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斯德哥爾摩

　　用了晚餐，埃斯林撤除魔法，還薇薇安自由，這時候，少女肚子裡發出「咕」的叫聲。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不爭氣的事，少女的臉一下子紅了，羞慚的同時，對埃斯林又有些憤憤：假如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到現在還餓著肚子。

　　忽然她發現埃斯林身體微微前傾，向她伸出手來，嚇得她抱緊胸口蜷成一團，但是出乎薇薇安的預料，埃斯林並沒有觸碰她，他連她一根手指都沒碰，只是在腳邊前放下了一包東西，便將手縮了回去，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

　　這是……給她的？

　　薇薇安緊張的看著埃斯林，看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試探將手伸出一些，看埃斯林沒有任何反應，才有些安心的拿起腳邊的硬紙口袋，打開來，裡面銅幣大小的烤餅乾。

　　這是她在經過前一個村鎮時借用烤箱自己製作的餅乾，為了使餅乾更好吃，她選用了上好的精麵粉，並在麵粉中打入了雞蛋、糖和油脂。

　　這是他特地留給她的嗎？

　　薇薇安小心的看一眼埃斯林，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捏起一塊餅乾，送入口中。

　　由於已經過了兩天，所以並不像剛出爐那樣鬆脆，但是柔軟的甜意還是很快滋潤了舌尖。

　　少女無聲的抿著餅乾，不時偷眼看俊美無倫的少年綁匪。

　　埃斯林注意到她這個舉動，卻沒有怎麼在意，倒是秦曉曼怪笑起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預兆啊。」

　　「什麼意思？」儘管意識相通，但是秦曉曼不時冒出的一些名詞和典故埃斯林還是難以理解，就好像秦曉曼弄不懂魔法咒文的含義一樣。

　　「咳咳，事情是這樣的。」聽埃斯林說了那麼久這個世界的事，秦曉曼決定也給他熏陶熏陶地球文化，至於埃斯林是否用得上地球文化，那就不在她關心的範疇之內了，「我們那裡呢。有一個城市叫斯德哥爾摩，在斯德哥爾摩發生了一場搶劫案，有兩名盜匪挾持了四個普通市民，與警察，嗯，在你們這裡應該叫警備隊，僵持對峙，雖然警察最後成功解救了被挾持的人，但是獲救者不但不感謝警察，反而處處維護盜匪，甚至幫助盜匪逃跑，拒絕在審判的法*對罪犯提出控訴，甚至有一名被挾持的女性愛上了那個綁匪，在他進入監牢的期間與他訂婚。」

　　「我們那裡有一門學科叫心理學，專門研究人內心的想法，心理學稱這種病症為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也叫人質綜合症，指的是在綁架案中人質對綁架者產生好感、依賴心、甚至協助綁匪犯案的現象。」先前還有些消沉的秦曉曼再度流露出明快的笑意，「假如薇薇安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善加利用的話，你今後的處境也許會好不少。」秦曉曼原本只是隨口賣弄，但她說著說著，忽然感覺到，這並非不可行。

　　產生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大約要符合四個條件：第一，受俘者必須真正感受到綁匪威脅到自己的存活。其次，在遭挾持的過程中，被綁的人必須辨認出綁匪可能施與的一些小恩惠的舉動。再者，除了綁匪的看法之外，受俘者必須與所有其他觀點隔離。最後，受俘者必須相信，逃離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第一第二點已經得到了滿足，雖然現在薇薇安能聽到馬車外的聲音，但是想要徹底隔離並不困難，而讓薇薇安徹底死心，也只是時間問題。

　　少女的膽怯和柔弱使這四個條件更容易滿足。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常常發生在一些被綁架受害者、被虐待的妻子、被囚禁的犯人身上，他們會逐漸適應於被虐待和被囚禁。有人把這種現象稱為「精神冬眠」，受害者以自我麻木和服從的方式保護自己免受更大傷害，這種麻木和服從久而久之變成了一種習慣，甚至願意為主人賣命或掉進「愛河」。

　　秦曉曼停止對埃斯林的傳道授業解惑，轉而自己飛快的盤算應該如何利用現狀，謹慎的假設各種可能情況，她畢竟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雖然同為女性，但她未必能很好理解薇薇安的心理。

　　要怎麼樣把握囚禁傷害和關心的比例，這似乎還需要仔細考慮。

　　至於薇薇安會不會受到傷害，這並不在她關心的範疇之內。

　　與秦曉曼靈魂相依的埃斯林很快發覺了她異常的沉默，接著心念一動，明白她的意圖。

　　埃斯林苦笑一下：秦曉曼的個性實在是暴躁又激烈，她不斷的做著她所能做的一切，似乎從來都不懂得安於現狀，才這麼一會，就又有了新的怪主意。

　　他看起來真的那麼不可靠嗎？又或者，他方才的預感，已經開始一點一滴的實現？

　　埃斯林不由得嘆息出聲。他相貌秀麗精緻，這麼一嘆，很有些憂鬱的美感，薇薇安偷偷的看一眼埃斯林，後者留意到她的注目，投去視線，黑暗中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美得驚心動魄，凝練著深邃又透徹的晶瑩，簡直不似人類。

　　薇薇安紅著臉低下頭。

　　秦曉曼不住怪笑，而埃斯林則最終下定決心。他原本計畫讓傭兵團再護送自己一段路，以爭取更多的調養時間，但現在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假如真放任秦曉曼按她的意志去做，也許薇薇安會受到原本不需受的傷害。

　　這個少女是無辜的。他不忍心。

　　「秦曉曼。」

　　「嗯？」

　　「切斷感官的連接吧，一會我要給自己治療，這個過程也許會很痛。」不，不是也許，而是肯定。

　　「治療？你是治療師？還是白魔法師？為什麼剛才不治療？要等到現在？」一連串的問題連珠射出，但是沒等埃斯林回答，秦曉曼便阻止了他，「你不必說了，先治療吧。」這才是最急切的。

　　伴隨著幾個音節，埃斯林手指微微一動，薇薇安低低**一聲，陷入沉睡。

　　埃斯林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狀態，經過短暫的休息，他的精神力恢復了小半，雖然有些勉強，但是他不想繼續拖延下去了。

　　埃斯林緩緩調整自己的呼吸，讓心跳和氣息都處於最平穩的狀態，接著他將右手放在折斷的腿骨上，念了一段文字：「以賽文之名義，癒合。」這段文字短而簡潔，並且，秦曉曼全部聽懂了。

　　在埃斯林的掌心，秦曉曼看不到的地方，浮現出一個黑色的圖案，圖案綻放出幽藍色的毫光。

　　痛楚宛如浪潮，洶湧而連綿不斷的襲來。

　　雖然埃斯林已經事先做了提醒，但秦曉曼出於好奇心，並沒有按照他的話去做，她很想知道這個療傷的過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痛楚湧過來時，她在第一時間痛得活生生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