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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坑錢不手軟(荷包滿滿滿之一)》第6章
第五章

 莫湘蕾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腦子又暈又脹,可還是聽見床頭處有人在說話,她眨著眼睛想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分辨出來是周嬤嬤和夏候彧的聲音。

  「侯爺,這回可真是太過了,有話怎麼不好好說明白,要用這樣糟蹋自己身體的法子?這要是讓皇后娘娘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嬤嬤回宮不提的話,姊姊自然是不會知曉這件事的。」夏侯彧雲淡風輕的說著,似乎一點都不把傷勢放在心上。

  「侯爺,聽嬤嬤一句勸吧,這姑娘不行啊!不提別的,那臉就過不了娘娘那一關……」

  「嬤嬤,我們都已拜過堂了,這話就別再提了。」夏侯彧輕嘆了口氣,那聲音有著很多的無奈。

  莫湘蕾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那麼多,他不過就是嘆了口氣,還能夠從裡頭聽出他的無奈來。

  那兩人後來說了什麼其實她越來越聽不清楚,不知道是兩個人走遠了,或者是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閉著眼,很多的事情從她腦子裡不斷的飛轉劃過,有些是她一直記得的,有些是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那麼多的人事物,像一鍋雜亂的粥,什麼味道都給她嘗到了,獨獨缺了一種叫做美味的東西。好像過了很久,那些人事物終於離她遠去,她緩緩地睜開眼,就見夏侯彧坐在床邊俯視著她。

  「哭什麼?」

  「我哭了?」莫湘蕾摸了摸自己的臉,兩頻還有濕意,說明了她的確是剛哭過。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哭什麼,不過那不重要,想起在那個夢之前聽到的話,她噢了聲,然後也不看他,坐了起來就準備下床。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我剛剛收的包袱呢,我應該走了。」莫湘蕾輕聲說著,然後轉頭看著他。

  他已經換了一身的衣裳,膝蓋是看不到,但她都從昏迷中醒來了,經過這麼長的時間,他應該找大夫包紮好了。畢竟他怎麼說也是一個侯爺,不至於找不到大夫的。莫湘蕾帶著點愧疚的想著。

  她只顧著看他的腿,沒發現她開口說要走時,夏侯彧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走?走去哪兒?」

  夏侯彧像是關心地問著,可在門口的方圓瞧見了他投射過來的冰冷眼神,趕緊退了下去,緊接著把門窗死鎖,一個人站在外頭把風。

  唉!他也是很不想這樣的,感覺像是紈褲子弟的走狗,幫著主子欺負良家女子……可是主子那樣的眼神他很久沒見過了,為了保住小命,還是得乖乖照做啊!

  莫湘蕾見他沒攔著她走,反而還自己拄著拐材,慢慢的坐到桌邊喝茶,不禁想他大概是放棄了。

  畢竟要找一個不嫌棄他的應該不難找,所以放棄了她這樣一個臉長得不好,脾氣也不怎麼樣的女子,的確是聰明的決定。一個雖然讓她有點失望,但的確聰明的決定……

  可很快地她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房門打不開,就連窗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從外面給鎖了,他們就這樣被關在這屋子裡。

  或許是在夢裡又重新經歷了那些難受的事,面對這出乎意料的狀況,她並沒有像爭執後那麼激動。她冷靜地把包袱放在椅子上,然後坐到桌前,位置就跟兩人談要不要成親的時候一模一樣。

  「侯爺,我們不合適。」她說,可是眼睛卻看著桌上另外一個空杯子,不敢看著他。然而雖然艱難,但這些撇清關係的話仍像背熟的針法口訣似的,背出了第一句,後面的句子就能順暢的自動流洩而出。

 「你知道的,我毀了容,之前還有過一門親事,甚至為了賺點銀兩,我還賣身為奴過,後來我嫌那兒不清靜,又贖身出來,可還是在各個大戶人家裡接繡娘的活。」莫湘蕾頓了頓,覺得自己欲蓋彌釤,彷彿很在意才會解釋得這麼清楚。

  夏侯彧看著她,她似乎忘記自己的面紗了,從起身到現在,她沒問過也沒去找過面紗,像是什麼都無所謂了。「這些我都知道,可我的腿也瘸了,就跟你說的,腿瘸的配個破相的,咱倆誰都不虧。」

  莫湘蕾扯了扯嘴角,有點認真地否定了這句話,「還是不同的。」

  夏侯彧這回沒有急著追問,而莫湘蕾似乎也不想賣什麼關子,像是回憶又像是想到什麼就說出來似的隨口道:「我是被師傅收養的,之前左書雲說我跟個小叫花子一樣其實也沒說錯,如果不是師傅的話,我可能比小叫花子還要不如。

  「在師傅面前我說我忘記了前事,可其實我都記得,後來隨著我慢慢長大,我真的以為我忘記了,可是方才不知怎麼地就想起來了……也對!那樣的日子,誰能夠輕易忘記呢。」

  她的眼神有點飄渺,明明她的表情很平靜,可夏侯彧卻感覺到哀傷與無奈,他本來還因她莫名其妙說要離開而憤怒,此刻,怒火卻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疼。

  「侯爺知道青樓也分三六九等嗎?您一定沒去過最下等的窯子,京城裡的嫖客上門還得看花魁看姑娘有沒有幾分才華,可那種地方……只要是女的,只要嫖客出得起錢,就沒什麼不成的。那是很髒的地方,連說出口都覺得髒了口,可我卻是在那樣的地方出生的,然後長到七八歲,有一天老鴇忽然就有了我的賣身契,我就要像個貨物一樣給人挑挑揀揀,可我不想……」

  她看過太多被賣進來的姑娘日以繼夜的被男人玩弄,不是病了最終死了,就是放棄了一切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而落在那種連七八歲孩子都能下得了手的人手裡,她怎麼也討不了好,就是死也太凄慘了。

  所以她跑了,用簪子把那個男人扎了一個口子,也用簪子毀了自己的臉然後趁亂就跑了。

  就只是一張臉而已,她能夠捨得的,也虧得那傷,後來在逃跑的路上,扮小叫花子可方便多了,沒有人會想接近一個快爛了半邊臉的小乞丐。

  「後來我從那個鎮上跑了,直到被師傅發現撿了回去。師傅對我很重要,雖然師傅也有自己的難處走不出來,可她對我是好的,把她所有的本事都教給我,只是她死得太早了。」

  莫湘蕾笑了笑,卻嘗到了一點鹹味,可她不管,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夏侯彧,認真的說:「所以我覺得侯爺你還是該好好想想,我其實真的不適合,就算我讓師傅和其他大師傅教了那麼多年,學了該怎麼站,該怎麼坐,就是到宮裡也不會失禮,可我自己心裡明白,我終究是窯子裡出生的孩子,就是裝得再高貴,那也是一個殼子。」

  否則她也不會因為他無賴的話語,就忍不住眼眶泛紅,忍不住想逃離了。她很怕,很怕讓人以為誰都可以對她不尊重。

  尤其是早上睡醒後發現自己是躺在他的懷中時,她總是怕對上他的眼,怕從他的眼裡看見了鄙夷,而剛剛他那樣輕佻的口吻,更是加深了她的恐懼。

  夏侯彧看她說著說著,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下來,可她臉上還是裝作平靜的樣子,心裡有說不出的疼慢慢地蔓延開來。

  他無法想像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怎麼有勇氣毀了自己的臉……小小年紀的她究竟承受了多少的痛苦才不惜這麼做?

  「我明白了,剛剛是我錯了,我想著趕快和你親近,所以孟浪了。」他抬手想為她擦淚,可是又怕這樣的動作傷害到她,那隻手就懸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格外的尷尬。

  他還是錯估了她內心的恐懼,他還是太過急躁了,結果反倒把她更往外推了。他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就不會讓自己再犯第二次的錯。

  莫湘蕾看著那隻手,抿了抿唇,「不是你的錯,也怪我那時候酒醉,就這樣答應了你說的婚事……我們和離吧,不然你休了我也行。我們本來就不成的,你就算腿瘸了,可還是候爺,還有當皇后的姊姊,就算那些高門貴女不成,可是找一個家世普普通通,但清白的姑娘卻是可以的,至少比起我……好多了。」

  夏侯彧知道不能再惹得她厭煩,頭一回沒反駁她的話。

  莫湘蕾見他沒說話,像是鬆了口氣,她拎著包袱想往外走,但門還是關得死死的,她扭頭看著他,「這門能開了?」

  「嗯。」夏侯彧點點頭,然後喚了方圓開門。

  方圓聽裡頭沒有吵鬧聲,還以為事情都談妥了,結果一開門,就是莫湘蕾背著包袱站在那兒,讓他瞬間傻住,一臉慌張地看著自家主子。

  這是怎麼了?怎麼談了半天夫人還是要走啊?

  莫湘蕾提腳要走,但夏侯彧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出聲勸著,「要下雨了,還是等過兩天再走吧!」

  她停下腳步,看了看天色,猶豫著是不是要讓自己的家當一起去淋雨。

  他看出了她的猶豫,淡淡的說:「如果你急著要走等雨停就能走,但如果不見外的話,有兩件事還得麻煩你操辦才成。」

  「什麼事?」

  「一是過幾日是我家人的忌日,我今年本來要親自上山去祭拜的,可如今腳傷成這樣,是走不上山了,就想託你幫我捎幾卷我自個兒抄的經文,還有幫我準備些素服和祭品一起送上去。」

  莫湘蕾知道他是變相留著她,可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畢竟這一屋子的男人都很粗枝大葉,要說細心的把祭品準備齊全恐怕是妄想,還有上供的素服一般都是自家人做的,外頭人怕晦氣,少有幫人做這種東西的,他們怎麼會做?這些事情其實對她來說並不費什麼功夫,就當跟他好聚好散,幫他一把也不是不成。

  她低著頭想了會兒,點頭答應了,又接著問:「那另外一件事呢?」

  「事到如今,我就不怕你笑話了,安樂侯府……的確是有些入不敷出了,庫房裡還有這些年宮裡的賞賜,不能動用的已經另外收好了,可有一些我們用不上或者是不知道該辦的,就想著拿去當了或賣了換點銀兩。

  「這件事情我自個兒不好出面,其它人對這方面又不怎麼擅長,怕讓人糊弄了,我看你像是多少懂一點,就想勞煩你在走之前,替我把那些東西折成銀兩。」夏侯彧一臉坦蕩地這麼說,看起來有幾分可信。

  莫湘蕾本就認定侯府很窮,更是沒有懷疑。她想了想,這事情也不算難,又點點頭。

  夏侯彧見狀道了聲謝,慢慢地拄著拐杖離開,方圓一臉焦急地跟在他身邊,回頭看莫湘蕾進了房間,想要問些什麼又不敢問,直到走遠了,連屋子都看不見了,他才終於鼓起勇氣。

  「主子……真要讓人走啊?」都已經成親了!

  夏侯彧看著已經開始落下點點雨滴的天空,「我就嘴上答應了,可這人不是沒走嗎?」他挑了挑眉,眼底儘是精明。

  「可剛剛夫人說要走,您也沒攔啊!就不怕夫人真的就這麼走了?」方圓小聲的咕噥著。

  「她要真的走了,難道我就不能再想法子阻攔?」夏侯彧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她剛剛大概是抱持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說出自己的身世來歷,可他聽了,卻只是更心疼她,至於她所想像的厭惡或者是其他心情卻是沒有的。再說了,既然已經拐了人成親,那些事情早就不在他考慮的範圍內了。他說什麼都會留下她。

  方圓點點頭,忍不住又提了個問題,「那……做法事的事情也還要辦?」主子剛從蠻族那回來沒多久,才上山做過法事而已。

  「剛剛都拜託她了,怎麼不辦?」他嘴角噙著笑,哪裡有傷懷的情緒。「就讓爹娘和兄長們瞧瞧她。」

  「那庫房裡的東西……真要拿去當了?」雖說他們的確是太節儉了些,但也不到入不敷出,堂堂侯府還是皇后的娘家居然過日子過到要去典當東西過活……這肯定會成為京城裡的一大談資吧!

  「反正放在那兒也沒用,只是生灰,還不如拿去換點銀兩來。」夏侯彧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好丟人的。那些沒用的東西要真能夠換了銀子,又能夠幫著留住人,一物兩用,有什麼不好?說句老實話,他打那些東西的主意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哪還會客氣。

  方圓眼角一跳,可看著自家主子胸有成竹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為莫湘蕾哀嘆會兒。

  誰不好招惹,招惹上了他家主子,那可是看著笑模樣,但是對別人狠,對自個兒更狠的角色,他看上的人,哪裡會有輕易放過的道理。想走得乾淨瀟灑,那才是作夢呢!

  方圓一向覺得莫湘蕾鬥不過自家主子,可在頭一回跟莫湘蕾出門賣東西換銀子後,他就覺得要更正一下自己的看法,此局勝負難料。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愛財,而且坑錢本事這麼高明的姑娘。

  尤其是在看到莫湘蕾拿著一匹從庫房裡挖出來的舊布料,上布莊吹噓自己有獨門織法時,他突然覺得自己難怪成不了像主子這樣的人了。光這膽量,他就差了一大截啊!

  莫湘蕾不知道方圓的想法,她裝得一臉淡然,對著布莊掌櫃的說:「掌櫃的可瞧好了?這布確實是宮裡傳出來的,在夜裡,因為這獨特的織法,行走之間,布料會有淡淡的熒光閃爍,所以又有一個特別的名號,叫做夏夜星。掌櫃的不妨多想想,咱們談好了一樁生意,接下來才好談談另外一樁嘛!」

  說著,她的眼神又瞄向自己帶來的另外一匹布料,看起來清透如紗,可是又比紗更薄,說是薄如嬋翼也不為過,上頭帶著隱隱約約的絲紋,似乎透光一照,就能透過布看見自己的手。

  老掌櫃一臉的糾結,這樁生意他自然是想做成的,畢竟剛剛在暗室裡,那布料會閃閃發亮不是做假的,要不他也不會坐在這裡聽著這姑娘瞎扯了。而且打前鋒的都是這麼罕見的布料了,旁邊擺著的那匹布料只怕更勝一籌……這讓他心底如被貓抓過一般,恨不得趕緊拿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絕頂的好料子。

  莫湘蕾一派淡然,眼神裡更是充滿自信,就像那布料真的是什麼宮裡秘傳技術私造出來的絕品,而方圓默然地站在後頭,臉上面無表情,盡量不去想那兩匹布料到底是怎麼來的。

  那天方圓開了庫房,要讓莫湘蕾清點庫房裡的東西,看有哪些能夠換錢,他本以為她會挑一些金玉器皿,文玩古董,誰知她看到頭一匹布料後就兩眼發光——而那匹布正是方才她口中的「夏夜星」。

  當時看起來灰撲撲的,甚至因為放得久了,有些地方的絲線看起來已經黯淡無光,摸起來甚至發脆了,但她卻一口咬定這可是最值錢的部分。

  方圓本想著是莫湘蕾弄錯了,可沒想到,她接著就讓他去收粗布回來,最好是那種放著都沒人要的粗布,收上一個庫房就差不多了。

  方圓那時侯還擔憂著會不會接下來都要穿粗布衣棠,但現在想想他覺得那時的自己果然太天真了。

  那匹「夏夜星」就是宮裡賞賜的老布料,攤開後還發現被蟲蛀了一大片,結果夫人用金銀絲線不知道動了什麼手腳,又用了差不多的布料補上,最後那布料一攤開,在昏暗的地方,隨著擺動居然就會散發點點如流螢的光。

  就這一改,這布料一下子就從當鋪裡頭的一匹五百錢變成了一匹要價五十兩銀子,還是數量有限,賣了這回就沒下回的單筆買賣。

  至於那一庫房的粗布則全都被夫人扔在池子裡泡了水,也不知道是加了什麼東西下去泡,幾天時間過去,那些粗布像是爛了,他都已經做好浪費一筆銀子的準備了,誰知道她讓人把布給撈上來後,晾曬乾爽了,那粗布就跟脫胎換骨一樣,被陽光一照,宛如大片的蟬翼,而且用手去摸,那觸感輕滑如絲,薄透中又帶著淺霧,看著就不若凡品。

  那些粗布他收了大約一百匹,花了二十多兩銀,可剛剛進門前,夫人卻跟他透了底,說等等價格要是沒談到一匹五十兩以上,那就可以抱著東西走人了。

  呵呵……粗布弄成的料子,沒賣五十兩就要走人,怎麼感覺去搶錢都沒有這麼好賺?

  而且他本來還想著那水裡肯定加了什麼不得了的秘方,結果呢?夫人說那水裡添加的東西不值錢的很,也就是她閒來無事做來玩玩的,想要多少都行。

  方圓心裡還在糾結著這東西的成本和賣價,莫湘蕾和老掌櫃的議價也接近尾聲了。

  「行!那這天蟬衣就一匹十兩金子,我們天織閣全收了,姑娘家裡若是再做出來就絕對不能再賣給其他家,至於夏夜星就跟剛剛談好的價格一樣,不過同樣以後也不能再賣予其他家。」老掌櫃斬釘截鐵的語氣表明這就是自己的底線。

  既然老掌櫃給出了自己能夠給的最大誠意,莫湘蕾也就接受了,不會再繼續咄咄逼人的非要拿到天價。

  要是讓方圓知道這個金額還不算是她心裡的天價,只怕他都要懷疑個兒的價值觀是不是哪出了錯。

  「自然,我也是懂得規矩的。」莫湘蕾淡淡一笑,然後又把自己放在方圓那兒的包袱給拿了來,取出了兩套衣裳放在桌上,「掌櫃的爽快,那我也表現出誠意,這兩套衣裳是我用這兩匹布料做出的新樣式,您瞧瞧可好?」

  一套衣裳是齊胸襦裙,在對襟上衣的袖子處,用了兩種布料,其中手肘至手腕的那一段,就改用天蟬衣縫成,如嫩芽般的少女穿上了,在如霧朦朧的布料半遮半掩下,隱約可見少女的玉臂,絕對能夠勾得不少少年郎的注目。

  老掌櫃彷彿看見了金子滾進店裡的畫面,也想到了若整件對襟衫子都是用天蟬衣做成的效果,那絕對比如今任何一種紗布都要來得好。而另外一套是在襦裙下擺處用了百褶的技法,還是用了六面裙的法子,但也稱不上特殊。

  莫湘蕾看著他對第二套衣裳皺了眉,知道他是猜不透這其中的妙處,連忙開口解釋,「這百褶六面裙,用上了夏夜星,走動之間豈不像是踩在繁星之上,別有一番巧妙?」  

  「妙極!妙極!」老掌櫃拍手稱是,更覺眼前這個帶著面紗的女子心思奇巧,連忙讓人備了文房四寶,白紙黑字訂了契約。

  等方圓跟著莫湘蕾走出布店,那老掌櫃還依依不捨的送出了門,方圓的手上拎著老掌櫃給的不少好東西,像是上等的絲線還有頂針甚至連新進的南方好布料都來上兩匹。

  莫湘蕾推辭不過就受了,而看著還一臉恍恍惚惚的方圓,忍不住輕笑出聲。「你是怎麼了?怎麼像是傻了似的?」只要不是對上了夏侯彧,莫湘蕾看起來還是很正常。

  「我是想這錢怎麼來得這麼容易呢?夫人……那掌櫃的不會發現咱們是在坑錢吧!畢竟那就是普通的粗布啊!」

  莫湘蕾沒糾正他的叫法,畢竟她不久後就要離開了,他就是一時不小心叫混了倒也沒差,她只笑了笑解釋,「什麼坑錢不坑錢的,你信不信我現在轉頭說不做這生意了,那老掌櫃的會嚇死?」

  「可……」就真的是粗布啊!方圓只要想到一匹粗布換個模樣,就變成一匹十兩金子,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了,一兩金子至少可換九十兩銀啊!

  「沒事的,做生意就是你情我願。」莫湘蕾解釋著,「人說這江湖一點訣,我今天能把廢物變成寶物,那就是我的本事,那老掌櫃的難道買了粗布自個兒就能弄出天蟬衣來嗎?肯定不成的嘛!既然如此我把東西賣給他也不算拐騙。」

  這法子是以前她試著把繡線做出不同效果的時候玩出來的,心裡還想著哪一天可以當成密技養家,誰知道左家沒福份用上,反而讓她拿出來替安樂候府撈銀子。

  方圓雖然還是有點糾結,但也同意了這種說法,對於自家主子想盡辦法也要留下夫人這件事情,覺得主子果然英明。

  就算是坑錢那也是坑給自家嘛!本來就過得有點拮據的侯府娶了這麼能生財的夫人,他已經可以想像過上好日子的時候了。

  莫湘蕾看他像是想開了,滿意的一笑,「那麼走吧!府裡缺的東西可多著了,尤其是你們那些衣裳還有傢俱等等,我可得要找那些店家好好的聊聊,他們瞧你們一群大男人不懂,隨意糊弄你們呢!今日非得把他們扒下一層皮,順道再白送咱們衣裳和白打一屋子的傢具不可!」

  方圓高興地應了聲,連忙跟了上去。嘿,坑錢又怎麼了,他跟著會坑錢的主子他驕傲啊!

  白日裡興高采烈的帶著方圓四處征戰坑錢撈好處的莫湘蕾,到了晩上心情又低落了,還有些侷促不安。

  因為兩人本來已經說好了在她離開前就乾脆分房睡的,可是後來為了避免讓除了方圓以外的人知道,惹了困擾,她最後還是答應了跟那男人睡在同一間屋子裡,只是她睡在床上,他睡在了外間的榻上。

  講好的時候她還沒感覺,等到晚上感覺屋子裡有另外一個人存在,她卻本能的緊張了起來,甚至就算躺在了床上,她還是無時無刻不注意著他……

  他起身了,開了窗,似乎還喝了點酒,然後嘆氣了。

  他為什麼嘆氣?是因為她嗎?還是有什麼煩心事?

  她腦子裡一團混亂,明明閉著眼,可卻覺得一堆的想法塞滿了腦子,讓她感覺頭昏腦脹。

  掙扎了半天,她最後還是爬下床,裝作想喝水的樣子走了出來,看到他只穿著薄薄一件裡衣就靠著窗往外看,忍不住就拿了他的衣裳往他身上一披。

  「夜涼了,可沒有這麼糟蹋自個兒的身體的。」她說完了才覺得尷尬,那語氣活像她真的是他的妻一般,可明明過不了多久,她就要走的。

  夏侯彧淺笑著點點頭,卻沒有關上窗,轉回視線靜靜的看著一輪明月,神色有點蒼涼,讓莫湘蕾看得莫名心中有些輕疼。

  剛剛才提醒自己就要走了,不需要再為這個男人多嘴關心,可理智還是抵不過情感,她忍不住又開了口。「你身子不好,還是別這樣吹風了,腳已受傷了,若是又受涼,那多受罪呢。」

  他輕笑著,然後溫柔地看著她,「你這句話,我幼時也常聽著我娘對我爹說,想想,也過許多年了……」

  方圓是個愛說話的,這些日子莫湘蕾偶爾也會聽他說說侯府的事,又加上夏侯家一門忠烈也是京城裡大家都耳熟能詳的事跡,她自然明白他為何眼神如此落寞,夏候家的老太爺是跟著先帝一同打天下的大將,可以說如今天下大定,夏候家絕對功不可沒,可在改朝換代前最後一場大戰,夏候老太爺和幾個年歲較大的兒子全部陣亡,也因此夏候老夫人哀傷過度而去了,徒留下皇后娘娘和夏候彧兩人。

  先帝感激夏侯家,而替皇上定下了夏家的長女為妻,也說定封夏侯家一個爵位,並賜下一個恩典。

  可還沒正式登基、正式封賞,先帝就因為舊傷復發也匆促的去了,改由當今皇上登基,確立國號為大周。

  要說光榮,夏侯家是光榮了,一門忠烈更是流芳百世,可是對夏侯彧來說,只能說可憐了。

  一家子只剩下他一個人守在這個空蕩蕩的府裡,甚至後來正式封賞也只得了一個不能世襲的安樂侯之位,還不得科舉,而封號取了安樂兩字,也可知當今皇上對他的想法了。

  這麼一想,她的心忍不住揪得更緊了。

  「我聽方圓說了,你用自己的秘方幫府裡換了不少銀兩回來,我替府裡所有人感謝你了。」

  夏侯彧眼神裡儘是真誠的感激,「我之前跟著出征,府裡也沒有其它大筆的進項,回來後支出又變多了,我又不是那擅長經營的,一座安樂候府看起來倒不像個候府的樣子了。」

  莫湘蕾就怕他沉浸在剛剛傷心裡,聽他改了話題,自然樂意配合,「沒事的!這帳我都弄好了,日後……只要這方子還在,總還能夠有收入的,再說了到時候這京城頭撈上一筆,總能夠應付過來的,只是我不明白那些銀兩的去向……」可以說安樂候府都是讓那些不定支出的銀兩拖垮的。

  夏侯彧苦笑著,「那些銀兩是不能不支出去的,我們過得再差,也還飯食飽足,有衣裳可穿,可對於那些失去手,甚至性命的兵卒和他們的家人來說,我們這一點銀兩,卻是讓他們能夠溫飽的根本。」

  莫湘蕾一開始還有些不明白,可等明白過來後,她卻是驚愕地望著他,「你居然把那些銀兩都拿去資助了卸甲歸田的將士和他們的家人了?」

  夏侯或點點頭,也不怕她把這個秘密說出去,「正確來說是曾跟著家父他們的將士。」

  莫湘蕾知道,這些資助,對旁人來說可能是義舉,可對他來說,卻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眼底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可知道若是皇上知道了,或者是其他人知道了……你、你該怎麼辦?」

  夏侯或輕笑,「皇后娘娘有了皇子在不會有事的,而我不過孤家寡人一個,又有什麼可怕的?」

  他明明笑著,可為什麼看起來卻是如此蕭瑟?孤家寡人……她心一顫,原來他是這麼想著自己的嗎?

  那她呢?

  「你可有想過以後的妻兒?你……又怎麼能夠算是孤家寡人呢?」至少在現在不是還有她嗎?

  「你也要離開我了不是嗎?」夏侯或神色低落,聲音帶著沙啞,「你說你配不上我,可巧,其實我也覺得我配不上你,仔細想想,跟著我說不定還有人頭落地的危險,你無論有什麼理由……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不是的,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她握住了他的手,認真的望著他,「我是認真的,你肯定能夠找到一個好姑娘,她能夠陪著你,她會琴棋書畫,她會懂你那些銀子拿出去沒有任何的企圖,只是想讓那些可憐人過得更好些,她會明白……你就算是瘸了腿也不失一身的才華風骨,讓人仰望。」

  就像她,越是靠近他,了解這個男子之後,就益發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夠跟這樣的人成親。越是靠近陽光,越覺得自己的過往就像是碰了就會髒的污泥。他那麼好,好得讓她都自慚形穢了,他怎麼能夠說自己不好呢?

  夏侯彧定定地看著她,然後反握住她的手,一股淡淡的酒氣侵襲而來,卻是增添了不少曖昧的氣息。

  「可是……我覺得好的姑娘卻想離開我,你說,我又該如何?」

  他低啞的聲音勾著她的心,一雙深邃的黑眸彷彿要將她溺斃,讓她有種快要喘不過氣的感覺。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被握住的手如同火一樣的熱,卻不想也不能甩脫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慢慢靠近,她繃緊了身子,感受到他的臉頰擦過她的,然後他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頸窩,她緊張得起了雞皮疙瘩。「侯……侯爺?夏侯彧……」

  「嗯?」他的聲音像是醉人的陳釀。

  莫湘蕾覺得這男人大約是醉了,也只有醉了,這人才會像是變了性子一樣,才會發出這樣撩人的聲音……

  她嘆了口氣,把人給放到榻上,他閉上眼,像是陷入沉睡中,可即使如此,緊皺的眉頭卻不曾鬆開。

  她伸出手,想輕撫平他皺起的眉,卻又聽見他顫三倒四的低喃著,「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入骨相思知不知……」

  在他的夢裡,他相思的是誰呢?

  她怔著,不願多想,可看著他的眉眼,她除了心疼,還感到滿滿的酸澀。

  「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她輕撫過他的臉低語著,訴說著自己心中的掙扎無奈。

  若是能夠有個更平凡的出身,若是不曾有那些過去,那麼……她的心是不是也不會陷入如今這樣糾結的痛苦呢?

  她沉默不語的坐在他的床榻邊守著,而他故作深眠,其實心中百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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