候,梁玉出於自衛的本能變了表情;而梁玉為什麼後來又很篤定,根據從劉家發現的風水物來看,很可能梁玉自己就是個風水師,劉家在她的掌控之下,她自己最清楚這裏有沒有問題了。而說劉家宅子風水有異,影響了子嗣,本就是陸長亭信口胡說的,他就是為了能進入到後院而已。而梁玉很清楚這裏沒有問題,所以她才敢篤定。

  如此看來的話,梁玉身上的嫌疑便很重了。

  不過陸長亭並沒有為這個發現而洩露出過分欣喜的情緒,若真是被白蓮教派出來潛伏多年的人,心機一定不會淺,若是陸長亭稍有洩露,定然會立刻被梁玉發現。

  陸長亭這邊遲遲沒有開口,劉昌因只得再度自己開口了:“給事中極為擅長風水之道,他說有問題,那便定然是有問題的。”劉昌因歎了口氣,道:“雖說你我已然是這把年紀,但子嗣問題確實乃是心頭之痛啊!若這真是人禍所致,不說一定能破解此風水,使得你我二人能有個孩子承歡膝下,至少我們也要揪出那製造出禍患來的人,方才能消心頭之恨啊!”

  陸長亭聞言,抬頭微微驚訝地看了一眼劉昌因。

  劉昌因這番話比之前在他跟前的態度可要誠懇真實多了,這會兒才真像是一個多年無子嗣的人的表現。

  難道說只有梁玉是白蓮教的人,而劉昌因對此一無所知?陸長亭先壓下了心底的猜測。

  他微微眯起眼,抬頭觀察著整個後院。

  如果梁玉乃是風水師,那麼這宅子裏必然少不了風水的痕跡,而他的雙眼就是要去找一找那些痕跡。這對於別的風水師來說很難,但卻難不倒他這雙眼睛。

  很快,陸長亭就鎖定了一個方向。

  陸長亭指了指那方:“那裏便有異。”說著,陸長亭看向了劉昌因:“員外郎可否容我走近一瞧?”

  說完,陸長亭還看向了梁玉,他還要觀察梁玉面上的神色。

  梁玉眼底飛快地掠過了不快之色。

  不快是對的。

  所謂同行相輕,在風水這一行當裏尤其的明顯。梁玉的表現,明顯是對他有所輕視,認為他在胡言亂語。

  可就算他在胡言亂語,梁玉也不能出言指責。想到這一點,陸長亭面上倒是露出了點點笑意來。

  梁玉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更覺得如針刺一般。梁玉低聲道:“夫君,那邊怕是不方便去的……”

  劉昌因看了看陸長亭,又看了看陸長亭身後的張行瑜和三子,他還想起了那個剛離開不久的毛驤……劉昌因低聲道:“這有何不方便的?無事。”用短暫的話安撫了梁玉之後,劉昌因便轉頭看向了陸長亭,笑道:“給事中請隨我來。”

  梁玉似乎深吸了一口氣,在竭力壓制著什麼。

  陸長亭更覺得心情愉悅了。

  梁玉越是壓制,實則便越是在往他的陷阱裏落。情緒是壓制不得的,何況是梁玉這種久久沒遇見過這種場面的人,順風順水久了的人是很難控制住情緒的,而等到一旦控制不住的時候爆發出來,將會自動露出馬腳來,搞砸一切!

  劉昌因很快引著陸長亭走到了院子裏。

  陸長亭走到了廂房前。

  梁玉身上的氣息變了……

  她開始變得更緊張起來。

  這裏是梁玉的住處吧?

  陸長亭掃視了一圈,往屋子的方向抬手輕點了一下:“裏面有異。”

  梁玉失聲道:“那是我的住所!”

  陸長亭驚訝道:“原來是太太的屋子……”說完,陸長亭為難地皺了皺眉:“這……”

  此時有下人小跑著進來,道:“陸老爺的隨從回來了,可要將人領進來?”那下人不知道陸長亭是個什麼官職,便口稱老爺了。

  劉昌因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陸長亭笑著看向了劉昌因:“有勞。”

  劉昌因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請,將他請進來。”

  下人有些詫異為什麼一個隨從,還要用到“請”字,但下人也沒問出自己的疑惑,他忙轉身去“請”那個隨從了。

  此時梁玉也沉浸在自己的不快之中,根本沒注意劉昌因遣詞上的怪異之處。

  很快,毛驤回來了,手裏還真拿了個盒子,外頭寫著榆林坊。

  劉昌因一見了毛驤,就不自覺地渾身冒寒意。

  陸長亭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突然有些想笑。沒想到毛驤還能有這樣震懾的用處。

  劉昌因是當真畏懼毛驤,他壓下心底的懼色,道:“既然給事中要瞧,那便瞧吧……”

  梁玉沒想到劉昌因會鬆口,臉上還有一瞬閃過了不可置信之色。

  陸長亭沒再看梁玉,他沖張行瑜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張行瑜冰冷的嘴角抿了抿,臉上閃過了一絲笑意。他很是配合地走到了屋門前,然後一手將屋門推開了。

  陸長亭這才走了進去。

  女子香閨,自是乾淨整潔無比。

  梁玉在後頭已然氣紅了臉,但是礙于劉昌因的態度,又不好說什麼。

  陸長亭繞過屏風,走到了後面,拔步床也映入了他的視線中。

  梁玉見他竟然如此大膽,還敢往後走,登時更是氣得眼底都泛開了紅。

  “夫君,他怎能如此……”梁玉攥住了劉昌因的衣襟,低聲哭訴道。

  劉昌因卻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聲歎道:“他也是為了我們……”這話說出來,劉昌因自己都不確定。但是那毛驤豈是好惹的?這陸長亭背後的太子豈是好惹的?劉昌因在心底歎了口氣,帶著梁玉跟了進去。

  陸長亭此時在屋中發現了一件和屋中極為違和的東西。

  那是一隻模樣粗獷的葫蘆,葫蘆外形上刻了些密密麻麻的字。這是一件風水物!

  陸長亭伸手將它拿了起來。

  風水物是有講究的,據說別人的風水物,你是不能輕易碰的,若是你伸手碰了,可能便會遭反噬。更為神奇的是,還有不少傳說表明若是極其厲害的風水物,當場碰了便會當場出現幻覺,而那風水物也是拿不到手的。

  陸長亭倒是沒經歷過這些,因為這些風水物對於他來說,只要沒到他的手裏,都還是些死物,有什麼碰不得的?

  所以陸長亭輕而易舉地將葫蘆拿了起來,當然,他也沒有感受到什麼幻覺,更沒有覺得那葫蘆拿不起來,至於反噬更是沒有了……

  梁玉和劉昌因進來的時候,便正好看見陸長亭將它拿在手裏,梁玉臉色陡然變了,她幾乎是不自覺地喊出了聲:“你在做什麼?”

  陸長亭回頭看了一眼她,淡淡道:“此物便是罪魁禍首啊……太太屋中怎麼會有此物呢?”

  梁玉臉上神色變幻。

  劉昌因此時驚訝道:“就是它?這……這怎麼可能?這……”

  “怎麼不可能?風水,隨便不起眼的一物都可導致其變化。你們這宅中風水有異,正是因它而起。”

  “那、那要如何?”劉昌因急急問道。

  陸長亭睜眼說瞎話,將胡說八道變得一本正經:“砸了這葫蘆就是……”

  風水物乃是風水師極為重視的東西,若是真砸了哪個風水師的風水物,便無異於是挑釁到臉上去了,這如何能忍?這一點,是不管過了幾千年都不會變化的。

  梁玉聞言,果然忍無可忍了:“給事中怎麼如此胡言?”她的怒氣隨之洩露了出來。

  劉昌因忙拉住了梁玉:“你胡說什麼呢?”

  “不是我胡說,是他胡說。”梁玉憤然道。

  劉昌因面露焦灼尷尬之色,忙看向了陸長亭。

  陸長亭毫不客氣地冷笑一聲:“我胡說?你且問問劉員外郎,我陸長亭可會胡說?”

  劉昌因忙道:“自是不會的,給事中怎會胡說呢?”

  梁玉卻緊隨道:“如何不是胡說?這宅子裏明明沒有風水問題,他卻偏要說風水有異!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拿著葫蘆說這便是罪魁禍首,這還不是胡言亂語嗎?”

  陸長亭懶懶地掀了掀眼皮,道:“我說它是,它便是。因為眾人都知曉我擅風水。而你卻硬說不是,那你可有依憑?”

  梁玉見了他這副模樣,頓時心中更覺可恨,她咬著牙道:“擅風水?給事中當真擅風水嗎?”

  陸長亭沒搭理她,輕蔑之色溢於言表。

  梁玉脫口而出:“我也擅風水,我說它不是,它便不是!”

  終於說出來了啊……

  陸長亭心底笑了笑,面上卻是依舊掛著冷意:“太太此時才是在胡言吧?”

  劉昌因愣了愣,再度伸手去拉梁玉。梁玉任由他拉住了自己,口中卻是再不退讓,她道:“風水之道乃是我祖上傳下,我雖為女兒身,但我家中香火傳至我這一代,便也只有我了,因而我早年跟隨父親學了不少。便也敢厚顏說一聲我擅風水。這宅子裏的風水是我早早親自瞧過的,怎會有異?這葫蘆那是我親手做的風水物。我豈會自己害自己無子嗣?你方才所說分明都是胡話。”

  梁玉一口氣說完,仿佛出了一口狠狠惡氣,梁玉還露出了終於得以舒坦的神色來。

  不過這口氣出了以後,梁玉也意識到了自己此舉,或許會得罪到對方。於是她忙又笑了笑,勉強恢復了之前的溫柔之色,梁玉道:“還請給事中不要怪罪我無狀。”

  陸長亭不為所動:“哦。你說自己厲害便是厲害了嗎?”

  陸長亭估摸著自己說完這句話以後,梁玉肯定在心底痛駡他。

  而梁玉這時候的臉色也的確不太好看。

  梁玉低聲道:“我曾給交好的太太宅中瞧過風水,她們最知曉我本事如何……”

  “是嗎?都有誰家?”

  梁玉此時一心想要壓過胡言亂語、不通風水的陸長亭,想也不想便道:“方主事家,林將軍家,佟主簿家……”說到最後,梁玉語調微微上揚地道:“信國公府。”梁玉顯然是有意壓制自己的情緒,但是人得意的時候,情緒卻是更難控制的,那個上揚的音調便暴露了她的情緒。

  陸長亭這廂已然驚訝極了。

  信國公府!

  信國公府居然也有她的手筆!

  是了……若是通過信國公府的女眷入手,怕是很輕易就能得手!畢竟沒有誰去防備一個後宅婦人。可中間還有不少想不明白的地方……當然,眼下思考她是怎麼得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終於將自己暴露了個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陸長亭看了一眼旁邊的張行瑜。

  張行瑜面上湧現了一個笑容。

  陸長亭知道,這是表明剛才梁玉說的那些,張行瑜都記下了,以後還要去這些人家挨個核實。

  陸長亭這才貌似不甘地將葫蘆遞了回去,道:“那便當我看走了眼罷……”說罷,陸長亭還裝作被人揭露後的面帶薄怒,道:“三子,走了。員外郎,今日我便不多留了。”

  梁玉這時一改之前的熱情好客,她將葫蘆接回去,恨不得陸長亭立刻滾開才好。

  劉昌因再度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忙要送陸長亭往外走。見陸長亭這般面帶怒色,再看陸長亭身後的毛驤滿面冷色,劉昌因連攔也不敢攔,只能就這樣將人送了出去。

  等走出來以後。陸長亭知道劉昌因還在背後看著,他面不改色,壓低聲音道:“可以下手了。”

  張行瑜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們很快走出了這條巷子,而毛驤也很快從陸長亭身邊走開了,他是去負責部署和向宮裏傳遞消息了。陸長亭今天玩的這一手並不高明,只是利用了人的情緒——劉昌因的畏懼和梁玉的憤怒不甘而已。等他們回過神來,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肯定能發現其中怪異的地方。而這時候,為了避免他們發覺不對勁而跑步,就得趕緊部署下去盯住人了。

  完成了一件大事,陸長亭的心情好了不少。

  白蓮教應該就快解決徹底了吧……

————

  天色漸漸晚了,梁玉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情緒漸漸都冷卻了下來。

  劉昌因歎了口氣,在不遠處坐下。

  梁玉突然出聲問:“那個陸給事中是什麼來頭?”

  “今歲科舉一甲頭名,與當今太子頗為親近,更得皇上賞識,於是入了六科,做了六品給事中,他這個六品便要比我的六品值錢多了。六科權利範圍極廣不說,他又正當年少……”劉昌因歎了口氣:“這樣的人著實得罪不起啊。”

  “這般厲害的人……”梁玉發覺到了不對。若是這樣厲害的人,又怎麼會那樣莽撞?難道是少年意氣?

  梁玉忍不住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曾接觸過,但卻聽過他的事蹟。他年少有為,曾經立下不少大功,因為與太子、諸王爺都關係親密,因而傲氣非常,常人都不敢得罪他。”

  梁玉臉色微變:“他叫什麼?”

  “姓陸,名長亭,字沅茝。”

  梁玉臉色大變。

  而劉昌因此時還道:“他曾立下功績,解了王爺年少時的困局,後更説明了太子,哦,他還跟著燕王上過戰場,捉過賊匪,之後更助秦王和燕王掃蕩白蓮教,正是這一身功績,才叫滿朝上下都要敬他兩分,不敢因他年少而有半分輕視……”

  梁玉噌地站了起來。

  劉昌因詫異地扭頭看她:“你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梁玉一把抓住了劉昌因的手:“我……我……我們得走!我們得離開應天!那姓陸的從前並未與你有過來往,今日突然上門,必然不是好事!我們得快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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