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杜魯扛著季曉瞬移到洞底，季曉坐在封印之門上，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平靜，回想自己從小到大是否遇到過什麼離奇的事，希望能找到些提示。

可這二十幾年季曉過得實在平淡，小時候認真上學，長大了認真工作，一直是老師家長街坊鄰居同事們眼中的好孩子、好人，而且是徹頭徹尾的那種，連青春期叛逆都感受不到半分異常。日子過得很簡單，季曉也很滿足這樣的生活。如果非要挑一個特別之處，那就是季曉非常喜歡看書，什麼書都看，但是屬於過目既忘類型，後來從事的工作也與書有關——圖書管理員。雖說這份工作與別人想像中的清閒有些許差距，不過比起不少職業來說還是比較悠哉的，上班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讓季曉感受最深的是姐姐的早逝，季曉的姐姐和季曉性格完全相反，外向獨立總是有一股衝勁，每天都是風風火火的。人聰明熱情又長得漂亮，身高和季曉差不多，可女孩子將近一米七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從小到大季曉都不知道幫姐姐收過多少情書。只可惜紅顏命薄，又眼光不好偏看上了個渣男，去世的時候還帶著無限的悔恨和不甘。

季曉甩甩頭，這個節骨眼上怎麼想起了這些。他必須立刻解開封印之門，必須活下去，必須回家，他答應過姐姐一定要好好帶大小不點帶著她的份照顧老爸老媽，絕對不能食言！

轟隆隆，山洞裡的在震動，碎石刷刷往下掉，它們來了！

季曉睜開眼滿臉驚恐，心臟跳得很快，再也無法維持鎮靜，他用盡一切力氣咆哮，“到底怎麼打開封印之門，你快告訴我啊！”

“季曉，冷靜，我們沒有那麼容易死的。”

杜魯面容肅然，手上有條不紊的在空中比劃，手中的雷電在眼前化成一個神秘的圖符，在洞中形成電網。雷電的光芒照亮整個大洞，至少有上萬瓦特，一旦觸碰直接華為灰燼。

季曉望向杜魯錯愕不已，“杜魯，你的身體……”

杜魯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腐爛，毛髮已經全部脫落，標誌性的大鬍子早已不見，臉上卻腐爛得看不清原來面目，皮開肉綻十分可怖。整個山洞都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惡臭味，比從前濃重數倍。

杜魯輕輕一笑，“這下可沒法耍帥了，也不怕人認出來。”

季曉急了，因為電網不敢上前阻攔，只能嚷道：“杜魯，停下，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如果不是他拖累，杜魯想躲過這場災難並不難，杜魯的速度很快，只要讓那些異獸追不上，撐到獸潮離去就可以脫險，可杜魯現在這樣結網無疑是自尋死路。

“少年，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長。這個電網阻擋不了多久，想要活命趕緊想辦法打開封印之門。”

轟隆隆異獸群奔騰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整個洞好像都在顫抖，無一不在宣告他們的可怕。

季曉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背包，咬著下嘴唇克制自己不要顫抖，腦子努力運轉，全身都冒出大汗。

‘我知道你在這裡，求求你告訴我如何打開封印之門，哪怕一點提示也好。’

腦子裡的那道意識既微弱又焦躁，可腦中除了那個始終看不清全貌的密室什麼也沒有，發著暗光的牆壁比之前的光線又弱了幾分，那些光亮在波動，不似季曉之前看到淨化石的光亮到處亂傳，而是十分平和像微風吹過水面一樣。

季曉讓意識中的自己去觸碰，這些光是溫暖的！淨化石的光帶給他的是冰冷清爽的感覺，而這些光則是溫暖舒緩。這個提示到底是什麼意思？

轟——茲茲——

季曉幾乎被震動的大地彈起來，睜開眼頓時被眼前景象嚇到了。

老鼠、蜥蜴、蛇、蜘蛛……成千上萬的異獸朝著他們洶湧沖來，被電網電成灰燼也沒能阻擋他們的腳步，一波又一波連綿不絕，根本看不到邊。它們不知疲倦不知害怕，甚至因為電網的阻攔徹底激怒了他們，一波波攻擊越來越兇猛。

洞裡都是焦味，異獸們的攻擊越來越快，前赴後湧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雖然目前對於電網來說消耗並不算什麼，可這麼下去肯定會撐不了多久。

這些異獸體積並沒有之前捕獲的那麼誇張，只有足球那麼大，可龐大的數目卻是絕對的優勢，密密麻麻讓人頭皮發麻。最令季曉詫異的是，這麼衝擊一段時間之後，這些異獸竟然開始抱團往電網裡沖！異獸們緊緊的攏在一起，形成一個和洞穴一樣大小的球沖著電網滾來，一個兩個三個……

這樣的‘球’形成得越來越快，攻擊的速度也越來越猛烈，沒過多久一秒鐘就能沖進來兩三個！可這麼大的消耗依然沒有讓季曉感受到它們的數量在減少，甚至越來越多。

“該死，肯定有高級異獸在控制它們，這次獸潮至少是三級！”杜魯咒駡著，這些異獸雖然是最低等的，卻也是繁殖最快數目最龐大的，一旦數目達到一定程度甚至比高級異獸還要可怕。高級異獸最喜歡控制這些低級異獸將人類防禦打垮，慢慢拖垮異能者，最後再來致命一擊。

怪不得政府的飛船沒有到達，三級獸潮至少需要五十個A級以上的群攻高級異能戰士才能夠消滅，不過是一個廢棄的礦區，對他們來說太不值得。三級獸潮之中一般都會有高級異獸在控制，高級異獸並不像一般的異獸一樣頭腦簡單，已經有了簡單的智慧，能夠使用戰術。能控制低等異獸的高級異獸至少在七級以上，像這麼大規模的獸潮且杜魯用雷探測感受不到，很有可能是八級甚至九級。三級獸潮就是在他沒有腐壞的時候也難以對付，現在的他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羅蘭大陸上的異獸經過數百年來的清理，高級異獸非常少，大多生活在遮掩力較強的森林裡，怎麼會在這個光禿禿的戈壁灘出現？

而且它們的攻擊太瘋狂了，異獸雖然沒有人類的智慧，但有著野獸的本能，也知道趨利避害，這樣不惜代價的進攻，未免太離奇。而且他們就只有兩個人，按道理不應該花費這麼大的精力不計代價的要攻擊他們，大多會使用圍困術，莫非……

杜魯下意識望向季曉，一臉探究。

季曉莫名，“怎麼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這個節骨眼上杜魯還有心情慢悠悠聊天，絕對不是簡單的事，季曉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反正都這樣了也沒什麼可怕的。季曉開口問道：“壞消息吧。”

“壞消息就是，這些異獸估計是沖著你來的，你對於他們有著莫大的吸引力。這意味著就算這次躲過去，你也不可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它們的攻擊絕對不會就此甘休，以後你要面臨的危險只會比現在還要可怕。”

季曉吞咽了一下，“因為我是救世主嗎？”

野獸因為遭受到那些毒素的侵害異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與人類力量持平甚至更高一籌，羅蘭大陸之外幾乎都是它們的地盤，人類生存空間越來越小。對於異獸們來說是這一件好事，而救世主的出現無疑將會打破這個局面，這是它們絕對不樂意看到的。

“好消息就是，這也更肯定了你就是救世主。”

季曉破口咒駡，“艸他娘的救世主，我連封印之門都無法打開，撈門子的救世主！”

異獸的攻擊越來越兇猛，電網的光亮已經比不上之前，已經開始有異獸沒有化為灰燼就滾了進來。雖然被電死了，但是照這麼下去，很快就會有漏網之魚。這些異獸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礦洞裡全是他們刺耳的尖叫聲，攻擊比之前還要猛烈。電網已經不知道電死了多少異獸，可後邊的異獸依然源源不斷越來越多。

杜魯身上已經腐爛得可怕，時間太短，收藏的淨化石等級太低根本沒時間淨化，季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杜魯一點點腐爛。身體在尚有意識的時候腐爛，這樣的疼痛和心理折磨該是如何恐怖，可杜魯卻一聲不吭，稍作休息又開始準備結網。

季曉焦急上前阻止，完全不害怕杜魯身上的腐爛直接拉住他的胳膊，“杜魯，你不能再使用異能了。”

杜魯並不理會他，“放心，我心底有數，不會爆體或者變成喪屍的。”

季曉堅定的搖頭，“不行，這麼多異獸你就算結到爆體也不能消滅乾淨，與其兩個人去死，不如趁著現在你逃出去。它們的目標是我……”

“噓——少年，我杜魯怎麼甘心這麼半死不活的留在這個世界，召喚你是我最後的機會，你若是死了，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杜魯的手指放在唇邊，杜魯的嘴角微微翹起，因為腐壞而猙獰的面容顯得更加可怕，可季曉只看到了萬丈光芒。“況且，我杜魯怎麼可能做出丟下同伴的事，你這是在侮辱我。”

杜魯拉開他的手將他推到封印之門上，又開始結電網，身上腐爛的速度更快了。這次的電網不再像之前一樣耀眼，明顯弱了許多，並不能阻擋多久。不知多長時間過去，全屍而入的異獸越來越多，甚至還有進來動了幾下才死的異獸。這一幕無疑又一次振奮了異獸們，礦洞都快被它們震塌了。

季曉深深的感到無力和沮喪，他除了拖累什麼都做不了。他與杜魯雖然相識不久，可杜魯卻像他多年的好友，是這可怕的世界裡唯一一點溫暖，難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為他死去嗎？

如果說他當初沒有阻止小偷還能用不認識對方、投點錢不會丟掉性命這樣拙劣的藉口安慰自己，可現在他卻沒有了自我欺騙的理由。因為他的無能讓這個世界唯一的夥伴死去，這是季曉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事。

活著闖入電網的異獸越來越多，電網的光芒越來越弱。杜魯已經無法再使用異能，身體腐爛深可見骨，雖然屹立在那裡仿若一個鼎天之塔，可季曉知道，杜魯已經快不行了。

可是他還是找不到解開封印之門的方法！他已經把自己二十幾年的經歷回憶了一遍，任何細節都不肯放過依然找不到任何提示。

季曉雙拳緊握，指甲穿透手心流出鮮血……

血！對啊，他怎麼忘記了用血。多少小說裡曾經提過用鮮血創造過各種奇跡，他怎麼就忘了這麼簡單的事呢！

季曉懊惱不已，從背包裡掏出鑰匙上的萬能小刀，狠狠的在胳膊上用力捅了一道。小刀並不銳利，想要刺破需要極大的勇氣，若是從前季曉絕對做不出來，可現在心中發狠一刀就見了血。

鮮血從胳膊上流了下來，很快滴落到地上迅速滲透。

一分鐘，兩分鐘……

季曉開始覺得頭暈目眩可依然沒有反應，異獸已經有活著闖進電網裡，並且還有餘力攻擊，電網崩潰只在旦夕。竟然也不是這個方法嗎，季曉這一刻很想哭，挫敗沮喪。可好像又異常的平靜，腦子裡空蕩蕩的，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緊張的害怕。

“少年，你已經盡力了。”

“對不起杜魯，是我害了你。”

杜魯不停的揮手殺死漏網異獸，闖進來的異獸越來越多，低級異獸數量已經逐步減少，後面還有更高級的異獸在洞口等候。只要攻破電網，他們就會沖進來將兩人撕碎。

杜魯的聲音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氣勢渾厚，動作也慢了許多，“不要把什麼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人生就是一場賭博，更何況這場賭局是我自己選擇開的，怨不得誰。我們今天要是死在這裡，天國之路也有伴，你還沒見過我長什麼樣吧？不是我吹，我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別笑，這是公認的！”

季曉猛點頭表示相信，生死關頭他竟然覺得沒有那麼害怕了，他不想死卻也不懼死。興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腦子裡越來越暈乎，視線變得模糊。

滴答——滴答——

一種溫暖的感覺從手心傳來，體內冰冷刺骨的寒氣傳輸了出去。

這，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