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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糾》第175章
第174章 沒羞沒臊

 眾人只聽到「噗通」一聲, 就看到嬴豫一下消失了, 奔流的洪水中只剩下一個水花,嬴豫的身影一下被吞沒, 再也找不到了。

 吳糾嚇了一大跳,連忙喊人,嬴豫身上沒有梆繩子, 什麼保護措施也沒有, 旁邊跟著的士大夫一下就嚇懵了,一下不知所措, 根本沒人去拉, 也沒有人去救嬴豫。

 還是鬥廉最先醒過來,猛地就沖過去, 眾人都是一聲驚呼, 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鬥廉一躍,猶如豹子一般身形矯健,直接跳進了咆哮奔騰的水流中,也發出「噗通」一聲。

 旁邊的士兵大喊著:「將軍!」

 鬥廉那高大的身軀很快淹沒在水流中, 一下就尋不到人影了,只能看到被水流一下繃緊的繩子, 發出「崩!」的一聲,順著水流的方向,幾乎不堪重負。

 齊侯一看,立刻對吳糾說:「二哥你在這兒等著, 孤去救人!」

 他說著,快速將黑色的朝袍一脫,直接甩在地上,隨即快速沖過去。

 就在齊侯沖過的這個時候,鬥廉已經從咆哮的水中又冒出頭來,一瞬間眾人發出驚呼的聲音,因為他們不只是看到了鬥廉,還看到了嬴豫。

 嬴豫臉色蒼白,被嗆了水,不停的咳嗽著,因為嗆水,已經醒過來了,只是意識有些微薄,不太清/醒,手勾住鬥廉的脖頸,但是根本抱不牢固,鬥廉一隻手緊緊摟住嬴豫的腰,另外一隻手緊緊/抓/住繩子,兩個人被水流衝擊著,好像隨時都能被沖走一般。

 旁白的士兵沖過去,大喊著:「快救將軍!」

 「鬥射師抓牢!!」

 「拉繩子!快拉繩子!救將軍!」

 楚國的士兵比那些嚇傻的江國士兵還有士大夫反應快得多,快速沖過去,他們身上都有梆繩子,因此也比較安全,不過因為水渠坍塌,何止是圖紙的錯誤,修建的工程也跟豆/腐/渣一般,踩在上面容易塌陷,隨時都會再陷下去,根本禁不住這麼多士兵踩/踏。

 就聽到「啊啊!!」一陣大喊,幾個士兵險些掉下去,旁邊的士兵快速一撈,拉著繩子把他們拽了上來,就聽到「咕咚咕咚」的聲音,崩塌的河床和水溝又坍塌了一些,將河岸擴張的很遙遠。

 士兵們不敢貿然過去,只能幾個人過去,拉住繩子,快速往上拉,雖然水中只有嬴豫和鬥廉兩個人,但是水流速度太大,阻力太大,那幾個士兵拉著繩子,幾乎拉不動,使勁的往上拽。

 嬴豫的意識模糊,半昏迷半清/醒,被洶湧的水流擊/打著,感覺有人緊緊摟著自己,迷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臉發狠的鬥廉,鬥廉使勁抱住他,完全不鬆手,手臂被水流擊/打的顫/抖著。

 嬴豫順著鬥廉往前看,那繩子已經不堪重負,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被水流沖的不停繃直的左右亂擺著,繩子已經開始起了毛茬兒,吱呀亂響著。

 嬴豫揚高下巴,讓自己可以說話,虛弱的說:「繩子……繩子禁不住了,快鬆手……」

 鬥廉這才看到,繩子竟然要斷裂了,起了毛邊,被水沖著,馬上就要斷開,已經不堪重負的勾勾連連。

 鬥廉卻一臉發狠,更加抱緊了嬴豫,說:「我不會放手的,你抓緊了。」

 嬴豫的眼睛看著鬥廉,似乎有些複雜,鬥廉好像聽到他在說什麼,然而他沒聽清楚,耳邊是咆哮的水聲,就在這一霎那,還有「啪!」的一聲脆響,十分清脆,繩子一瞬間崩裂,與此同時士兵大喊著:「拉住!!!拽住!別鬆手!啊啊啊啊——」

 河邊的士兵拽著繩子,被一兜,飛快地往前撲去,後面的士兵措手不及,一把沒有抓/住,那兩個士兵拽著繩子被往前一兜,眼看著就要衝進水中,沒有了繩子繃勁兒,水中的兩個人也一下被水流席捲,一下就要被吞沒。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崩!」一聲,往前撲的士兵突然感覺自己的後衣被一把抓/住,向前沖的力道一瞬間就消失了,猛地被勒住。

 士兵們驚呼著,轉頭一看,就看到齊侯一把抓/住最後一個士兵,嘶啞這聲音說:「快拽繩子!」

 因為坍塌過的河渠很軟,根本不能允許那麼多人踩/踏,踩/踏只會加重崩塌,因此旁邊的士兵還是不敢過來,卻屏住呼吸,死死盯住他們。

 吳糾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看齊侯猛地沖過去,一下踏上豆/腐/渣一樣的河渠,瘋狂的水流沖起來,不斷拍打在齊侯和那些士兵的身上臉上,那場面簡直就是命懸一線。

 齊侯緊緊/抓/住士兵的背心,另外一手一把拽住旁邊的樹幹,手指「啪!」一聲,緊緊摳住樹幹,樹幹上瞬間就留下了一個血/印。

 齊侯說:「動作快點,繩子要繃不住了。」

 士兵們也緊張,連忙拉繩子,將捆住鬥廉的繩子往上拽。

 嬴豫已經又昏死過去,完全沒有了力量,鬥廉一面抓著他,一面拽住繩子,以免只靠系在腰上的力氣,繩子會很快崩斷。

 眼看著鬥廉和嬴豫就要從水中被拽出來,鬥廉拖著嬴豫,快速的順著疲/軟的水渠往上爬,士兵們也幫忙去拽,吳糾剛剛松一口氣,就聽到「轟隆」一聲,河渠再次坍塌,疲/軟的河渠順著水流像泥漿一樣滾落下去,被快速吞沒。

 鬥廉抱著嬴豫,「噌!」的往下陷了一下,齊侯還抓著樹幹,猛地一探身,一把抓/住鬥廉的胳膊,因為鬥廉還抱著一個男子,嬴豫身材並不矮小,骨架子不輕,體重自然也不輕,若不是齊侯,恐怕鬥廉和嬴豫又要掉進水中。

 士兵們快速來幫忙,站在遠處的士兵拋過去繩子,鬥廉抓/住繩子,這才被拉了上來,齊侯松了口氣,趕緊也退開疲/軟的河床和水渠。

 吳糾嚇得臉色都蒼白了,好幾次眾人都險些掉下去,而吳糾也沒辦法幫忙,畢竟他過去也是搗亂,河床又那麼疲/軟,根本禁不住人踩。

 吳糾見齊侯鬥廉和嬴豫全都安全上岸,連忙沖過去,齊侯都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咚!」一聲,差點被撞一個跟頭,吳糾已經沖過來,一把抱住了齊侯。

 齊侯有些懵,因為吳糾抱的太緊了,趕緊安撫的說:「二哥,沒事兒。」

 吳糾立刻說:「受傷了沒有,快給我看看!」

 齊侯笑了笑,說:「沒受傷,就是手有點破皮。」

 吳糾低頭一看,方才齊侯剛才用手抓/住樹幹,那樹木太高,樹枝十分靠上,因此齊侯無法抓/住樹枝,只能用手指摳住樹幹,這樣一來,手指全都破皮了,上面斑斑駁駁,還紮了倒刺,看起來十分可憐。

 吳糾吃了一驚,齊侯見吳糾滿眼擔心,捧著自己的手,那表情真是太可愛了,齊侯便「哎呦」了一聲,說:「好疼,疼死孤了。」

 吳糾聽他喊疼,更是擔心,那邊棠巫正在搶救嬴豫,嬴豫昏迷過去了,還嗆了不少水,其他醫官趕緊來給齊侯看手,有不少倒刺需要挑出來,其他並不難辦,只是皮肉傷不過傷在指頭上,因此只能好好養著,儘量不動東西。

 吳糾怕齊侯不老實亂動,便說:「包嚴實點,全都包上。」

 齊侯有些哭笑不得,看著自己的手,被包成了一個大包子一樣,根本看不出手的形狀了,好像賣萌似的。

 吳糾確定齊侯沒事,這才過去查看鬥廉和嬴豫。

 鬥廉坐在旁邊,也沒什麼形象可言了,全身都濕/透了,頭髮也潮/濕的,滴滴答答往下滴水,胡亂的坐在地上,呼呼的喘著粗氣,只不過他的眼睛還是牢牢的盯著躺在地上,被棠巫施救的嬴豫。

 嬴豫呼吸有些微弱,臉色蒼白,吐了不少嗆進去的水,此時已經沒什麼危險,只是仍然昏迷不醒,似乎是虛弱的,他臉色難看極了,眼底都是烏青,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脆弱,好像連碰都經不得碰了一般。

 吳糾快速走過去,說:「怎麼樣?」

 棠巫皺著眉,不知為何,表情有些凝重,說:「王上,江公身/體虛弱,又著了風寒,請速速回宮罷。」

 吳糾立刻點頭,說:「先回宮去。」

 嬴豫在昏迷,他們過來的時候也沒有緇車,因此只能騎馬回去,鬥廉將嬴豫抱起來,放在馬背上,自己也躍上馬背,帶著嬴豫騎馬,很快眾人就回了王宮。

 鬥廉將嬴豫一路抱進小寢宮,放在榻上,寺人們趕緊打來熱水,嬴豫不知為何,一直昏迷著,就是醒不過來,臉色也十分憔悴。

 棠巫趕緊下了一個藥方,讓人去熬藥來,眾人都有些擔心的看著昏迷的嬴豫。

 棠巫施救,其他人也不敢出聲兒,就全都堆在一邊,匽尚這個時候從外面趕過來,吳糾和齊侯對視了一眼,就走出了小寢的內殿,來到外殿,匽尚正等在那裡。

 匽尚看到吳糾和齊侯來了,連忙行禮說:「君上,楚王。」

 吳糾說:「水利圖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匽尚皺著眉說:「尚也正想說這個,君上和楚王有所不知,除了水利圖有問題,似被人偷換掉包,還有水渠修建的工料明顯也有問題。」

 「工料?」

 吳糾眯了眯眼睛,說:「匽先生的意思是……有人偷工減料了?」

 匽尚點了點頭,說:「尚方才看了一圈,那水渠猶如泥潭,若按照尚的水利圖和工程,絕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水利圖被人偷換了,而且明顯不合理,匽尚十分納悶,就算的確是被人偷換了,但是這麼不合理的水利圖,司控部門在建造的時候,難道就不會提出疑問嗎?

 還有這用料,偷工減料到了極點,恐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匽尚見齊侯和吳糾皺著眉,便說:「君上,楚王,水渠之事,可大可小,若是有人想要從中作梗,大可以說是齊國和楚國想要愚弄江國,而且現在有工匠被水流沖走,還涉及到了大片農田,另有一戶當地權威的豪紳家宅被淹,此事……恐怕不容易瞭解。」

 匽尚所擔心的,絕對是正確的。

 因為是在鳳凰台的近郊動工,因此影響十分大,江國的百/姓和士大夫們都在關注著這次的水力工程,畢竟若是這次水力成功,他們來年就不會遭到水患了。

 但是誰成想竟然變成了這樣,不只是百/姓和士大夫們的輿/論問題,還有實際的問題,淹了農田,還得罪了當地豪紳,這個事情不好解決,若查不到根本,恐怕事情就會賴在齊國和楚國頭上,畢竟匽尚是齊侯和吳糾帶過來的。

 吳糾臉色不好看,這個時候就聽到有寺人混亂的聲音,隨即子清沖了進來,匆忙的說:「王上,齊公,那被水淹的豪紳,組/織了一群百/姓,要讓江公賠償他們的損失,已經堆在宮門口,聚/集了好些人,禁軍都轟不走。」

 吳糾眯了眯眼睛,說:「這事兒不能用武力解決,傳寡人命令,為水淹的百/姓放糧,讓那豪紳回去合計一下自己的損失,如今江公還沒醒來,無論是舍糧還是賠償損失,楚國都先墊上。」

 子清連忙說:「是。」

 因為這事兒耽誤不了,恐怕引起騷/亂,因此子清趕緊就去辦事兒,找了楚國隨行的士大夫們,連忙讓士大夫們支取隨行的糧食,給受/災的百/姓發放糧食。

 幸虧受/災的百/姓並不太多,他們帶來的糧食綽綽有餘。

 吳糾又讓人帶著士兵去搶險,將河床先堵住再說,眾人立刻分頭行動,很快就各自去忙了。

 吳糾下了命令,還沒喘完一口氣,棠巫已經從內殿走了出來,似乎有話要對他們說一般。

 吳糾看著棠巫,說:「棠兒,可是要說江公的病情?」

 棠巫點了點頭,讓吳糾將寺人和宮女遣散,這才低聲說:「王上,齊公……江公很可能是中毒了。」

 吳糾聽了頗為吃驚,說:「中毒?」

 棠巫點了點頭,說:「正是,江公一直發/熱不退,棠兒本以為只是普通風寒,並沒有太在意,只是如今看起來並不像是風寒。」

 嬴豫突然生病,而且一直不好,也不知是什麼問題,他本是不怎麼生病的人,又是習武之人,也不羸弱,不知怎麼的,起初棠巫也沒有在意,還以為只是風寒發/熱,結果卻想岔了。

 也不是棠巫醫術的問題,而是棠巫根本沒往那方面想,因為嬴豫中的毒,是類似於砒/霜的東西。

 這個年代的砒/霜提純不夠,都會有硫磺味兒,這種東西入口本就十分困難,誰會吃一嘴硫磺味的東西?

 再者說了,這種砒/霜毒,放在富豪家裡可能還能有用武之地,但是放在宮殿中,立刻就會被查出來,畢竟這個年代已經有銀針試毒了,砒/霜因為有硫化物的雜質,因此只要試毒,立刻就會被發現,可謂是特別低級的□□,成功率非常低。

 江公是一國之君,吃的喝的只要從膳房拿出來,自然有寺人給他試毒,因此棠巫根本沒往砒/霜上面想,但是此時嬴豫一直不醒,而且模樣十分衰弱,棠巫已經不得不想了。

 吳糾皺著眉,說:「有人給江公下毒?」

 棠巫點點頭,說:「恐怕是這樣。」

 是誰要害嬴豫,下毒的事情,和修水渠的事情有沒有關聯,還是湊巧?

 最讓吳糾狐疑的是,江公這個人,心思比較細,為人也謹慎,他這種人肯定不會吃沒有驗毒的東西,而且□□還帶著一股硫磺味,江公是怎麼吃下去的?

 嬴豫不醒來,吳糾也沒辦法去問,他不醒來的話,不只是□□的事情沒辦法問,修水渠的問題也沒辦法問,說到底吳糾和齊侯都是其他國/家的人,並不是江國人,因此無權過問司空的事情。

 眾人沒有辦法,只好等著江公醒來,幸虧棠巫說中毒還好,既然已經發現了是什麼毒,而且是如此常見的□□,棠巫自然有解法。

 匽尚回去重新畫水利圖,吳糾和齊侯留在小寢宮也沒有事情幹,因此便出宮去,準備親自舍糧,鬥廉則是留下來照顧江公,若是江公醒了,第一時間去通知吳糾和齊侯。

 其他人全都走了,就留了鬥廉在小寢,棠巫也出去親自熬藥去了,以免湯藥再被人動了手腳。

 鬥廉坐在榻邊上,眼看著嬴豫一臉慘白的昏睡著,因為旁邊沒有人,鬥廉這才慢慢伸起手來,輕輕/撫/摸/著嬴豫的額頭和頭髮。

 嬴豫這個人看起來很圓/滑,但是帶著倒刺兒,什麼事情都想承擔起來,絕不服輸,但是頭髮竟然異常的柔/軟,鬥廉似乎撫/摸上了癮,輕輕的摩挲著。

 隨即慢慢的,慢慢低下頭來,輕輕在嬴豫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鬥廉做完這件事情,才有些驚慌的抬起頭來,眼中都是不可思議,滿眼的驚訝,仿佛不明白自己剛才的動作是什麼意思,但是很快,鬥廉又鎮定下來,定定的看著昏迷的嬴豫。

 「讓我進去!」

 「我是國女,為何不能來看君兄?」

 「這裡是江國,我進小寢還要被你們這些楚國人攔著?」

 鬥廉聽見聲音,趕緊收了神,站起來,朗聲說:「怎麼回事兒?」

 隨即就看到江國國女和棠巫走了進來,江國國女手中端著一個小豆,裡面應該是湯一類的東西,走進來看到了鬥廉,便說:「鬥將軍,你們楚國人是怎麼回事兒?我這個江國的國女,進小寢宮還要被你們楚國人攔著,也太霸道了罷?」

 鬥廉連忙站起來,拱手說:「實在對不住,鬥廉向您賠不是,因為江公中了毒,因此棠巫才這樣萬分小心的。」

 江國國女一聽,滿臉駭然的說:「中毒?!」

 江國國女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說:「中什麼毒?行/凶的人抓到了麼?」

 鬥廉說:「回國女,還沒有抓到。」

 江國國女神情有些許的異樣,又說:「這樣……君兄還沒醒過來,那湯是不能喝了,我……我還是先端走罷。」

 鬥廉沒看出她的異樣,說:「棠巫說江公很快就會醒過來,國女一番心意,不如將湯留下來,等江公醒了再喝。」

 江國國女卻說:「不不不……還是、還是算了,君兄病了,不好吃這麼油膩的,我還是端走罷。」

 江國國女說著,很快就轉身離開了,鬥廉有些奇怪的看著江國國女匆忙而走的背影,不過沒時間想這個,棠巫已經端了湯藥過來。

 鬥廉接著,端著湯藥走過去,將嬴豫扶起來,讓他靠躺在自己懷中,然後慢慢將湯藥喂他給,因為嬴豫沒有/意識,不好吞咽,而且湯藥還很苦,因此嬴豫十分不配合,鬥廉急得一頭大汗,這才給嬴豫喂下湯藥。

 嬴豫的脖頸上全是湯藥的褐色湯汁,棠巫趕緊拿來帕子,鬥廉細心的幫嬴豫將那些湯藥擦乾淨,給他整理好衣裳,然後蓋上被子,讓嬴豫繼續休息。

 嬴豫喝了藥,似乎十分管用,天色黃昏的時候臉色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因為這次是對症下/藥,專門克制砒/霜的毒性,因此嬴豫恢復的很快,眼底下的烏青,還有蒼白的臉色好轉了一些,看起來不再那麼奄奄一息。

 天色很快昏黃下來,鬥廉一直守在旁邊,輕輕/撫/摸/著嬴豫的額頭,嬴豫在昏迷中,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嬴豫還小小的,是個小肉包。

 他夢到了小時候的情景,洪水衝垮了堤壩,將嬴豫捲進咆哮的大水中,嬴豫那麼小,一下就被咆哮的野獸吞噬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男子突然不顧一切的跳進水中,一把抓/住了他。

 嬴豫睜開眼睛,想要看清那個男子,那男子的容貌和他想的一模一樣,臉上有幾道刀疤,看起來並不難看,反而多了一些野性,他緊緊/抓/住嬴豫。

 將還是小孩子的嬴豫舉起來,奮力露/出/水面,嬴豫被他高高的舉著,一低頭就能看到那男子剛毅的臉孔,還有那剛毅的表情,仿佛永遠不會服輸,那是嬴豫心中的英雄……

 那英雄的形象,就從男子將嬴豫舉出/水面的一刻起,已經根深蒂固,牢牢紮根,慢慢滋生,蔓延在嬴豫的心中,整個心中,被占的滿滿當當,再塞不下其他東西。

 嬴豫那時候便想,自己長大了,也要像那個男子一般,做一個英雄,做江國的英雄,讓百/姓愛戴,讓百/姓安居樂業。

 然而這一切,被洪水一下衝垮了,嬴豫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不知怎麼的,明明被舉出了水面,卻仍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不停的收攏他的喉/嚨,遏制他的呼吸,讓他無休止的恐懼……

 鬥廉突然聽到嬴豫夢囈了一句什麼,隨即身/體有些痙/攣,不停的顫/抖著,額頭也猛地出了很多冷汗,似乎在做噩夢,伸手亂抓。

 鬥廉著急的一把握住嬴豫的手,連忙說:「江公!江公!您怎麼了?醒醒!江公!」

 嬴豫不停的顫/抖著,嗓子裡發出嗚咽的聲音,深深的呼吸著,仿佛要倒不過來氣兒,猛地發出「呵——」一聲大喘氣兒,好像要斷氣一樣,猛地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鬥廉見他睜開了眼睛,連忙說:「江公?」

 嬴豫眼神卻十分迷茫,沒有什麼焦距,只是瞪著,好像還沉浸在噩夢中一樣,明明是冬天,卻出了一頭的冷汗,呼呼的喘著氣。

 鬥廉見他滿眼驚恐,伸手扶著嬴豫,結果這個時候,嬴豫卻突然將頭歪在了鬥廉的胸口。

 鬥廉半蹲著,嬴豫這麼一靠,十分的合適,害的鬥廉猛地一驚,僵硬著就不敢動了,嬴豫不知是不是沒醒過夢來,伸手緊緊摟著鬥廉的腰。

 鬥廉更是僵硬著不敢動,低頭看了看嬴豫,嬴豫緊緊摟著他,不鬆手,眼睛卻是睜著,但是好像還沒醒過來。

 嬴豫的確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然鬥廉怎麼會在他面前,嬴豫緊緊摟著鬥廉不撒手,似乎現在夢中肆意一下,鬥廉也不敢動,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過了一會兒,鬥廉慢慢的放鬆/下來,也輕輕伸手摟住了嬴豫。

 嬴豫被鬥廉溫柔地摟在懷中,更加確定自己是在做夢呢,喃喃的說:「我夢到自己被洪水淹沒,鬥將軍還像我小時候一樣,跳進水中救人……」

 鬥廉聽他呢喃的說著,驚訝的低下頭來,他似乎有些不記得小時候的嬴豫了,他的確以前來過江國,但是不記得遇到過嬴豫,那年嬴豫估計才幾歲大。

 嬴豫此時乖/巧的厲害,用臉頰輕輕蹭著鬥廉的胸口,這動作讓鬥廉全身都繃著勁兒,不敢鬆懈,大氣兒也不敢喘。

 嬴豫繼續喃喃的說:「我是個虛偽的人……明明……明明那麼想要獨佔鬥將軍,卻還把自己的妹妹介紹給你……」

 嬴豫說著,鬥廉更是一震,猛地低下頭去看著嬴豫,嬴豫還不知自己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畢竟是做夢,說什麼也沒關係。

 然而下一刻卻鬥廉猛地抓/住,鬥廉雙手捧起嬴豫的臉頰,讓他抬頭看著自己,說:「你說什麼?!」

 嬴豫有些迷茫的仰著頭,與鬥廉對視,對方眼中閃爍著光芒仿佛要吃/人的野獸一樣,隨時都會撲出去咬住獵物的脖子,讓獵物永遠不能逃脫。

 一瞬間嬴豫就陷進了鬥廉深沉的眼神中,仿佛是流沙,瞬間陷得更深,嬴豫就要沉溺在其中,突然嚇了一跳,猛地醒/悟了過來,震/驚的睜大眼睛,眼睛裡閃爍著清明,自己壓根不是在做夢!

 嬴豫受到了驚嚇,連忙收回目光,想要躲避鬥廉,鬥廉卻桎梏著他的臉頰,不讓他躲避,下一刻,嬴豫就感覺眼前一黑,鬥廉竟然低下頭來,狠狠吻住了嬴豫的嘴唇。

 嬴豫嚇得不輕,想要掙扎,推拒著鬥廉的胸口,鬥廉卻仿佛聞到了血/腥的野獸,猛地將嬴豫的雙手按在榻上,狠狠掠奪著嬴豫的嘴唇。

 嬴豫幾乎窒/息,被鬥廉瘋狂的席捲著,唇/舌交/纏,鼻息粗重,就在嬴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鬥廉才鬆開了他的唇/舌。

 嬴豫呼呼的深呼吸著,震/驚的看著鬥廉,鬥廉居高臨下,眼神中閃爍著野性,又有些忠厚,簡直是矛盾的不行,卻又相得益彰。

 鬥廉笑著說:「我以為自己只是單相思……」

 嬴豫被鬥廉狠狠親/吻,已經夠驚訝了,沒想到鬥廉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迷茫的說:「什麼?」

 鬥廉抱住嬴豫,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說:「我以為自己單相思,不過你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鬥廉的表白實在他委婉了,不過嬴豫也足夠聽懂,詫異的看著鬥廉,鬥廉似乎十分高興,又親了親鬥廉的額頭和鼻樑,沙啞著笑著說:「那天你介紹國女給我,鬥廉氣壞了,只是當時沒有想通因何生氣,如今卻明白了。」

 嬴豫一臉震/驚,隨即喃喃的說:「我……我是不是又做夢了?」

 鬥廉笑了一聲,說:「是不是做夢,試試不就知道了?」

 他說著,低下頭來,嬴豫主動勾住鬥廉的脖頸,仰起頭來含/住了鬥廉的嘴唇,那兩個人吻得如火如荼,鬥廉有些吃驚,嬴豫十分主動,一點兒也不會扭/捏,似乎十分渴望,緊緊攀住自己。

 「咚!」一聲,嬴豫還翻身跨在了鬥廉身上,鬥廉吃了一驚,嬴豫的眼神帶著癡迷,還有焦急。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咳咳!」兩聲,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猛地醒了過來。

 因著時辰晚了,吳糾和齊侯賑災回來,想去小寢宮看看嬴豫醒了沒有,他們到了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走出來的棠巫。

 方才棠巫也在小寢內殿,不過因為嬴豫醒了,棠巫趕緊出來,準備去通知吳糾和齊侯,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便與吳糾和齊侯一併進去。

 眾人走進去,就聽到粗重的喘氣聲,一眼看到榻上翻滾的兩個人,起初是鬥廉壓著嬴豫,好像野獸在捕食,一瞬間就能把嬴豫撕的粉/身/碎/骨,後來嬴豫也奮起「反/抗」了,一下翻身上去,熱情極了。

 吳糾眼皮一跳,嬴豫中毒剛剛醒過來,那兩個人就開始翻餅烙餅了,連有人走進來,那兩個練家子都沒發現,吳糾趕緊咳嗽了一下,以免看到什麼現場版。

 嬴豫和鬥廉都嚇了一跳發,方才兩個人還仿佛是兩頭獅子在搏鬥,一下就嚇得鬆開了手,趕緊坐起來。

 鬥廉一看是楚王和齊公,楚王和齊公還一臉頑味,頓時臉上都掛不住了,趕緊作禮,然後退到了一邊。

 嬴豫則是比鬥廉臉皮厚一些,畢竟是千錘百煉的國君,已經榮辱不驚了,遇到這種事情,就要當不知情。

 吳糾咳嗽了一聲,笑眯眯的走過去,說:「江公身/子如何了?」

 嬴豫連忙謝過吳糾,說:「沒什麼,已經大好了,也不發/熱了。」

 吳糾說:「江公可知自己中毒了?」

 嬴豫一聽,吃了一驚,說:「中毒?」

 吳糾點了點頭,說:「還是鶴頂紅這類的毒。」

 嬴豫臉色一變,隨即果斷的說:「這不可能,鶴頂紅可以用銀針試出,嬴豫所用的茶水和膳食,全都是經過驗毒的,絕不可能是鶴頂紅這種毒。」

 吳糾看了一眼棠巫,棠巫給嬴豫解釋了一遍,果然是鶴頂紅這類的毒,鶴頂紅便是紅信石,主要成分就是如今所說的砒/霜,因為雜質中帶著紅色,因此古人文雅的給他起了個鶴頂紅這樣的雅名兒。

 棠巫起初也不相信,和嬴豫的猜測是一樣的,這種毒素若是在豪紳的家中,還能起一些作用,畢竟沒有專門的驗毒,而在宮中,簡直就是雞肋,若是有人下鶴頂紅,那就是不想活了,一驗毒就能立馬驗出來,這是殺頭滅族的罪過。

 嬴豫狐疑的說:「這如何可能,誰能避開驗毒?」

 齊侯說:「江公除了用膳,可還吃過什麼東西,喝過什麼水?」

 嬴豫搖頭說:「沒有,不怕楚王和齊公笑話,嬴豫這個人,十分怕死,因著繼承子爵之位之前,被人算計過,差點淪為敗寇,因此秉性格外小心,吃喝必定經過驗毒,身邊兒只放親信,若說吃什麼,恐怕也就是前兩天喝了一碗親妹妹熬得湯,這沒問題罷?」

 他這麼一說,就看到吳糾和齊侯同時挑了挑眉,鬥廉則說:「對了,方才國女也來過一趟,就在王上和齊公離開之後,送了湯來,不過聽說江公中毒了,便端走了。」

 嬴豫看到吳糾和齊侯的表情,詫異的說:「這……二位這是什麼意思?國女是嬴豫的親妹妹,一母同/胞,決計不會有問題的。」

 吳糾說:「江公也先別著急,如今情況還不清楚,不過唯一清楚的是,真的有人給江公您下毒,江公如今擺脫了危險,不知對方還會不會下毒/手,近日江公的吃喝,凡是入口的東西,一定儘量小心。」

 嬴豫點了點頭,說:「是,楚王說的是,嬴豫會小心的。」

 吳糾又說:「另外關於水渠的事情,寡人還要與江公說一說。」

 吳糾把水渠的事情和嬴豫說了一遍,關於水利圖被偷換,還有水渠偷工減料的事情。

 嬴豫一聽,氣的臉色發青,說:「豈有此理!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是在孤的眼皮底下!簡直豈有此理!」

 嬴豫氣的頓時心口發疼,連忙捂住自己的心口,鬥廉趕緊說:「不要動怒,小心身/子。」

 嬴豫急/喘了兩口氣,這才稍微好一些,額頭上都有些冒冷汗了。

 吳糾說:「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有人從中作梗,便妨礙了我楚國,還有齊公和江國三國的邦交,因此寡人請江公一定要徹查此事,絕不能姑息。」

 嬴豫說:「楚王放心,楚王和齊公一片好心,若是沒有楚王和齊公,我江國早就被黃國放水淹沒了,嬴豫怎麼可能懷疑楚王和齊公,一定會將此事徹查到底。」

 吳糾隨即又將賑災的事情,還有賠償豪紳的事情說了,嬴豫羞愧得不行,楚王已經把錢都墊上了,江國雖然是小國,但是也不能貪圖楚國那些銀錢,嬴豫連忙下了詔令,從國庫支取銀錢和糧食,還給吳糾。

 這一番事情處理下來,嬴豫身/子還虛弱,剛剛解毒,容易疲憊,很快有些體力不支。

 吳糾見他的樣子,便說:「江公好生休息,那寡人與齊公先告辭了。」

 嬴豫拱手說:「多謝楚王和齊公費心了。」

 吳糾和齊侯準備離開,準頭對鬥廉笑了笑,說:「鬥射師若是方便,就照顧照顧江公。」

 鬥廉聽著吳糾這麼說,頓時臉上有些不自然,趕緊應聲,說:「是。」

 吳糾和齊侯很快就走了出去,齊侯笑眯眯的說:「恭喜二哥了,鬥家若是與江國聯姻,那可是件好事兒。」

 吳糾也笑了笑,說:「寡人哪有這麼奸猾?最主要是兩/情/相/悅。」

 吳糾雖然這麼說,不過也像是撿了便宜一樣,鬥廉若是真的與嬴豫搭上了,楚國還是很得力的,別看江國不大,很是弱小,但是江國上面是陳國蔡國一類的國/家,也是東面國/家入楚的門戶,自然是楚國的一面圍牆。

 吳糾很清楚,若現在這個年代完成大一統,可謂是癡人說夢,搞不好還會被人群起而攻之,最主要的是,楚國和齊國再擴張下去,難保哪一天就會正面交鋒,再有就是周國,周國雖然已經失去了西周天子的權威,但是仍然是正統,楚國的實力一旦膨/脹,肯定會威脅到周天子的統/治,別看姬閬如今與他們交好,若真是有利益沖/突,誰也說不好關係到底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因此吳糾明白,擴張領土並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是打下堅/實的基礎,夯實楚國的勢力,自然也要收服周邊國/家,江國是一道很好的屏障。

 因此若是鬥廉真的與江公成了,那是一件大好事。

 齊侯臉色突然又凝固了下來,低聲說:「二哥,你覺得下毒的事情,是誰做的?」

 吳糾聽到他說這個,便說:「寡人也沒有證據,還要再看看才知道。」

 齊侯點了點頭,說:「當務之急,是水渠的事情,這事情若是處理不好,恐怕會被有心人挑/撥。」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回了房舍,因為還沒有用晚膳,回去之後,子清就將晚膳送來,齊侯立刻一臉理直氣壯的舉起自己的右手來,裹得像一個大包子,還是白白胖胖的大包子,笑眯眯的說:「二哥,孤手好疼,你要喂孤吃飯。」

 吳糾翻了翻白眼,不過看在齊侯的手真的裹得像包子的份兒上,還是讓齊侯坐好,然後自己端著碗,拿著筷箸喂給齊侯吃飯。

 齊侯一面享受著美/人的伺候,一面笑眯眯的說:「二哥,那土陶鍋什麼時候做好,孤還想吃汽鍋雞呢。」

 吳糾說:「就知道吃。」

 齊侯正義的說:「民以食為天,食是天下之本。」

 吳糾險些被那正義的面容給蠱惑了,說實在的,齊侯一板臉,一蹙眉,那模樣真是俊美的不像話。

 吳糾咳嗽了一聲,說:「若是明日無事,正好江公身/子弱,寡人便熬個汽鍋雞,給江公補補身/子。」

 齊侯一聽,不幹了,說:「二哥你偏心,你該給孤補身/子。」

 吳糾鄙夷的看了一眼齊侯,從上到下流覽了一遍,說:「你還需要補身/子?壯的跟頭牛似的。」

 齊侯幽幽一笑,笑的吳糾後背直發/麻,說:「二哥,你這就說錯了,孤壯的話,受益的還是二哥,上次二哥喝醉酒,還和鬥將軍稱讚,說孤每次要的都很久。」

 吳糾一臉震/驚的看著齊侯,隨即臉頰慢慢的紅了起來,他每次喝完酒都撒酒瘋,還斷片兒,因此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一聽齊侯這麼說,信以為真,自然要臉紅,何止是臉紅,簡直無/地/自/容。

 吳糾心想,自己有這麼沒羞沒臊麼?還和鬥廉誇獎齊侯持久?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齊侯則是笑眯眯的,其實他稍微曲解了吳糾的意思,上次吳糾喝醉酒,的確說起這個問題,不過是跟鬥廉抱怨,並不是誇讚,齊侯已經自動理解成了誇讚,若說最沒羞沒臊,那自然是齊侯莫屬了。

 吳糾老臉都沒地方擱了,羞愧不已,以至於餵飯差點喂到齊侯鼻子去。

 用了膳,吳糾又給齊侯親自換藥,齊侯的手傷的很誇張,倒刺剃/掉了,但是看起來斑斑駁駁,剛才吳糾還在嫌棄齊侯,如今就不嫌棄了,一看到齊侯的手,頓時十分心疼。

 齊侯見吳糾這個模樣,立刻裝柔/弱,說:「哎呦……哎呦,二哥,孤好疼,孤的手/感覺要爛掉了。」

 吳糾一聽,急得不行,連忙把棠巫從小寢宮叫了回來,嬴豫的毒剛解,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還需要觀察,棠巫十分忙,被匆匆忙忙叫回來,聽說齊侯的手要爛掉了,火急火燎的跑。

 結果一回來,看到了齊侯那傷口,頓時也學著吳糾翻了個白眼兒。

 棠巫沒說什麼,給齊侯留下了一瓶藥膏,然後就走了,吳糾趕緊給齊侯上藥,以免齊侯的手真的要爛掉。

 齊侯美滋滋的讓吳糾上藥,結果藥膏一塗上,齊侯才覺得自己的手要爛掉了,那叫一個刺/激,刺/激的齊侯差點爽廢了,又疼又紮,不知是什麼藥膏。

 齊侯覺得棠巫一定是故意的……

 齊侯也不裝柔/弱了,是真的疼,吳糾又讓人去找棠巫,棠巫都沒過來,只是讓子清回話說,良言苦口,越疼越治病,明日早上傷就能大好了。

 吳糾這麼一聽,連忙又給齊侯傷了一層那刺/激的藥膏,那種感覺就好像辣椒抹到了眼睛裡,別提多「爽」了,爽的齊侯差點睡不著覺。

 不過第二天早上一看,傷口真的差不多大好了,竟然如此神奇,那些斑駁的地方已經結痂,不會因為傷在手指上而反復撕/裂。

 嬴豫休息了一晚上,雖然身/子還沒大好,但是也不敢拖延,第二天一大早,就將司空部門的人,全都叫到了路寢宮中,還讓人去請吳糾和齊侯。

 吳糾和齊侯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路寢宮的大殿上跪了一片人,江國的大司空,還有一干司空的屬下,全都跪在地上,一個個瑟瑟發/抖,嬴豫的臉色陰沉著,坐在上手的位置,殿中一片沉默。

 吳糾和齊侯走進來,那些士大夫們沒有一點兒鬆懈,反而更是提了一口氣。

 嬴豫請吳糾和齊侯坐下來,之後便陰沉著聲音說:「沒有人肯招認麼?匽先生的水利圖,到底是在誰手裡被調換的?還有修水渠的銀錢,難道孤撥的就是這麼綠豆大小的銀錢嗎!?」

 他說著,「啪!!!」一聲,將簡牘摔在了殿中,那簡牘被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直接繃斷了,四散紛飛,就聽到「哎呦!」一聲,還蹦到了大司空的臉。

 眾人見嬴豫發火,連忙叩頭說:「君上息怒!君上息怒啊!」

 其中一個士大夫說:「君上,這……這不知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銀錢……銀錢的確這麼少,小人也沒有辦法,沒有開支,因此沒辦法用堅固的石料修建水渠。」

 有人將水利圖掉包了,不止如此,還偷偷貪/汙了嬴豫撥下來的銀錢可謂是罪/大/惡/極,只是司空的人都說不是自己幹的,帳目也是清清楚楚,好像罪魁禍首是嬴豫一樣,嬴豫壓根沒給撥錢。

 嬴豫氣的要死,他身/子本就虛弱,此時被氣的頭暈腦脹的,士大夫們被嚇得有人還直接哭泣了出來,大司空連忙說:「君上!君上,我們這些個老臣,跟著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是我們司空不想看到的,君上就算再苦苦相逼,不是老臣們做的,老臣們也不能承認啊!」

 吳糾聽了,幽幽一笑,說:「哦,江國大司空的意思,是說我們楚國和齊國做的了?」

 大司空說:「老臣可不敢這麼說,只是君上,出了這種事情,您身為江國的一國之君,不信任自己的大臣,反而信任旁的國/家的人,實在是令老臣心寒呢!」

 他這麼一說,司空的人還力頂大司空,紛紛應和起來,嬴豫氣得不輕,他上/任不過一年,這些大臣們則是幾朝元老,因此不怎麼害怕嬴豫的威嚴。

 吳糾見這場面,側頭對嬴豫低語了幾句,嬴豫便說:「今日的事情,先問到這裡,你們先退下罷,但是不要想著這事兒便完了。」

 司空眾人連忙站起來,作禮之後趕緊告退了。

 等眾人都走了,嬴豫才不解的說:「楚王,為何讓他們離開?」

 吳糾笑眯眯的說:「寡人只是覺得,江公這般詢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司空大人看起來的確有鬼,因為他們太理直氣壯了,一上來就質問國君的信任,這不是心虛是什麼?江公不妨暗中派人去查一查司空的人。」

 嬴豫覺得吳糾說的對,便讓身邊親信的人去暗中查看司空的人,尤其是最近有沒有大的支出和收益。

 哪知道去暗中查訪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來了,吳糾和齊侯還在夢中,就被吵醒了,子清快速拍門,說:「王上,齊公,大事不好了!」

 吳糾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坐起來,還在揉眼睛,天色才亮,吳糾還沒睡醒,喃喃的說:「子清每次的開場白都是這個……」

 齊侯也給吵醒了,趕緊披上衣裳去開門,子清正在拍門,十分焦急,險些拍在齊侯臉上。

 齊侯連忙躲了一下,這才保全了自己還要魅惑楚王的「花容月貌」。

 子清連忙說:「王上,齊公,江國的大司空,在府中突然暴斃了!」

 吳糾本還不醒,齊侯去開門,吳糾就縮回被子裡,把頭都蓋住了,想當蠶寶寶,把自己從頭到尾裹起來,結果聽到這句話,「騰」傢伙就坐了起來,說:「什麼!?」

 子清連忙重複說:「江國大司空,在家中突然暴斃了。」

 「暴斃了!?」

 子清點頭說:「不止如此,大司空府上今早失火,大司空的遺體都給燒了,還燒了大片的房舍!」

 吳糾一聽,坐不住了,趕緊翻身下榻,披上衣裳,叫子清弄熱水來洗漱。

 嬴豫也聽說了這件事情,他同樣沒醒來,一大早被吵醒了,什麼困勁兒都沒了,趕緊也更/衣洗漱。

 吳糾和齊侯從房舍出來,正好看到了從小寢出來的嬴豫,嬴豫連忙說:「楚王,齊公,二位也聽說大司空的事情了?」

 吳糾點了點頭,說:「正想去看看。」

 嬴豫說:「嬴豫也是,同去罷。」

 眾人在宮門口上了緇車,鬥廉帶了護衛,保護著眾人往大司空的府邸去。

 還沒有到府邸門口,吳糾就看到了,因為大司空的府邸人山人海的被圍著,很多百/姓都在看熱鬧,還有很多周邊的商賈和豪紳。

 大司空的府邸位置十分好,旁邊還有宅子,是個豪紳,兩個宅子是挨著的,大司空的府邸失火,險些把對面的房舍也給燎沒了。

 整個府邸看起來十分衰敗,燒光了一半,火終於是撲滅了,一片焦黑色,家丁全都跑出來了,一個個狼狽不堪。

 江公的車馬一到,大家趕緊散開,請江公吳糾和齊侯下車,眾人連忙走進宅邸,管家立刻迎上來,「咕咚」一聲就跪了下來,哭著說:「君上!君上您要給我們老/爺做主啊!」

 宅邸裡的人哭哭啼啼的,嬴豫十分心煩,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管事連忙將事情說了一遍,昨天晚上大司空回來還好好兒的,今日早上,天沒亮,家丁起來準備打掃一下,結果就看到有濃煙從大司空的房舍冒出來,嚇得連忙去拍門,結果發現門縫裡有血流/出來,火勢不小,再加上冬日天乾物燥,早上還有風,一下蔓延開來。

 府上的家丁趕緊組/織救火,火勢很大,燒了幾間房舍,還蔓延到了對面,方才火勢得到控/制,家丁沖進去救人,但是大司空早就死了,不是燒死的,是被人捅死的,胸口有個大窟窿,肯定是利器所傷,不過沒找到兇器。

 管事兒哭哭啼啼的說:「君上!君上您要給我們老/爺做主啊!」

 吳糾皺著眉,在四周看了看,因為剛剛撲滅了火,地上一片焦黑,齊侯怕死灰復燃傷到了吳糾,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說:「二哥,別亂跑,當心些。」

 吳糾眯著眼睛四周看了一圈,說:「這火勢,好生奇怪。」

 齊侯聽他這麼一說,恍然大悟,這火勢當真是奇怪,按理來說大司空的房舍起火,旁邊的房舍被波及是正常的,但是隔壁的宅邸離得很遠,畢竟大司空的宅邸猶如離宮一般壯麗,怎麼可能順風就被波及了?

 最主要的是,隔壁豪紳的宅邸的確燒得很嚴重,挨著隔壁的幾件房舍也燒的什麼都不剩了。

 吳糾眯著眼睛,突然說:「這幾件房舍,是做什麼用的?」

 管事兒還在哭,被一問話,連忙說:「這……是老/爺平日裡辦公/務的地方,有些公/務做不完,帶回家中處理,就在這裡,下人都不能進去,平時只有老/爺一個人能進去,連小人也不得進去的。」

 吳糾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有種恍然大霧的感覺,這裡是處理公文的地方,燒的一乾二淨,讓吳糾不懷疑都不行。

 肯定是有人縱火燒了大司空的屍體,然後又特意縱火燒了大司空辦公的房舍,怕是被人找到什麼,想要毀屍滅跡罷。

 吳糾眯著眼睛,說:「昨日大司空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麼?」

 管家被這麼問,頓時一臉迷茫,說:「沒有啊……老/爺還挺歡心的,沒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回來用膳,還喝了些小酒兒,早早睡了。」

 眾人聽了更是狐疑,昨天嬴豫找司空部門整體問話,發了那麼大脾氣,大司空回來之後還挺歡心?歡心的喝了小酒兒?除非大司空是被/虐狂,否則怎麼可能這麼歡心?

 嬴豫也十分懷疑,安撫了管事幾句,讓管事先去忙,他們再到處看看。

 眾人往裡走,四面看了看,嬴豫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大司空突然暴斃,難道是被人殺/人滅/口了?」

 吳糾笑了笑,說:「何止殺/人滅/口,寡人覺得還是毀屍滅跡,看來水利圖和貪/贓的事情,和大司空脫不開關係。」

 齊侯說:「只是證據都沒了,燒的這般徹底。」

 齊侯簡直是插刀小能手,一把刀子挨個插在了吳糾嬴豫和鬥廉的心口上,那叫一個快准狠。

 如今也只能找/人來查查大司空的遺物,有沒有什麼能發現的,不過燒成這樣,恐怕也沒什麼了。

 就在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幾個家丁從旁邊路過,沒看到他們,一邊走一邊抱怨。

 一個人說:「老/爺似乎是給人捅死的,還燒了個精光,太可怕了!不會是鬧鬼罷!」

 另一個人笑著說:「哈哈鬧鬼?我看也是鬧狐狸精!」

 「別扯沒用的!」

 那人說:「怎麼是沒用的,我告訴你,我親眼看到的,昨天老/爺不是早早歇下了麼?其實是帶回來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妞兒。」

 第一個人有些吃驚,說:「什麼小妞兒?」

 那人笑著說:「哎呦那小蹄子,浪的緊,一路跟老/爺親著嘴兒就進了房,你不知道啊,多火/辣,那小蹄子看起來最大十五六,還是妙齡,長得也俊,怎麼就看上了咱家老/爺呢?咱家老/爺,土都埋到脖子了,也不知還行不行,我就說嘛,若是鬧鬼,也是被狐狸精給吸幹了。」

 吳糾聽到那兩個家丁說話,頓時皺了皺眉,管家說老/爺早早睡了,那家丁卻看到有個女人進了大司空的房舍。

 吳糾立刻走出來,那兩個家丁還在說黃段子,突然看到了有人出來,頓時嚇了一大跳,吳糾齊侯還有嬴豫都沒有穿朝袍,畢竟朝袍太費事兒,他們出來的匆忙,都是便裝,只有鬥廉穿了鎧甲。

 鬥廉往那一站,就顯得異常高大威/武,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比門神還有威嚴。

 那幾個家丁正在講葷話,突然出現了官老/爺,嚇得立刻「噗通」就跪了下來,連連磕頭。

 吳糾說:「你們方才說的,仔細再與寡人說一遍。」

 那家丁一聽吳糾的自稱,頓時更是嚇得膽子都要破了,吳糾自稱寡人,誰不知道最近國君請了楚國的楚王來做客,乃是座上賓的貴客,這天底下,能自稱寡人的,除了周天子,也就是楚王了。

 如此一來,家丁更是害怕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說:「楚王!楚王,小人知錯了!饒過小人罷!饒過小人罷!」

 吳糾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著自己有這麼兇神惡煞麼?

 吳糾乾脆冷聲說:「把你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清清楚楚的說一遍,若是說不清楚,寡人就要你的腦袋!」

 他這麼說,那家丁更是嚇得要死,趕緊磕頭,一句別的話都不敢說,將自己看到得說了一遍,和剛才講的葷段子一樣,昨天晚上大司空的確十分高興,一反常態,喝了些小酒,就回房舍去睡覺了。

 但是其實大司空不是睡覺,他把後門打開,放進來一個美豔的女子,那女子還是妙齡,最多二八年紀,但是家丁因為看到那女子美豔,多看了好幾眼,心想著老/爺這麼大年紀了,真是好福氣,這麼漂亮的小妮子都心甘情願的跟老/爺耍。

 兩個人十分熱情,進了房舍,關了門,滅了燈,家丁說:「小人沒有說/謊,剩下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吳糾說:「那女子什麼時候離開的?」

 燒毀的房舍中只有大司空一具屍體,焦黑的不行,再沒有其他屍體了,那女子肯定離開了,說不定還是最後一個見到大司空的人,或許根本就是兇手。

 家丁連忙說:「這……這小人不知道了,小人昨日負責打掃庭院,很晚才走,沒見到那女子離開,可能……可能夜宿了罷。」

 吳糾又說:「那女子什麼模樣,你可看清楚了?」

 家丁立刻說:「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再見到絕對能認出來……」

 他說著連連磕頭,一抬頭,嚇了一大跳,見鬼一樣瞪著站在稍微靠後一些地方的嬴豫,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家丁雖然是江國人,但是根本沒見過國君,畢竟只是個奴/隸,嬴豫也沒有穿朝服,只是穿的很富貴,家丁還以為他是楚國的士大夫們。

 那家丁驚恐的指著嬴豫,說:「這……這……那、那……」

 鬥廉皺眉斷喝說:「這什麼,快說!」

 家丁嚇得磕磕巴巴的說:「那……女子跟這位先生,長得……長得十分相似!」

 「你說什麼!?」

 嬴豫一陣吃驚,那家丁被嬴豫一喝,嚇得三魂七魄都要飛了,連忙叩頭說:「小人沒有說/謊,小人沒有說/謊啊,小人萬萬不敢說/謊,是真的。」

 眾人全都看向嬴豫,心中頓時多了些了然,一個和嬴豫長得很相似的女子,還是妙齡,容貌和年紀都對上了。

 再一聯想之前嬴豫中毒的事情,嬴豫吃喝全都有人專門驗毒,卻中了砒/霜這類必然能檢/查出來的毒,唯獨喝過一碗江國國女送過來的湯。

 嬴豫臉上都是不可置信,說:「這不可能……」

 只是他說著,都有些無法說服自己,第一次是巧合,那麼第二次呢,這個家丁根本不認識江國國女,根本沒有必要說/謊,而且看他樣子也不像是說/謊。

 吳糾看了一眼嬴豫,便對家丁說:「好了,你們先下去罷。」

 那些家丁一聽,如蒙大/赦,立刻全都連滾帶爬的就跑了,生怕吳糾把他們叫住似的。

 嬴豫還在震/驚中本回神,吳糾低聲說:「江公,這件事情看來有必要查一查。」

 嬴豫這才回過神來,雖然眼中還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是仍然點了點頭,隨即鎖起眉頭,不再說話。

 眾人立刻蹬上緇車,準備回江宮去,回了宮中,嬴豫立刻將國女身邊的貼身侍女叫了過來,說:「昨日晚上,國女在做什麼?」

 那侍女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說:「回君上,國女沒做什麼啊……就是……就是和平時一樣,昨天國女還有些不舒服,黃昏不到,連晚膳都沒用,就歇下了,還吩咐婢子們不要打擾國女。」

 嬴豫聽到這裡,更是皺眉,說:「可有人給國女上夜?」

 那侍女一聽,嚇得連忙跪下來磕頭,還以為君上在責怪她們沒有照顧好國女,連忙說:「君上開恩,是……是國女說不需要上夜,真的不是婢子們偷懶,請君上開恩,君上明察啊!」

 眾人一聽,很明白了,昨天晚上國女很早就睡了,但是並沒有人守夜,因此沒人看到國女到底是不是歇息了。

 這樣看起來,反而國女更加可疑起來。

 嬴豫臉色不好看,說:「你可以退下了。」

 那侍女一聽,趕緊站起來就走了,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嬴豫咳嗽了幾聲,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鬥廉有些擔心的看著嬴豫。

 吳糾說:「江公,並非是寡人多疑,但是也請江公小心令妹才是。」

 這麼多巧合擺在嬴豫面前,嬴豫想要不相信都不行了,他陰沉著臉點了點頭。

 齊侯說:「如今該如何是好?若是……水渠的事情真的與江國國女有關,那國女的意圖在於什麼?江國的水渠出了問題,淹了大片的江國農田,富紳鬧/事,最後損失的都是江國,國女這樣做目的到底是什麼?似乎有些不合理。」

 嬴豫自然不明白目的在於什麼,他們可是親兄妹,同父同母的,當年母親去世的時候,還拉著嬴豫的手,讓嬴豫照顧妹妹,兄妹倆的感情一直很好,因為嬴豫只有這一個妹妹,江國只有這一個國女,因此嬴豫待她不薄,也沒有什麼新仇舊恨。

 再加上國女乃是女子,也沒有奪嫡一說,因此兩個人壓根兒沒什麼仇怨,至少嬴豫自己想不到什麼。

 吳糾摸了摸下巴,說:「寡人的確也不明白,若是國女做的,那目的是什麼?不過……」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抬起頭來看他,希望吳糾說出一個好辦法來,畢竟如今的局面很混亂,水渠出了問題,豪紳在鬧/事兒,司空的人全都推辭,大司空還暴斃死了,一切的證據可能全都被燒了精光,好像沒有什麼線索可以順藤摸瓜,陷入了一個死局之中。

 吳糾一向主意多,若是吳糾想不出來,旁人也不知怎麼辦才好了。

 吳糾眯了眯眼睛,說:「雖然我們不知目的是什麼,但是這個人的目光放在水渠上,這是沒錯的。」

 眾人點了點頭,吳糾說:「咱們不如來個引蛇出洞。」

 齊侯說:「二哥,如何引蛇出洞?」

 吳糾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黃昏的時候,江國國女帶著親手熬的湯來看望嬴豫,嬴豫正好在小寢宮與楚王齊公談正事兒。

 江國國女走進來,給眾人作禮,說:「君兄,聽說您今日身/子剛好一些,就往出奔波,君兄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呀。」

 嬴豫點了點頭,他此時看到妹妹,心中有些彆扭,但是心裡到底還有一份僥倖心理,心想著或許不是妹妹也說不定,畢竟他們根本沒仇沒怨,江國國女犯不著對江國自己人下手。

 江國國女將湯端過來,嬴豫說:「醫官囑咐為兄不能食燙的東西,先放一邊兒,等為兄與楚王齊公談完正事兒再喝。」

 江國國女點了點頭,笑著說:「君兄日理萬機,但是也不要太勞心了,還是養身/子要緊。」

 嬴豫又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吳糾故意將一份簡牘拿出來,拍了拍,然後推到嬴豫面前,說:「江公,您看看這份文書,這是匽尚剛剛繪製出來的水利圖,這次水利圖絕不會有差池了。」

 吳糾故意拍了拍那簡牘,好像敲了重點,江國國女還沒有走,目光轉了一下,落在吳糾手下的簡牘上,稍微盯了一下。

 嬴豫配合的歎氣說:「上次不知除了什麼紕漏,至今都沒有查出來,孤還在叫人去查,哪知大司徒的府邸都燒毀了,也沒有任何有用的,實在令人苦惱。」

 吳糾說:「如今當務之急還是修水渠,江公還是先讓人下令修渠為要。」

 嬴豫說:「楚王說的正是,今日晚了,先將這文書放在政事堂,明日一早,孤便派司空的人去督辦這件事兒,水渠再不能出現紕漏了,這可是我江國根本。」

 兩個人說著,江國國女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即就說:「君兄,各位談公/務,小妹就先退下了。」

 嬴豫點頭說:「好,你且去罷。」

 江國國女沒有遲疑,立刻轉身就走了,走之前還瞥了一眼桌案上的簡牘,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眾人看著江國國女的背影,裝作談公事的模樣,江國國女根本不知道那麼多雙眼睛一直盯著她,直到她走出了小寢的殿門。

 吳糾笑眯眯的說:「是真是假,今天晚上便能拉出來溜溜兒了。」

 他說著,又說:「對了,棠兒,上次你給齊公敷手的上藥,可還有麼?」

 棠巫有些不明所以,連忙說:「有,還備著。」

 齊侯一聽,嚇得一身冷汗,趕緊說:「二哥,孤的手已經好了,不需要再上藥了。」

 那藥抹在手上,酸爽的厲害,雖然癒合傷口特別快,但是抹上也太疼了,不只是傷口疼,沒有破的地方也是一股辣意,說不出來的酸爽,齊侯可再也不想試一次了。

 吳糾一笑,說:「誰說要給你用了?」

 齊侯詫異的說:「不是給孤,那是做什麼用的?」

 吳糾挑了挑眉,沒有說話,不過卻把簡牘從桌案上拿起來,示意了一下……

 已經將近黃昏了,夜色很快就濃重下來,冬天天黑的快,沒多長時間就陰沉了,很快被濃重的夜幕籠罩起來。

 時辰已經過了子時,宮中靜悄悄的,連勞作的宮女寺人都已經回去休息了,除了偶爾有守夜的寺人宮女,和巡邏的禁衛軍,其餘的人全都休息了。

 就在這寧靜的黑夜中,突然閃過一道黑影,一個人影快速的往前跑去,黑影踮著腳,跑步很輕,避過巡邏的士兵和上夜的宮人,快速跑了過來,一溜煙兒就跑進了路寢宮附近不遠的政事堂中。

 政事堂裡沒有人,按理來說應該有值班的士大夫,不過最近是多事之秋,河渠的問題還沒處理好,豪紳還在不停找茬,因此值班的士大夫們都派出去公幹了,沒有清閒的呆在宮中。

 此時的政事堂空無一人,那黑影直接溜進來,根本不受阻礙,黑影跑得很快,而且竟然熟門熟路,溜進了最裡面的一個房舍,快速的掩上/門。

 房舍很大,套著三個內室,外室堆放著很多公文,架子上放的都是水利圖,簡牘和羊皮一個個壘起來,壘得老高。

 那黑影進來之後,立刻開始翻找,也不知在找什麼,將旁邊的架子翻了個遍,又開始翻找桌案,隨即一下就看到了放在桌案邊上的一個簡牘,趕緊將那簡牘拿起來。

 「嗖嗖」兩聲,黑影將簡牘的繩子解/開,一不小心,動作太快,繩子竟然有毛刺兒,直接把黑影的手指給劃傷了,黑影「嘶」了一聲,但是沒有放下簡牘,似乎覺得小傷不礙事兒,便繼續展開簡牘,去看上面的文/字。

 黑影見簡牘展開,頓時嚇了一跳,因為簡牘裡根本沒有一個字兒,而是有一隻手繪的大狗,畫工實在不怎麼樣,那大狗還吐著舌/頭,一臉賤萌賤萌的模樣,分明神似大白。

 黑影一看簡牘上的圖畫,臉上立刻露/出驚恐的表情,只是還沒有慌張完,突然「啊!」了一聲,就將簡牘扔在了地上,驚恐的叫了一嗓子,抬起手來,看著自己的雙手。

 雙手沒有什麼腫/脹,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只是非常的疼,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被劃傷的傷口,那傷口仿佛要著火,也被燃/燒撕/裂一般的疼痛,令黑影立刻流下一頭的冷汗來。

 就在這個時候,房舍突然亮起燈來,一瞬間可謂是燈火通明,竟然有「踏踏踏」的腳步聲從內室逼出,黑影驚慌的抬頭看去,就看到楚王和齊侯舉著燈檯走了出來,都是一臉笑眯眯的表情。

 那黑影吃了一驚,連忙調頭就跑,因為離門比較近,一下不顧一切的沖出房舍的大門,只是這一出去,頓時傻了眼,險些驚叫出來,門外竟然也有人,而且還是重重包圍,江子嬴豫,還有鬥廉都站在門外,不止如此,還有重重兵馬,已經將整個房舍包圍,甚至將政事堂都給包圍了。

 吳糾此時笑眯眯的從裡面走出來,手中還拎著那卷簡牘,說:「國女,大晚上的,您來政事堂這是做什麼?」

 那黑影一臉驚恐,不是江國國女還能是誰!

 吳糾掂了掂手中的簡牘,又說:「還將寡人最得意的墨寶扔在地上,實在好生無禮。」

 齊侯一聽,險些笑出來,再配合著江國國女那驚恐的表情,實在太喜人了。

 嬴豫則是臉色陰沉,他完全笑不出來,之前還有些僥倖,然而如今看著江國國女,他一點點僥倖也沒有了,全都灰飛煙滅了。

 嬴豫冷聲說:「你半夜三更來這裡做什麼?!」

 江國國女驚恐的不行,雙手還疼得要死,一個勁兒流著冷汗,說:「我……我……妹妹是……是睡不著,因此……因此出來隨便走走。」

 江國國女說話十分艱澀,一方面是因為緊張的,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手疼,那疼痛的感覺齊侯可體會過,齊侯一個練武的大老/爺們兒都流冷汗,更別說江國國女十指不沾陽春水了。

 江國國女期期艾艾的說著,吳糾隨即笑著問:「睡不著,因此隨便走到了政事堂?還隨便拿了一份『水利圖』,是麼?」

 江國國女嚇得搖頭,連連搖頭,說:「君兄!君兄您信我啊,我只是……我只是隨便走走,對了!對了!我剛才看到有個黑影跑進來,因此才過來查看的。」

 齊侯冷笑一聲,說:「別看國女沒有武藝傍身,不過倒是生的一副好膽色,半夜三更看到有黑影溜進政事堂,竟然不叫巡邏的禁衛軍,反而要勇擒細作麼?」

 他這麼一說,江國國女臉色更是難看,一片蒼白,紅色的火光都救不了她的臉色。

 江國國女卻一口咬定只是看到了黑影,吳糾也不著急,笑眯眯的說:「國女,寡人勸你還是實話實說罷,你現在也感覺到了罷,雙手猶如灼燒的痛苦,你手上中了毒,不消片刻,毒素就會順著雙手蔓延到臉上,等到那時候,臉部潰爛,國女這花容月貌可就保不住了,到時候死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江國國女不知手上的藥是治療外傷的藥,還以為真的是□□,聽到吳糾的話,頓時瑟瑟發/抖起來,隨即臉上閃過一絲狠色,突然指著嬴豫厲聲喝道:「你竟然給你親妹妹下毒!!!嬴豫!你好歹/毒!」

 嬴豫冷冷的看著江國國女,似乎被她這一句話給激怒了,厲聲說:「那你這個親妹妹,是不是也在我的膳飲中下了毒?!」

 他這麼一問,江國國女似乎受了什麼刺/激,大笑著說:「沒錯!我就是下毒了!你怎麼就沒被毒死!!我是你親妹妹!就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才嫁不出去,我被退婚了多少次,都是因為你的懦弱,都是因為江國的弱小!你從沒想過我的臉面要往哪裡放,你心裡只有你那狗屁不如的江國!我好不容易看上了鬥射師,你這個做兄長的,卻和自己的妹妹搶男人!!」

 嬴豫一愣,被她吼得直發愣,江國國女說:「不過沒關係,晉公已經答應我了,只要我能毀掉江國的水渠,晉公便願意娶我做晉國夫人,我再也不是什麼看人臉色的江國國女了!我是晉國夫人,你們誰膽敢動我!!」

 眾人看著怒吼的江國國女,吳糾卻突然「唉」了一聲,一臉好言相勸的表情,說:「國女,難道你竟不知,晉公早就是個閹人了,你做什麼晉國夫人,這不是小小年紀就要守活寡麼?」

 江國國女聽著吳糾的話,頓時一臉不可置信,說:「你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今天有50個紅包福利掉落~

 其次,《無糾》這篇文已經寫了300多萬字,總計大綱12萬字,很快就要寫到尾聲了,非常感謝小天使們追文,正文完結之後,還有小天使們期待已久的現代番外卷,財大QI粗金主熊糾糾,十八線「演技帝」齊萌萌,橫掃娛樂圈的虐狗故事。具體大綱還沒有寫完,番外長短還不知道,不過很有可能像《黑驢蹄子專賣店》的番外一樣長,畢竟蠢作者除了是大綱狂魔之外,可能還是個番外狂魔……

 另外蠢作者的《嫁給我》已經入V,每日19點準時更新,暫定日更一萬字以上,歡迎小天使們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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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稿新文《金主狗蛋兒》,文案:

 這是一個任性金主攻因為意外變成了一隻狗,並被前情人「飼養」,一夜爆紅成為網紅犬的故事。

 (財大qi粗有錢任性金主攻,十八線藝人自強癡情受)

 在變成狗之前,金主薛崇磊覺得,任何人對他都非常好,除了那個不識抬舉的前情人小藝人

 在變成狗之後,金主薛崇磊才發現,所有人對他都是虛情假意,除了那個不識抬舉的前情人小藝人

 小藝人,手拿火腿腸:狗蛋兒,坐下。

 金主: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麻蛋,這操蛋的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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