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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醜小鴨》第139章
卷四:千山萬水一線間 二十七回:筆法

  汴河沙是什麼人,柳昔不知道,魏明不知道,禹萬紅不知道,方澈也不知道,但秦秣卻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這種站在旁邊,聽人拿自己的兩個分身相互比較,還極力用其中一個去打壓另一個的感覺,真是奇異非常。旁人不知道秦秣是在憋笑,只看她那僵硬的臉色,還以為她已經被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禹萬紅見魏明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說著汴河沙畫技高妙,又完全是一副看不起秦秣的樣子,心裡就有點過意不去。他一方面是相信方澈的眼光,所以自然對秦秣高看幾分,另一方面也覺得這個小姑娘摸樣幹乾淨淨,雖然夠不上漂亮,但也是端方周正的樣子,叫人看著親切。

  「行了!」禹萬紅聲音沉下,心中對魏明惱火得很,卻不好發作,只得說:「汴河沙是業內名家,一向又神秘得很,請不請得到還難說。現在我們要討論的是小秦姑娘能不能勝任人物造型的工作,不是要提前開會。」

  魏明臉上一紅,掩下那一瞬間的憤恨之色,又幹巴巴地笑道:「行啊,是真金白銀還是破銅爛鐵又不是嘴上說出來的,有多少本事試一試就知道。就像我們柳妹妹,當初可以面試三關才靠近來,不像某些人,一來就想走後門。柳妹妹,是吧?」

  柳昔卻不應他的話,只是偷偷去看方澈的神色。見他臉上一片淡漠,是喜是怒完全不行於色,心裡就有點發怵。柳昔打小就仰慕方澈,年紀漸長以後更是將那些感情化作了千萬繞指柔,自然最最在意方澈對她的看法。

  「魏明,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我跟秦秣可是老同學了,她高中的時候就很厲害,要不是又真本事,她又怎麼會站在這裡?秦秣,你就露上一手給這個眼高於頂的傢伙看看,看他還怎麼說東說西。」心念轉動間,柳昔反而甜甜一笑。

  她忽然想明白,不管其他人怎麼阻止,秦秣這段現場測試都跑不掉。既然如此,秦秣自己去穿幫?反正柳昔是不相信秦秣這小小年紀能在繪畫上又什麼成績,她又不是美術專業,家境還很一般,哪裡能受到多少才藝教育?

  方澈的目光淡淡掃過柳昔,默然的神色稍有緩和。

  「那我就試試。」秦秣向柳昔點點頭,心裡僵著的笑意緩緩化開,又顯露到臉上。

  她現在的感覺其實比剛才更怪異,柳昔是個什麼心思,秦秣一眼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她從前是見過萬千種爭風吃醋的方法,那些女人為秦大公子明爭暗鬥,有些手段甚至叫人匪夷所思。柳昔這點小演技火候還差得遠,但她的姿態卻是不差的。

  至少退讓在某些時候遠比一味糾纏要有效得多,柳昔甚是聰明。

  秦秣在心裡苦笑,以前是別人為她爭風吃醋,現在她卻角色調換,和一個小姑娘成為了情敵。這個認  知讓秦秣心底不免生起鬱悶,進而意興闌珊。她可不想在拈酸喝醋中將自己磨得面目可憎,雖然愛情不存在退讓,但泰秣也不願意把這變成一場戰爭。

  就算命運捉弄將她變成了小女子,而她又恰好在這一世找到了值得並肩而行的人,她也不該為了那個人而與一個小姑娘謀算不休。大丈夫無關性別,那應該是一種心胸。

  這些念頭流淌而過時,魏明也給秦秣拿來了畫板卡紙和鉛筆橡皮。

  秦秣接過紙筆,有一刻為難。她學的是國畫,又哪裡會用鉛筆?

  「怎麼?不動手?」魏明斜靠在旁邊的辦公桌上,笑得有點陰陽怪氣,「該不會還要我教你怎麼拿鉛筆吧?」

  秦秣抬頭將目光掃過魏明,又落到禹萬紅身上。見他微微皺眉,似乎有些擔心。

  柳昔關切道:「秦秣,你平常很少用鉛筆畫畫嗎?」

  方澈握了握泰秣的左手,之說 :「我去取筆墨。」他說的筆墨自然是指毛筆丹青。

  秦秣卻拉住他,搖頭笑笑:「我既然要來這裡工作,總不至於連鉛筆都拿不了。」她坐在一條椅子上,斜駕著畫板,右手用平常捉鋼筆的姿勢捉住鉛筆。

  鼻尖未動,秦秣只是用眼睛緊盯著一張空白的八開畫紙,然後在腦中勾勒線條。她並不是沒有拿過鉛筆,數學幾何繪圖用的就是鉛筆。只不過那種簡單的用筆和現在這樣的畫畫顯然有很大區別,她在心中回味與模擬著鉛筆筆尖落紙的觸感,然後漸漸打出腹稿。

  幾個人就在旁邊看著,魏明冷笑,柳昔微皺眉,禹萬紅嘆息,只有方澈神色平靜不變。

  片刻之後,秦秣在畫紙的右上方開始動筆。她動得有些慢,畫筆稍顯滯澀,筆下勾勒出的是一雙墨色很重的柳葉烏眉。這一雙眉毛畫得很是細緻,一根根的甚至叫人數得清。

  魏明卻在一旁輕輕笑了,秦秣這樣的開筆,明顯就顯得很外行。

  一般的鉛筆速寫,斷沒有一開始就用上重筆的道理。通常規則都是先輕輕勾勒出大概的人物輪廓,再一點點分辨出輕重虛實的線條,然後打上或濃或淡的調子。

  橡皮這個東西雖然存在,但重筆容易在紙上留下痕跡,就是擦也很難完全擦掉。所以一開始就用重筆的話,只要畫者稍稍畫錯,就會影響到整個畫面的整潔,從而破壞掉整幅畫。

  柳昔也悄悄鬆了口氣,她是學美術專業的,眼光甚至比非科班出身的魏明還要好。

  但過不多久,柳昔心中的輕視就漸漸被驚訝取代了。

  她只見秦秣畫完雙眉又去畫眼眶,那眼眶一正一側,呈丹鳳之形,眼角竟是飛揚得別有韻味。秦秣卻沒有再接著去畫那雙瞳,而是筆鋒一轉,勾勒出一個半側的嬌俏鼻子,然後筆下漸漸流暢,現出了人物的唇線、臉頰、脖頸、衣領。

  秦秣動筆越來越快,竟是沒有片刻停頓,也不曾用到橡皮修改任何一處。

  禹萬紅的眼神也從開始的擔憂,到後來的惋惜,轉而又變得專注,最後變得灼熱。

  漸漸成形的是一個迎風指劍的長裙女子,那衣袂翻飛,每一個褶痕都是靈動得好像精靈跳躍。整體看來,這個女子身段窈窕中不乏矯捷,那劍尖所指之處,都彷彿隱隱有劍氣流動,雖然那畫面上,並沒有像很多漫畫一樣畫出劍氣來。

  禹萬紅所看重的,並不只是這畫中人物所表現出的氣勢,更在那一氣呵成的筆法。

  秦秣的筆法不像是禹萬紅所知的任何一派,她的輕重線條一次成型,就彷彿她手中拿的並不是一隻硬邦邦的鉛筆,而是一管自如轉動的狼毫。

  而在人物造型設計方面,出去設計者的繪畫技巧外,更重要的卻是設計者對人物服裝髮型的設計。對一款武俠網遊而言,要看的則是這個任務夠不夠華麗,造型夠不夠唯美。

  秦秣筆下的這個女劍客其實並不是多麼華麗的,至少相較於許多網遊人物而言,這個女劍客的服裝不夠繁複,設計不夠性感。但她髮髻斜挽,散落的長發直垂腰間,那素面斜襟的姿態卻叫這個人物橫生一股蕭疏清峭的意味。

  尤其是那一雙不似女子的重眉,令她神態磊落,更增江湖蕭殺之氣。

  禹萬紅眼看著這個人物在秦秣筆下如時光拓印般成形,眼看著秦秣轉回筆尖,要點睛收官,他心中忽然一緊,就叫了一聲:「慢!」

  秦秣正畫得酣暢淋漓,被人這樣一驚,手上就是一滑,筆尖落出重痕,在那人物眼角劃過。

  秦秣轉過頭,用疑惑的眼神望著禹萬紅。

  禹萬紅這才回過神來,見那眼角落著一筆瑕疵,頓時懊惱:「唉!我這是……」他連連搖頭,又叫秦秣快把那瑕疵擦掉,然後有些訕訕,「我見你要點睛了,叫想叫你注意一點。」

  秦秣笑了笑,卻不去擦那眼角劃痕,反而沿著那線條斜斜畫出一枝纏花,轉瞬就將原來的敗筆變成了花細,反倒使得畫中女子又多增了一分女兒家的嫵媚。

  「可惜沒有眼睛。」畫完後,秦秣將筆一擱。

  柳昔怔怔地接上一句:「怎麼不畫下去?」

  「畫不出了。」秦秣側頭看畫,低嘆一聲。

  這畫其實遠沒達到她的巔峰水準,但她第一次用鉛筆作畫,能畫出這樣的效果,也還算不錯。不過那雙眼睛她確實是畫不出了,從被禹萬紅一聲打斷之後,她在心中描摹的那種感覺就瞬間消散,再也難以捕捉。

  雖說鉛筆畫的基本技巧不難掌握,畫技近道,各個相通,但秦秣所熟悉的,畢竟還是毛筆。只是勾勒線條還好,那眼睛卻不是簡單線條能表示的。秦秣不會用鉛筆上調子,與其涂一雙呆滯的眼球上去,還不如留白。

  魏明忽然出言譏諷:「連眼睛都畫不出,這畫還拿來有什麼用?這就是你所說的能勝任這份工作?」

  「魏明!」禹萬紅低喝一聲,再看向秦秣時,那神色間已經充滿了欣賞。他將惋惜的視線掃過那幅畫,臉上現出鄭重:「秦秣,歡迎你加盟青山網絡《登天》系列網遊的美術製作團隊!」他伸出手。

  秦秣這才知道他們做的這款遊戲名為《登天》。

  「我很榮幸。」同禹萬紅握手,秦秣淺淺一笑。

  「我想起來啦!」柳昔忽然低呼一聲,「秦秣的畫風,跟汴河沙的好像!」

  魏明一拍手,又眯起眼睛懶洋洋地笑道:「還真是很像,看來秦小姐也是沙國的仰慕者,將她的風格模仿得還是那麼六七成火候的。」

  秦秣的笑臉又有些僵硬了,她是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估計就算她說她就是汴沙河,若沒有紮實的證據,他們也不會相信。

  方澈卻抬手取過那張畫,仔細看了看之後,想秦秣微挑眉,露出一個有些邪氣的笑容。方澈的表情一貫平淡,這邪氣的摸樣實在是頭一次表露,秦秣一眼對上,心中就是一跳,有種彷彿被他看穿的感覺。

  這種感覺並沒有泰秣原本以為得那麼糟糕,片刻之後她回過味兒來,心裡卻有些淡淡的笑意與安然。

  「確實與沙國的風格相似。」禹萬紅思索片刻之後,又向秦秣勸誡道:「秦秣,我看你的畫技成熟,最好還是能建立起你自己獨特的風格。一味模仿得話,在這條道路上很難走遠。」

  頓了頓,他覺得自己話說得重了點,忙又給出一個鼓勵的笑容:「不過你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水準,也是難能可貴的。不管哪個學畫,一般都是從模仿開始,你能將沙國的風格模仿得這麼相似,也算是成就。更何況你有獨立設計創新的能力,除開風格太接近沙國不說,你已經可以算是一個不錯的設計師了。」

  秦秣抿著唇,心裡頭哭笑不得。她並不想到處宣揚自己就是汴河沙,但若是以後還得常聽禹萬紅這樣的勸解,那怪異滋味還不知道要怎麼挨才好。

  魏明又嘿嘿笑道:「經理啊,秦小姐山寨沙國,可是很有火候呢。你看她畫衣服皺褶的筆法,不跟沙國的畫一個摸樣嗎?模仿到這樣真是挺不容易的,我就怕咱們公司要是用了她設計的人物,沙國某天看見了,要告她侵權可就麻煩嘍!」

  「應該不至於吧。」柳昔眼角瞥著方澈,想起他方才跟秦秣眉目傳情的樣子,心裡就酸得翻江倒海。但越是難受,她反而越幫秦秣說話:「只是風格相似,又不是抄她的設計。更何況汴河沙公開的畫作本來就很少,風格又是個抽象的概念,哪能說侵權呢?」

  她想著:「我這樣大方,阿澈,你還不感念我的好?」

  禹萬紅排版:「行了行了,都回去工作吧,這些事情我心裡有數。秦秣,我等些給點資料給你,讓你先瞭解這款遊戲的背景設定,和對人物美工的一些要求。等明天你早點過來,我們再去人事部簽合同。」

  他又謝謝方澈:「方工,這次可得感謝你給我們美術組介紹了一個好人才啊!」

  方澈淡淡一笑道:「客氣。不過禹經理,秦秣她還在上學,不能做全職。」

  禹萬紅倒沒有驚訝,只是有點為難。三人就這個事情商量了一番,最後拿出工讀生的方案,秦秣的兼職工作也就定了下來。

  這是她的第二份兼職,與在《纏繞》寫專欄的待遇相比,天差地別。

  下午五點半的時候,公司下班打卡時間到了,禹萬紅叫秦秣收拾資料,準備下班。

  大辦公室裡一片歡騰,雖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但這不能影響他們下班後高聲笑鬧。有人呼朋喚友,商量著怎麼過夜生活,也有人與同事嘮家常,抱怨奶粉漲價,食品不夠綠色等等。

  策劃部的員工陸續離開,禹萬紅走得很快,他說他要去幼兒園接孩子。

  魏明邀請柳昔共進晚餐,柳昔撇撇嘴:「我要加班!」

  「柳妹妹,我看你加班是假,等某個人才是真吧!」魏明走到柳昔的座位旁邊,俯身又對她小聲說了些什麼。

  柳昔不情不願地道:「你真麻煩!行啦,我就好心幫你一次,走吧!」

  秦秣望了柳昔背影片刻,又低頭拿起鉛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隨意畫起了線條。她當初學工筆與寫意都是從線條筆畫開始學起,現在要掌握鉛筆畫,她也認為應該多聯繫畫線條以紮實基礎。

  當然,留在這裡畫線條並不是因為秦秣忽然變成了學習狂人,而是她要等方澈。大概方澈他們是習慣加班的,大辦公室這邊鬧得再厲害也沒見裡面辦公室有什麼動靜,看那架勢,是不知道要加班到什麼時候了。

  秦秣繼續畫線條,心裡一邊想著自己該到圖書館去接點有關鉛筆素描的書來看看,然後又覺得自己該在電腦繪圖上也下點功夫。就這樣枯燥地畫著,秦秣眼皮子也越來越重,到後來竟在不知不覺間趴桌子上睡著了。

  她有點夢魘,夢裡閃出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象,似乎她得到了一本無字天書,又被天上眾仙追趕,然後她躲進了襄陽城牆守軍中,在十幾丈高的城垛上一躍而下,與蒙軍廝殺——古怪的夢忽然驚醒,秦秣背上滑落一件衣服。她撿起一看,是方澈的大衣。

  「方澈?」辦公室裡燈光通明,安靜彷彿落針可聞。秦秣低喚了一聲,裡間就有人應話。

  方澈輕笑一聲:「醒了?」

  片刻之後,他從裡面辦公室裡走出。

  秦秣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她疑問:「他們還在加班?」

  「全都走了,只有我在裡面。」方澈從秦秣手上接過大衣,順勢拉她起身,「清醒了沒?去把外套穿上,我們出去吃飯。」

  黑色悍馬開往步行街時,秦秣在車裡問:「你不是還想去火宮殿吧?老是拿小吃當正餐不好。」

  「那你換個地方推薦給我。」方澈視線轉了一下,揚起一個笑容。

  「我想想。」秦秣想了想後,臉上燦爛一笑,「去吃火鍋,我知道有家店的火鍋很不錯!」她說著,自己回想那味道,都覺得有點吞口水。

  「看來你還挺好吃的。」方澈低笑一聲,忽然問:「秣秣,你就是汴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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