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於葉准的撩撥褚琰並沒有放在心上，只當他是心血來潮戲弄自己罷了，雖有不悅，卻也不至於跟個學生太過計較，但沒想到第二天的課上，葉准又來了。

　　褚琰剛把教案放下，抬頭就正好看到那個在朝自己招手的人——葉准穿著黑色T恤，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撐著側臉，正歪頭對自己笑。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一片暖色的柔光落在葉准的臉上，將他過於漂亮的樣貌所攜帶的那種妖氣淡化了幾分，不再顯得那麼迫人心弦。

　　——早上好，教授。

　　褚琰從他無聲的嘴唇裡讀出他的意思，禮貌性地頷了頷首，然後收回目光宣佈開始上課。

　　褚琰這節課是兩個班一起合上，因為學生眾多，提問五人的答題機會少得可憐，葉准每次舉手都能被褚琰輕而易舉地避過。

　　坐他旁邊的一名男同學見他頻頻受挫，正好褚琰又點到自己的時候，心裡想著幫美人一把，便自作聰明地對褚琰說：“教授，這道我的思路還不是很清晰，能不能讓旁邊這位同學代我回答？”

　　他指的同學是葉准。

　　褚琰目光落在葉准身上，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就想到昨天他擾亂課堂秩序的舉動，自然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只是淡淡地看著那名學生，道：“不會就好好聽課，黑板長在窗戶上嗎？”

　　課間一直偷看葉准的男同學有些尷尬，低頭認了錯，褚琰讓他坐下，繼續講課。

　　過了會，男同學趁褚琰轉身的時候低聲對葉准說：“同學，你昨天是不是想要褚教授的微信號？”

　　葉准正想著下課怎麼找褚琰聊聊天，聽到他的話，轉頭看過去：“你有？”

　　“有有有！”見美人搭理自己，男同學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樂開花了，激動地點頭：“我寫給你！”

　　說完就拿起筆，翻開筆記本打算把帳號寫下來給葉准，剛寫了一個字母，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就壓在他的筆尖上。

　　“謝謝，我已經有了。”葉准禮貌地笑笑，收回手。

　　“……”男同學愣愣地看著他，陷在他淺淡的微笑裡，半晌才回過神來，臉色微紅。

　　葉準確實有褚琰的微信號，不止如此，他還從蔣元那裡拿到了褚琰的手機號碼。

　　他之所以沒有加褚琰的微信號，是因為有些事情光一個人主動是沒有用的，雖然有句話叫趁熱打鐵，但同樣的，還有句話叫適可而止。

　　來上課刷刷臉也就算了，畢竟褚琰是老師，沒辦法強制趕自己走，但若多方面騷擾，只怕會給對方帶來困擾。

　　再說了，反正酒吧有人在管理，他一個“無業遊民”比褚琰的時間要多，一點也不介意和褚教授慢慢來。

　　想到這裡，葉准手中轉動的筆速度更快了，慢慢揚起弧度的唇角證明他的心情非常不錯，這種漫不經心卻又殺傷力極強的笑容讓他身旁的人都失了神。

　　上午的課堂上，葉准雖然積極搶答，但是褚琰就像是和他作對一般，即使搶答的人不多，也依舊沒有得到機會。

　　這讓在場的顏控為美人可惜至極，覺得褚教授簡直鐵石心腸，要是換了自己，別說點名答題啊，心都能拿出來給他！

　　褚琰不知道自己在學生心中已經成了冷酷無情的形象，宣佈下課之後便收拾東西下了樓。

　　“教授，等一下。”

　　褚琰聽到聲音，回頭就看到葉准追了上來。

　　葉准剛才在座位上坐著，褚琰沒看清他的打扮，這會才看到他黑色的T恤下面搭配了件膝蓋破洞的淺色牛仔褲，隨著他走路的動作，褲子破口的地方露出白皙的膝蓋。

　　褚琰想起自家上高中的外甥也曾經買過一件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回來穿，說是現在的時尚潮流，不過穿上沒半天就被家裡逼著換了下來。

　　合身的牛仔褲將葉准完美的腿形包裹得非常筆直修長，任誰看了都免不了要說一句大長腿，但褚琰盯著那破洞的膝蓋處看了幾秒秒，只覺得那片過白的膚色有些礙眼，就淡淡地收回目光。

　　“你一會要去哪？”葉准來到他面前問。

　　“辦公室。”

　　“喔。”葉准點點頭，笑道，“我跟你一起唄，昨天的檢討書還沒寫完。”

　　他的話讓褚琰想起昨天那寫了幾頁“褚琰”的本子，還有葉准撩撥人時那種輕車熟路的感覺，說不上討厭，卻也談不上歡喜，只道：“回去練好字再來吧。”

　　這是拐著彎說葉准的字不好看，若是換了旁人，大概會覺得不好意思，到了葉准這，反而一點也不在意，非常爽快地說：“行啊，下次給你多寫幾頁好看的。”說完又問，“你吃早點了嗎？我請你吃早茶吧，茶味居怎麼樣？”

　　茶味居，也就是上次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褚琰今天的課是第一、二節，這會下了課也才十點多鐘，吃早茶也還算合適。

　　“謝謝，我一會還有事情。”褚琰禮貌性地拒絕，他並沒有說慌，一會還約了人去看傢俱。

　　“這樣啊。”葉准有些遺憾，卻也懂得進退，“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後天見。”

　　後天下午有褚琰的課。

　　褚琰一聽就知道他這是把自己的課程都摸熟了。兩人目前為止不過見過三次，對此褚琰有些意外，不過一想到他和蔣元交好，也就不足為奇了。

　　於是對葉准點點頭，說了句“再見”便往辦公樓的方向離開。

　　他走後，葉准給蔣元打了電話，約他中午一塊去徐度家蹭午飯。

　　徐度是他和蔣元的發小，三人從小一塊長大，感情極深，說是生死之交也不為過。

　　蔣元第三第四節 還有課，葉准在學校附近找了家冷飲店等他，等他下課出來後兩人一塊到附近的超市買菜。

　　說是去徐度家蹭飯，其實徐度和葉准一個樣，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泡面，每次三人在家裡聚餐都是蔣元下廚。

　　買東西的時候，蔣元不免又提起了褚琰來，擔憂地問葉准今天上課有沒有鬧事，他上午和葉准不在一個教室，上課的時候擔心極了。

　　“我是去上課的又不是去找茬的，能鬧什麼事啊。”葉准站在雜貨區的貨架前挑著辣醬，頭也不抬地說。

　　“你要是去找茬我還沒這麼擔心呢。”蔣元拿了瓶醬油放到推車裡，略顯語重心長地說，“小准，我覺得你和褚教授不適合，要不還是算了吧？”

　　“哪裡不適合？”葉准停好挑檢的動作，抬頭問他，“我長得不好看，和他不登對？”

　　這就明顯不可能了，葉准是出了名的漂亮，人群裡一紮，十個有九個的的目光會聚在他的身上。蔣元性格實誠，做不到昧著良心說話：“那倒不是，你們外形看起來還是很合適的，只是覺得性格不太合適。”

　　蔣元並不是覺得葉准不好，在他心裡是把葉准當弟弟看待的，雖然對褚琰非常敬重，但真要把兩人放在一個天坪上稱，肯定是葉准那邊要重得多，他只是覺得葉准和褚琰兩人的性格和生活圈都不一樣，怎麼看兩個人都不像是能走到一塊的物件。

　　“性格？”葉准聞言笑了笑，勾住蔣元的脖子，“嬤嬤，你瞭解我這個沒話說，但是對褚琰你又瞭解他多少？以什麼依據來斷定我們兩個不適合？”

　　褚琰聘來S大的時間不長，蔣元確實不算瞭解他，只是憑藉著主觀印象，覺得兩人不合適。

　　他沉默了一下，說：“就是感覺。”

　　“你還有男人的第六感啊？有話叫什麼來著，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嬤嬤，別看褚教授一副高冷不食人間人火的樣子，也許是衣冠禽獸也說不定啊！”

　　蔣元：“……”有這麼形容自己喜歡的人的嗎？連衣冠禽獸都用上了，葉小准，你可以的。

　　葉准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這事你就別管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褚琰更不是，合不合適我們倆說的算，我跟你保證，他若是拒絕我，那我絕不糾纏，放心了吧？”

　　“那他要是接受呢？”蔣元一點兒也不覺得放心，不是他王婆賣瓜，他們家葉小准這麼招人喜歡，這事真的難說。

　　“接受啊？”葉準將一瓶辣醬放進推車籃裡，意有所指地說，“那他就是這瓶辣醬，該吃就絕不剩下。”

　　“……”

　　葉准見他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哈哈笑了兩聲：“得了，你操心這麼多還不如給我多煎兩個荷包蛋，要六分熟的，能流蛋黃那種。”

　　蔣元戰敗，只能推著推車去另一邊買雞蛋，葉准跟在他背後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還要吃什麼。

　　兩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剛才站著的貨架後面站著一個人，正是他們口中談論的辣醬褚琰。

　　褚琰去看完傢俱回來，順道路過超市這邊買些日用品，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上葉准和蔣元，更沒想到自己到了葉准口中竟成了衣冠禽獸。

　　葉准是吧，還真是目無師長啊。

　　目光落在勾著蔣元肩膀的葉准背影上，褚琰呵了一聲，轉身往前臺結帳的方向離開。

　　與此同時，葉准連打了兩個噴嚏，莫名覺得背脊有點涼。

　　“感冒了？”蔣元問。

　　“沒有。”葉准摸了摸鼻子，“大概有人在想我，也許是褚教授也說不定。”

　　“……”

　　兩人買了菜去徐度家，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小孩跪在院子裡，雙手捧著水盆頂在頭頂上，正在和旁邊的葡萄架上一隻綠色的鸚鵡對噴。

　　鸚鵡，也就是雞米花。見到兩人進來，從葡萄架上飛下來，撲進葉准的懷裡，途中還踩了跪著的小孩一腳。

　　小孩頂著水盆不好動，扭頭想罵，看到來人愣了一下，出聲喊了聲：“蔣叔叔，葉叔叔。”

　　“咋又跪上了？累不累？”蔣元走過來，伸手想把他頭頂的水盆端下來。

　　小孩可不敢讓他端，手中躲了一下，跪著往旁邊挪了挪，毫不在意地說：“我爸讓我跪的，不累。”

　　“又鬧了什麼事兒？”葉准抱著雞米花走過來，饒有興致地問。

　　小孩叫徐堯，是徐度撿回來的小流浪兒，今年才十一歲，葉准和蔣元過來三次有兩次見他在院子罰站或者罰跪，上一次是和雞米花打架，把徐度的限量瓷杯給砸了，這一次不知道又鬧了什麼么蛾子。

　　“咳，也沒啥。”徐堯一手扶著盆，一手摸了摸鼻子，明顯不想提這個話題，“叔叔你們要找我爸嗎？他在裡面。”

　　“那你好好跪著。”葉准笑眯眯地捏了一把他的臉，和蔣元進了屋子。

　　徐堯在背後小聲說了句：“妖孽啊！”

　　兩人一進屋就看到徐度半躺在客廳的榻榻米上玩手機，葉准把雞米花往蔣元懷裡一放，脫鞋就滾了上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徐度，順手端起他的茶了喝了口，感歎道：“還是你這裡舒服。”

　　“那你搬過來住唄，你那亂得跟狗窩似的。”徐度笑道，伸手多拿了兩個杯子給他們兩人道上茶。

　　“算了，雞米花太吵了。”葉准搖頭。

　　雞米花聽到他的話，從蔣元懷裡飛出來，懟了一句：“王八蛋。”

　　“小王八蛋。”葉准伸手將他撈過來，用手指彈了一下它的額頭，“竟然敢用我教你的話來罵我，想變紅燒八哥嗎？”

　　“都讓你別亂教他講話，小孩子學得快。”蔣元從他手中將掙扎的雞米花救出來，從窗口放出去。

　　“小孩子？”徐度聽了哈哈一笑，“你他媽在逗我，雞米花都成精了。”

　　“就是。”葉准往窗戶看了眼，看到徐堯還跪在院子裡，“對了，徐堯又幹了什麼？”

　　“幾個小鬼組團下河游泳，隔壁的小胖技術不精，差點淹河裡了。”

　　“小孩子哪能隨便下河游泳？多危險啊！”蔣元一聽，老媽子屬性又犯了，“還好人沒事，不然可怎麼辦……”

　　話沒說完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念叨，葉准接起電話，只說了幾句便掛了，臉上帶著笑，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徐度瞥了他一眼。

　　“我托人拿到了褚琰的課程表。”葉准左手把玩著手機，他今天上課的時候跟坐旁邊的同學說了句想要褚琰所有的課程表，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幫他收集好。

　　“課程表？！”剛才被打斷說教準備去廚房做飯的蔣元一聽，又折了回來，“我昨天不是給你了嗎？”

　　“那只是你們班的，我要的是他所有的課程。”葉准隨口答道，打開微信將對方傳來的文檔點開來看了看，對方很細心地幫他把褚琰帶的每個班的課程都合併到了一個表格。

　　“褚琰是誰？”徐度疑惑地問。

　　“我下一個男朋友。”

　　“我老師。”

　　“……”徐度無語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解釋一下。”

　　“我的老師，小准……”蔣元咳了一聲，“想要追的對象。”

　　“哦。”徐度點點頭，奇怪地看了蔣元一眼，“又不是你對象，你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幹什麼？”

　　“可那是我老師啊，感覺奇奇怪怪的！”蔣元扶額，“要是成了，我不得叫小准師母啊！”

　　“叫我師公也行啊。”葉准笑眯眯地補了一句。

　　“你閉嘴。”蔣元有些糾結，“小准是我弟，褚琰是我老師，輩分亂套了都。”

　　“那你叫褚琰弟妹唄。”徐度打趣了一句。

　　“我不介意。”葉准攤手，表示非常樂意。

　　“……”蔣元無法反駁，只能恨恨地瞪了同一個鼻孔出氣的兩人一眼，選擇去廚房做飯。

　　吃過晚飯，蔣元要回校上晚自習，葉准也回了酒吧。

　　明天沒有褚琰的課，葉准在酒吧待到半夜才回去，走前還不忘讓人幫他把褚琰的課程表列印了出來，回去貼在房間床頭櫃的日曆上，然後又在手機上設了幾個鬧鐘提醒，這才去洗澡。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喜歡這篇文，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