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鏡子迷宮

　　梓晗與楚樺下樓時在電梯裡剛好碰上關關雎鳩與東華驚夢，她們也穿著同樣款式的衣服。楚樺這才注意到，原來衣服並不是全都一樣，女性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而他們的是黑色。

　　看著楚樺和梓晗兩人，東華驚夢笑了笑滿意道：「可以的嘛，小伙身材都挺不錯。」

　　「那是當然！」出了電梯，梓晗亮出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給兩個女孩子看：「瞧見了沒？讓關關在上面蕩鞦韆都沒問題。」

　　關關雎鳩與遊戲裡相比個頭是小了不少，但脾氣可是一點都沒變，她當場一腳踢在梓晗的腿窩裡，力氣不大，不過梓晗自覺地配合她，哎呦一聲打了個踉蹌，拔腿就跑。

　　梓晗和關關雎鳩率先跑走，楚樺和東華驚夢在他們後面慢慢跟著。

　　「那個……東、東哥？我想問個事。」南夜的人，除了白墨存之外大都喜歡管東華驚夢叫「東哥」，因此楚樺在遊戲裡時也習慣了這麼叫東華驚夢，可現在，這東哥二字從嘴裡叫出來之後倒讓他彆扭極了。

　　原因無他，現實裡的東華驚夢留了一頭又黑又長的直髮，臉上化著不繁瑣卻很精緻的妝容，穿著打扮也是那麼的有女人味。要叫這樣的人為「哥」，楚樺實在覺得三觀都要碎裂了。

　　瞧著楚樺的窘迫樣子，東華驚夢噗嗤笑出來，她緊忙擺擺手：「你就和墨存他們一樣叫我驚夢就好，有什麼問題直接問吧。」

　　「衣服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做的？」從衣服的製作量上來看，楚樺可不覺得是在短時間內就能出貨，那他這件……？

　　給幫會製作的這一套衣服用了大量的時間，從競技賽開始時，滄海一聲笑與白墨存就在悄悄商量幫會線下面基的事。也是從那時起，他們開始給幫會裡所有通過了審核期的正式成員，做這件面基計劃中必不可少的衣服。

　　這是滄海的要求，在他看來，這樣會讓成員之間更親和一些，畢竟都是第一次出來面基，互相之間肯定會有些陌生，穿著同樣衣服的情況下，這種陌生感能好不少。

　　衣服是清笛繞雲間找人幫忙設計的，除了幫會的圖標與衣服版型之外，每個人的ID都是一個屬於他自己的獨特風格。

　　在楚樺身份暴露時，所有衣服已經設計完畢並交到工廠那邊開始製作。工廠接的活向來都是流水線，沒有說一種圖標樣式的衣服只單獨製作一件，那樣太費事也費時。聽說滄海一聲笑去好說歹勸，把價錢又往上提了提，人家這才答應給製作。當水墨青花被人曝光不是女人時，他的那件衣服已經製作完畢。

　　給女玩家們的設計的衣服都是白色，像野桃含笑這種雖然玩的妖號，但大家都知道性別的玩家，則由他們的真是性別來規定衣服顏色。滄海不知道楚樺會不會去參加幫會的先下面基，但他不希望讓任何一個幫會成員覺得自己被分歧。因此楚樺現在身上穿的這件，是後來臨時加急趕工設計圖標，重新製作出來的。

　　東華驚夢一聽，就明白楚樺究竟想問什麼。誰都不曾跟楚樺說過這件事，但他今天剛拿到衣服就意識到了自己給大家帶來的麻煩，雖然事情本身並不是楚樺的錯，但他這種態度讓東華驚夢很滿意也很欣賞。

　　網絡上人言可畏，儘管楚樺最後洗白成功，但自打玩家們知道他是個男人後，「水墨青花」這個ID已經成為了論壇裡不時就有人提起的梗，或貶或褒，大都帶著點諷刺，不是什麼好話。

　　可是，在東華驚夢看來，品質勝過一切，就算楚樺玩的是人妖號又如何？

　　楚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無意中給其他人帶來了麻煩，他心裡總是有點過不去。而東華驚夢則爽朗地向楚樺輕鬆笑道：「衣服的製作過程倒也還好，你要是真特別在意，可以在晚上的酒桌上多敬滄海幾杯。」

　　東華驚夢的話讓楚樺心裡敞亮不少：「哈哈哈，只要他不把我灌的斷片兒了就好。」

　　「那可說不准~」

　　酒店外有負責接送的五六輛雙層巴士，這次夜笙來參加線下面基的人不少，他們就像一個旅遊團，在滄海和白墨存這兩位導遊的帶領下乘著大巴到達了目的地：H市最大的遊樂場！

　　下了車，大幫的人一窩蜂衝進售票口，剛好趕上節日慶典，情侶票半價，雙方當場親個吻就可以，當然，同性之間也可以。

　　滄海首當其衝，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下，給了雲間一個深情的吻，帶著半價情侶票進了遊樂場，在裡面向外招手顯擺道：「找老婆的好處多著呢，你們這群單身狗是不會懂的了。」

　　「臥槽！滄海你給我們等著！別跑！」

　　遊戲裡秀恩愛也就罷了，居然連現實都不放過他們！一群單身狗憤怒得直跳腳，而就在眾人為滄海和雲間兩人恩愛光芒閃得不行時，下一對兒情侶已經到售票口前了。白墨存摟著東華驚夢，輕輕在她唇上引上一吻。

　　這可比方纔那對兒還要讓人爆炸！幫會裡的人都知道東華驚夢與白墨存有點那意思，但他倆沒表現出來前誰都沒提，現在，這兩人終於肯公佈他們的關係了。

　　「我的媽啦我要回家！沒見過這麼強勢的秀恩愛！」

　　「哈哈哈哈恭喜老大和驚夢！」

　　接下來，陸陸續續的又有幾名小情侶買了半價票，眾人知道的，不知道的幾對兒情侶這時都冒了出來。在眾人歡笑聲中，楚樺倒不禁想起了點別的。

　　在遊戲裡，秀恩愛閃死單身狗這種事他和舉杯對長空經常幹，但現在……楚樺看向在一旁乘涼並不著急買票的衛臨，他今天穿著和自己同樣風格的衣服，如果他們也能像滄海雲間那樣，可以去買張情侶票就好了。

　　「嘿，想什麼呢。」梓晗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楚樺緩過神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盯著衛臨愣神，而對方此時也正看著他。

　　「……！！！」兩人視線對接上的幾秒後，楚樺尷尬地眨了眨眼，將視線轉移到其他地方去。

　　H市的遊樂場巨大，跳樓機，過山車，鏡子迷宮，鬼屋，應有盡有。剛才那幾個在售票口秀恩愛的小情侶，進了遊樂場就被一大群人扔到過山車上去體驗人生了，聽著從那邊傳來的尖叫聲，單身狗們心滿意足地紛紛鼓掌叫好！

　　所有設施幾乎都被他們夜笙大部隊給光顧了個遍，到跳樓機下面的時候，楚樺停住了腳。他不是特別恐高，但這個高度對他來說還是算了吧，更何況那上面是人與人排排坐，保不準他會不經意地和誰的胳膊碰上，以防萬一，楚樺留在下面，而梓晗則和安景雲陶碩他們上去了。

　　梓晗他們需要在上面體驗一會兒才能下來呢，楚樺等得無聊，想著乾脆買點零食過來邊吃邊等。楚樺四周瞅一圈，餐區沒看到，可他看見了不遠處的衛臨。

　　衛臨對遊樂場裡的這些高空刺激的遊戲設施已經沒有太大興趣，用打賭的方式把東方瀾那幾個傢伙坑上跳樓機後，衛臨留在下面深藏功與名。

　　「大神，喝水嗎？」

　　自從昨天在電梯裡見過面之後，還沒好好地和衛臨說過話。注意到對方額頭上隱隱約約的汗，楚樺壓著狂跳的內心，強裝鎮定地走到衛臨身邊，將他手裡還沒開過蓋的水遞了過去。

　　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衛臨轉過頭。可眼前的人卻讓他怔了幾秒。也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楚樺並沒注意到，因為衛臨接下了他遞過去的水。「謝謝。」

　　楚樺在衛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他們不約而同將視線移到那邊上升後又急速下降的跳樓機上。兩人誰都沒先說話，氣氛逐漸變得沉默起來。

　　「要不要去玩點什麼？」這麼繼續僵持也不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作為一個成年人，衛臨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大腦反應了一會兒，楚樺才反應過來衛臨這是在邀請他，楚樺點點頭道：「好啊。」

　　衛臨將選擇的權利交給了楚樺，讓他挑一個自己喜歡玩的。而楚樺的選擇是：鏡子迷宮。原因很簡單，那裡人少。

　　楚樺和衛臨兩人剪了票後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遊樂場裡鏡子迷宮是星空主題，燈光不是特別亮，在他們腳下是深藍色的地毯，周圍有小小的呼吸燈慢慢亮起又逐漸熄滅。在鏡子的折射中，這番場景顯得極其美麗，楚樺不禁多看了幾眼。

　　「媳婦兒？」

　　衛臨察覺到身後的人沒跟上來，習慣性地叫了楚樺一聲，卻讓兩個人都愣住了。

　　楚樺壓抑很久的激動心情差點就要破功，是的，差一點，因為就在他的感情即將爆發出來的時候，衛臨的解釋直接潑了他一身冷水。

　　「抱歉，口誤。」

　　「啊哈哈……沒事沒事。」楚樺乾笑笑。

　　「走吧。」

　　「好。」

　　楚樺默默地將他的情緒重新整理好，抬腳邁步就要跟上衛臨，可也就是他抬起頭時，楚樺瞬間整個人都傻了他不知道衛臨是站在了哪裡，現在，楚樺的眼前，全部都是衛臨的身影，來自各個方向不同角度，在他眼前。

　　「怎麼了？」衛臨問道。

　　「沒事！」楚樺緊忙往前走，卻在衛臨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咣地撞上了鏡子。「……」

　　楚樺揉了揉他磕疼的額頭，不得不伸出手扶著鏡子，一點點往前走。迷宮內的燈光昏暗，道路比較狹窄，眼前的一個個衛臨又讓他看得眼花繚亂，楚樺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才對。

　　「轉向了？」看著楚樺扶著鏡子壁，慢慢挪步的樣子，衛臨走回來接他。「跟著我。」

　　楚樺倒是想跟著衛臨，可就在衛臨拐了個彎，身後又是咣的一聲響。楚樺再次撞到了鏡子上，因為有衛臨給他帶路，所以他既信任又放心地跟著走，也磕得異常慘烈，一個紅的印子在他腦門上漸漸浮現出來。

　　衛臨徹底無語，楚樺則笑了出來，他是被自己的蠢給逗笑的，有人帶著還能撞鏡子，能幹出這事兒的估計也沒誰了。

　　這回撞得有點頭暈，他蹲在地上，忍不住笑地朝鏡子裡的衛臨擺了擺手：「要不你先走吧。」

　　「算了。」衛臨輕輕歎口氣，他實在不相信楚樺能自己走出這鏡子迷宮。

　　低頭揉著額頭的楚樺，隱約聽到踏在地毯上的低沉腳步聲。隨後，他就被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衛臨牽著楚樺的手，在前面領著他走迷宮。「這次你應該不會再往鏡子上撞了。」

　　楚樺就這麼任由衛臨牽著他。其實在衛臨接觸他的時候，那種渾身都很難受的感覺就已經出來了，可楚樺什麼都沒說，一直在忍著。

　　從手心裡傳來的溫度讓他有些貪戀，這是楚樺從沒感受到過的，和遊戲中相比，要更加的真是。楚樺甚至希望這迷宮可以再大些，他想這樣子再持續一陣子。想法是很美好的，但恐怕楚樺沒法堅持那麼久。

　　衛臨能感覺到他牽著的手，正在微微顫抖著，頻率不高，也很微弱。難道他緊張？衛臨不禁想著。

　　直到楚樺實在忍不下去，慢慢攥緊了手，衛臨這才發現楚樺的狀態不對勁。

　　看著楚樺抱緊了雙臂，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衛臨想起他有一回在遊戲中也見過的情景。

　　「你…！」

　　兩人在遊戲裡待得久，衛臨也是習慣性地就牽了楚樺的手，可衛臨忘了，他現在牽著的這個人，不能隨便與別人發生肢體間的接觸。

　　和遊戲裡的那次不一樣，楚樺是因為自己碰了他才會變得這樣。迷宮剛走了一半，居然出現了突發狀況，看到楚樺顫抖的手，衛臨意識到嚴重性，他不敢繼續接觸楚樺。「你怎麼樣？！」

　　「我沒事……一會兒就能好…」楚樺蜷坐在地上，雙臂抱膝將臉埋了起來。

　　楚樺想說讓衛臨不要管他，先走吧。可他不敢再開口，因為只有楚樺自己知道，他的眼圈恐怕已經紅起來了，說不定還泛著時刻都會滾出來的淚。

　　——我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碰。

　　梓晗接到電話，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楚樺和衛臨兩人。為了不打擾大部隊的興致，梓晗誰都沒告訴，和衛臨兩個人將楚樺送回了酒店。

　　為了避免打擾楚樺休息，衛臨和梓晗都出了房間。

　　「他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衛臨問道。

　　那倒不是，今天看著似乎格外嚴重。梓晗心裡默默想著，不過他沒說這些，只是點點頭。「嗯，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楚樺把自己蒙在被子裡，他已經十分疲憊，迷迷糊糊中好像做了個夢。

　　他夢到自己又回到了鏡子迷宮裡，面前是許許多多個衛臨。明明有這麼多，卻哪一個他都碰不到，哪一個都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