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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之徒弟是反派》第28章
  第28章

  情形萬分危急,方雅茹的雙銀鉤已經閃閃發光朝顧夜刺去,而顧夜卻在此時露出一個似乎有些不合時宜的笑容,方雅茹不知怎麼突然打了個寒顫,覺得面前這個少年的笑容有些瘮的慌。

  「啊!」下一秒,方雅茹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愣怔在原地——

  因為顧夜突然握住方雅茹的銀鉤,主動將身子挺了上去!

  不論何時,顧夜都奉行「主動掌控」這個觀點。在方雅茹刺上來時,他不想暴露自己的修為,避無可避,那麼索性主動將身體迎向銀鉤,這樣,才能避開要害,確保這次襲擊的危害程度,尚在自己掌控範圍。

  在他看來,只有絕對的心狠,才能在死路中走出一條生之道路來。

  而顧子舒在短暫的慌亂之後,立刻穩住自己,按照顧夜的那一句指示,用盡全力朝李師兄攻去,不出意料地看見李師兄滿臉驚慌地軟倒在地。

  這最後一擊完全破了他的防守,雖然沒有攻到李師兄的要害之處,卻足夠讓他失去戰鬥力了。顧子舒來不及斬草除根,追加一掌擊昏李師兄,匆匆回頭往睡繭那頭看去。

  這一眼,就看見滿地的鮮血,和血泊之中握著銀鉤滿臉蒼白的顧夜。

  顧子舒只覺得心裡涼了一瞬,如果夜兒有什麼好歹……他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氣勢,短短瞬間就移至顧夜身邊,將還在愣怔中,並且因為元氣的靠近而渾身無力的方雅茹狠狠摜倒在地。

  「師尊。」顧夜絲毫不在意手臂上的鮮血,「先將她敲暈。」

  顧子舒抖著手想拿傷藥,聽他這麼說又趕緊將手收回來,握住劍柄敲中臉色驚惶的方雅茹,她甚至來不及掙紮,就乾脆地暈了過去。顧夜立在一旁,見顧子舒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情緒放鬆了不少,見顧子舒再次擔憂地望過來,動了動受傷的那隻胳膊,蒼白著一張小臉說:「她突然就撲過來,我嚇壞了,才不知道躲……」

  顧子舒愧疚地掏出一個血氣丹的瓶子:「是為師沒用,竟然護不住你。為師日後一定更加勤勉,不再讓人傷害到你。」

  顧夜乖乖嚥下藥,默不作聲奪過藥瓶,取出一粒來親自喂入顧子舒口中,輕撫顧子舒受傷左肩。他低著頭,辨不清面上的表情,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我也是。」

  顧子舒覺得周圍氣壓好像突然變低了,摸了摸鼻子,不知怎麼有種淡淡的心虛。顧夜碰在他傷口邊上,雖然沒碰到傷口,但牽動了周圍肌肉的顫動,好像觸碰了一個開關,讓之前在打鬥中被忽略的疼痛感重新回來了。他不由得「嘶」了一聲,頓時感覺到放在肩上的那隻手顫了顫。

  沉默的顧夜取出一瓶續骨生筋的膏藥,動作輕柔地清理乾淨顧子舒身上的血跡,然後把膏藥仔細塗在他肩膀上的傷患處。

  說起來,顧子舒的傷其實比顧夜的嚴重得多。別看顧夜手臂上流了大量血,但他在銀鉤刺進來時自己掌控了角度和力道,除了流血外並沒有其他後遺症,只要服用了止血補氣的血氣丹,第二天就生龍活虎。但顧子舒可是結結實實被那長棍擊中,肩胛骨被擊得碎裂,如果不立刻用上續骨生筋膏,只怕日後會恢復得極為緩慢。

  給顧子舒上藥時,顧夜的臉色陰沉下來。他不想讓顧子舒看到自己的樣子,就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傷心委屈極了的模樣,餘光卻是不著痕跡地落在那兩個昏厥的敵人身上,眼中充斥扭曲的恨意。

  顧子舒心知小徒今晚被嚇著了,有些手足無措,只能任由顧夜為自己上藥,完好的右手安撫性地撫摸顧夜的腦袋。他這時終於回過勁兒來,將今夜發生的事從頭細想了一遍,看著徒弟低著腦袋受了驚嚇的樣子,不由得略帶責備地道:「現在知道害怕,當時怎麼敢說出那樣的話?」

  他越想越生氣,既是生氣顧夜的不自量力,更是生氣自己的無能為力,揉顧夜腦袋的動作也重了兩分,後怕道:「師尊何須你吸引火力,遇到那樣的情況,你該悄悄跑掉才是。」

  顧夜保持著臉色慘白被嚇得不輕的模樣,條理清楚地安慰了他師尊一通:「嚶……假設我不把方雅茹引過來,即便有我在一旁分解招式,對上他們二人師尊也沒有完全的勝算。如果師尊被他們控制,那麼下一個肯定輪到我,到時我們倆都沒有逃走的機會了。師尊,夜兒做得不對麼?」

  他話是這麼說,可顧子舒也不傻,在顧夜指點他的過程中,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完全發揮出玄境二重元者的潛力,對上玄境三重可以制勝不說,就算再加上一個黃境巔峰,儘管過程會艱難些,結果也不會落敗,頂多落個重傷的下場,哪裡就需要自己的藥者小徒弟以血肉之軀幫自己吸引火力了?

  可是看見顧夜仰著小臉可憐兮兮問話的樣子,顧子舒又實在不忍心苛責,他最後只得不輕不重說了句:「下次不許了。」

  顧子舒能算到的,顧夜這個武學奇才也能算到。只是,拼著自己受點傷,可以讓師尊少受一點傷,對顧夜來說實在是件太划算的事情。算來算去,只是不忍看到師尊受傷而已。師尊受了傷,那真是比傷在自己身上,還要痛,還要恨。

  兩人的檢討與互相檢討告一段落,沒過多久聽到了一聲細弱的抽噎,打破師徒倆上藥時的溫情與安靜。顧子舒本以為是顧夜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仔細一聽卻又不是,哭聲是從顧夜身後不遠處傳來了。倆人齊齊往顧夜身後看去,草叢裡另一個睡繭中怯怯地鑽出一個腦袋,正是滿臉淚痕的百靈祈兒。

  百靈祈兒哭喪著臉,抽抽噎噎地問:「我的,我的侍衛們,是不是都死了……嗚……」

  顧子舒溫聲道:「百靈小公子不用怕,他們只是被下了藥,暫時昏迷過去了,過不了多久就能醒來。」

  百靈祈兒抖抖著身子爬了過來,一骨碌滾進顧子舒懷裡,死死抱住他:「太可怕了……那人還說要把我們丟進蟲子群裡當化肥……」

  顧夜身子一僵,迅速理清形勢,刷的一下也掉了眼淚,默默往顧子舒懷裡擠,直把百靈祈兒擠了出去,抱住顧子舒的右手,略帶責備和委屈的口吻:「師尊左手受了傷,別擠他……嚶嚶……」

  兩個少年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淚眼,看得顧子舒有點頭疼,一人腦袋上揉了一把,安撫道:「這事已經過去了,那兩個壞人已經暈倒,不會再威脅於你們。」

  「師尊,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兩個人?」顧夜揚起帶著淚珠的小臉,問道。

  顧子舒有些犯難,說到底除了他和顧夜的傷,這倆人並沒有犯下什麼滔天罪行,對於顧子舒來說,做不到因為這樣就要了他們的命。他想了想,道:「不若帶回百靈家,請百靈家主懲治。」

  「好!」百靈祈兒抬頭,「我一定讓父親好好懲罰他們!」

  這時侍衛和武者們的藥效過了,漸漸清醒過來,得知方才發生的事後,侍衛們立刻將方、李兩人嚴嚴實實捆綁起來,看牢在身邊。兩個武者過來和顧子舒道了謝,並送給他一些治傷的藥材,顧子舒一一笑納。至於他救了侍衛和百靈祈兒這份功勞,等回到百靈家後,自有家主答謝。

  折騰到大半夜,顧子舒已經倦怠極了,懷裡兩個小傢夥——主要是完全霸佔了師尊懷抱的顧夜——都不肯離他半步,顧子舒無奈之下,乾脆道:「你們二人今夜都受了驚嚇,若是讓你們單獨入睡,可能會有些害怕,睡繭裡最多又只能擠下兩人,就你們一起吧?」

  百靈祈兒沒想太多,只要不讓他一個人睡他就已經很開心了,別說還是跟他的好朋友顧夜一起,當下點頭答應:「好呀好呀,小夜,你陪我睡吧?」

  顧夜皺著眉,不知腦子裡閃過什麼念頭,抬頭道:「……好。」

  顧子舒欣慰地將他們倆塞到睡繭裡,自己就打算在睡繭外鋪一個墊子,守著他們倆,顧夜指指睡繭:「師尊,今天你也累了,在睡繭裡好好睡一覺吧?那些侍衛都醒了,他們輪流守夜,不會有事的。我和祈兒睡他那個繭子裡。」

  侍衛們感激顧子舒救了大夥,聞言紛紛勸說。顧子舒不忍拂了徒弟的好意,接過睡繭答應下來。顧夜又取出一枚定神丹:「師尊,吃枚定神丹吧,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才能恢復精力。」

  顧子舒不疑有他,再接過藥來吞了下去。

  ……

  由於定神丹起到和安眠藥類似的作用,顧子舒一夜好眠,甚至連半夜裡顧夜從旁邊的睡繭裡出來,也沒能驚動他半分。

  顧夜沉著臉,割破指尖,擠出一滴鮮血來,默默念了個決,那鮮血就淡淡化開去,直至在指尖形成一小團血霧。

  這團血霧正是用了血魔功內的一門副功法,名叫驅神霧,以煉己身血液煉化出的驅神霧,被人吸入鼻中,份量輕則昏睡不醒,份量重則神志不清,甚至再也無法恢復。

  儘管顧夜會控制驅神霧的份量,不會叫這些人無故長睡,但這東西哪怕有一丁點兒的害處,他都是不可能叫師尊嘗試的,也因此,他才想了法子叫顧子舒服用了安神益氣的定神丹,這樣,就可以好眠到天亮,絕對不會知道他的乖徒弟在這個夜晚做過些什麼。

  顧夜斜睨在身邊睡得不省人事的百靈祈兒,指尖湊過去在他鼻尖微微一晃,滿意地看到他睡得更沉。然後鑽出睡繭,這動靜立刻驚動了守夜的兩名侍衛。

  侍衛關切道:「顧小兄弟,這是要起夜啊?要不要兄弟陪你去?」

  顧夜眨眨眼睛:「那就勞煩了。」

  「要不是你師傅救了我們,只怕我們連命都沒有了,說什麼謝字。」其中一個侍衛走過來,口中念叨著。

  兩人走到山坡背面,顧夜停下腳:「就在這兒吧。」

  「行,你慢慢來,我就在這邊上等著,有事叫我。」

  侍衛轉身的剎那,一根泛著幽弱血光的手指伸了出來,湊到他鼻尖,他只覺得一股說不清的,似甜又似腥的氣味鑽入鼻孔,立刻倒地不省人事。

  顧夜收回手,放輕腳步隱匿身形,翻回山坡另一面。剩下那位守夜的侍衛正倚在樹幹上低頭看著什麼,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下意識回頭看,嗅到一股腥味,也跟著昏了過去。

  餘下的侍衛和武者都在入睡,顧夜一一送了點驅神霧,確保他們不會醒來。如此一來,就只剩下最後兩個人了。顧夜眯著眼走到捆住方雅茹和李師兄的那株大樹下,手指用力一扯,就將那結實的繩子給擰斷了。

  這時方、李二人依舊處在昏迷狀態,顧夜一手把兩人拎起來,轉身朝大淮草所在那片草地走去,動作之敏捷,一點也不像是個柔弱的藥者。

  到了草地邊,顧夜隨手將兩人往地上一拋,掏出李師兄的空間袋,割了他的一點血滴在上面,包裹就打開了。這類空間袋必須由本人打開,如果落入旁人手中,除非對方有本人的血液,否則是無法開啟空間袋的。

  很不巧的,顧夜就能弄到李師兄的血液。

  顧夜在那包裹中翻找了一陣,果然不出他所料,翻到了一堆毒藥瓶子。有致人短暫昏迷的,有致人全身無力但意識清醒的……種類繁多,任君挑選。

  白日裡李師兄為得大淮草,而在那烤肉中下藥,說明他包裹中很可能有不少這類丹藥,才能隨心取出。再者說,顧夜對人的善念惡念都很敏感,這李師兄一看就是心術不正,身上有這些旁門邪道的丹藥,也不足為奇。

  顧夜挑了兩個瓶子,一個是令人失去力氣但意識保持清醒的祛陽丹,一個是令人說不出話來的啞丹。他打開蓋子,倒出全部丹藥,慢裡斯條地喂入兩人口中。

  看樣子李師兄擅於使這類丹藥,顧夜拿在手中的,都是玄境高級丹藥。整整兩瓶丹藥全部喂完,這下別說是玄境三重,就算是玄境巔峰武者,也輕易掙脫不了了。

  隨後,顧夜拿著李師兄和方雅茹的包裹,在其中挑挑選選,把自己認為有用的都收了起來,再將包裹原路放了回去。

  除了師尊之外的武者都被他用驅神霧迷暈,只是為了不產生什麼後遺症引人懷疑,他的份量都控制得極好,除了昏睡一覺之外,那些人什麼感覺也不會有。這樣一來,這邊的動靜不能太大,也不能拖得太久,以免引起什麼突然狀況。

  是以,顧夜不再耽擱,從李師兄的包裹裡掏出他的備用暗器——小匕首,尖利的刀鋒在淩晨的月光下閃爍微光。顧夜在李師兄左肩處略微比劃了一下,蹙眉回想師尊肩膀上的傷口位置,冷著臉狠狠刺了下去。

  李師兄倏然瞪大眼,滿臉痛苦地醒來,張開嘴喉嚨微動,明顯是痛到想叫但又叫不出聲的樣子。他驚駭莫名地盯著顧夜看,手指尖微微顫動,想奮力起身,但卻發現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顧夜微微一笑,眼瞳中閃爍妖異的光芒,在李師兄的鮮血流出來的那一刻就丟下匕首,迅速退到安全範圍,聲線低沉而邪惡:「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請好好享受綠甲煙蟲的盛宴吧。」

  李師兄眼珠子都快要瞪得脫眶而出,雙目裡滿是恐懼與祈求。只怕這時候要他下跪換自己一條生路,他也是毫不猶豫的。

  這時守護大淮草的綠甲煙蟲嗅到血氣,匯成一條粗粗的綠線湧了上來。這種蟲子有劇毒,且咬在身上時,劇毒侵入,會放大武者的感覺器官,使人體會到成倍的痛苦。由於極度的痛苦,人會拚命掙紮,使得周身血口變大,鮮血更快速地湧出。

  這是種會讓人在極度痛苦之中死去的毒蟲。

  一想到李師兄二人打算用這樣的方法對付師尊,顧夜就覺得一陣戾氣沖上心頭。

  而唯有敵人的鮮血,才能稍微平息這份戾氣……

  綠甲煙蟲循著血腥味迅速地爬了過來,先是有第一隻指甲大小的綠色毒蟲爬到李師兄的肩膀傷口處,鑽了進去,李師兄的肩膀疼得一陣顫慄,臉上也露出絕望的神色。隨後,第二隻、第三隻……越來越多的綠甲煙蟲密密實實包圍住那道傷口,很快的他整個胳膊都淹沒在蟲海之中。

  在極度痛苦之下,李師兄的臉都憋成了不正常的青灰色,他的左手手臂上的肉已經被綠蟲全部咬沒了,只要再過片刻,那些蟲子就會順著血管移到他的另一隻手臂,乃至於他身體的其他地方,將他整個吞沒。

  而他身邊的方雅茹,因為離他太近,也受到蟲子的襲擊,有只綠蟲率先在她身上咬了兩口,疼得她立刻驚醒,還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由於李師兄吸引了絕大部分火力,攻擊她的蟲子只有那麼兩三隻,是以這份疼痛尚且在她忍受範圍之內,這樣,這也足夠讓她慢慢看清形勢了。

  這時李師兄的身體在克制不住的顫抖之下,被重力帶得輕輕側了一下,目光正對上昏睡在一旁的方雅茹,他眼中閃爍瘋狂而惡毒的光彩,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竟然抬起手抓住被顧夜隨意扔在地上的匕首,朝方雅茹用力一捅。

  方雅茹腹部被捅了很深一道傷口,鮮血橫流,濃鬱的血腥味讓綠甲煙蟲跟嗑了興奮劑似的大量用來,包圍在方雅茹周身。方雅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深愛的伴侶,質問、憤怒與痛苦同時出現在她的臉上,讓她整個面部都顯得扭曲了起來。

  而李師兄則是喘著粗氣,眼眶通紅,絲毫沒有懊悔之意。他眸子裡的陰狠讓人能清楚讀到他的想法:只有方雅茹受更重的傷,那些蟲子才可能轉而攻擊方雅茹,為他贏得一點喘息之機。

  顧夜對著方雅茹的方向,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方姑娘是黃境巔峰武者,你的鮮血對在下來說正是進補之物。所以,本來打算給你個痛快,讓你死得更有價值一些。無奈你的好師兄一定要你陪他享受這綠蟲的款待,我倒是不好做這阻撓之人了。」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確保周圍所有綠蟲都被李師兄二人吸引過來後,顧夜淡定地取出一把火摺子,點上明火一邊在腳下掃蕩,一邊朝正中央的大淮草進發。

  綠甲煙蟲畏火,雖然明火對成群的毒蟲不起用,但用火護身再加上李師兄二人的鮮血作掩護,可以保證他順利摘到大淮草,不被中間遺漏的小蟲咬傷。

  取得大淮草的過程十分順利,直至顧夜帶著大淮草退回到眾人休憩的高地,那些蟲子才反應過來自己苦心守護的大淮草竟然不見了。蟲子群裡出現一陣騷動,爾後李師兄二人受到了更加瘋狂的攻擊……

  顧夜回到高地上,先是鑽進師尊的睡繭,看著師尊安靜的睡顏,心漸漸平靜下來。他在師尊臉上輕撫了一把——就像顧子舒平日對他做的那樣,然後對睡夢中的師尊遞過去一個純真無邪的微笑,低聲說:「能親自為師尊報仇,徒兒好開心。」

  出了睡繭後,顧夜念訣解了所有人的驅神霧,走回山坡背面,陪他出來起夜的侍衛還昏睡在那裡。他推了侍衛一把,侍衛昏昏沉沉地睜眼,對上顧夜無害的微笑:「您累了吧?」

  「呵,竟然這會兒工夫都睡過去了,是累了。」

  兩人回到山坡這面,顧夜道了謝,朝睡繭走去。身後隱隱聽到兩個守夜的侍衛在討論——

  「這回出來一趟,可生了不少風波。」

  「是啊,剛剛我在這樹下倚著,竟然睡過去了。」

  「你這還算好的,我陪顧小兄弟起夜,就在旁邊的土堆上也能睡著。」

  「哎,事兒了了就能回去了吧。」

  ……

  第二日,顧子舒是被一陣喧鬧吵醒的。他睜眼起身,只覺得神清氣爽,絲毫沒有打過一場架受過傷後的疲憊。肩峰上的骨頭在藥物的作用下迅速合攏來,這兩日不能提重物,但除此之外並沒有更多影響了。他心中感激徒弟的細心,抻了個懶腰後,才慢慢從睡繭裡出去。

  這一出去,就發現眾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顧子舒疑惑出聲:「敢問發生了何事?」

  就有一位侍衛站出來,略拱了拱手說:「方姑娘和李武者被我們綁在那頭的樹下,昨晚守夜時,我們並未發覺有什麼異動,而今早換班時,才發覺人不見了。」他指著遠處,「我們在四處搜尋,最後終於找到那兩人,竟然是在大淮草那裡。」

  顧子舒表示有疑慮問:「他們竟然沒有跑麼?」

  「應該是跑之前想趁機奪走大淮草,豈料反而被那種蟲子給……」侍衛艱難地嚥了嚥唾沫,後半句話說不出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噁心的場景。

  顧子舒點頭:「既然這樣,我就去看看。」

  「……你小心。」

  為了避免綠甲煙蟲的突襲,他們選擇的高地距離原本生長大淮草的地方有兩個小山坡的距離,從這頭走過去也得要用上不少功夫。

  為不讓他人等待,顧夜索性就用上了元氣,輕盈地越過小山頭,青衣和黑髮相互映襯出翩翩君子的儒雅模樣。

  在大淮草地上,顧子舒見到兩架白骨。白骨的架子沒有散,身上卻是一絲血肉都不剩下,光潔得彷彿醫學院裡精緻的標本。只有周圍散落的衣服飾品等身外之物證明這二人的身份。

  從沒接觸過真骷髏的顧子舒表示壓力很大_(:3ゝ∠)_

  他匆匆看了眼現場,約莫就是李師兄和他師妹倆人趁夜出逃,逃之前又不甘心,想再來搏一把,當然,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敢再拉人來作誘餌了,只有自己親自上。可是天不遂人願,過度貪心的下場就是自己反倒變成了蟲子的養料。

  顧子舒匆匆分析了一遍,自認為已經掌握了真相,再也不想對著兩架光溜溜的骨架思考,幾乎是逃離了擺放屍首的現場。

  回到高地上,和顧子舒一同接受任務的兩位武者問道:「怎麼樣,顧兄弟是否找到大淮草的下落?」

  「嗯?」尾音微微往上,「大淮草不見了?我看得粗略,並未注意到。」

  「是,今晨我們幾人一同去搜尋他們二人的下落,在大淮草地找到人時,就未曾見到大淮草。」兩位武者一臉惋惜。畢竟這樣的東西對他們武者來說太過珍貴。

  幾個侍衛雖然少了個立功的機會,不過就算找到大淮草,也是要上交家主,所以他們並沒有那麼遺憾。

  這時顧夜兩個藥者從睡繭裡爬了出來,看到這堆武者聚在一起面色嚴肅地討論,就走了過來。顧夜問:「師尊,怎麼了?」

  顧子舒輕咳一聲,快速將事情解釋了一遍:「昨夜綁起來那二人,悄悄溜走了,結果他們二人不甘心,想去摘那大淮草,反而被綠蟲害了性命。所以說,」顧子舒趁機教導徒弟,「做人切莫太貪心,遇上超出能力範圍之外的東西,不要覬覦。」

  顧夜展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是,師尊。徒兒想要的東西,一定會計畫周全再來謀取。」

  顧子舒點點頭,但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似乎是立下了一個神秘的flag),搖搖頭將奇怪的感覺甩掉,又聽徒弟發問道:「師尊,那二人現在在何處呢?」

  「就在大淮草地那邊。」

  「徒兒能去看看麼?」

  「……不行。」一想到那兩架骷髏,顧子舒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艱澀地道,「他們的死狀比較可怕,我擔心你會受到驚嚇。」

  「哦?師尊覺得可怕?」

  「……嗯。」

  「好,夜兒不去了。」

  「乖。」總覺得徒弟眼裡閃爍過一絲笑意,敢不敢告訴我這不是嘲笑哼╭(╯^╰)╮

  這邊終於安撫了徒弟的好奇心,顧子舒鬆了口氣,問道:「既然如此,對於那失蹤的大淮草,各位可有什麼想法?」

  「我們已將這周圍都搜遍了,不曾見到,因此推測出一個可能。」

  「是什麼?」

  「大淮草成熟後,被那綠甲煙蟲的母蟲摘了。」

  「如此……倒是極有可能。」

  這樣一分析,就算大家心中還有不甘,也沒有辦法了。出了這麼一茬,大家都不想再呆在這個鬼地方,最開始興致勃勃一定要多留兩天的百靈祈兒更是頭一個要求回家。

  於是眾人吃過早飯後,就啟程回了詠舞城。

  中途夜間紮營的時候,顧夜和顧子舒躺在一間單人小睡繭中,由於空間太狹窄,顧夜身體都已經跟顧子舒緊緊挨著了。兩人同床共枕過多次,都沒有覺得不自在。

  顧夜靠了過去,嘴唇貼著顧子舒的耳朵,姿態無比親密,輕輕的叫道:「師尊。」他從空間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來,遞到顧子舒眼前。

  利用玄境武師的目力,顧子舒很容易就看清那金黃色的東西——正是莫名失蹤的大淮草。

  顧子舒遞了個疑問的眼神過去,想了想,摀住顧夜想要開口解釋的嘴,化用雲卷雲舒的一招「藏雲訣」,將整個睡繭空間包裹起來,不讓外人探聽到,這才放開手,開口低聲問:「這草怎麼會在夜兒手裡?」

  顧夜回味嘴唇邊逝去的溫熱,頗為不捨地盯著顧子舒白淨溫暖的手掌,頓了片刻才答:「昨晚起夜時,陪我去的侍衛身上掉下來的。」

  顧子舒心中轉過數個念頭,將事情分析了一遍,在腦海中勾勒出這樣一段故事:那侍衛昨晚守夜,看到方雅茹和她師兄掙脫繩子逃跑,卻出於某種自私的念頭,並沒有叫住二人。他知道這兩人會因為不甘心而再去摘取大淮草,如果兩人成功,他再出聲阻止,如果不成功……他就可能趁兩人專心對付綠甲煙蟲之際,坐收漁翁之利。

  本來侍衛的想法沒錯,那倆人確實失敗了,侍衛也確實得到大淮草,誰料陰差陽錯的,竟然在陪同夜兒起夜時,將那藥草掉落,讓夜兒撿到這樣大的一個便宜。

  這時顧子舒完全沒有想過顧夜會說謊這個可能性,侍衛千方百計取得了大淮草,又不好好保管,而是輕易的就掉落出去這種智障一般的bug也被他完全忽略,畢竟這是一個小說世界嘛,配角偶爾智商短路也是情有可原╮(╯▽╰)╭

  於是顧子舒含笑頷首,把大淮草塞回顧夜手中,拍拍他的手背:「好好放著。」

  顧夜一愣,反握住顧子舒的手:「這是給師尊的。」

  「……給我?」顧子舒思量片刻,「那為師就收下了。」

  師徒倆都沒有再多說什麼,這株貴重無比的藥草在他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倒不如暢快享受這靜謐和樂的夜晚。

  回程沒有耽擱,眾人心情沉重,沒有貪看風景的情致,比來時用的時間還要更少一些。到了詠舞城,侍衛們直接護送幾人回到百靈家,百靈家主百忙中抽空出來宴請這三位武者。在這之前,三位武者連同顧夜被請到側殿,與他們同去那五位侍衛也在場,趁此機會匯報這次外出歷練的經過。

  聽完侍衛的匯報和武者的補充,百靈家主追問了句:「大淮草是吸收熱力的至炎之草,它吸走了那週遭的所有熱氣,才導致周圍溫度下降,甚至造成在炎幽谷中長出至善草這樣的奇觀。如此神草……其至炎之力效力強勁,甚至能讓黃境巔峰武者一舉衝擊到玄境。哎,那大淮草最後就不見蹤影了?」

  「是。」

  「哦……這倒是有些可惜。那株藥材,若是能到我手上,只怕我百靈家族在藥者大比中也能取得更有利的地位。」百靈家主輕輕一嘆。

  隨後便是接風洗塵的宴席,宴席佈置得十分華麗,可以看出百靈家主對這三位武者的重視。

  從侍衛匯報中,百靈家主得知顧子舒實力本在玄境二重,並且在發現危險後,獨自抗下玄境三重李師兄和黃境巔峰方雅茹的攻擊,甚至順利生擒二人。這樣的實力令百靈家主動容,因此也對顧子舒多了一分欣賞,在席間就顯得熱絡不少。他親自為顧子舒倒酒,舉杯道:「多虧顧武師機智,不然,只怕小兒這次就危險了。」

  百靈祈兒也高興地跟著舉杯:「敬子舒哥哥。」自從知道顧子舒年紀沒比他大多少歲,他就堅決改口了。

  顧子舒也舉起杯,一派素雅:「接下這個任務起,保護祈兒就是顧某分內之事。」

  同時百靈家主也不會冷落另外兩位武者,也是一通感激的言論,說得大家面上一派和樂。

  飯後移步到偏廳喝茶,百靈家主命下人取了四個匣子,分別交予這次陪同去炎幽谷的四人,就連顧夜也有份。匣子中裝有不少丹藥,其中治癒類、破壞類、修煉類各有二十瓶,從黃境低級到玄境中級都有,甚至進階衝刺類也有一瓶,可以算得上是大手筆的任務獎勵了。

  那兩位武者面上一喜,道過謝後就表示要離去。

  百靈家主點頭,笑容和藹:「多謝兩位此番為我小兒護航,日後若是有事,只管與百靈家聯絡。」好話說完,差屬下送客,爾後百靈家主對顧子舒道:「顧武師且留下,百靈煜尚有事要與你商議。」

  那兩位武者知道,顧子舒在這次任務中救了百靈祈兒一命,單憑這一個匣子的丹藥,並不足以表達謝意,所以百靈家主應該還有額外的表示。但這就不是他們所應該知道的了。兩位武者十分知趣地告退,偏廳只留下百靈家主、百靈祈兒、顧子舒師徒和幾位下人。

  百靈家主就笑道:「顧武師,咱們也不必弄什麼玄虛,你救了我百靈家的公子,老夫就許你一個條件,你說出來,只要老夫能辦法,絕不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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