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拿到褚琰的課程表之後，接下來只要是褚琰的課，除非葉准有脫不開身的事情，不然他都不會缺席。

　　課堂上他還是照常積極搶答，褚琰也慣例無視，時間一長，兩人就好像形成了某種“你不點我，我偏要舉手OR你隨便舉手，我點你算我輸”的默契。

　　不過葉准雖然積極搶答，卻也沒有再在課堂上調戲褚琰，除了舉手外安安分分地聽課，即便自己聽不懂，光欣賞人也夠了。

　　這樣一段時間下來，褚琰對葉准已經不算陌生了，哪天他要是沒來上課反而覺得意外。

　　比如今天葉准就沒來，不過只少了個人而已，褚琰也不在意，照常上課，到點了就宣佈下課走人。

　　下樓的時候褚琰碰到了蔣元，對方看到他主動出聲打招呼，兩人一同下樓，邊走邊聊，氣氛還算熱絡，到了小道的分叉路口，褚琰往另一邊走，蔣元猶豫了幾番還是出聲叫住了他。

　　“教授，最近小准經常來上您課是吧？”蔣元斟酌了一下措辭，“如果他課堂上再有什麼冒犯到您的地方，希望您不要介意，他就是愛玩，沒有什麼壞心思的。”

　　“愛玩？”褚琰挑眉，聯想到之前葉准的舉動和說過的話，語氣有些微妙。

　　“不是那個意思。”蔣元怕他誤會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我就是怕他會打擾到您，希望您大人大量別放在心上。”

　　“我若是放在心上呢？”褚琰淡淡地反問，面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蔣元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愣了一下，正欲回答，又聽褚琰說道：“蔣元，不管他有沒有打擾到我，道歉的都不應該是你。”

　　他這話和葉准那天說的話意思差不多，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跟其他人沒有關係，即使有所冒犯，也該是葉准來說這一番話。

　　蔣元也懂這個道理，只是葉准從小就是愛闖禍惹事的性子，而他則習慣了跟在葉准身後收拾爛攤子，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弟弟做錯，做哥哥的得替他道歉護好他”的一種心理。

　　這次也是一樣，雖然葉准讓他別管，但是自己的弟弟要追自己的老師這種狀況，換到誰身上大概都沒辦法當作沒這回事。

　　“教授，我……”

　　“好了。”褚琰打斷他的話，“他沒有再打擾我，你不用在意。”葉准雖然經常來上課，也主動舉手搶答，但除此之外，倒也沒有做過其他令自己困擾的事情，不止沒有，反而安靜得仿佛那天在超市里他說的話像是自己幻聽。

　　“那就好。”蔣元聞言鬆了口氣，對褚琰笑了笑，“打擾您了，那我先走了。”

　　“嗯。”

　　褚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著那句“他就是愛玩”的話，嗤笑了聲，心想：說得倒也沒錯，不然怎麼會把感情這種事情當鬧著玩似的。

　　回到辦公室，褚琰剛把教案放下電話就響了起來，來電的是江承，問他下課沒有。

　　褚琰雖然是近期才到S大上班，但大學時期交好的同學有好幾個在S市，江承便是其中一個，中午大家約了一塊吃飯。

　　吃飯的地方離學校不遠，褚琰過去的時候江承和沈建安都已經坐下了，見他過來又喊了服務員過來點菜。

　　褚琰和江承大學時期是一個宿舍，沈建安高他們一屆，不過三人都是學生會的幹部，畢業後也一直有在聯繫，感情處得不錯，褚琰過來上班後，經常一塊出來小聚。

　　“今天聚餐的主要目的呢，是有一件大事要宣佈。”沈建安把大家的酒滿上，回頭從自己的包裡拿出兩張請柬，一人遞了一張過去，“哥哥我和許璐要結婚了！”

　　“喲！”江承接過來一看，“可以啊兄弟，和師姐總算修成正果了。”

　　“恭喜。”褚琰端起酒杯與他碰了碰，由衷祝福。

　　許璐和沈建安一個班，大學的時候兩人算得上是模範學霸情侶，不過兩人家庭情況的經濟條件相差太太，十年來分分合合，現在總算要修成正果了。

　　幾杯酒下肚，沈建安把話題轉到了褚琰和江承兩人身上：“大家都老大不小了，該定下來就早點定下來了，你們兩個也趕緊的，我下個月結婚，可別來兩條單身狗，多丟人啊！”

　　“就是。”江承拍了拍褚琰的肩膀，“褚琰啊，你單身也有好幾年了吧，作為一個正直黃金年齡且各項功能齊全的男人，你可別憋壞了。”

　　褚琰：“……”

　　這時正巧服務員進來給他們添茶水，聽到這話，不免抬頭望了褚琰一眼，觸到對方冷漠的視線後，手上動作一頓，連忙收回目光，動作利索地加完茶水退了出去。

　　服務員一走，包廂又剩下他們三人，江承便繼續說：“兄弟我也是為你好，你這樣越老越悶騷，不好。”

　　“我記得你比我大半年。”褚琰對他的勸說不為所動，順道捅了一刀。

　　“……可我不悶騷啊！”

　　“對，你明著騷！”沈建安再補了一刀。

　　“滾滾滾，我這是在教育我們褚教授，你一個已婚男人一邊去。”江承朝沈建安擺擺手，繼續勸說褚琰，“我覺得啊，你的性子這麼悶，應該找個性格開朗的小妖精，唔，就是會坐上來自己動的那種。”

　　褚琰：“……”越說越不像話了。

　　褚琰用眼角掃了江承一眼，帶著淺淺的警告，言簡意賅地低斥了一聲：“閉嘴。”

　　江承知道他的性格，也知道褚家家教有多嚴格傳統，畢竟褚琰的父親褚老教授還曾帶過他們那一屆，這樣的話若被那位作風嚴謹的老教授聽了，免不了要被教育一頓，當下便點到為止，只感歎了一句“教授家族不懂人生樂趣”便去和沈建安聊最近股市的漲幅。

　　殊不知他口中不懂人生樂趣的褚琰教授，低頭喝茶的時候，腦中不經意地浮過某人淺笑盈盈的模樣。

　　飯後，沈建安要回去準備婚禮的事情，褚琰和江承下午無事，便結伴去了一家新建的游泳館。

　　江承是這家游泳館的高級VIP會員，有獨立的換衣間和儲物櫃，兩人個高腿長身材好，剛換好衣服出去就招來了不少人的視線。

　　游泳館的面積非常大，有好幾個獨立的泳池，兩人邊聊邊往人少的泳池走，路過其中一個泳池的時候，江承突然停了下來，嘴裡蹦出一句：“……極品啊！”

　　褚琰不明所以，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發現他的目光停在泳池裡一個遊動身影上。

　　對方穿著黑色的四角泳褲，緩緩在水中遊動，姿態慵懶愜意，身體白皙修長，隨著他的動作，背部的肌理線條舒展得非常漂亮，在波光粼粼的泳池裡顯得極具美感，仿佛遠古傳說中的美人魚。

　　對方用的是自由泳，沒有一絲花式的動作，但偏偏是這種自然而然形成的吸引力，比那些刻意製造出來的假態更抓人眼球。

　　大概在這個泳館內，有三分之二的視線在他的身上。

　　若是平時，以褚琰的性格對於這些自當不會多加在意，只是看著對方游泳時在水間偶爾露出半張又快速沉下顯得模糊不清的側臉，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不免多看了兩眼。

　　直到對方抵達泳池的邊沿，從水中冒出來，露出那張精緻如畫的臉，褚琰才反應過來。

　　是了，在他認識的人當中，也就只有這個叫葉准的青年有這樣惑人無雙的姿態。

　　“我操，臉比身體還漂亮！”

　　旁邊的江承罵了一句，卻不帶任何侮辱的意思，反而有種明顯的誇讚，他拍了拍褚琰：“我覺得我中毒了，我得去問問他叫什麼名字，你等我回來。”話剛說完就向葉准的方向走去。

　　褚琰來不及阻止，只能看著他離去。

　　只見江承走到趴在泳池邊的葉准面前，彎腰和他說了些什麼，兩人聊了幾句，葉准扭頭朝褚琰的方向望來，看到褚琰之後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對他露出一個短暫的笑，跟江承說了句話，便又一頭紮進水裡——往褚琰的方向遊來。

　　褚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猶如美人魚般的青年潛進水中遊動，一點點拉近與自己的距離，最後來到自己的面前，“嘩啦——”一聲水聲，從水中冒出來，雙手將濕漉漉的頭髮撥到後面，仰頭望著自己。

　　“你好啊，教授。”葉准出聲和褚琰打招呼，語帶濃濃的笑意，對能在這裡意外碰到褚琰非常高興。

　　褚琰沒有立即回應他，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看著細小的水珠順著他的臉一點點劃下，漫過下巴、頸項，隨後沒入半掩著胸膛的水中。

　　墨色的瞳孔帶著顯然易見的驚喜，被水霧浸過的桃花眼顯得迷離又瀲灩，與之對視的時候，不免讓人沉迷其中。

　　葉准嘴角噙著一抹柔軟的笑意，目光定定地看著褚琰。

　　對視了一會，褚琰突然覺得他不像是美人魚，而是像水妖。

　　——會致命的那種。

　　剛才那一聲水花仿佛不是來自泳池，而是來自他的心裡。

　　“教授，不打個招呼嗎？”

　　褚琰的目光禮貌又節制地在他的臉上劃過，然後頷首回應：“你好。”

　　“真巧，你也過來游泳啊。”葉准往前遊了點，趴在褚琰面前的池邊上。

　　“嗯。”

　　“你身材真好，有八塊腹肌，還有人魚線。”葉准仰頭看著他，言笑晏晏，“能讓我摸一下嗎？”

　　“……不能。”

　　“真可惜。”

　　兩人說話間，江承也回到了這邊，他搭著褚琰的肩膀，對葉准說：“這是我哥們，叫褚琰。”

　　江承並不知道兩人認識，他剛才去和葉准打招呼，說自己和朋友過來游泳，問他能不能認識一下。

　　若是其他人，葉准自然懶得理會，不過換了褚琰的朋友，這個面子還是要給了，便笑著說：“我知道，剛才打過抬呼了。”

　　江承被他笑的心馳蕩漾，忍不住上前說：“葉准，你一會有空嗎？”

　　“嗯？”

　　“相遇即是有緣，我請你吃飯吧。”

　　褚琰：“……”這麼俗的藉口，也虧你說得出口。

　　“我……”葉准正想回答，後來有人喊了他一聲，三人聞聲望去，泳池對面站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朝他們這邊招了招手，喊道：“小准，該走了。”

　　對方是葉准的朋友，今晚在葉准的酒吧訂了包廂辦生日宴，晚上大夥還要一起吃飯。

　　難得有和褚琰一塊吃飯的機會，沒想到這麼不湊巧，葉准雖然覺得可惜，但也不能言而無信，只能對江承說：“下次吧，今晚還有事情。”

　　“這樣啊，那也行。”江承同樣覺得可惜，不過也懂在美人面前保持紳士風度，以免讓人覺得煩。

　　葉准扶著池邊樓梯的扶手從水裡出來，過白的皮膚在水光的襯托下像是發了光一般，水珠在他光滑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水痕，一點點往下，滑過性感的胯骨，沒入黑色的泳褲裡，差點沒把江承眼睛看直了。

　　褚琰注意到江承的目光，微皺了下眉，往後退了一步，讓葉准從自己的位置經過。

　　葉准腳步微頓了下，眼角微挑看了他一眼，說了句“謝謝”，然後從他身邊經過，往水池對面的人走去。

　　“簡直是人間極品，你說是不是？”江承看著葉准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歎，原來真的有人一舉一動都會讓人荷爾蒙飆升。

　　“哦。”褚琰不冷不熱地應了聲。

　　“你……啊！”江承看著葉准消失在拐彎口，突然反應過來：“我忘記要電話號碼了！”

　　褚琰：“……”

　　“我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嗎？”江承問，“要個微信號也好啊！”

　　褚琰想起自己辦公桌抽屜裡的本子上葉准的微信號，面無表情地提醒：“你可以試試，他身邊還有兩個人。”

　　江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