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蒼元大陸，要想成為一名出色的武者，武氣和武技缺一不可。修煉武氣對應的心法，在整個大陸數量稀少，九成九的武者，修煉的心法都是大陸通用的一種，只有少數底蘊極為雄厚的宗門或世家，才有那麼一兩本流傳下來的特殊心法。大陸上唯一的例外是琉輝城，世襲的城主擁有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特殊心法琉輝譜，使他們千百年來將琉輝城守得穩穩當當。

　　擁有一門特殊心法，乃是無數武者畢生所求。

　　而相對的，武技對應的功法，則是五花八門，種類繁多。功法有品階之分，與武氣對應，天玄地黃四階，例如，玄階功法最多可供玄境武者使用。每一階心法又有上中下三品，品級不同，威力也不同。

　　像顧子舒他老爹的功法就是一套天疾拳，乃是黃階上品心法，可供他修煉到黃境巔峰。往後要想繼續修煉，就必須尋找更高級的功法。

　　當然，有了心法和功法，也要看武者的個人潛力，有人手握一本玄階功法，卻只能發揮出黃境的實力，有些人卻可以拿著它去越級挑戰地境高手。

　　至於顧子舒，在拿到蒼元決之前，所用心法自然是大陸通用心法——在水天城這個小地方，根本不可能有特殊心法的影子。而他所用功法乃是一套黃階上品劍法，在水天宗已經算是頂級功法了。

　　有了蒼元訣後，之前的修煉都被毫不猶豫地摒棄。蒼元訣是心法與功法合二為一的法訣，是套為元氣修煉者量身打造的無品階法訣。無品階的意思，就是沒有品階限制，只要修煉者潛力足夠，就算到天境也是可以繼續的。

　　顧子舒不是沒想過用蒼元訣來造福水天宗眾人，但元氣這個東西，只能是擁有主角血脈之人才能修煉，這一點在原著中多次被提及，不少打主角心法主意的人，到最後都落得爆體而亡的下場。

　　蒼元訣附錄部分有一套衍生法訣，叫做蒼龍訣，倒是可供武者使用，前提是要以元氣疏通神道穴。父親和長老們的神道穴早就開竅了，不能再練，顧子舒思忖著，找幾個信得過的小孩，把蒼龍訣傳授出去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來到位於舒夜居角落僻靜之處的練功房，關閉房門隔絕外面的視線，到中間的蒲墊上坐下。運轉蒼元訣，內視經脈，他發現元氣順著經脈流轉，並隱隱向丹田處的元石靠攏。只是元氣還沒有理順，有些駁雜，不時有一縷元氣穿過經脈不按規矩行事。如果長久沒有梳理，只怕會導致元氣流竄，經脈紊亂。

　　那麼，就在接下來的兩年內，把修為鞏固下來吧。

　　顧子舒面容沉靜，很快進入一種玄妙狀態。

　　三天一晃而過。

　　顧子舒一直在閉關，未曾踏出練功房半步，由於他事先交代，紅蕊紫妍對顧夜的傷勢小心照料，不敢有半點疏忽。顧夜性格安靜又乖巧，兩個侍女原本對他也頗有好感，照顧起來更加盡心。

　　因為他不少傷口都在背上，自己無法上藥，侍女要替他上藥時，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插曲。

　　顧夜繃直背部，微笑著拒絕：「姐姐把藥給我就好，不敢勞煩。」顧子舒給他上藥時，他坦然接受，甚至將背部完全向對方敞開。原本他以為自己離開魔界後，放鬆了警惕，還暗暗自責了一番，但現在兩個侍女靠近他時，身體自然繃緊，分明又回到了從前的防備狀態。

　　他才終於發現，不是離開魔族後自己就變了，只是因為上藥的人是顧子舒。

　　是他就可以，其他人就不行嗎……

　　他拿著膏藥一邊擦拭，一邊思索。

　　三日之後顧夜已能下床走動了。他下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起身親自去廚房燒了兩個清淡小菜。他在床上修養這三日，幾乎每次閉上眼睛，都能回想起顧子舒溫和的笑容，簡直像是慢性毒藥一般，在一點一滴摧毀他的理智。心中有小火苗在不停竄動，讓他有些焦躁。

　　一定要看到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顧子舒這樣在意，但像他這樣的小狼崽子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只要看中某個目標，就要全力以赴不折手段。

　　他燒完菜托在盤子裡，小手抬得穩穩當當，以乖巧的外表獲得了兩位侍女的支持：「兩位姐姐，公子他一直沒有出來，都三日沒吃飯了，他不餓麼？」

　　他們都不知道顧子舒已是玄境修為，可以保持十日不進食。兩位侍女也很擔憂：「少宗主是黃境三重的武者，三日不進食已是極限，就拜託顧夜過去看看了。」

　　顧夜點頭：「放心，我會督促公子把飯都吃完的。」

　　在顧夜還未走近門口時，顧子舒就已經察覺到有人過來，他運轉完一個周天，收斂了元氣，敲門聲響起時正好站起身。

　　打開房門，發現外面站著小小的顧夜，從外表看一點都不像十二歲，要說他是七八歲還差不多，長得又瘦又小，微垂腦袋端著比身體還寬的托盤，怎麼看都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顧子舒先把托盤接過，才側身讓他進來，口中道：「傷好了麼？才躺了三日，怎麼就下床了？」

　　聽到顧子舒關切的語氣，顧夜雙眼微眯，垂眸掩去眼中一抹精光，跟在顧子舒身後，規矩地回答：「傷口好多了，可以稍微走動。我見公子三日未曾進食，才想過來看看。」

　　「你有心了。」顧子舒確實有點餓，雖然可以忍受十日飢餓，但是挨餓的滋味並不好受。他把托盤放在房內圓木桌上，擺上兩張椅子，自然招呼：「你也沒吃吧，一起？」

　　顧夜坐了下去，揚起小臉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謝謝公子。」

　　飯食與往日的賣相不同，顧子舒心細，立刻就看出來了：「這兩個菜是你燒的？」

　　顧夜抿嘴道：「以前沒有試過，可能味道不太好。」

　　在魔營中多半是吃生肉，廚房這等奢侈的地方，他從未踏足。因此，雖然憑著驚人的天分，做的菜勉強能入口，但也算不上多麼美味。但顧子舒卻不以為意，事實上這麼小的小孩親自給他做飯，這個舉動已經夠讓他感動了，想想要是顧小弟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願意為他做頓飯，哪怕是沒熟的他也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說了一番話，開吃後兩人就不再交談。顧夜埋頭吃飯，雙目卻不時朝顧子舒臉上劃過。水天城唯一的武宗，養出來的少宗主竟然這麼平易近人，完全沒有他所預料的目中無人頤指氣使。更重要的是，不知為何，在他身邊呆著，自己竟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不知是不是這處風水獨特，才能養出這麼特別的人。

　　真是不想放過呢。

　　顧子舒不知顧夜所思所想，只看到他夾兩口菜就要惴惴不安抬頭看自己一眼，覺得這小孩實在懂事得讓人心疼，就又主動給他夾菜。顧夜盯著對方白皙的右手，破天荒的，發自內心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吃完飯，顧子舒猛然想起被他遺忘許久的一件事。當初去後山時，除了要拿到元石，不是還要捉拿魔族妹子尤豔珺嗎？遇到顧夜之後，這件事就被他乾脆地忘記了，也不知現在魔族妹子還在不在後山等著。他決定還是去看看。

　　侍女們憑女性的直覺，感覺到顧子舒並沒有把顧夜當下人看，就掐準時間主動過來收拾飯桌，果然見到顧子舒和顏悅色地問：「我要去後山走走，你想回房還是想一起去？」

　　「還不累，我陪你一起去吧？」顧夜站起來，動作輕快地走了兩步，證明自己走路沒問題。見到顧子舒之後，三日以來縈繞在心頭的焦灼感就消失了，心裡一片清涼，不想這麼快又和他分開。

　　「行。」顧子舒淡淡一笑，率先推門出去，顧夜立刻跟了上去。

　　水天宗依山傍水，一路過去風景精緻又不失自然，顧子舒靜下心來享受這種在都市中很難見到的純粹景觀，深呼吸一口氣，慢悠悠走在山間。

　　不時遇上侍從或侍女，都紛紛駐足行禮：「少宗主。」

　　顧夜緊跟在他身後，目光盯著他寬大衣袖中露出的雙手。待在顧子舒身邊，心裡很舒坦，不知道如果這雙手牽著自己，會不會更舒坦？

　　這樣想著，顧夜隨意往地上瞄了一眼，認準一塊石子，邁過去的時候腳下一崴，成功地往地上撲去。

　　「誒誒？」顧子舒眼疾手快撈住他，才避免他摔上一跤。他順勢抓住顧子舒的手。

　　果然，顧夜站穩後準備抽出手來，顧子舒道：「就牽著吧，傷還沒好，別折騰了。」

　　顧夜心滿意足，在他看不見的角度露出一個得逞的微笑。果然……更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