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引魂丹製成，而顧子舒卻是無心去管，滿心只有懷中那個緊閉雙眼的徒弟。

　　他心中懊悔萬分。

　　原著上說，持引魂丹方子之人有寶物銀掌，而見顧夜的樣子，是看到那丹方後就已經認出它的名字的。如果他早些將銀掌的事告訴顧夜，就能行事再小心一些，避開這樣的禍患。與顧夜的安全相比，什麼劇情，什麼任務，什麼秘密都不重要了。

　　以後還要對上整個大陸最為危險之反派，若是再由於今天這樣的隱瞞，導致顧夜缺乏準備而受傷，那他真是不能原諒自己了。

　　都說兩人相處要坦誠以待，而他直到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

　　他取出一些治療內傷及補充精氣的丹藥來，一股腦塞給徒弟，好在沒讓他擔憂多就，徒弟就自昏迷中慢慢醒轉。

　　對上師尊那擔憂自責到極致的眼神，顧夜心頭一震。

　　由於在師尊面前示弱成了習慣，在那銀掌飛過來之際，他只是估算一下這手掌對他造不成實質性傷害，就乾脆地放棄抵抗，任由銀掌將他拍昏。

　　而現在，看到師尊自責難過的樣子，他突然就懷疑起自己所做決定。

　　本來是為了示弱得到師尊更多的疼愛，而現在師尊整個都是他的了，再多的偽裝，只會導致兩人之間不必要的誤會。

　　當然，他也知道，師尊本來就不喜魔族，若是知曉自己修煉魔功，甚至成為魔族至尊，肯定是輕易不能原諒自己，所以，他打定注意要盡快將蒼龍訣修煉起來，好早日叫師尊看到自己的真正實力。

　　種種念頭在心中閃過，顧夜睜眼反手將顧子舒抱住，低低道：「我沒事，這點小傷奈何不了我。」

　　看到顧子舒強忍著，眼眶微紅的模樣，顧夜很有將他狠狠壓倒的衝動。

　　然而現在並非好時機，兩人站了起來，顧夜目光在周圍巡視一圈，很快推出事情的經過：「藏百樓掉進鼎裡去了？」

　　「不錯，剛才你昏迷過去，我怒極，沒能克制好體內元氣……」

　　顧夜幾乎是立刻就想像出方才發生的一切，既為師尊不珍惜自己身體，任由元氣肆虐而有些生氣，但同時，心底又溢出絲絲縷縷的甜意。

　　他走至藥鼎前，抬手取過那極品丹藥，道：「既然答應了藏百樓，要將這丹藥送給他愛人服下，徒兒就要履行承諾。」

　　引魂丹的藥效他還不曾見識，如此舉動，只是為了滿足藥者的好奇心而已。

　　引魂，引魂，非是引魂歸來，卻是……

　　對此顧子舒並無異議，那冰棺中人似乎不是武者，論起來武力並不強悍，且他進來時早已找好逃出藏華宗的路線，應是沒有危險。

　　不過，顧子舒也有一事要問徒弟：「我在房樑上聽到你們的對話，似乎……你早就知道了極品丹藥需要有人獻祭？」

　　因顧夜打定主意慢慢讓師尊知道自己的真正實力，且其他地方也儘量坦誠，看到師尊一臉不贊同的神色後，他破天荒沒打算隱瞞過去，解釋道：「不錯，在那藥聖秘境中，徒兒得到的那本手訣，手訣最後就附有極品丹藥的完整煉製方法，當時徒兒就已經知道。」

　　更甚者，當時他就已經猜出藏百樓的計畫，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處理這事，藏百樓倒是先找上門來送死了。

　　果然，這世上除了師尊，其他人對他好都是有所圖謀，不可輕信。

　　「日後再遇上這樣的事，不許瞞我。」

　　「……以後，我一定與師尊坦誠相見。」

　　說話間走到隔壁冷藏室，冰棺中溢出寒氣，使得整個房間氣溫都極低。顧夜攔住顧子舒：「莫要靠得太近，小心被寒氣所侵。徒兒需準備一些丹藥，恢復冰棺中人的生氣之後，再喂之引魂丹。」

　　很快丹藥準備好，打開冰棺，依次送入沉睡之人口中，最後再喂入引魂丹。

　　很快那冰棺中人就有了反應，蹙眉，指尖微顫，似乎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顧子舒大約也是猜到徒弟對這藥效感興趣，並沒有提出趁人未醒離開此地，而是與徒弟一起，站在冰棺一側耐心等待。

　　等了良久，那人終於睜開雙眼。

　　原本這青年形貌俊朗，像是個文弱書生，然而那雙眼睛卻是凜然正氣，銳利清明，將他整個氣勢拔高了不少。他坐起身，疑惑地看過來：「你們是何人？」

　　這人看起來不像惡徒。顧子舒拿出早已想好的說辭：「我們是藏百樓前輩的朋友，來幫他做些煉藥的準備。為了救你，藏前輩煉製出極品丹藥，親自做了獻祭之人。」

　　那青年雙目一凜：「你說謊，他怎麼可能自己獻祭？」

　　目光仿若一柄鋒利刀子，向顧子舒二人刺來：「你們殺了他！」

　　一時間氣氛緊張起來，顧子舒下意識將徒弟護在身後，抬眼看了過去。

　　「哈哈哈……」那青年突然仰天大笑，「他死了？藏百樓死了？死得好，死得好！」

　　這形勢急轉而下，顧子舒愣住，顧夜卻是開口，肯定地道：「你並非藏百樓要救之人。」

　　青年目露讚許之色：「不錯，你等既有疑惑，我為你們解答便是。只是這冰棺太晦氣，將我抬到其他房間，再容我細細道來。」

　　待青年在隔壁臥房安頓下來，顧子舒讓徒弟拿出恢復體力的膳食，遞了過去，那青年禮貌地道謝，吃了一些後，躺在床上，細細訴說起來——

　　這青年名為陸彥，乃是宇器宗前宗主——雖然他外貌不過二三十歲，但實際上已有兩百來歲了。

　　他乃是罕見的一體雙魂，其中一條魂魄與藏百樓相愛之後，魂魄與藏百樓聯合起來，打算殺死這身體中的另一條魂魄。按他們的話來說，「唯有如此小彥與百樓才能實現真正的靈肉合一」，但事實上，更重要的是，活下來的這個條魂魄，與他們的理念不同，才遭到他們的忌諱截殺。

　　在身體中抹掉一條魂魄，乃是逆天之法，須得極品丹藥才能完成，為此，藏百樓苦心造詣，竟真的被他研究出來。

　　所謂引魂丹，非是牽引魂魄歸來，而是牽引魂魄離去。

　　只不過，陸彥的兩條魂魄中一強一弱，藏百樓傾心那條是較弱的，若是服下丹藥由得兩條魂魄殘殺，那條較弱的必然會被抹滅。因此，按照計畫，藏百樓要親手喂陸彥服下丹藥，且同時幫助他的戀人一起對抗體內另一條魂魄，才可成事。

　　沒料到陰差陽錯之下，他親自做了祭品，而活過來的魂魄，就再也不是他想像中的了。

　　聽完陸彥所述，顧子舒只覺得大開眼界，同時又唏噓無比。他向陸彥大約說了藏百樓的一些行為，包括他的那個殘忍的幼童組織，引來陸彥憎惡的目光：「藏百樓此人心計甚毒，聽聞在愉悅中死去的祭品能提升極品丹藥的成丹率後，一直在暗地裡蒐集極樂散的單方，沒想到他會用這種喪盡天良的方式來做實驗。」

　　待到陸彥恢復了些許力氣，與顧氏二人一同出了藏華宗，放出信號派人來接。

　　而顧子舒二人就不再多留，告辭過後，再度回了水天宗。

　　三日後，陸彥派人送來一對玉掌，比藏百樓那銀掌更加靈活剔透，內附有說明，說銀色手掌是另一條魂魄為藏百樓所制，遠沒有他所制精細且威力無窮。贈予他們這一對，可與武道用作武器，也可於藥道用作輔助。

　　顧子舒回贈一些調理身體的藥材，並說明自己不會將藏華宗發生之事告知旁人。

　　如此，此事真正算是雨過天晴了。

　　半年後，水天宗。

　　顧子舒坐在庭院中，閉目沉思。

　　近年來通過大陸上的一些蛛絲馬跡，顧子舒已經判斷出弒陽不時會在武界活動，要捉拿他的機會也就更大了。接下來，按照原著的時間線，就要到了弒陽第一次屠城的劇情。

　　儘管現在的劇情與原著很多地方都有出入，但顧子舒已經發現，冥冥中確實有那麼一股力量在左右這裡發生的一切，不讓劇情太過崩壞。

　　他想了想，弒陽屠城，應當是屬於不能被崩壞的劇情之一吧。畢竟，如果大反派不再嗜血，那麼整個劇情都沒什麼意義了。他的到來，不就是為了消滅掉那個嗜血狂魔，維護世界和平嗎？

　　於是，他開始積極地做起準備。

　　水天宗勢力不斷壯大，已是成功晉陞至二等宗門。作為二等宗門的少宗主，顧子舒所能動用的資源，已經是越來越多。他便按照原著中的描述，派出大量武者秘密尋找一種名為「散血方」的方子。

　　這種方子專為克制弒陽的血魔功，在原著後期讓弒陽吃了不小的虧。顧子舒打定注意要避免屠城的禍事，不然，弒陽得到大量血氣進補，以後就更難對付了。

　　有了原著的指導，散血方很快被找來。恰巧徒弟近日有事出門，顧子舒只能喚來幾位天賦不錯的藥者，交代他們多籌備出一些散血劑。

　　這幾位藥者都是主動依附於他，且他觀察中看出這幾人不僅天賦不錯，品性也屬上佳，定不會與魔族扯上關聯，才決定將這方子交予他們煉製。

　　其中一位藥者看了方子，疑惑道：「這方子重在破除血氣，然而普通武者即便血氣虛弱，也頂多是戰鬥力稍減，費這麼大勁造成這方子，效用卻及不上其他，少宗主若是想要防禦用藥，我倒是有不少可以推薦。」

　　藥者直接說出疑惑，也是因為顧子舒平易近人，對待他們沒有上級之優越感，他們也才願意提出自己的想法。

　　顧子舒想了想，此事並不必要隱瞞心腹，或許叫他們知道利害後，反倒能盡心做事，就說：「這方子單為對付魔族弒陽，你等知道便罷，不用到處聲張。」

　　那幾人俱是身子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