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卡貝爾斯

　　秦曉曼儘可能的克制自己要保持鎮定，可是在領悟魂法師這個名詞所代表的意義後，她還是忍不住的猛地心顫。

　　她更加認真地打量羅貝爾斯，像是想從他身上看出什麼不同。

　　羅貝爾斯笑了：「很吃驚嗎？你是學魔法的，大概也能理解魂系法術是如何的艱澀冷僻吧？」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跳宛如擂鼓。

　　羅貝爾斯後來說了什麼，秦曉曼幾乎沒怎麼聽進去，只大概記得那傢伙炫耀了一番他的成就。她的整個心神靈魂，都陷入了這巨大的震盪之中。

　　魂法師怎麼也想不到，他的身份給秦曉曼所帶來的，不僅僅是驚訝，更引動了海濤般的翻騰。

　　秦曉曼深吸口氣平復心緒，思緒開始集中在「如何避免」與「如何利用」這兩個關鍵上。

　　絕對要避免讓羅貝爾斯知道她和埃斯林的真實情況，雖然羅貝爾斯也許有能力將她和埃斯林分開，但她亦絕對相信，在說出真相後，獲得幫助的可能性遠遠小於她成為實驗材料的概率。死亡之後靈魂穿越附身，兩個靈魂同一身軀，她和埃斯林簡直就是魂法師最珍稀的試驗品。

　　絕不能讓羅貝爾斯發覺這身軀中駐留著兩個靈魂。

　　「現在應該輪到我提問了。」這句話驚回秦曉曼的思緒，她趕緊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羅貝爾斯下一個問題提出時，秦曉曼愣住了：「為什麼你後來不再用魔法，而是採取不算有效的武力攻擊？我能感知到你的魔力和精神力皆有富餘，假如當時你用魔法攻擊我，雖然不會成功，但至少能對我造成一些威脅。」

　　該怎麼回答？

　　秦曉曼心神緊縮拚命尋找適當的答案，卻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才能既不引起魂法師的懷疑，又不讓他加深對自己的興趣。眼前的老人不僅僅是一個魂法師，從他與埃斯林的一些對話中就可以看出，他在魔法上的見解認知十分廣博，哪怕謊話只有一丁點兒說得不夠圓，也極可能被看出來。

　　幾個呼吸之後，秦曉曼發現自己居然什麼理由都想不出來：她對於魔法的世界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什麼是「合理」與「不合理」的界限，更別說在這個界限中快速編出能讓人暫時看不出破綻的謊言。

　　謊言是一定要站在自己瞭解而對方不怎麼瞭解的領域說出來才能有一定效果的。

　　秦曉曼長時間的沉默還是引發了魂法師的好奇心，他剛想說些什麼，卻忽然感到一陣暈眩。

　　不好，時間這麼快就到了。

　　在秦曉曼驚訝的注視下，他一言不發的轉身向門口走去。

　　他去作什麼？是拿什麼道具換著花樣對付她嗎？

　　眼看著羅貝爾斯走到門口，忽然頓住，站立了一會，他又折身走了回來，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坐下。

　　秦曉曼不解的思索對方是否在故弄玄虛。

　　羅貝爾斯看著秦曉曼，露出微笑，他的笑容慈祥和藹，又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哀傷，截然不同的神情讓少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腦海中出現這樣的聲音：「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卡貝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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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曉曼幾乎要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在涮我玩嗎？

　　她親眼看著羅貝爾斯走到門口又走回來，就這麼一個來回，便想讓人以為他是另一個人，是他瘋了還是她被看成了傻子？

　　還是說，這是異世界流行的玩笑？

　　然而一瞬間的質疑後，秦曉曼發現了魂法師身上的不同，他的氣質明顯安詳了很多，不像剛才那樣冷厲威嚴。

　　由於有自己和埃斯林的例子作參照，秦曉曼對於某些事接受得很快，她迅速作出大膽的猜測——也許，魂法師和她一樣，一個身體裡住著兩個靈魂？

　　但是名字為什麼會這麼相似？是兄弟嗎？

　　秦曉曼眼珠子轉了轉，試探著問：「雙重人格？」俗稱精神分裂。

　　「真是聰明的孩子。」羅貝爾斯，此時應稱呼他為卡貝爾斯，讚許的笑了起來：「雙重人格，這是你創造的說法嗎？我稱之為第二靈魂。從來沒有人能從這句話中分出我和他的不同。」

　　秦曉曼沒說話，而是暗暗衡量卡貝爾斯的立場，他和羅貝爾斯有什麼不同，會怎樣對待她呢？

　　看出秦曉曼的警戒，卡貝爾斯悲哀的笑了笑：「我只想和人聊一會，你不必害怕我會傷害你，我和羅貝爾斯哥哥是不一樣的。」

　　「羅貝爾斯……哥哥？」秦曉曼儘量讓自己問話的方式顯得平和而富有誘導暗示。

　　「對，我稱他為哥哥。」卡貝爾斯有些出神，像是沉浸在回憶中，好像夢囈一樣含糊的聲音在秦曉曼意識中響起：「你是一個魔法師，應該知道精神力和魔力鍛鍊的重要性，也應該知道知識海洋的廣闊，相比這些，人的精力實在太過有限了，但假如身體中有兩個靈魂交替著做這些事，又或者同時分別去做不同的事，等於將時間便成了雙份，不僅如此，分裂出一個靈魂對精神力的提升也十分有幫助……我在對魂系魔法殘留資料的研究中，還原出了製造第二靈魂的辦法，羅貝爾斯因此而生。」

　　秦曉曼沉吟片刻，道：「現在看來，你好像不太滿意。」按照卡貝爾斯的說法，他是羅貝爾斯的創造者，但眼下的情況，卻似羅貝爾斯佔據主導地位，而卡貝爾斯卻成了那個無奈的被壓制者。

　　假如卡貝爾斯沒有說謊，那麼這期間必然發生了什麼他預期之外的事。

　　沒有什麼人會願意給自己創造出來一個主宰的。

　　卡貝爾斯嘆息一聲：「你的判斷十分正確，我想要創造出一個完美的靈魂，將我自己缺乏的一切都得到補充，我希望他冷靜而有威嚴，不像我這樣毫無氣魄，我希望他思慮嚴禁周密，不像我時不時會忘記一些東西，我希望他不知倦怠的刻苦鑽研魔法知識，不像我偶爾會覺得疲憊厭煩，我希望他性格堅毅無所畏懼，不像我甚至會害怕魔法失敗，我希望他富有藝術涵養，不像我對這些毫無興趣，我甚至希望他能整潔有規律，不像我常常將屋子弄得像肆虐過的戰場。」

　　他痛苦的以手掌摀住臉，「魔法進行得很順利，第二靈魂產生之後，我的研究速度快了很多，可是他越來越強大，一開始我們彼此都無法向對方隱瞞自己的想法，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隱瞞，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不是嗎？可是後來，我越來越無法預料他的心思，常常被他強行切斷與外界的聯繫，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最後他竟然墮入了邪惡……現在他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就能完全壓制我的存在，外界發生的事，我只能隱約知道一點，只有當他完全倦怠陷入休眠的時候，我才有出現的機會，卻無法找到克制住他的辦法……我不知道究竟哪裡出了錯？為什麼會這樣？」

　　卡貝爾斯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儘管沒有大喊大叫，秦曉曼依舊能通過意識感覺到那紊亂又悲哀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