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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映桃花》第57章
Chapter 57

 阿修羅道,雙重鐵輪山。

 閻魔宮外陰風凜冽,楚河坐在黑色巨石雕鑿出的魔道華表上,望著遙遠山頭外人界的方向發呆。

 他人界衣著,黑色襯衣、牛仔褲,袖口挽在手肘上,頭髮已經完全剪短了,風中顯出秀麗安靜的側臉。

 頭髮是他幾天前剛來魔界的時候用匕首自己削的,本意其實是割掉礙事的捲曲髮梢,但剛削短髮尾又自然打起了卷,索性就一把頭髮全割斷了,反而省事了很多。

 本來天道法相是不能隨意改變的,不過他現在基本有一大半已經墮落成魔,因此也就無所謂了。

 不遠處血海水面滔滔紅煙繚繞,幾個鬼趣阿修羅拖著屍袋,濕漉漉爬出淺灘。

 他們用的屍袋可大可小,最大可以容納上萬具人類屍骨。梵羅差點被周暉封印的那次楚河曾帶他來過四惡道,當時是為了躲避周暉的追蹤,但在閻魔宮偶然看見了打開的屍袋,裡面上萬具手腳纏繞、面目猙獰的屍體讓他當場拂袖而去,從此再不願意踏足阿修羅道半步。

 魔尊卻告訴他不同屍袋有煉製不同屍體的作用,根本目的是將收集而來的人屍煉成低級地獄魔,好供阿修羅部族驅使。每當人界爆發戰爭時鬼趣阿修羅都會收集數以千萬計的屍體,如果沒有源源不斷的地獄魔可供驅策,阿修羅是無法對抗數量遠超自己的天道部族的。

 楚河面無表情看著那隻巨大無比的屍袋被拖出水面,從體積和在沙灘上留下的痕跡來看,裡面起碼該有上百具人屍。

 那幾個鬼趣阿修羅拽著屍袋,穿過海灘和崎嶇的山道盤旋而上,直至魔宮大殿外氣勢恢弘的暗色水晶大道。上百具屍體裹在一個袋子裡的氣味簡直難以形容,鬼趣阿修羅在水晶地面上留下一路潮濕沉重的腳印,最終把屍袋拖到華表下寬闊的台階前,轉身去血海拖下一袋。

 楚河坐在華表上,盯著腳下鼓鼓囊囊泛出黑紅血跡的布袋,片刻後伸手從虛空中抓出一朵跳躍的金紅火焰,輕輕一甩。

 火焰落到布袋上,隨即「轟!」爆發出璀璨至極的大火,瞬間將整隻布袋連同裡面上百局屍體燒成了灰!

 「你!」鬼趣阿修羅們霍然轉身:「你幹什麼!」

 楚河淡淡道:「難聞。」

 「那是魔尊殿下需要的東西!」 鬼趣阿修羅縱身向華表撲來,厲聲道:「你是從何處來的,你這無知的人類——」

 半空中阿修羅化作黑影,形同鬼魅,轉瞬就到了面前。然而下一秒楚河目光轉向他們,神情漠然,維持著一手握拳托著下頷的姿勢沒有動,張嘴輕輕噴出一口金火。

 ——轟!

 金火化作翱翔的巨鳥,雙翼熊熊燃燒,電光石火間將幾個阿修羅全部捲了進去!

 楚河懶洋洋跳下華表,落到水晶地面時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隨即轉身走上了光可鑑人的巨大台階。

 在他身後,火焰中發出骨骼燃燒噼啪爆響,慘叫聲幾乎立刻就消失了。

 閻魔王宮的建築風格其實和天道差不多,都是一座巨型宮殿圍住一座城,只是建築材料不太用金玉琉璃一類陽性的寶石,而是以陰性的水晶、蛋青、月光石為主。宮牆由無數塊長寬各一丈、厚約半丈的熒灰色寶石砌成,一直高高堆砌到需要竭力仰頭才能看見頂端的高度,每穿過一個房間都要走半盞茶功夫。

 在閻魔王宮裡,這樣的房間足有上萬間。

 四惡道中餓鬼、畜生道都貧瘠艱苦,地獄道幾乎未被開發,只有阿修羅道的富裕程度足以和三十三重天媲美。據說阿修羅最鼎盛的時期,整片大地全是黃金,樹木是水晶,果實是五顏六色璀璨的寶石;連其陰霾暗沉的天空,都是由一整塊望不到邊的月光石構成的。

 而數千年來天道不斷的征伐使阿修羅部族財富銳減,到現在幾乎只剩下空架子了。

 楚河不斷穿過一座座房間,有些房間是酒池肉林,有些畜養著小山般巨大的地獄魔,還有些房間角落裡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是一群阿修羅女在對幾個從人界擄來的男子尋歡。

 楚河垂下眼睫,光影交錯中面孔冷漠、蒼白而俊美。

 阿修羅女帶著媚笑伸出白皙的胳膊來拉他,但指甲剛觸到衣角,便被虛空中縈繞他身周的鳳凰真火燙得尖叫,閃電般縮了回去。

 楚河並不看一眼,終於穿過幽深的走廊來到盡頭的露台前。他推開銅門,潮濕的風一湧而入,髮梢瞬間向後揚起。

 魔尊轉過頭,黑色王袍紅紋相間,目光睥睨如高高在上的帝皇。

 楚河神情平靜地走上前,憑欄俯視王宮下密密麻麻、一望無際的四惡道大軍。

 這支魔軍由阿修羅部族帶領,地獄魔、大妖和千億厲鬼為主力,幾乎集中了現在四惡道最強大的力量。在這支大軍上空,死氣凝聚成黑色的煙霧,盤旋向上直入天穹,彷彿天地間縱橫的巨龍。

 魔尊居高臨下面對著自己的軍隊,看看身側的楚河,似乎對此時此景非常滿意,目光轉而投向遠處。

 ——地獄不周山。

 六道眾生唯一通向無色天的直行道。

 「你在外面殺了人?」魔尊突然問。

 「幾個鬼趣阿修羅,」楚河說,「他們先動的手。」

 閻魔王宮本身就是魔尊的第八識,因此他能感知到剛才外面發生了什麼,也知道楚河用真火超度了血海中拖出來的幾百具屍體。但他並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甚至神情都很平靜——也許此刻與鳳凰明王並肩站在這裡俯覽自己的強大軍隊這個事實,已經奇異地給了他足夠的滿足和愉悅,讓他對這種小事都懶得去追究了。

 「你不喜歡煉屍?」魔尊只聊天般問。

 楚河不答。

 「沒辦法,我們需要的地獄魔數量遠遠大於自然生成速度,只能從人界掠奪資源。佛祖也曾經化身為僧侶去人界各地傳教,藉由各方諸侯和軍閥之力來發展信徒,壯大天道的力量……」

 楚河打斷他:「那些屍體是現殺的?」

 魔尊回頭和楚河對視,只見後者微偏著頭,面容俊秀,一點表情都沒有。

 「是的,」魔尊說。

 楚河轉頭向長廊走去,卻被魔尊突然抓住了手腕。

 「我要摧垮天道,毀滅佛身,讓阿修羅成為六道的新主人。我會從人界掠奪更多資源來壯大四惡道,讓無窮的死氣擴散使人類城市變為廢墟,千億厲鬼不得超生,大地塌陷成為阿修羅的地盤。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一切嗎?」

 「因為需要我的力量,」楚河淡淡道。

 魔尊卻說:「不。」

 他湊近楚河,連說話時炙熱的吐息都幾乎貼在他耳際:「我沒有徵求你看法的意思,只是告訴你我的目的,然後揭示你必須跟隨我的事實。」

 楚河似乎感覺有些無稽,試圖掙脫手腕向一邊走開,但沒有成功。片刻後他終於放棄了僵持,問:「為什麼?」

 「因為你天性中有向意志堅定者臣服的意願,你活了上萬年都沒摒棄血液中的雛鳥本能。」魔尊勾起嘴角,眼底卻完全沒有任何笑意:「就像周暉在戰場上強硬砍斷了十一根鳳凰骨,然後向你求婚,你便答應了;在人界把你找回來關在結界裡,封住九竅鎖住脊椎,你也就自然而然的順從了……」

 楚河眯起眼睛,猛一抽手,卻被魔尊強行拉到自己面前:

 「我曾經想過要打動你,但事實證明人界那軟弱的一套並不管用。你需要的就是禁錮、監守和征服,面對弱者你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楚河語氣微慍:「你吃錯藥了嗎?」

 「我只是在闡述將來對你的態度。」魔尊彬彬有禮道,手指力道卻沒有半點放鬆:「有一天我們會踏平須彌山,並肩站在這六道之巔……如果現在就讓你感到不舒服的話,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魔尊終於一點點放開手指,楚河猛然抽出手腕,只見皮膚上已經浮出數條明顯的黑絲,那是具現化的魔息。

 ——魔尊梵羅終於恢復了他身為大阿修羅王的實力,如果天道沒有選擇周暉的話,僅論個體戰鬥力,現在天道已經沒人能正面與魔尊抗衡了。

 楚河揉著手腕,內心閃過不易察覺的陰影。他的表情甚至於眼神應該都沒有變化,然而魔尊剎那間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笑問:「這不就是你一直用心頭血祭祀我的目的嗎?現在目的達成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我不過是希望你幫我擋雷劫罷了,」楚河平淡而坦率地道。

 「那麼我現在神格回滿,任何雷劫都能自動消弭,至少你的安危有保障了。」魔尊卻似乎對他的坦白不以為意,說:「能為你做點什麼,其實我也挺欣慰的。」

 這是魔尊慣常的思維模式,楚河雖然不能理解,但他知道有些人的確是這樣的。他們不在乎對方的感覺和感情,只強調自己的主權,用一種我行我素的方式來向對方付出,並要求對方用順從來予以回報。

 如同欣賞一朵花的人,只要佔有花朵綻放時那一刻的風光就好了,這株植物本身的喜怒哀樂則是近乎於無的。

 ——這看似和周暉有一點相像,但楚河知道周暉內心仍然對感情存在著希望。只是周暉在漫長的歲月中練就了無與倫比的耐心和自控力,他能等到最後,等到他真正希望得到的東西穩穩地,自願地落入掌心。

 楚河垂下眼睛,一切情緒都隱藏在了纖長如同鴉翅般的眼睫下,轉身向魔宮中的長廊走去。

 「鳳凰,」魔尊突然道。

 楚河腳步略頓了頓,只聽魔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七天後我會去人界和地獄交壤的地方釋放死氣,令阿修羅部族大量收割冤魂厲鬼——我希望你陪我一起去。」

 楚河沒回頭,在那裡站了半晌。從魔尊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挺直的背影,肩雖不寬,卻有種難以折斷的孤拔之氣,黑襯衣包裹下線條一路收緊,直到勁瘦的後腰和更加往下的部分,被深深隱沒在長褲裡。

 「我知道了,」片刻後楚河終於道,聲音很平淡:「我會去的。」

 ‧

 與此同時,血海。

 海面波濤洶湧,煙霧陣陣,無數魔物吞噬撕咬著腐肉,發出嘶吼和撞擊的聲音。

 突然一道山巒般起伏的巨浪鋪天蓋地打來,無數魔物驚起,四下逃竄,數不清的骷髏夾在血紅浪花中支離破碎,隨著山峰轟隆一聲重重拍在震盪的海面上!

 衝天血花中顯出摩訶的身影,銀色長發迎風張揚,美豔如女子般的面孔在萬里血海背景下,反而有種冷酷陰森的邪性。他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在浪頭打下的瞬間如同遊魚般潛入深海,幾秒鐘後在淺灘猛然冒出頭,原本在附近撕扯腐屍的海蜘蛛們立刻驚惶逃竄,眨眼間爬進海裡不見了。

 摩訶懶洋洋站起身,踩著白骨首尾相連的船飄蕩上岸,一腳踩在山岩上。

 迦樓羅托著下巴坐在刀尖一樣突出的斷崖上,一身短打,面無表情,心不在焉望著血海深處幾座冰山般漂浮的黑影——那應該是混沌。因為體型太過巨大的緣故基本在六道滅絕了,僅剩的這幾隻,竟然被摩訶養在了深海。

 「喂,」摩訶走到他面前,順腳把迦樓羅踢得身體一歪:「讓讓!」

 「……」迦樓羅坐直身體,屁股往邊上挪了五釐米。

 迦樓羅重傷並未完全癒合,肌肉結實的大腿綁著繃帶,六塊腹肌上傷痕交錯滲血。大概因為實在不適應地獄的原因,他這幾天睡眠都不好,眼睛底下有濃重的青灰,看上去如同重傷病患一樣憔悴。

 看著這張貌似周暉的臉那麼狼狽,摩訶的心情其實有一點惡劣的愉悅:「待不慣血海?要不回閻魔王宮吧?那天不是還有幾個阿修羅女特地發動天魔舞陣來勾引你嘛,你權當陪她們玩玩,玩累了應該就能睡著了,哈哈哈——」

 「……」迦樓羅說:「不感興趣。」

 「別老闆著臉麼傻逼弟弟,她們很吃你這種類型的。據說當年周暉的人身形象也很受阿修羅女歡迎,不過你這種純情又禁慾的種類應該更能挑起她們的征服欲吧。」摩訶挑起一邊唇角,不懷好意上下打量著迦樓羅:「難得來一次四惡道,就開拓眼界了唄——你在雪山那種鬼地方應該什麼都沒有吧,歡喜禪見識過沒?」

 迦樓羅連話都不想說了。

 摩訶用細白手指把血淋淋的銀色長發綁起來,一邊搖頭一邊嘖嘖有聲:「你真可憐,唸佛都念傻了。不過你既然仔細研究過經書,那知道釋天求娶無數阿修羅女做妃嬪的典故麼?所以立志成佛就要去娶阿修羅女,不然再念兩萬年的經都是不管用的——去吧,哥哥從精神上支持你,這裡連聘禮都給你準備好了……」

 摩訶隨手向空氣中一抓,一條色彩斑斕的碩大海蛇濕漉漉出現在他手裡,驚恐萬狀嘶嘶掙扎,尾巴「啪!」一聲重重拍了迦樓羅滿臉。

 「……」迦樓羅抹了把臉,終於忍到了極限。

 他伸手從屁股底下掏出皺成一團的白袍,遞到摩訶鼻子前面:「你穿上衣服再說話好嗎?」

 在血海摩訶幾乎沒有要穿衣服的意識,他真空得太舒服了。然而迦樓羅的表情極度忍無可忍,半晌摩訶終於懶洋洋哼了一聲,順手把海蛇往他弟弟脖子上一掛,接過衣袍裹住光裸的身體,然後再次一腳把迦樓羅踹開,倨傲地坐在了山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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