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為,為何要對付此人?」藥者中一人顫著聲音問。
顧子舒蹙眉,理所當然的語氣:「你們在武界或許不曾聽聞,魔尊弒陽作惡多端,為人殘忍,喜食鮮血,乃是人人欲殺之而後快的魔頭,只要有機會,我便不會坐視不理。」
……
水天城外,三位藥者竊竊私語,聲音放得極低。
「似乎,顧少宗主並不知道我們是魔尊的手下。」
「不錯,沒想到少宗主對魔尊也有異心……」
「此事,我們需得盡快稟報魔尊大人才是。」
說話間,三位藥者相互對視,都是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恐慌與無奈。
「魔尊這樣看重少宗主,對他已經是完全的信任,卻不料……被至親之人背叛的魔尊,一定會發怒的。」
「魔尊發怒,我們還有命在嗎?」
儘管他們自知這次稟報或許會冒著生命危險,但魔尊長久建立起來的威嚴還是讓他們不敢隱瞞,三人一路向北,很快來到魔尊所在的堯關城。
就在藥者即將到達堯關城時,顧子舒接到了顧夜的傳訊。
顧夜語氣甚是歡快:「師尊,徒兒事情已經辦妥,途中經過這堯關城,見此地風景不錯,且街邊小吃很有風味,想邀師尊明日前來一同賞玩。」
顧子舒一聽那「堯關城」三字,心頭猛然一悸。
未免也太巧,堯關城,正是弒陽所屠的第一座城!
顧子舒心念徒弟,唯恐他受到波及,準備傳訊讓之趕快離開堯關城,然而徒弟邀約又太過誘人,他想了想,放到手邊的傳訊石又收了回去,決定提前趕過去,這樣就能在弒陽到來之前,與徒弟逛完,親自送他回宗。
這一月,徒弟出門是為巡視各地產業,而他則經過上次極品丹藥之事後,心境受到一些波動,不得不閉關穩固。與顧夜分別一月,心中思念湧上心頭,顧子舒乾脆棄了馬車,以地境之元氣快速向前掠去,竟與那三位藥者前後腳進入堯關城。
徒弟事先告知了他在這堯關城房產位置,顧子舒便徑直朝那府苑趕去,路上看到城中安居樂業的百姓,思緒不受控制地又想起原著中屠城的慘狀。
原著有述——
弒陽一襲黑衣,立在殿中,面色冰冷,沒有絲毫屬於人類的情緒。屬下伏於地上,恭敬至極說:「主上,一切已就緒。」
弒陽冷冷一揮手,即便是即將到來的鮮血饕餮盛宴也不能使他有絲毫動容:「將堯關城整個圍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統一聽我號令。」
……隨後便是無窮無盡的慘叫與鮮血,整個堯關城,頃刻間變為修羅的家園。
顧子舒心中發寒,更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制止反派的暴行。
很快到了顧夜所在的顧傢俬宅,顧子舒正欲現身,卻突然見到他方才交代煉藥那三位藥者,神色倉皇地進了宅內。
他心中覺得有異,悄悄跟了上去,沒有驚動守衛。
尾隨藥者穿過長長的門廊,來到一處平淡無奇的小偏房,只見藥者在某處按下一個開關,隨後對著空氣跪了下去,不敢有絲毫不敬:「小人有要事稟報。」
一處鑲在地板上的暗門緩緩打開,三人進去,顧子舒一臉震驚地跟著閃身而入。
底下是一條狹長的甬道,兩邊點著昏暗的光,讓此處顯得有幾分陰森,爾後越來越開闊,竟是到了一處巍峨森嚴的宮殿,宮殿中鑄造之物為玄鐵,大氣而威嚴,正是原著中弒陽的偏好。
顧子舒心中一個震驚的猜測浮上心頭——
弒陽竟將他與徒弟的府邸當做大本營?
那麼……這宮殿最深處,很有可能便是弒陽所在了。顧子舒心中慌亂但又有些期待,畢竟苦練那麼久,到了檢驗戰果的時刻。他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小心翼翼收斂神識,甚至用上了蒼元訣秘法,完全掩蓋住自己的氣息。
往前行了不知多遠,終於到了光亮大盛之處,正是一道殿門,殿門內隱隱傳來人聲,顧子舒靠上去偷聽,卻赫然聽見裡面傳來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
那聲音說:「將堯關城整個圍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統一聽我號令。」
……
顧夜坐在地宮中玄色王座上,有條不紊地發佈各種命令,他嘴角無意識翹起,鳳眼流轉間竟有魅惑之意。屬下都知這是魔尊心情極好的表現,至於原因嘛……那還用說?當然是魔尊大人即將到來的師尊了!
屬下不斷進來稟報詢問:「主上,您親自設計的長長地毯用何種材質?長度如何?」
「全部都要最閃亮的耀石,由城門口開始鋪到事先準備的宮殿之中,越長越好。」
「奏樂可有要求?」
「無。」顧子舒微微蹙眉,似乎想起了什麼,「等等,不要笛子。」
這一個月以來,屬下心中都是驚詫無比,作為神秘而強大的魔尊,平日裡不管對什麼,主上都自有種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尊貴疏離,若非遇到天大的事,他們是斷然不敢叨擾主上。然而,為了給主上的師尊親自籌備出一場婚禮,主上竟是下令不管大事小事都要稟報於他,連成親時的服飾也要親自過問,簡直是……對顧師尊在意到骨子裡了。
顧夜端坐於王座,難得將氣勢都收斂,屬下們不用嚇得瑟瑟發抖。明日便是師尊生辰,將成親設在明日,簡直是最為完美的選擇,就彷彿,師尊的存在就是為了等到這一刻,能與他攜手白頭。
秘密準備了整整一月,耗費無數人力在堯關城內建出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就作為他與師尊成親之地,而其中種種設計,無一不是他親力親為,相信師尊見到後亦能體會出他之心意。
師尊就是他的唯一珍寶,值得他雙手奉上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師尊喜愛耀石,他便以耀石鋪就地毯,到時候與他攜手,從城門緩緩進入宮殿,路上所有人都會對他們報以真心祝福,同時天空中散落無數冰晶般剔透,絨毛般輕盈的雪色小花——那是他去魔界極寒之地親自摘采的。他想起師尊無意間說過,成親之日要喜慶熱鬧,又想到一個主意,可以讓城中居民每家都張燈結綵,在門庭中與房頂上都掛上紅綢。而進入殿堂之後,他保證他親自設計的禮堂會讓師尊滿意,兩人就在悠揚的奏樂聲中,行禮,彼此許下承諾,永不分離。
這個想法在顧夜心中盤桓已久,每次想到都會激起心中一陣悸動,如今,終於能付諸行動了。
城中居民早被他全換成自己人,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意外發生。為確保成親順利,這城中就不要讓外人闖入了。他吩咐下去:「將堯關城整個圍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統一聽我號令。」
與此同時,他似乎聽到了一聲熟悉的抽氣聲,然而不等他仔細傾聽,門外突然闖入三個藥者,哭喪著臉說:「主上,少宗主說……」
顧夜抬眼,淩冽的氣勢幾乎要將地上三人凍僵:「說什麼?」
「說……要我們製出散血劑,用來,用來對付主上!」三藥者不敢隱瞞,將顧子舒所言盡數告知,包括他所形容「作惡多端,為人殘忍,喜食鮮血」亦是不敢稍有隱瞞。
殿內殿外同時響起「砰」的一聲重擊,是殿內顧夜握拳向王座砸下去的聲音……和殿內踢門的聲音。
沉重的大門被人大力掀開,殿外站著一襲青衣的儒雅青年,面上神色震驚。
尾隨藥者而來,一路行至這地宮,眼前宮殿的式樣越發與弒陽主宮重合起來,直至聽到一字不差的那句「將堯關城整個圍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統一聽我號令。」他更是確認說話之人便是自己尋覓了許多年的大反派弒陽。
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那聲音的主人,竟然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便是他放在心尖的乖徒弟,顧夜。
而就在此時,三位藥者將散血劑之事說出,顧夜目光驟然冷了下來,與推開門傻立在原地的顧子舒對上,神色間帶了一抹慌亂。
顧子舒從未見過這樣的徒弟。
一襲黑色暗沉袍子,側臉冷硬,沒有開口,也沒有任何動作,但自有睥睨天下的尊貴氣勢。他眼角上挑的風情讓顧子舒感到陌生,周身若有若無的黑暗氣場,又與弒陽的形象重合起來……
顧子舒張了張嘴,覺得喉嚨有些發堵,艱澀道:「……弒陽?」
他嗓子突然有些幹,說出這兩個字似乎艱難無比,聲調也有些異樣。在顧夜耳裡,便是師尊略帶鄙夷的輕喚,讓他心中仿若被人狠狠刺上一刀,頃刻間鮮血淋漓。
顧夜牽起一個諷刺的笑容,再不掩飾自己的真正實力,飛身上前,一把捏住顧子舒的下巴,眼中一抹閃過痛楚,故作輕佻:「枉本尊辛辛苦苦掩飾了那麼久,原來師尊竟知道我是誰……」
顧子舒被他捏住下巴,見他竟毫不在意自己這個師尊,說話間半點柔情也無,心中酸楚難當,再來不及思考其他,脫口而出:「放肆!」
這話更點燃了顧夜的怒火,他躋身向前,整個人與顧子舒貼得極近,以幾近天境的實力將顧子舒壓制得動彈不能,眯著眼語氣危險:「放肆?師尊總該知道,魔族至尊可不是你那聽話的乖徒弟,怎麼說得上放肆二字呢?呵,作惡多端,為人殘忍,喜食鮮血?原來師尊早就將我摸得清清楚楚,只我還被你傻傻矇騙……」
他惱極怒極,藥者稟報的,師尊不念舊情要製藥將他斬殺之事,還在耳邊迴響,被至親之人背叛的不可置信讓他完全失態,徹底點爆了魔尊的嗜血暴戾。
顧子舒僵著臉,看見顧夜猛地低頭,猝不及防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鮮血溢出一點,被他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湊上去一嗅,然後伸出舌頭,舔掉了。
爾後是低不可聞的輕語:「……果然,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