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一粒雪蟾丸
洛青璃得了皇后的賞賜,一時之間名聲更響亮了。
陸靜萱和謝幽蘭還特地送了帖子想請她過府一敘。
和聶氏交好的幾個官夫人,無不羨慕她有這樣一個好的侄女兒,就連蘇夫人,也親自上門來道賀。
自從洛青璃在百花會上出了風頭,她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了,如今她醫術精湛,聲名在外,她就動了別樣的心思。
「青璃也有十七八了吧?這個年紀都可以當娘了。不知可有相中的?」
聶氏還在為上次蘇夫人的兒子蘇煜騷擾了青璃而生氣,這段時間都不跟她往來,她倒是巴巴的貼上來了。
「不勞蘇夫人操心了,此事我自有打算。」
蘇夫人也不遮遮掩掩了,乾脆說明了來意,「我瞧著青璃是個好的,比我家老爺還要厲害幾分。若是有這樣的兒媳,自然是風光無限。」
聶氏冷笑,「青璃自然是最好的,我定會幫她挑門好親事。」
她怎麼會不知道蘇夫人的意思?她就只得一個兒子蘇煜,那樣的人怎麼配得上青璃?
正說著,宮裡竟然人了,傳皇后的懿旨,傳洛青宮覲見。
皇后還是第一次要召見平民。
蘇夫人眼睛一亮,看來這次洛青璃替小侯爺解毒的事,就連皇后都要親自召見了,若是結了這門親事,以後可不就好處多多?
洛青璃正在仔細研究父親留下來的單方,這上頭記載著假死藥的配製,她嘴角微微一抿,這倒是有趣。
聶氏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那讓她鼻酸的一幕。
若是洛家沒有滅門,青璃也不需要如此辛苦,她已經將振興洛家醫術當做己任,這孩子,當真讓人心疼。
聶氏將來意說了一遍,就翻箱倒櫃的找了漂亮又正式的衣裙給洛青璃換上,從來沒有入過宮,青璃的衣裳清一色的都是素雅的月牙色和嫩綠色。
聶氏親自給她梳頭,簪上了皇后賞賜的那支修翅玉鸞步搖和手鐲,表示對皇后的敬重,並給她講了許多宮中的規矩。
來通傳的公公說了,皇后只見洛青璃一人,就算聶氏再不放心,她也不能一同前往。
馬車剛出了白府,就有盯梢的悄悄跟了上去,另外一人朝睿王府的方向而去。
「皇后召見?」修長的手指在桌面輕輕叩了幾下,一雙幽深如寒潭的黑眸微微瞇了起來。
「皇后昨兒個處罰了孔榆南,罰了半年俸祿,就因為他無故陷害洛姑娘。」
墨染漂亮的眉頭一挑,「皇后給洛青璃貴重的賞賜,無緣無故召她入宮,又為她出頭,如果說洛青璃和皇后沒有半點關係,說不過去啊。」
「白谷子這些年一直都替母妃診治,皇后不待見他。」
睿王眸光一冷,「備馬,本王要入宮。」
洛青璃跟隨著太監一路去了皇后居住的坤寧宮。
國母的寢宮果然不同凡響,雕欄玉砌,亭台景致,無一不精,無一不巧。即便是一磚一瓦,也極為講究。
宮殿寬敞明亮,庭院景致極為精緻,洛青璃深吸了一口氣,交握在腹部的雙手緊了緊。
自從晉王大婚那日見了千皇后一面,這還是她第一次入宮,竟然就是皇后召見。
宮女領著青璃,掀了簾子把她帶到皇后面前。
規規矩矩的行禮就垂首側立,金碧輝煌的宮殿,處處透露著奢華和威嚴。
眼角餘光不時的瞟到湘妃色的蜀錦軟緞綾羅,上頭繡著大朵的金牡丹,奢華高貴。
「抬起頭來。」滿含威嚴清脆的聲音響起。
洛青璃依言抬頭,目光直直落在千皇后那張極為精緻的臉上。
是長得挺美的,雍容華貴,長期位居高位,不怒自威,氣勢驚人,銳利如刀,就好比磨好的尖刀,隨時都有見血的可能。
千皇后柳眉一挑,「長得也算清秀可人。你,是哪裡人氏?」
「回皇后娘娘,民女乃揚州人氏。」
皇后微微點頭,「你可知本宮為何要見你?」
「民女愚鈍,不敢私自揣測娘娘的用意。」
皇后嫣紅的嘴唇抿了抿,微微彎了起來,「你倒是個老實的。本宮也並無他意,你解了蕭寒逸的毒,本宮自然要賞賜。」
「多謝娘娘。」她循規蹈矩,心裡如明鏡似的。
「本宮一直以為京城流傳的話不可信,你卻是讓本宮出乎意料,擁有這樣的醫術,屈居在千金堂,豈不可惜了?」
青璃不卑不亢的道,「濟世救人乃是民女的願望,並不覺得委屈。」
「本宮最近身子有些不適,你可願意留在本宮身邊,替本宮診治?」
青璃眨了眨眼睛,原來皇后的算盤是這個嗎?
「娘娘恩寵,民女叩謝,只是民女身份卑微,怕褻瀆了娘娘。」
先不說千皇后之前所做的一切,單是千孤柔對自己的敵意,她就不可能站在皇后這邊。
若是今天答應了,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不認為千孤柔是個大方寬容的人。
皇后似乎也不生氣,端著茶盞的手輕輕緊了緊,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寒光。
「本宮知道你受了委屈,孔榆南那邊,本宮已經略加懲戒了。」
洛青璃看著皇后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倒是稀奇了,皇后竟然會為了她而處罰孔榆南?
她們好像沒那麼熟吧?能不自來熟好嗎?她壓力很大的。
「多謝娘娘替民女打抱不平。」這件事到底是孔榆南做的,還是只是皇后將他推出來當擋箭牌,她猜不透。
但是她並不認為自己會深得皇后的喜歡,畢竟她們今天算是第一次見面,皇后對一個平民這麼好的待遇,可以說是看重了她,讓她匪夷所思。
但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她不知道皇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不安,就怕自己落入她的陷阱。
宮殿的氣氛有點壓抑,青璃硬著頭皮,小心肝撲通撲通的跳。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手一揮,就有宮女托著托盤上來,上頭放著一個錦盒,如巴掌大小,盒面雕刻著鳳紋,金光閃閃。
「本宮偶然得了一味藥,可否幫本宮瞧瞧?」
宮女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錦盒,青璃掃了一眼,但只一眼,臉色就微微變了。
「此藥丸,你可認得?」
錦盒裡頭墊著柔軟的紅絨布,上面只放了一顆藥丸,僅此一顆。
藥丸只有珍珠般大小,白如雪,透明晶瑩,光滑圓潤。最難得的是,此藥丸並不像其他藥丸一樣散發著苦澀的氣味,而是具有獨特的香氣。
如果只是憑藉藥丸本身特性,洛青璃還不敢肯定,但縈繞在鼻尖的氣味,她如何都不會忘記。
「敢問娘娘,此藥從何處得來?」
「本宮聽聞此藥丸延年益壽,可解百毒,滋補養顏,讓女人青春永駐。」
千皇后那漂亮的唇形一張一合,洛青璃卻覺得從頭到腳都涼透了,仿佛置身於冰窖中。
這藥丸不是別的,正是淑妃娘娘贈給蕭夫人的雪蟾丸。
雪蟾丸只得四顆,她給蕭寒逸服用了兩顆,前日蕭寒逸清醒,她又吩咐用了一顆,算起來,就只剩下最後一粒了。
雪蟾丸明明在武威侯府,怎麼會突然到了千皇后手裡?
她的臉色一變再變,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她確定在她離開武威侯府之前,雪蟾丸都還在,那麼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蕭夫人曾經說過,淑妃手裡的雪蟾丸一共有十顆,她自己服用了六顆,剩下的四顆都給了蕭夫人。
千皇后滿意的看著她轉變的臉色,「此藥丸珍貴無比,本宮也只得了一粒。至於是如何得來的,你不需要知道。」
「雪蟾丸的確珍貴,可解百毒,只是民女愚昧,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本宮一直都想試一試雪蟾丸的藥效,奈何這是睿王孝順給淑妃的,本宮不好奪他人所愛,這個願望,倒是讓你幫本宮達成了。」
洛青璃臉色一沉,皇后這句話,莫非是想把責任推卸到她身上?
「你放心,本宮不是不分是非之人,你幫了本宮,若留在本宮身邊,有享不盡的好處。如若不然……」
她並沒有把話說完,但是這語氣和態度,讓洛青璃背脊一涼。
心裡恨恨的將千皇后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丫的,還真當她是被嚇大的?
「娘娘有話請直說,青璃不太懂娘娘的意思。」
千皇后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這個無鹽的女大夫,倒是有幾分膽量,性子也倔強,難怪柔兒之前吃了她的虧。
「不著急,回去慢慢想,本宮向來深明大義。讓白御醫好生給淑妃診治診治,她最近身子似乎又不太舒服了,可別失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結局。」
她衣袖一擺,讓人將雪蟾丸收了回去,「好了,跪安吧。」
洛青璃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穩住呼吸和心跳,快步的走出了坤寧宮。
清晨的太陽光照耀在紅牆綠瓦上,巍峨的宮殿看上去更加的威嚴肅穆。
洛青璃置身在溫暖的陽光下,身子不見半分溫暖,內心卻冰涼無比,怎麼都暖不起來。
皇后最後那幾句話,分明是拿白府來威脅她。
深明大義?簡直厚顏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