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同盟

　　秦曉曼與韓瑞克所在的囚室，與其說是牢房，不如說是堆放雜物的倉庫更為恰當些，室內空間低矮狹窄，更別說配備外面那種看起來很特別的燈了。

　　門關上的時候，光線被大部分隔斷，只有鐵門底下的門縫將外界的光漏進來一些。

　　在這麼暗的環境中，秦曉曼依舊能清晰地看到韓瑞克五官衣飾，乃至每一個表情變換，她只當是這個世界的人夜視能力較好，卻不知道相對於她的明察秋毫，韓瑞克看見屬於埃斯林的那雙晶瑩剔透動人心魄的藍寶石眼眸，冷靜銳利，好像能刺破人的心靈。

　　韓瑞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開口道：「剛才，羅貝爾斯把你帶走了，他對你做了什麼？」被羅貝爾斯帶走，肯定是被拿去做魔法實驗了，假如實驗成功，就再也不會回來，他以前的同伴就是這樣一個個離去的。對於這個金發少年能完好回來的事實，他有些佩服，也更堅定了要和少年合作的願望。

　　秦曉曼想起羅貝爾斯對韓瑞克的評價，也有了和冒險者一樣的念頭，她抬起被銬住的雙手，指一指嘴巴：「我不會說。」再指一指耳朵，「我聽不懂。」以她自己的力量，大概很難離開這裡，目前唯一能接觸到的盟友，就是韓瑞克。

　　她雖然喜歡自己解決問題，但也不會盲目排斥理性的判斷。

　　韓瑞克很快理解了秦曉曼的意思，也理解了為什麼之前少年對他的話不理不睬：「你說你是外國人？你來自奈切斯對不對？奈切斯是魔法王國，羅貝爾斯對你用上禁魔手環，說明你是很強的魔法師，假如是奈切斯人，這麼年輕成為出色的魔法師也不必太驚訝。」他不再說大陸通用語，改說奈切斯語，但秦曉曼依舊用茫然的眼神看著他。

　　雖然大陸各國都有自己的語言文字，除了本國語言外，但許多會遇上與外國人交流機會的人都學習了大陸通用語，尤其是傭兵和冒險者這種時常受僱於不同僱主的職業，更需要掌握多種交流方式。

　　韓瑞克是萊特人，但是除了本國語言和通用語外，他還掌握了另外幾個國家的語言。

　　發覺自己猜測錯誤，韓瑞克輪流使用自己所掌握的語言：「你是塔曼人？索渥？艾爾帕尼亞？你是什麼人？來自什麼地方？真的一點都聽不懂嗎？」

　　秦曉曼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住搖頭，她已經能看出，眼前的冒險者在努力的嘗試與她交流，並且至少換了三種以上的語言，可惜她雖然能意識到不同語言發音方式和腔調的差異，卻完全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嘗試完自己所會的所有語言後，韓瑞克嘆了口氣，開玩笑的說了句無意中點出事實真相的話：「你真的是這個大陸的人嗎？」

　　確認無法用言語交流後，兩人開始比劃手勢，這種交流方式比語言困難一千倍，秦曉曼手腳上的魔法束縛雖然在送回牢房後就被解除了，但雙手還銬在一起，更加難以完整展現自己的意思，不知道產生了多少錯誤的理解後，韓瑞克終於讓秦曉曼明白自己的職業，而秦曉曼也學了幾個異世界的詞彙。

　　兩人以緩慢艱難的方式「談」了許久，直到韓瑞克的體力再也支撐不住，靠坐在牆邊沉沉睡過去，留秦曉曼一個人面對寂靜的黑暗，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緣故，或者魂法師的試驗給她的身體帶來了什麼影響，秦曉曼完全不覺得睏倦，雖然韓瑞克將唯一的床讓給了身上帶傷的她，她卻半點睡意都沒有。

　　「我。」

　　「你。」

　　「手。」

　　「腳。」

　　「眼睛。」

　　「嘴。」

　　「舌。」

　　「頭髮。」

　　「衣服。」

　　「鞋。」

　　「說。」

　　「名字。」

　　「吃。」

　　「門。」

　　「骨頭。」

　　……

　　秦曉曼一遍又一遍的複習從韓瑞克那裡學來的詞彙，直到確定自己不會忘記了，再重複一遍，才停下來。她雖然不是特別討厭外語，但也不太喜歡，這還是她頭一次如此主動積極的去學習。

　　心裡面不是不焦躁的，但這樣的情形下，焦躁毫無益處，還不如去做些有用的事。

　　想了一會兒，秦曉曼開始對著牆壁用力的磨腕上的禁魔手環，摩擦了幾百下，牆壁被蹭掉了一層石粉，手環卻分毫無損，好像有一種堅固的力量在保護著它。

　　也不知是因為羅貝爾斯的治療包紮水準高明，還是因為埃斯林本身的身體素質優秀，肩膀和腹部的傷口一直沒有開裂惡化，這讓秦曉曼省了很多麻煩和顧慮。

　　不知道過了多久，鐵門下的小窗口被打開，一雙白骨手將一個盤子從窗口遞入，放在門邊的地上，看見食物，秦曉曼才想到一個問題：這是早飯，中飯，還是晚飯？現在是什麼時候？

　　魂法師所居住的地方似乎是一個密封的環境，在這裡感覺不到白天與黑夜的變化，羅貝爾斯刻意打亂送飯和做實驗的時間，令自己的俘虜失去對時間的概念，就連在這方面頗有經驗的盜賊，也只能勉強估算出自己被關押了三十到四十天，無法更加精確，更別說判斷時間基本靠看表的秦曉曼。

　　這與秦曉曼所知的關押重刑犯的手法有些類似，但羅貝爾斯並不是擔心自己的俘虜逃跑，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在心理上以水滴石穿的方式消磨俘虜的意志，以便更有利的配合自己的實驗。這些是他吸收了一名曾在軍方服役的魔法師的記憶後所獲取的知識，類似能達到同樣目的的手法還有拷打和長時間問訊犯人，但後者在他這裡並不適用，而羅貝爾斯的潔癖又令他反感血腥的刑罰。

　　秦曉曼看了一眼盛著食物的盤子，盤中只有兩塊黑面包，兩杯清水，托盤和杯子都是木頭做的，顯然是為了防止他們逃跑。

　　這是他們兩人一餐飯的全部，這點食物，也就僅僅能容一個飯量普通的人吃到七分飽，為了防止他們逃跑，並進一步消磨俘虜的意志，羅貝爾斯在這些細節上也很下功夫。

　　雖然立場敵對，但是想明白前因後果，秦曉曼也忍不住對羅貝爾斯有點佩服，接著她又微笑起來：幸好這個人身上有一個無法抹除的破綻，羅貝爾斯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破綻，便是卡貝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