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說完這段話，顧夜鬆開顧子舒的手，一手捧著天女星草，另一手飛速撚出種種法訣來。那天女星草原本是一大簇綠色葉子，在這手訣煉製之下，竟漸漸開出稀疏的白色小花。

　　底下有人驚嘆：「竟是不借助爐鼎便能煉製地境藥草！」

　　「莫非是傳說中的天境手訣？！」

　　「天境手訣再度現世！」

　　白色小花越發密集，漸漸化為紅黃藍種種顏色，並且越來越大，籐條自發朝兩邊蔓延，將顧子舒與顧夜二人包圍在其中，直至顧夜一套複雜的手訣完成，那些小花已經盛開到極致，竟是「砰」的一聲，齊齊彈向天空。

　　無數色澤豔麗香味怡人的花束就在顧子舒上空炸開，這種天女星草的奇特之處在於，每一朵花炸裂之後，都是碎成無數的細小的花朵，再慢慢由空中飄落，這一大捧花束升至空中，竟就將整個天幕都遮擋住，剎那之間，無數芬芳的豔麗花朵從天而降，像是一場淅淅瀝瀝的花朵小雨，比煙花更為絢爛。所有武者藥者都被這美景震撼，人群中此起彼伏的驚訝之聲——

　　「天哪，顧藥師竟激發了天女星草的藥性！」

　　「快，快！用心感受這花雨，天女星草乃是群體治療性的珍貴藥草，不光能恢復武氣，治療外傷，更是令人短時間內獲得武力加成，如果觸摸到武力增加的本質，說不定就能一舉突破！」

　　「顧藥師簡直是我見過最大方最有氣概的藥師了，地境藥草竟然都能這麼輕易的用掉！」

　　「有生之年沐浴一回天女星草，簡直死而無憾了！」

　　「顧藥師心懷寬闊，我等不如！」

　　不知為何，人群中突然響起一聲：「答應他！」

　　這聲音本來很小，但很快傳遞開去，匯聚成一股響亮的吶喊——

　　「答應他！」

　　「答應他！」

　　「答應他！」

　　所謂拿人手短，由於受到天女星草福澤的庇佑，此時，所有人對臺上兩人的戀情都是報以善意，沒有一丁點反對，就哪怕知道了他們二人的師徒關係，只怕眾人也提不起衛道士的興致。

　　畢竟利益當頭，花雨還沒結束呢。

　　可以說顧夜這一步走得十分正確。他已經知道師尊對自己有意，然而卻一直心存遲疑，說到底不過是擔心師徒關係會成為兩人的束縛。以天女星草當做煙花，不僅是一番浪漫告白，更是收買了上萬觀眾，為他們的戀情獻上祝福。這樣一來，師尊就再沒有理由拒絕自己。

　　以區區地境藥草一株，就換來師尊點頭，這簡直是暗流之主所做過最划算的一筆交易了。

　　顧子舒聽到台下清晰的聲音，竟都是為他們二人祝福加油，他意料中的鄙視厭惡並不存在，心中最大的顧慮已經完全打消。他並不是扭捏之人，臉紅了一瞬後就帶著笑意點點頭：「我也是。」

　　由於心頭再無半點烏雲，顧子舒笑得極為燦爛，再加上一點羞赧，不知不覺就露出一絲風情，讓顧夜看得幾乎呆住，胸口湧上一陣悸動，克制不住地摟住顧子舒的腰，低頭就要吻下去。

　　他的眼神實在太過灼熱，顧子舒不由得閉上眼。等了半天，以為即將到來的會是一個暴風驟雨般的親吻，畢竟徒弟在這事上一向霸道。卻不料，顧夜只在他額頭留下輕如羽毛般的吻，是對他珍惜到了極點，這輕吻不帶半點情慾，但其中傳來的無比呵護之意，卻讓顧子舒心頭為之一顫。

　　台下掌聲雷動，臺上兩人靜靜相擁，花雨簌簌落下，構成一幅絕美的繪圖。

　　……

　　顧夜在這次藥者大比中一戰成名，後來更是以天女星草獲得了在場絕大部分藥者的敬意。

　　於是，不少藥者生出了依附的想法。

　　藥者大比結束之後，師徒二人所住客棧被一群狂熱的藥者包圍了。而顧夜剛得到師尊的認可，哪裡有心思處理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正想隨意打發了，被顧子舒攔下：「我們手中有不少手訣，支撐起一個藥者門派已是綽綽有餘，不如將之一併歸入水天宗門下。」

　　顧子舒提出這個想法並非心血來潮，與徒弟再甜蜜他也還是記得自己的任務，現在已經是地境修為，即便在原著中也已經到了中後段時期，是發展實力的時候了。

　　這事他只用動動嘴皮子，自有徒弟聯絡水天宗，將事情交代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不少藥者知道那個偏僻的水天宗，據說，該宗派在這幾年裡迅速崛起，已經擁有二等宗門的實力，只等劃分等級的宗門比試到來，就能進至二等。

　　聽到這個消息，顧子舒很為自己的老爹感到驕傲，思念之情湧了上來，提議道：「既然已經來了星雲帝國，不如回去看看？」

　　顧夜自是什麼都依著師尊。

　　正巧百靈祈兒也想回詠舞城看望父親，黃小天當仁不讓要當保鏢，於是四人一同上路，分了兩輛馬車一前一後。

　　兩人如今心意互通，只覺得有情人飲水飽，不管做什麼都藏不住臉上的喜色。路上閒聊時，顧子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夜兒，你的生辰是何時？」

　　說到生辰，是被徒弟關於「成親」那段話所觸動。如果要成親，顧子舒希望能選個有意義的日子，譬如徒弟的生日。

　　殊不知後來顧夜跟他想到一處去了，將師尊出生之日當做成親之日，就彷彿師尊出生便是為了與他成為伴侶，救贖他於孤單之中……這樣的想法實在太美妙。

　　彼時顧夜正將師尊摟在懷裡，有一搭沒一搭輕撫，不時湊上去討兩個吻，只覺得這樣的日子比神仙還要快活，什麼魔尊什麼暗流之主，通通都比不過顧子舒的戀人這個身份。聞言一愣：「生辰？徒兒不知……」

　　出生起他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沒人知道他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顧子舒聽他這樣說，心中腦補出不受寵的庶子在施家沒有一點地位，連生辰都沒有人提及的可憐日子，頓時心疼不已，輕輕抱住他的雙肩：「那就把我撿到你那日當做生辰。」

　　顧夜怎麼會放過這個博得師尊憐愛的大好時機，當下目光黯然兩分，委屈又故作堅強地撲了上來。

　　黃小天與百靈祈兒坐在後面那輛馬車內，突然聽到前面一輛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動靜。儘管某人已經盡力壓抑，但是架不住徒弟勇猛，若有若無的聲音根本壓抑不住。

　　黃小天心中羨慕萬分，想到顧夜所授秘訣，湊上去與祈兒聊了起來，心中萬分苦惱，該怎麼哄呢？

　　很快到了水天宗，原先一百來人的不入流小宗派煥然一新，已是脫離琉輝城獨立門戶，成為這一方最大的一個宗門。單單主宗所住，就有幾千人之多。

　　聽說少宗主回宗，整個宗門都沸騰了，顧老爹喜氣洋洋等在門口迎接自己的好兒子，絲毫沒有二等宗門之主的架子，聲音依舊洪亮豪爽：「乖兒，小夜，回來就好！」

　　兒子志在四方，父親心中雖驕傲，卻也擔憂。眼見兒子又出息了，帶來一大群藥者擴充宗門實力，且修為境界也已經再讓他看之不透，最要緊的是身體健康，顧齊天心中就跟吃了百清丸一樣通體舒暢，笑得合不攏嘴，下令宗門大宴，好讓兒子感受到宗門的溫暖。

　　顧子舒與顧夜還沒來得及回舒夜居，就被顧齊天叫去聊天，詳細詢問這兩年的境況，直至晚宴開始才勉強放他們出來。

　　晚宴熱鬧非凡，原本水天宗那些老人幾乎全都出席，對著顧子舒二人噓寒問暖，後來新加入的弟子們對顧子舒也是又敬又愛，可見顧齊天沒少給宗門洗腦，說這少宗主的種種好處。

　　寒暄過後顧齊天坐於主位舉起酒杯，說：「我兒回來，我非常高興，先乾為敬了各位兄弟！」率先一飲而盡。

　　顧子舒笑吟吟跟著舉起杯子，眼中一片暖意。餘光所見，徒弟也是笑意不斷，端起酒杯就要送至嘴邊。

　　他傳音給徒弟：「等會兒結束之後，就去跟父親說明我們的事，想必，父親如此開明，應該會表示祝福吧？」

　　話音未落，卻見徒弟神色微微一變，周圍望向杯子，然後眼神突然變得淩冽起來，朝四週一掃視。

　　「怎麼了？」再度傳音。

　　顧夜不動聲色，湊上來極輕地吐出三個字：「極樂散。」

　　顧子舒猛然瞪大雙目，卻見徒弟輕輕擺頭，再低聲道：「只有我的杯子裡有。莫做聲，將計就計。」

　　說罷一飲而盡。

　　這時顧子舒記起，徒弟早在船上扮作禿頭僕從就已服用過解藥。然而，心中擔憂卻是不能稍減。

　　到底是誰，要針對徒弟用藥？這暗中之人，與那次的任務幕後人，又是否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