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東方妹妹

　　埃斯林正要做重複勞動，忽然凝注神色，俯身將耳朵貼近地面，仔細傾聽。

　　由遠及近的，是……馬蹄聲。

　　「有人要來了？」埃斯林所能聽到的，秦曉曼自然也接收到了，「按照你的判斷，來的會是什麼人？傭兵？還是強盜？」

　　埃斯林抿了一下嘴唇：「不知道。」只有一匹馬，依稀有車輪滾動的聲音，但在用眼睛確認前，他無法僅憑聽到的聲音作出判斷。

　　他揮了揮手，被切割得一塌糊塗的豪豬屍體和各種為了烤肉而準備的物件自動浮起來，慢慢的飄進樹林中，掩藏在枝葉裡，接著，埃斯林半蹲下去，單手按著地面，口中吟誦著秦曉曼能明白每個詞的意思卻無法串聯起來的句子，伴隨著他的吟誦聲，平坦的地面好像活物一般蠕動起來。

　　「靠！異形？」秦曉曼脫口而出。

　　秦曉曼口中的異形，其實是埃斯林的地系魔法，每個魔法學習者由於自身的特質不同，總有適合他與不適合他的方向，六大主系魔法風火地水光暗，埃斯林最擅長的是水魔法，其次為風，再次為光，第四才是地與暗二者並列，火系最弱。

　　所以埃斯林可以直接默想甚至瞬發低階的水系風系魔法，地系魔法施展起來卻需要唸誦咒文，而最弱的火系，假如不唸咒文，他至多不過點燃一朵細小火苗，就算使用魔法裝備，並加上咒文輔助，也遠遠及不上風水二系那樣熟練靈活，宛如手臂的延伸一般。

　　地面開裂，翻捲，將地下的土帶上來，鋪平，新翻的泥土顏色與周圍不同，埃斯林手腕只微微一振，周邊的地表塵土沙石便顫巍巍的被什麼柔和的力量牽引過來，將新造出的地面偽裝得和原來一樣。魔法的作用下，刻下的魔法陣，以及燒火的痕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短短片刻功夫，現場便處理完畢，埃斯林解下吊著的食腐鬼，緩緩退入道路旁的樹林中，而食腐鬼似乎也體會到了他的心情，乖乖的安靜下來，不再胡亂尖叫掙扎。埃斯林側身靠在一棵粗大的樹木後，目光越過掩映的枝葉，投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你這是要……搶馬？」用自己的邏輯推理埃斯林的意圖，秦曉曼小小的讚揚了他一下：「好主意，騎馬比走路快多了，騎上馬就能盡快趕到附近城鎮，吃霸王餐跑路也很方便……」躲在暗處偷襲，正合敵明我暗的戰術，不錯，有前途。

　　埃斯林呆了很久，直到來人出現在視線範圍內，他才反應過來：「不，我這只是單純的防範措施……」他想了想，沒有更進一步說明自己所顧慮的。

　　遠處的小黑點逐漸清晰放大，來的是輛運送貨物木質簡易大車，沒有車篷，只在兩側和後方橫著一尺高的護欄，以免車上的貨物因顛簸而落在地上。趕車的落腮鬍中年大漢四十歲左右，身材高大，肌肉發達，手臂和臉上有野獸的抓痕，身旁帶著弓箭和繩索。

　　獵人。

　　不是敵人。

　　埃斯林緩緩閉上眼睛，輕輕的慢慢的吐出一口氣。

　　可是在馬車駛近的時候，原本安靜下來的食腐鬼卻掙脫埃斯林的手衝了出去，擋在車前。

　　瞥見前方出現什麼東西，趕車的大漢下意識的勒住馬韁，停下車來，看清攔路的竟然只是一隻小小的魔獸，他露出驚訝的神色。

　　埃斯林略一猶豫，跟著走了出去。

　　他對來人施了一禮：「您好，先生。我是一個迷途的旅人，請問能否讓我搭乘你的車，前往最近的村鎮？」

　　落腮鬍大漢爽朗的笑起來，露出發黃的牙齒：「我現在正要回村子，請上車吧。我們威爾圖村的人是最好客的。」

　　車上以雜亂的方式堆放著許多日常用具，和一些包起來的物品，但這些東西佔地並不多，還餘下了一半的空位讓埃斯林容身。這架簡易大車的兩個車輪沒有包裹緩衝的橡膠，以至於每當車輪碾過道路上的石子時，車子都會隨之震動一下，趕車人早已習慣，但埃斯林卻沒有坐過這樣的馬車，一路上被震得臉色發青，但是他並沒有使用魔法來減輕自己的負擔，還一直若無其事的和趕車人聊天。

　　「我是威爾圖村的法姆，這位先生，請問您叫什麼名字？」儘管埃斯林沒有表露身份，可是趕車的大漢還是對他使用了敬語，這多半是因為埃斯林俊秀白皙的面孔和保養良好的雙手——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這雙手的主人長期處於養尊處優的地位。

　　「我的名字是埃斯林‧海德斯。你可以叫我埃斯林。」埃斯林據實以告。

　　「好的，埃斯林。」法姆顯然不像塞利亞那樣見聞廣博，聽到埃斯林的姓氏後，沒有任何反應，畢竟一國頂層的公爵，與一個普通村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遙遠了，他想不起來也是理所應當的。

　　埃斯林與法姆交談了一會兒，與他所猜想的一樣，法姆是一個老練的獵人，在鎮上有相熟的皮毛收購商，每隔一陣子都要將野獸的毛皮送去，他此行就是運送皮毛回來。

　　「先生，你是冒險者嗎？」

　　「不，我只是一個魔法學徒。」埃斯林遲疑一下，給了對方錯誤的訊息，但是卻沒有說謊。他的魔法造詣雖然已經在普通的中階魔法師之上，可是由於一直沒有去參加魔法協會的評判，所以時至今日依然戴著一個魔法學徒的頭銜。

　　「噢，我居然遇上一位未來的魔法師。」法姆興高采烈的感慨，揚鞭在馬背上用力抽打一下，加快前進的速度，「年輕有為的先生，您一定會在我們村子受到熱情的歡迎。」

　　全心全意控制著馬匹，法姆不再與埃斯林交談，後者眼中閃過一絲疑慮的光芒後，將身體控制權交給秦曉曼，自己的意識則完全投入冥想的狀態。

　　雖然對於秦曉曼這個人有些不敢恭維，可是埃斯林昨天發現，這種一個身體內進駐兩個靈魂的狀態，對他的魔法修為極為有益，他可以徹底的放棄身體的掌控權，將全部意識投入精神力的鍛鍊中，而秦曉曼則暫時保管著他的身軀，順便為他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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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曉曼百無聊賴，只有伸手逗弄那隻被埃斯林順手帶上馬車的食腐鬼。

　　「對了，我還沒有給你起名字呢。」秦曉曼小聲的自言自語，手指輕輕的敲在食腐鬼的腦袋上，後者發出不滿的細小「吱吱」聲，伸出細細的爪子抓住她的手指，弱小魔獸的力量太不起眼，秦曉曼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掙脫，但是她卻沒有抽出手指，只微微笑著：「叫你什麼好呢？」

　　她晃晃腦袋，甩去因極度飢餓帶來的暈眩感，搜尋記憶中有趣的名字。

　　「阿修羅？」

　　「歐丁？」

　　「波賽東？」

　　「路西法？」

　　「元始天尊？」

　　「大梵天？」

　　「天照？」

　　「英招？」

　　…………

　　將地球上古今中外各地域神話傳說中的神祇魔鬼魔獸神獸都提了個例子後，秦曉曼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啊，忘記先看你的性別了。」她伸手倒提起食腐鬼，扳開他的腿仔細審視了一下他的下身：「原來是公的，不過性別特徵太不明顯，不仔細看居然看不出來……」

　　她做出這樣的動作後一秒鐘，食腐鬼劇烈的掙紮起來，秦曉曼剛鬆開手，獲得自由的弱小魔獸立即一溜煙的用它最快的速度跑開，躲在大車的邊緣，大大的眼睛裡好像寫著類似恐懼的情感。

　　「這個反應，是害羞嗎？」食腐鬼眼中清俊秀美的少年露出與外貌不相稱的邪惡笑容，以手指摩挲著下巴，喃喃的說著這個世界目前無人能懂得的語言。

　　「居然像女孩子一樣害羞，卻有著雄性的身體……」秦曉曼露出惡意的微笑，「從今以後，你就叫做東方妹妹……今天太餓了，沒什麼精神，改天我給你動個小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