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三年一度的藥者大比如火如荼地展開，這次輪到星雲帝國舉辦，場地就設在星雲帝國皇室所在的東裡主城。東裡是星雲帝國皇室的姓氏，主城也因此取了這個名字。

　　東裡皇室財大氣粗，給藥者大比的第一名獎勵相當豐厚——乃是一味足以令人爭破頭顱的地境藥材！因為年齡限制，藥者分為少年組、青年組、中年組與暮年組，四組皆是不同，但同樣都珍貴無比。比如說顧夜所在青年組，第一名所得，便是一味叫做天女星草的地境藥材，是大陸上不可多得的一種群體治療的藥材。只要稍加煉製，就能給周圍一裡內的所有人都加上一個舒服的狀態。武者武氣恢復，藥者神智清明，普通人也是神清氣爽，病痛全消。

　　剛入東裡城，就有僕從迎上來，說已經安排好客棧。顧子舒先是一愣，復又現出了然神色，微微一笑，舉止溫潤得體：「多謝。」

　　跟著那僕從走出兩步，突然覺得手心被什麼拉扯住，側頭一看，卻是徒弟通過寬大袖子的遮掩牢牢牽住他的手，不肯放開。

　　顧子舒心中隱隱有情愫在浮動，並不捨得拒絕，想到，如今與徒弟這樣便很好，雖未說破，但他卻能感覺到徒弟對他……這樣就夠了。至於再多的東西，他是半點奢望也沒有了。

　　兩人並肩行走，在僕從帶領下來到一間豪華客棧。臨近大比，熱鬧非凡，除非提前預定，否則絕無可能找到住處。兩人進去，直接被帶到天字房，看來是一早就替他二人定下的。

　　顧夜拒絕了與師尊分房的要求，理直氣壯道：「三日後便是大比，師尊要指點於我，分開住未免不方便。」

　　顧子舒失笑，也隨他去了。

　　兩人在房內剛泡上茶，就有人敲門。顧夜打開門一樣，外面兩個人並肩站著，面上帶笑，正是百靈祈兒與黃小天。

　　「果然是你們。小天也來了？」顧子舒笑吟吟將人迎進來，見到朋友，心情甚是舒暢。他本猜測是祈兒為他們準備這一切，卻不料黃小天這個武者也跟來了。

　　黃小天撓頭：「這地方魚龍混雜，我來保護祈兒。」說著嘿嘿一笑，引來百靈祈兒一個害羞的瞪眼。

　　顧子舒正欲親手泡茶，顧夜不動聲色給黃小天使了個眼神，黃小天忙攔住他：「大哥，我們自己來！」

　　顧夜滿意地點點頭。笑話，他怎麼捨得師尊動手。

　　等茶泡上了，四人坐定，顧子舒才來得及打量他們二人。

　　百靈祈兒與顧夜年歲差不多，不過，這幾年徒弟躥得很高，祈兒卻依舊是依舊是那副白白嫩嫩活潑靈動的小孩樣子，讓人忍不住要呵護。

　　黃小天變化卻很大。

　　原本黝黑的皮膚竟然變成小麥色，個子也拔高不少，眉眼倒是沒變，但放在現在這張臉上，就有了一點陽光十足的感覺。總之，就是從一個黑矮子進化成一個相貌端正的人，甚至勉強稱得上是個小帥哥了。再說修為，原先認識他時，只是黃境低階，可現在再看，竟然已經步入黃境巔峰了，這其中變化之大，令顧子舒好奇起來。

　　黃小天見顧子舒打量，傻笑道：「大哥是見我這兩年變化不小吧？這還多虧當日大哥所贈洗經伐髓的珍貴藥草，祈兒拜託他父親為我煉製出洗髓丹，服用過後，以往感受到的武道滯澀感盡數消失，修為一日強過一日。且因為洗髓之時順帶洗淨了體內沉痾，連皮膚也白了不少。」

　　「恭喜。」顧子舒很為他感到高興。又問起百靈祈兒近況，得知他已經煉至藥者黃境七重，亦是將之好生讚揚一番。

　　四人談起分別這兩年各自的際遇，顧夜一直含笑坐在顧子舒身側，不時投來炙熱的目光，連遲鈍的黃小天都覺得似乎不對起來。

　　……顧夜兄弟看大哥的目光，就彷彿大哥是一盤美味，恨不得立刻吞吃下去。

　　三日眨眼便過，很快到了藥者大比舉行的日子。

　　幾乎整個武界有實力的藥者都來了，有藥者世家或宗門派出得意弟子的，也有散修想辦法報名來此嶄露頭角，渴望被強者納入麾下的，還有趁機做買賣撈錢的……整個東裡城人聲鼎沸。

　　顧子舒與黃小天坐在看臺上，兩人神色間都有些緊張。

　　為了分散注意力，黃小天主動開口了：「祈兒三年前來參加的那次，劃分在少年組，勉強擠進前二百，已經算是不錯。這次他年歲上了二十，只能劃入青年組，二十至八十歲都在青年組，其中不乏一些有名望的藥師，我擔心他會受挫。」

　　……越說越緊張了。

　　顧子舒微笑看他，一雙溫潤清透的眼睛似乎已經完全看透他心中所想，安慰道：「祈兒天分不錯，不必為他擔憂。」

　　黃小天鎮定下來，回想起這兩人看到顧子舒師徒相處的狀態，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明白了什麼，賊笑著問：「大哥！你和顧夜兄弟，是不是已經……」一邊說一邊擠眼睛。

　　顧子舒看他一眼，淡淡反問：「你跟祈兒也是吧？」

　　這樣問話，也是想藉機探知黃小天對師徒之戀有什麼反應。畢竟，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以對此淡然處之，而夜兒與他不同，若是真的能在一起，也要知道蒼元大陸的土著對這件事是個什麼看法。

　　……如果真的有以後的話。

　　本來他對這種事沒有一點敏感，然而自從確認自己心意之後，彷彿突然開了一竅，以往不懂的現在都更能體會。看到黃小天一副護著百靈祈兒的樣子，不知怎麼心念一動，就覺得他們關係不太尋常。

　　黃小天果然就是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忙摀住嘴，卻又憋不住心頭的得意，傻笑起來。

　　顧子舒受他感染，想到這幾日徒弟的表現，亦是勾起嘴角。又聽黃小天突然靠過來，神秘兮兮地問：「你們倆有沒有發生過……那個？」

　　這話問得直白，饒是顧子舒一向淡定，也不由得臉頰一紅，沒有說話。

　　他這副樣子讓黃小天明白了答案，頓時一臉豔羨地再湊近了些：「果然不愧是大哥！我跟祈兒好了這麼久，他就是不肯跟我躍雷池一步，而且他總覺得男子不該雌伏於人下……好大哥，快教教我，你是怎麼讓顧夜兄弟同意的？」

　　在黃小天看來，他的大哥乃是武者，怎麼可能雌伏於藥者身下？這事他壓根沒有考慮，就自行腦補出攻受之分，迫不及待要來取經了。顧夜兄弟很厲害，他的大哥能讓那麼厲害的人都甘願臣服，一定有妙招！

　　他言語間儘是羨慕，沒有絲毫異樣的眼光。顧子舒先是心頭一鬆，覺得未來的道路並不是很艱難，隨後反應過來黃小天話中之意，不由一愣。

　　兩人之間有過的經歷裡，都是他做那雌伏之人……一開始是因為情絲藤毒，需要徒弟將精元渡給他，而後來情難自禁的兩次，他卻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在徒弟面前根本來不及反應，更別說成為主導了。

　　然而顧子舒肯定不會承認，篤定地道：「哄著他，他就願意了。」

　　黃小天得了前輩的真經，如獲至寶，連連道謝，恨不能當即找到百靈祈兒實施一番。兩人如此聊天，黃小天對他這大哥就更覺親近了兩分，已是將之當做自己的親大哥看待。

　　這次藥者大比經歷了整整十日，其結果在顧子舒看來，是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百靈祈兒在第二輪被刷了下來，並未獲得名次。

　　而徒弟拿到了青年組第一！

　　顧子舒知道徒弟於藥聖秘境獲得了不錯的收穫，心中也期待他這次能入圍到高手之列，但是榜首卻是沒有想過的。聽到臺上由武者聲音洪亮地宣佈結果時，他下意識抬頭看向臺上，正好與徒弟的目光對上。

　　深沉，內斂，而其中又閃爍出一種志在必得的光芒。

　　所有藥者都領獎完畢，主持武者叫住顧夜：「顧夜藥師是第一次來到我們藥者大比的現場，並且年紀輕輕就取得如此成就，相信在場藥者都對你很好奇，能否請顧夜藥師說一段感言？」

　　顧夜似乎早就等著這麼一句，腳步一頓，緩緩勾起嘴角，目光不曾移開，就那麼直直盯著師尊，手中捧著一大簇天女星草，沉穩又隱隱透著熾烈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奪得這個獎，只為一個人。」

　　顧子舒被這強烈而隱忍的目光看得一怔，意識到了什麼，不覺屏住呼吸。

　　顧夜突然朝他招手：「子舒，上來。」

　　全場目光「刷」的一下聚焦到顧子舒身上。

　　顧子舒慢慢紅透了臉，而徒弟就那麼淡定地等著，似乎料定了他一定會上來。他沒辦法，只得起身走了上去。

　　剛一上臺，就被顧夜緊緊握著，台下圍觀的人發出一陣喧嘩，但聽上去都是善意的祝福之聲，沒有半點顧子舒想像中的厭惡。

　　顧夜握著他，一字一句道：「子舒曾說，你的家鄉有種物品叫做煙花，是在最重要的節日使用，我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一種替代之物，但願與你所說沒有太大出入。如果你答應與我成親，那今日就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節日——因為得到你而獲得新生。」

　　他頓了頓，三個字清晰地傳來：「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