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莫一笑和經紀人這裡滿是溫情與希望，在另外某些地方，氣氛就不那麼美好了。

　“啪！”的一聲脆響，一隻精緻的瓷杯落在地上摔個粉碎，家用機器人眼睛閃著紅光發出警報，並且動作迅速地跑過來打掃，但摔了杯子的女人一點沒有搭理它。

　“憑什麼他運氣就這麼好？啊？！這麼好！”

　女人美麗的面孔都因為極度的狂躁與恨意扭曲起來，尖尖的下頜揚起來的樣子，從旁邊看簡直能把牆戳個洞。

　“夠了，你的脾氣能不能收斂點？”身旁另一個看上去年紀不輕的女人皺著眉狠狠將手上的水杯往桌上一磕，發出沉悶的聲響，“你自作主張鬧出亂子，現在還發脾氣？”

　“只是件小事……”

　“小事？”年長的女人冷笑著打斷她，“你以為你的手法很高明？別人就一定查不出來？”

　“可莫一笑都被莫家拋棄了，他哪來管道查我？”女人狠狠瞪著眼睛，猶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赫然是之前嫉妒莫一笑資源的荊雅，“我設計的好好的，今天在片場所有人都看到莫一笑和許路堯起了矛盾，就算莫一笑懷疑也懷疑不到我身上。”

　“你還覺得有理了？”她的經紀人用奇異的目光打量她，心裡第無數次懷疑是公司有人惡整自己才把這麼個藝人分來給她帶，“懷疑不到你身上？你是覺得自己有本事逃脫星網的記錄還是覺得你能把尾巴掃得一乾二淨？莫家拋棄莫一笑？你覺得這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你躲得開莫一笑，躲得開祁影帝？”

　“我……”聽到“祁影帝”，荊雅稍稍虛了一下，但很快又理直氣壯地揚著頭，“祁影帝不過是順手幫忙，怎麼可能真的替莫一笑月臺？”

　“是誰剛剛還說‘怎麼可能，祁影帝居然會給這種人出頭’的？嗯？”經紀人看她的眼神宛然是在看一個蠢貨，“所以，你想不到，就不可能發生？你以為你的腦子是什麼做的？星網計算光腦嗎？”

　幹練的女人冷笑著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最好祈禱莫一笑真的不會查出來是你，否則……”她吞下後半句，搖了搖頭，心裡卻給這個藝人的前途打了個大大的x。

　莫一笑的演技如何，那個視頻讓她看了都心生震動。祁影帝都願意作保。這樣的人，除非之前有過吸.毒.嫖.娼無法洗白的黑歷史，否則怎麼可能不紅？何況只是一個“花瓶”的名頭，還有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言而已。

　至於荊雅……

　女人的嘴角微微扯出一抹不屑。莫一笑跟她根本沒有什麼競爭關係，不是一條道路不是一個性別不是一家公司不是一種背景……僅僅因為嫉妒和忌憚就能讓她做出這種節外生枝的事情來，這種人腦子聰明點也就算了，急功近利成這樣，未來走不了多遠。

　罷了，總歸手裡的藝人還有幾個好的，至於這個？莫一笑沒動作就算了，要是找荊雅麻煩，推她出去自己解決。

　“一笑，你給祁影帝發個消息表示感謝吧，雖然人家未必在意，但我們還是得做到位。”

　“好。”莫一笑應著，直接在星網空間粉了祁景言，然後留言表示謝意，但心裡對對方看到並不抱什麼希望——與用光腦號聯絡不同，星網空間的流言是誰都可以留的，以祁景言近百億的粉絲數量，每天的留言之多可想而知，莫一笑沒有對方的光腦號，也就只能如此。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幾乎是一分鐘後，自己的星網空間就“叮咚”一聲提示說：“您關注的物件‘祁景言v’給您回復了消息，請問是否查看？”

　莫一笑詫異得不得了——星網沒有提示說祁景言關注他，那麼自己的留言對方那裡應該沒有提示才對。可……難道就這麼巧，自己的留言居然能夠在祁景言數以億萬計的留言中一下子被對方看到？開哪門子玩笑啊？

　點開來看：不用謝。你很好。

　簡簡單單的回復，莫一笑幾乎能想到對方表情冷淡地回復的樣子——那麼寡言冷峻的一個人，大概不會選擇語言回復自動辨識文字功能吧？而是一字一字地敲出來。想像著對方面無表情地垂眸看著眼前的光腦光屏，纖長的手指慢慢敲出文字，長而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段誘人的陰影……

　嘶溜。

　莫一笑悄悄吞了口口水。唔，這是什麼見鬼的遐想啊？難道是壓抑太久所以竟然對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升出“性趣”了嗎？

　是的，上輩子圈裡公認潔身自好從沒有帶實錘的緋聞的影帝莫一笑是個gay。因為那個時代華國對同性感情保守的態度，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真正的取向，也為了躲開無處不在的狗仔，生生清心寡欲了三十多年。

　除了躲在家裡對著gv擼，他一個數次被評為“最有誘惑力男星”的人，竟然沒有什麼經驗。

　在圈裡混了多年，也不是沒有讓他感興趣的男人，但是鑒於輿論環境，也就僅僅是一刻的興趣而已，並且，年紀漸長，他的熱情就越來越多隻放在事業上，很久沒有過動心的對象了。

　結果——到了這個世界才這麼短的時間，居然就蠢蠢欲動了？

　不不不，應該只是這裡對性取向寬鬆的環境讓他不再壓抑自己而已。莫一笑，你可是個有節操的男人。

　心裡默默告誡自己一下，莫一笑手指飛快地用熱情洋溢的語言表達了一番對影帝看好自己的驚喜與備受激勵，然後把星網一關，愉悅地轉頭對張晉道：“行了，張哥，問題解決。對了，我這幾天有什麼工作嗎？”

　“工作？”張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風欲動》你的戲份沒了，奧利弗的電影還沒開拍，你要什麼工作？”

　“……哦。”

　真抱歉，又忘了自己還是個接不到片約的十八線。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莫一笑決定好好利用這段空窗期充電，給自己特意訂了一張下午的電影票——由於很多人還是喜歡影院觀賞這樣傳統的模式，儘管星網技術發達，電影院也依舊存在，並且高端化了——然後付費下載了幾部評分很高的電影，打算在下午去體驗電影院之前先看兩部。

　首先要看的，當然是祁景言主演的片子。

　身為紅透全星際的影帝，祁景言演過的好片子不少，但最有名的一部還是讓他登頂為傳說般存在的《長庚》——正是這部片子之後，祁景言榮升為所謂的“全獎影帝”。

　全獎影帝，指的是華夏最高端的三個電影獎項：丹青獎，桃李獎，群英獎，都拿到最佳男演員，同時，在最權威的連續劇獎項：飛星獎，報曉獎當中，也拿到影帝。

　歷史上的全獎影帝一隻手就數的過來，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用了一輩子的時間慢慢集齊這些榮譽。

　一般同一年同類型的獎項不會選擇同樣的人當選，這是為了體現多樣性，也是避免與其他獎項重複。好比說，某年的丹青獎最佳男主角選了a，那麼桃李和群英多半會在最佳男主角避開a，除非這一年實在找不到水準相差不大的存在。但在星際娛樂行業高度發達的背景下，這樣的概率並不大。所以通常來說，全獎影帝都是在好多年當中拿到這些獎項的。

　但祁景言卻是特殊的。

　兩個連續劇獎他是分別在兩年拿到的，但是丹青、桃李、群英，他卻傳奇般地在同一年拿到了這個獎項。

　因為一部戲，他擔綱唯一主演的戲。

　——《長庚》。

　莫一笑看著這部戲下面的評論，裡面激動的心情隔著網路都能感受到。簡介裡說，這是一部和人類星際征程息息相關的電影，莫一笑於是沒有直接打開電影看，而是先去找了找人類星際遷移史。

　這個時空所謂的“星紀元”，是從末世浩劫爆發開始算起。據說，在古地球時代的22世紀，地球資源匱乏，戰亂頻仍，終於爆發了世界大戰。由於核武器等輻射強的東西的介入，再加上當時的水源污染，一種可怕的病毒在人類當中傳播開來。

　人們在感染病毒之後就變成類似於“喪屍”的失智可活動的樣子，嗜血肉，且在咬人後會傳播病毒。

　但不幸的是，不像莫一笑所熟悉的網文、大片裡那樣，倖存的人類進化出各種厲害的異能，恰恰相反，沒被感染的人類雖然發生了一定的異變，但主要都是腦域的進一步開發，也就是星紀元俗稱的“精神力”，而什麼雷啊電啊火啊的異能卻全然沒有。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人類終於意識到內訌只會造成整個物種的毀滅，以“五大流氓”為首的國家政權動用當時最先進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把沒被感染的人類團結在一起，一面研發解決喪屍病毒的疫苗，一面向外太空尋找發展空間。經過長達百年的輾轉、危險，人類才最終在現在最繁華的幾個星球上著陸，而人口已經僅僅剩下一億人，但畢竟是保留下來了，雖然遺失了大量文化、科技、歷史等等的資料和資訊，但憑藉人類的智慧與勇氣，終於重新發展起來，直到今天。

　——祁景言雖然年少時就有些名氣，但真正促成他名揚各個星團的，還是那部叫做《長庚》的片子。

　長庚，古代華國人對黃昏時分西方餘暉裡最亮的那顆星辰的稱呼。也是，末世後的時光裡最具有爭議的人物，人們認為他是英雄，也說他是瘋子。

　而且，說他是英雄的人也覺得他是瘋子；說他是瘋子的人，又不得不承認他是英雄。

　他是如此矛盾而又耀眼的存在——就像名為“長庚”的那顆星星，它是啟明星，也是黃昏星，是天光出現之前的預兆，也是無限恐怖到來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