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一輩子
澠池有行宮, 這行宮本是虢國修建, 為天子出遊而準備的, 不過如今已經被義渠人和芮國強行佔領。
芮國老太后芮姜,雖然手段不怎麼好看,但是不得不說, 秦國不怕與晉國叫板, 就怕在芮薑面前丟臉, 畢竟秦國已經在芮薑手上丟過一次人了, 那一次當真是刻骨銘心。
芮姜在芮國相當於武則天,很多芮國大臣雖然不服芮薑, 但是沒有任何辦法, 芮薑說一不二, 她自己本就是戎人,因此這樣一來, 幫助義渠似乎在意料之中。
前些日期因為諸國聯軍,和楚國秦國的合力打擊, 義渠已經變成了強弩之末,輾轉在秦國與函谷關之間,一時間窮/途/末/路, 好像再無翻身的機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義渠將領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芮國,他們將形容俊美的公子白送到芮國去,如今芮薑雖然已經年老, 但是仍然喜歡俊美的美男子,用公子白賄/賂芮薑,想要請求芮國/保他們一命。
芮姜果然看中了公子白,並且不顧芮國群臣反/對,直接封公子白為芮國的國相,允許公子白自/由進出芮國宮殿,夜宿小寢宮。
群臣雖然非常不滿,但是愣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不,公子白儼然成了芮薑眼前最紅的紅人。
而且這個公子白,一看就是個奸/臣,得到芮薑隆寵之後,就告訴芮薑,在離芮國不遠的澠池,聽說有個周天子的行宮,澠池行宮理面有溫湯,極為享受,而且那行宮修建的是天子級別,一定非常漂亮,公子白想要去見識一下。
芮薑聽他的寵臣想住天子行宮,本還有一些猶豫,不過公子白又說了,他想要住天子行宮,並非是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是為了芮薑。
芮姜還沒聽公子白接下來的下文呢,就覺得公子白肯定是為了自己好,一時間心花怒放的。
公子白說,芮國雖然已經如此強大,但是芮國的臣子都是窩囊廢,根本不敢舉大事兒,讓芮姜屈居在小小的芮國之內,實在太委屈芮薑了,如今來了義渠人,義渠是幹大事兒的,不如芮國就聯合義渠人,一起發兵,佔領了澠池行宮。
澠池行宮幾乎挨著函谷關,只要一日就能撲到,如果澠池行宮變成了義渠和芮國大軍的資中輾轉營地,那麼還怕義渠人打不進函谷關麼?到時候芮姜就是最大的功臣,進入洛師之後,他們豈止是能住行宮?他們能住進天子的宮闕。
芮薑一聽,十分心動,群臣極力反/對,說公子白是義渠人派來腐蝕芮國的,義渠只想要芮國借兵借糧食給他們,等到真是打下了洛師,那些義渠人不知要怎麼反齒兒呢,到時候芮國根本得不到好處。
但是芮薑不聽,已經被公子白迷住了心竅,芮薑已經老了,手腕沒有當年那麼硬,雖然不算是老糊塗,但是公子白形容俊美,芮薑非常喜愛,公子白又會說好聽的,芮薑已經被他迷的團團轉了。
芮薑當即就下令,與義渠聯合出兵,攻打澠池行宮。
芮國的大臣雖然反/對,但是沒有任何用處,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澠池行宮竟然真的被攻下來了,不止如此,他們還打敗了從函谷關迎出的齊國大軍。
函谷關收到芮國與義渠聯合攻打澠池的消息,澠池可就在函谷關的邊上,若是變成了義渠人的輾轉輜重點,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因此齊國便立刻出兵,齊侯親自率兵衝鋒陷陣,但是竟然不敵義渠和芮國。
最後結果是齊國先頭部/隊被打的丟盔卸甲,後面的部/隊也不敢進入澠池。
芮薑聽說打下了澠池行宮,十分的高興,再加上公子白的攛掇,芮薑很快吩咐,轉移義渠大軍去澠池行宮,芮薑也帶著公子白過去,芮薑的壽辰就要快要到了,公子白說想要在澠池的行宮中,給芮姜賀壽。
芮姜公子白,還有義渠的軍/隊在澠池駐紮起來,因為大破齊軍,義渠又開始聲勢大振,就準備著什麼時候可以直沖函谷關,殺進關中,直取洛師。
不過義渠的軍/隊剛剛轉移到這裡,還沒有安定下來,不宜立刻動身,再者就是芮薑的壽辰馬上要到了,芮姜算是義渠的救命恩/人,因此義渠將領也要給芮姜過壽,討好芮薑,然後才能再次聯合芮國,攻打函谷關,畢竟義渠雖然現在聲勢大振,但是他們根本沒有後續儲備,現在想要打仗,完全就得吃芮國的糧食。
天色已經慢慢暗淡下來,很快就要到黃昏了,公子白從房舍中走出來,還沒走幾步,就看到有人迎面而來,是義渠此次出兵的最高將領。
那義渠將領看到公子白,立刻走上前去,說:「芮國什麼時候給我們糧食,有個准信兒了麼?」
公子白看向那義渠將領,笑了一聲,說:「將軍何必這麼著急,今日是芮國國/母過壽的大喜日子,將軍何必談兵戈一時,太過掃興了罷?」
義渠將領一聽,公子白和自己說話的口氣都不對,立刻皺眉說:「你可別太得意,你不想想,之前是誰送你去的芮國,若不是我們,你能得到芮國的恩寵麼?如今跟我翹/起尾巴來,你不過是我們義渠的一條/狗而已!」
公子白笑了笑,說:「白如今是芮國女主的寵臣,芮國當今國相,你們義渠還有求于芮國,若是對白不敬,信不信今天白就能讓你們搬出澠池行宮?」
義渠將領聽到公子白的語氣,頓時大怒,一把抓/住公子白的衣襟,喝道:「你說什麼!?你這個死殘廢!你有種就再說一遍!」
公子白一臉無/所/畏/懼的模樣,說:「是啊,我是個死殘廢,但是你們義渠好威風啊,需要一個死殘廢賄/賂芮國的女主以求自保,你們比死殘廢要威風的多,不是麼?」
義渠將領被他氣的呼呼的喘粗氣,瞪著牛卵/子一樣的大眼睛,眼珠子都要氣的充/血了,腫/脹著,恨不得瞪死公子白。
公子白拍了拍那人拽著自己的手,說:「還有,你們可別忘了,這次能夠大破齊軍,是誰的功勞,正是你口/中我這個死殘廢的功勞!」
義渠將領不鬆手,似乎想要打人,怒喝道:「你不過就是一個臉長得好的死殘廢罷了,離開了女人你是什麼東西,一條走/狗,還要跟我狂吠,今天本將就要打得你滿地找牙!!」
他說著,提起拳頭就要打公子白,就在這個時候,卻聽一聲高/亢的:「住手!」
義渠將領和公子白轉頭一看,義渠將領嚇得立刻鬆開了手,公子白則是撣了撣自己的衣袍。
就見到不遠處一個穿著明豔的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不年輕了,五十知天命,她定然已經知過了天命,雖然保養的還不錯,但是這年代的保養品十分匱乏,還是遮不住女子臉上歲月的痕跡,或許她早年是個大美/人兒,只是如今已經看不出來了。
那女子正是芮國的國/母——芮薑!
芮薑快步走過來,來到公子白身邊,連忙伸手替他整理被揪亂的衣裳,對義渠將領怒目而視說:「你這是做什麼?!放肆!還有沒有規矩了!?」
義渠將領臉上顏色不好看,不過因為他們還要仰仗芮國給他們糧食,俗話說的話,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現在義渠是嘴短手又短,糧食又沒到賬,不能翻/臉不認人,因此只能討好芮薑。
義渠將領耐著脾氣說:「這……誤會,誤會啊……」
芮姜冷聲說:「什麼誤會!?你們好大的譜子,還沒有攻下函谷關,就這麼趾高氣昂了是不是?若是你們攻下了函谷關,還能把我放在眼裡麼?!」
義渠將領不敢再說話了,芮薑又說:「如今能打下澠池,都是我這國相的功勞,你們義渠做了什麼,還好意思在這裡大呼小喝,對我/國相不敬!?說出來都丟/了義渠的臉面兒!現在給我/國相道歉,否則你們義渠想要糧食,哼!」
那芮薑語氣冷冰冰的,義渠將領臉上不好看,公子白此時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笑著說:「國/母萬不可生氣,為了這些沒心沒肺的人生氣,著實氣壞了身/子,也是白的不是,義渠將軍想要撒邪火兒,百聽著便是了,免得惹國/母您不快。」
公子白這麼說,芮薑笑了一聲,說:「還是國相你懂事兒。」
她說著,又對義渠將領說:「看看你們,今日是我壽辰,我暫且原諒你的失禮,想要糧食,還不夾/著尾巴做人!?」
義渠將領雖然生氣,但是不敢說話,只得低頭賠不是,轉頭就準備走了。
公子白卻突然說:「等等。」
那義渠將領臉色泛青,但是只能停下來,轉頭看向公子白,公子白則是笑著說:「今日晚間是國/母的宴席,白希望將軍不要遲到。」
義渠將領臉上青筋直蹦,只好拱手說:「芮國國/母的壽宴,我怎麼會遲到缺席呢,到時候一定準備大禮。」
芮薑不屑地說:「大禮?你只要不氣我就行了。」
那義渠將領臉上無光,只好趕緊走了。
等義渠將領走了,芮薑才說:「受傷沒有?叫醫官來給你看看。」
公子白笑了笑,說:「國/母憂慮了,白無事。」
芮薑點了點頭,又說:「說到受傷……前些日那個人……」
她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看了看左右,似乎不想讓旁人聽到。
公子白了然一笑,說:「國/母不必擔心,那俘虜的傷再有兩天就好了,等國/母過了大壽,還不都是您的?」
芮薑一聽,立刻欣喜起來,公子白低聲說:「但這件事情,萬不能對義渠人說,他們若是知道……國/母您偷偷留下了齊國國君,定然要對國/母您發/怒的!」
芮薑笑著說:「我知道分寸,能得到這樣俊美的人,都是你的功勞,等日後他歸順了我,我還要獎賞你。」
公子白笑著說:「那還要多謝國/母的獎賞。」
芮薑說:「走罷,帶我去看看他。」
公子白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很快就帶著芮薑往一個偏僻的院落走,院子裡沒多少寺人和宮女,公子白/帶著芮薑走到一個房舍門口,推開門走進去。
芮薑牽著自己的衣擺,亟不可待的走進去,跟著公子白往裡走,裡面有個醫官正在給榻上躺著的病患把脈。
芮薑一眼就看到了榻上躺著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只著了一身白色的褻衣,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眼睛緊閉,黑色的長發散下來,因為沒有束髮,看起來柔和了不少,當真是俊美無儔,他的臉上有個新鮮的傷疤,還沒有癒合,給那俊美的臉平添了幾分男子氣概。
躺在榻上的人,竟然是召忽口/中已經陣亡的齊侯!
齊侯沒有醒過來,雙眼緊閉,芮姜看到齊侯那形容,當真高興的不行,連說了三個好字,似乎是特別喜歡。
公子白已經相當俊美了,而且會說甜言蜜語,但是公子白的俊美透露著一種假像,還有一種陰狠的表現,齊侯就不同了,那氣質是旁人都比不得了,只是閉著雙眼,芮薑已經知道,沒人能比齊侯更加俊美了。
芮薑真是愛煞了齊侯的容顏,站在榻邊看了良久,說:「怎麼還沒醒來。」
旁邊的醫官說:「齊公受了重傷,不過也快要醒過來了,國/母無需太擔心。」
芮薑這麼一聽,頓時高興起來,公子白笑著說:「今日是國/母大壽,您看齊公的臉色已經好了不少,說不定今日過了大壽,明日齊公就醒了。」
芮薑笑著說:「還是你說的對。」
公子白笑著說:「壽辰馬山剛要開始了,國/母快去梳洗打扮罷,齊公這裡,白看著就行了,若是一有風吹草動,定然第一個通知國/母。」
芮薑笑眯眯的,說;「你真是體貼。」
芮薑說完,又戀戀不捨的看了好幾眼躺在榻上昏迷的齊侯,這才退出了房舍。
她一退出去,公子白就冷下臉來,揮了揮手,也讓醫官退出去。
醫官退出之後,「嘭!」一聲關上/門,房舍中就剩下公子白和齊侯兩個人,這個時候公子白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子,放在齊侯鼻子下面,讓他嗅了一下。
齊侯猛地發出「咳!」一聲,急促的咳嗽了兩聲,眼睫一顫,眉頭一皺,就睜開了眼睛。
齊侯眯著眼睛,慢慢睜開,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塌邊的公子白。
公子白低聲說:「齊公不用驚慌,您已經在行宮之內了。」
齊侯慢慢坐起來,感覺臉頰有些疼,抬手摸了一把,公子白笑了一聲說:「總要做些幌子,免得芮薑起疑心不是麼?」
齊侯活動了一下手腕,就聽公子白又說:「今日晚上是芮姜的壽宴,到時候義渠的重要將領全都會參加壽宴,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齊侯點了點頭,說:「孤知道了。」
公子白又說:「哦對了,險些忘了,還有一個人想要見齊公您。」
齊侯皺了皺眉,說:「是誰?」
公子白沒有再說話,只是退開兩步,準備走出房舍,很快就聽到公子白走出去的跫音,越來越遠,然而又有一個跫音慢慢走近,齊侯抬頭看向房舍的門口。
就看到一方白色的衣擺很快從外面進來,齊侯順著那白色的衣擺往上看,頓時有些震/驚的說:「你怎麼來了!?」
芮姜的壽宴在黃昏之後,澠池行宮的路寢之內召開,聲勢非常浩大,擺了很多宴席,義渠的將領們為了巴結芮姜,讓芮國給他們糧食,因此全都來參加,而且非常積極,準備討好芮薑。
眾人齊聚路寢,宴席已經擺好了,還來了很多助興的女酒,自然少不得男寵,畢竟芮姜是喜歡男人的。
殿中一片鶯歌燕舞,看起來好不快活,芮薑一身紅色衣裙,精心打扮,姍姍來遲,走進大殿之後,許多人都來巴結著,不過芮薑誰也不看,徑直走到公子白身邊,公子白伸手扶著她,讓她在主/席坐下來。
宴席很快就開始了,聲色俱全,義渠的將領們摟著宮女/女酒,飲酒作樂,芮薑也喝了不少酒,似乎看起來非常高興。
芮薑口齒不清的對身邊的公子白說:「今日我能在行宮中過壽,都是你的功勞。」
公子白拱手說:「國/母您謬贊了,這是白該做的事情,不是麼?」
芮薑笑著說:「你如此忠心耿耿,我都不知道賞賜你什麼了。」
公子白笑著說:「有國/母的寵愛,白還需要旁的賞賜麼?」
芮薑一笑,靠在公子白懷中,說:「你嘴巴真甜,就屬你讓我歡心了。」
公子白笑了笑,沒有說話,眼睛裡卻閃爍這一抹微不可見的狠戾。
芮姜靠在公子白懷中喝酒,突然看到斜側面有個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猶如謫仙氣質,雖然面容只能說是清秀,但是那氣質是旁人比不得的,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高貴與優雅,讓人看起來望而生畏,自行殘穢。
芮姜看著那白衣男子,頓時眼睛就亮了,從公子白懷中/出來,她此時已經有些喝多了,踉蹌的走過去,伸手勾住那白衣男子的脖頸,一下坐在了白衣男子懷中。
那男子伸手摟住芮薑的腰,將人一帶,就帶入了懷中,芮薑驚呼了一聲,笑眯眯的說:「你敢對國/母不敬,真是討打。」
芮薑說著,伸手輕輕錘了一下那白衣男子的肩膀,那男子輕笑一聲,本就清秀溫柔的臉,帶起一絲猶如春風的微笑,更是磬人心脾,芮薑見過那麼多俊美的男子,眼前這個白衣男子,俊美甚至不如公子白,更別說和齊侯比美,身材也不魁梧高大,看起來纖細而挺拔,但那笑容實在溫柔的讓芮薑找不到北。
白衣男子摟著芮薑,說:「國/母不就喜歡旁人對您不敬麼?」
芮薑掩著嘴巴一笑,說:「你討厭!」
芮薑說著,仔細打量著那白衣男子的容顏,越看越覺得舒服,越看越覺得中看,笑著說:「你叫什麼名字?倒是還有幾分姿色。」
那白衣男子一笑,說:「哦?只是幾分姿色?那國/母方才怎麼看的眼睛都直了。」
芮薑臉頰發紅,說:「說了你討厭,欺負人家。」
白衣男子又是一笑,笑的芮薑暈乎乎的,那男子隨即才說:「正巧了,我也姓薑。」
他這麼一說,芮薑倍感親切,說:「原來你也是戎人?那怎麼在行宮中,是被俘虜來的麼?」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又說:「不過幾年/前,我發現自己好像並不姓薑,而是羋姓。」
「羋?」
羋姓……
羋姓可不像姜姓,姜姓國/家很多,很多戎狄人都姓薑,也有很多周國諸侯也姓姜,而羋姓,仿佛太有特點了,因為那是楚國的……國姓!
芮薑臉色一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然而她喝多了酒,腦子裡反應不快,那白衣男子繼續笑眯眯的說:「我姓羋,熊氏,單名一個……糾字。」
芮薑聽到這裡,突然發出「啊——!!」一聲尖/叫,因為那白衣男子越說越讓芮薑肯定,羋姓熊氏,那就是楚國的貴/族,不只是貴/族,而且男子自報家門,他名叫糾!
這白衣男子的確以前姓薑,因為他曾經是齊國的二公子呂糾,不過後來被楚國認回去,入了楚,搖身一變,成為了如今的楚王糾。
芮薑尖聲大喊了一聲,旁邊喝的醉生夢死的義渠將領們還哈哈大笑,以為芮姜和那白衣男寵在頑什麼情/趣呢,叫的這般放浪。
芮姜還被吳糾摟在懷中,他萬萬沒想到,澠池行宮已經被義渠佔領了,而就在這行宮中,大殿中,楚王卻端端坐在這裡,竟然沒有人發現,而且自己還和楚王攀談了好一會兒。
芮薑尖聲大叫,竟然沒人理會她,嚇得她連忙跳起來,快速的向後退,「咕咚!!」一聲直接坐倒在了地上,驚恐的喊著:「來人!來人啊!!!他是楚王!他是楚王!」
義渠將領們面面相覷,畢竟他們沒見過吳糾,不過芮薑突然指著一個男寵說是楚王,眾人還以為她喝多了呢,都看熱鬧似的看著芮薑。
「來人啊!!」
芮薑大喊著,但是沒有人當真,畢竟這裡是澠池行宮,他們剛剛把齊國打得落花流水,齊國國君還陣亡了,他們只要稍加整頓,就能殺進函谷關,直取洛師,誰敢和他們叫板?
眾人都沒想到,芮薑大喊沒人理會,還有人發笑,此時公子白就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芮薑,淡淡的說:「國/母,士兵們都在喝酒慶祝國/母大壽,恐怕無法護衛。」
芮薑一聽,臉色慘白,公子白卻又說:「不過白知道,有一種衛兵,還是可以進來護衛的。」
芮姜立刻抱住公子白的腿,說:「誰都可以!立刻進來!立刻!」
公子白笑了一聲,臉上竟然露/出了一股陰霾和冷酷,說:「好啊,白這就讓衛兵開進來。」
他說著,一聲令下,義渠將領們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聽到「踏踏踏」的聲音,竟然有士兵開進殿中,快速沖入,隨即就是「轟隆!!!!」一聲,關閉了殿門。
那些黑甲士兵動作迅捷,打頭的是一個身材高的黑衣男子,那男子面容俊美無儔,已經將散下來的頭髮全部束起,露/出冷硬俊美的臉頰,臉上有一道傷疤,看起來很新,還沒有癒合。
「齊公?!」
「怎麼可能!」
「不是說死了嗎!他死了!!」
義渠將領看著那高大的黑衣男子帶著士兵沖進來,頓時都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睜大了眼睛,此時才算是酒醒了,嚇得他們立刻從宴席上噌的站起來。
那開進殿中的黑甲武士們,不是旁人,竟然就是齊國的軍/隊,而那走在最前頭的高大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他們口/中已經戰死的齊侯。
齊侯眯眼一笑,揮了一下手,身後的齊軍立刻沖過去,沖著那些在場的義渠將領沖過去。
義渠將領趕緊伸手拔劍,但是因為是壽宴,大家都喝多了酒,有的手不穩,拽了好幾把都沒有把劍拽出來,有的人壓根兒就沒有帶劍,一個個驚慌失色。
芮薑此時大聲呼救,爬起來要跑,公子白「嗤——」的一聲抽/出佩劍,攔住芮薑的去路,陰測測的冷笑一聲,說:「想跑?」
芮薑大驚失色,指著公子白說:「你……你騙我!!!你敢騙我!」
公子白只是一笑,淡淡的說:「騙你還需要膽子麼?」
殿門關閉,裡面一片狼藉,義渠人叫喊著沖起來反/抗,然而他們沒穿鎧甲,沒有作戰準備,一個個還醉生夢死的,而齊軍早已埋伏好了,這樣一來,根本沒有什麼懸念可言。
「啊啊啊啊——」
「救命——」
「快跑啊!」
一時間大殿裡亂成了一鍋粥,齊侯的目光在人群中一轉,很快看到了一身白衣,穩穩當當坐在席上,正在喝酒的吳糾,立刻大步走過去,仿佛不見旁邊的廝殺和嘶吼。
齊侯走過去,立刻說:「二哥!」
吳糾抬起頭來,舉著酒杯,笑眯眯的示意了一下,說:「齊公詐的一手好死,嗯……不如說是作的一手好死。」
齊侯笑了一聲,一把抱住吳糾,將人一下抱了起來,笑著說:「你怎麼知道孤是詐死的?」
吳糾聽他提起這個事兒,頓時就覺得生氣,將手中的酒杯「啪!!!」一聲劈手扔在地上,不由分說,直接勾住齊侯的脖頸,狠狠吻了上去。
雖然是大庭廣眾,雖然旁邊廝殺一片,不過齊侯一點兒也不介意,齊侯立刻摟住吳糾,伸手托住他的後腦和脖頸,狠狠加深了親/吻,兩個人唇/舌交/纏,都嘗到了對方的血/腥味兒,這才慢慢平息了下來。
吳糾眼神朦朧,呼呼喘著粗氣,緊緊摟住齊侯,似乎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當時召忽跑過去送信,眾人聽到澠池失利,齊軍大敗的消息,都是震/驚的不行,召忽還送來了齊侯隨身佩戴的玉墜子,那玉墜子上全是血。
在那一霎那,吳糾是關心則亂的,自然以為齊侯真的戰亡了。
不過很快吳糾就發現,他手中的小籠包玉墜其實是個贗品……
齊侯的小籠包可是用和氏璧雕刻的,和氏璧是何等瑰寶?吳糾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只要稍微一對比就能看得出來,那小籠包玉墜雖然也很精緻,但是絕對比不上和氏璧,玉墜子還是被切開的,有個豁口,吳糾一扒就扒/開了,裡面刻著兩個字——澠池。
吳糾之前就已經懷疑了,公子白誘導芮姜和義渠進入澠池行宮,這不就是讓義渠人自己跳進了一個大甕麼,只要配合兵力伏擊,就能將義渠全部殲滅,尤其如今的義渠雖然氣勢大振,但是他們根本沒有補給,芮薑一直抻著義渠,補給沒有送來,如果伏擊義渠,就猶如碾死一隻螻蟻一樣簡單。
或許齊侯也想到一起去了。
義渠如今是強弩之末,但是一直在強弩,輾轉在秦國與函谷關之間,一邊輾轉一邊搶掠,雖然不是大威脅,但是對這中間的百/姓來說,也是一種災/難,齊侯想要從根本解決這個事情,因此就要全殲義渠軍,但是他們的軍/隊無法出函谷關,憑藉著函谷關的天險,他們能一次次大敗義渠,然而出了函谷關,他們又沒有完全的勝算。
因此就需要動動腦子了。
公子白投靠了義渠,不過很顯然,公子白並不是為了榮華富貴才投靠義渠人,他為的是報仇。
當年西戎人將公子白的雙手斬斷,這血汗深仇,公子白一刻也沒有忘記過,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為了就是這樣的時刻。
公子白說動芮薑,帶領義渠軍/隊攻陷澠池,悄悄給齊侯送信,齊侯立刻帶領齊軍與義渠人混戰,並且假裝不敵,齊軍敗退,還被芮國給俘虜了。
芮薑喜愛男色,自然喜歡齊侯的俊美,公子白順勢攛掇芮薑瞞著義渠人留下齊侯,齊侯就這般光/明正大的進入了澠池行宮,與公子白一起裡應外合。
有了公子白這樣的寵臣,齊國的軍/隊想要暗搓搓的混入行宮,根本不是一個難事兒。
吳糾看到澠池兩個字,就知道齊侯想要自己的支援,便立刻帶兵來到澠池埋伏。
齊侯沒想到的是,吳糾竟然自己也來了,公子白幫吳糾也混進了澠池行宮,還打扮成這樣,下午在房舍的時候,齊侯已經見過了吳糾一面,不過當時行色匆匆,吳糾說自己自有安排,就先離開了。
齊侯真沒想到,吳糾的安排就是扮成男寵坐在大殿之上喝酒。
吳糾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齊侯,說:「邵師傅不知道這事兒罷?」
當時召忽的態度很真摯,那表情仿佛天塌了一樣,召忽這個人,比較性/情,因此召忽那表情是做不了假的。
齊侯一笑,說:「不關孤的事兒,是東郭牙的妙計,他說召忽送信不錯,這樣芮國和義渠肯定都會相信。」
吳糾白了他一眼,說:「好啊,你們這麼欺負召師傅,到時候有得好看了,可別怪寡人無情無義不幫你們。」
齊侯笑著說:「二哥最疼孤,不會不幫孤的。」
他們兩個人這邊溫存軟語,那邊卻殺聲震天,與此同時,隔著大殿的門,還能聽到殿外也響起了殺聲,那是自然的,楚國的軍/隊和齊國的軍/隊已經沖進來了,正在伏擊沒有準備的義渠軍/隊。
殿中一片雜亂,很快齊軍就將殿上醉生夢死的人全都抓/住,芮薑頭髮散亂,掙扎著大喊,說:「放了我!!放了我啊!我……我不是義渠人,我是芮國人,你們不要殺我!」
義渠將領一個個被五/花/大/綁,咬牙切齒的說:「你們這些陰險狡詐的周人!!不/得/好/死!你們陰險不/得/好/死!!」
吳糾一笑,說:「兵不厭詐,你們蠢,還賴我們太聰明了?」
義渠將領瞪著吳糾,氣的哇哇大叫,似乎說不出話來,齊侯笑眯眯的說:「二哥,你說該如何處置他們?」
吳糾摸了摸下巴,說:「這要問公子白了,公子白忍辱負重這麼久,為的不就是如今這一刻麼?」
公子白眯著眼睛,眼中全是冷酷,只是挑唇笑了一聲,說:「王上如此慷慨,那白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吳糾擺了一個請的動作,說:「悉聽尊便。」
公子白「嗤——」一聲,抽/出自己的佩劍,握住劍手有些發/抖,他的手被棠巫治療的不錯,輕劍已經可以拿的很穩當,如今發/抖,並不是因為他拿不穩,而是因為公子白激動的,他等這一刻,等了這麼多年!
「啊啊啊啊啊——!!」
「啊——救命……」
「惡/鬼!惡/鬼!你是惡/鬼!!」
義渠將領呼號著,但是他們被五/花/大/綁,怎麼呼號也無濟於事,公子白拿著長劍,一個個走過去,挑斷他們的手筋,砍斷他們的雙手,公子白一身白色的袍子都沾滿了鮮血,臉上也濺上了血跡,眼中卻是如釋重負的釋然……
芮薑看著這一幕,險些給嚇死,公子白一直以來都是溫柔體貼的形象,哪知道那根本不是真的,全是假像,如今的公子白,才是真正的公子白。
芮薑嚇得眼睛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齊侯看到這血/腥的場面,皺了皺眉,說:「二哥,咱們先出去罷。」
說實在的,這幾年,吳糾做了楚王,越來越看慣這些了,血/腥與麻木擰在一起,越發的讓人木然,讓吳糾木然,他已經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看著這種場景。
不過齊侯仍然關心他,吳糾也很喜歡這樣的關心,點了點頭,就隨著齊侯往外走去。
公子白「啪!」一聲將長劍扔在地上,呼呼的喘著氣,眼睛裡似乎要迸發出火焰,深吸了兩口,也跟著齊侯和吳糾走出了大殿。
吳糾走出大殿,回頭看了一眼,眯著眼睛冷冷的說:「撤兵,關閉殿門,行宮……要失火了。」
公子白說:「是!」
公子白很快讓士兵撤出大殿,那些義渠人,還有芮薑,被五/花/大/綁,根本跑不了,眼見眾人要撤出去,頓時哀叫著,但是根本不管用,沒人理會他們。
公子白手執火把,將火把直接仍在大殿的地上,然後在上面扔了一個酒罈子,隨著「啪嚓!」一聲脆響,上好的美酒飛/濺而出,酒水見到火焰,一瞬間綻開出烈烈的紅色花朵,那紅色的花朵轉瞬又變成了一條火紅的巨龍,吐著信子,發出瘋狂的怒吼,順著宴席「呼——!!!」直沖而去。
「啊啊啊啊——著火了!」
「救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是義渠人!」
大喊聲、哀叫/聲、哭號聲,聲聲從殿中傳出來,公子白看著那熊熊烈火,頭也不回的木然走了出來,吳糾揮了揮手,公子白立刻下令說:「關閉殿門!」
士兵沖過來,合力將大殿的殿門關上,「轟隆——」一聲,裡面所有的聲音全都被阻斷了,再也聽不見了。
吳糾臉上自始至終都沒有變色,抬頭看了看天色,時間還早,轉頭對齊侯笑了笑,說:「聽說行宮山上有個溫湯,齊公作俘虜辛苦了,要不要隨寡人去泡個溫湯,解解乏?」
齊侯一聽,自然樂意了,連忙說:「二哥,走罷。」
吳糾點了點頭,兩個人就準備上山去了。
公子白站在大殿外面,站了好一會兒,突聽一聲:「公子……」
公子白轉過頭來,就看到吳刀一身黑色的侍衛衣裳,站在他身後,那黑色仿佛要融入黑夜。
公子白看了他一眼,又轉回頭來,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面血/跡/斑/斑,這讓公子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沙啞的說:「我的大仇……得報了。」
吳刀聽到他這麼說話,便說:「恭喜公子。」
公子白又笑了一聲,說:「但我……為了這大仇,做了多少錯事。」
吳刀連忙走過來,說:「公子,這並非您的錯。」
公子白的臉上飛/濺的都是血,他眼神有些迷茫,裡面死氣沉沉,看的吳刀一瞬間有些心揪,一把摟住公子白。
吳刀突然摟住公子白,這種僭越的動作,吳刀是從來沒做過的,這一瞬間讓公子白有些吃驚。
吳刀緊緊抱著公子白的腰,聲音沙啞的說:「公子,這並非您的錯,若是要還,卑將願意替公子償還。」
公子白搖了搖頭,苦笑說:「你很好,你這樣的人,不該跟在我身邊,我只會耽誤你。」
吳刀不鬆手,聲音有些微微哽咽,說:「公子,您千萬別趕卑將走,卑將也不會走。」
公子白沒有再說話,只是伸手回抱住吳刀,將人死死箍在懷中,兩個人在漫天火光中,不斷的殺聲中,就這樣靜靜的相擁著……
吳糾和齊侯真的上了山,從山上往下看,還能看到行宮中的火光和喊聲,義渠將領被困在著火的大殿中,而那些醉生夢死的義渠士兵突然被偷襲,丟盔卸甲潰不成軍,正狼狽的逃竄著,被楚國和齊國的軍/隊前後堵截,準備一網打盡。
再往上山走,那些聲音才慢慢消失了,齊侯握著吳糾的手,兩個慢慢的走著,很快就聽到了水聲,前面真的有溫湯。
天然的溫湯,旁邊修建了一個溫泉池,水流潺/潺,煙霧茫茫的,如今是秋天,正好泡一泡這溫湯,一定非常舒服。
齊侯突然笑了一聲,說:「二哥,你還記得咱們上次泡溫湯麼?好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你給孤做了個……嗯……溫泉蛋?是叫這個名字麼?」
吳糾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想起來了,當時自己的確給齊侯做了個溫泉蛋,那時候齊侯還是個什麼都沒吃過,什麼都沒見過的人,吃個溫泉蛋,頓時奉若神物,只是沾著魚露就吃得分外的香。
吳糾笑眯眯的說:「還想吃麼?」
齊侯說:「自然了,孤想這口兒想了很久的。」
吳糾便讓齊侯先去泡溫泉,然後讓子清和棠巫去準備幾樣東西,子清和棠巫很快下山去準備,又匆匆回來,可帶來的不只是雞蛋,還有其他東西。
齊侯已經除去了袍子,泡進溫泉中,看到吳糾這些傢伙事兒,頓時有些吃驚,笑著說:「二哥,不是做個溫泉蛋麼,需要這麼多東西?」
吳糾笑眯眯的說:「你作死有功,因此寡人想要獎賞你吃點別的。」
齊侯一聽,就知道吳糾還在生氣自己的「作死」,連忙說:「好二哥,那是吃什麼?」
吳糾不說是什麼,先賣了個關子,齊侯就只好默默的泡著自己的溫泉,然後看著吳糾在旁邊忙道。
吳糾可不只是做個溫泉蛋,因為他還讓子清和棠巫拿來了小鍋子,還在旁邊生了個火堆,那樣子好像有大仗勢。
齊侯靠在溫湯池上,向後仰著,張/開雙臂向後搭在池邊,舒展著他高大有力的身軀,好像秀身材似的,吳糾本好好兒專心的做法,哪知道眼睛不自主的就被齊侯的身材吸引了。
齊侯正泡著熱湯,十分解乏舒適,抬起手來,「嘩啦——」一聲,還將自己散下來的頭髮全都背到腦後去,瞬間變成了一個大背頭,俊美立體的五官全都展/露/出來,帶著一股野性的性/感,看的吳糾差點心跳加速。
齊侯似乎發現吳糾在看自己,頓時笑了一聲,「嘩啦」一聲站起來,往吳糾這邊走過來。
齊侯走到吳糾這邊,趴在湯池的牙子上,下巴墊在手背上,笑眯眯的側了側頭,給吳糾來個重磅的側頭殺,隨即笑說:「二哥,小心鍋子燙到手。」
吳糾咳嗽了一聲,說:「往後點兒,別妨礙寡人做菜。」
齊侯笑眯眯的說:「不行,很久都沒見到二哥了,孤看不夠,要仔仔細細的看,就在這兒看。」
吳糾拿他沒辦法,只好低頭專心做飯,齊侯是個門外漢,根本不知道吳糾在做什麼,就看到他做了個面餅子,然後又弄了個肉餅子,都弄成餅子的樣子。
重頭戲就來了,吳糾將泡在溫泉中的雞子拿了出來,齊侯還以為能吃了,結果吳糾拿出來之後,並沒有立刻給他吃,而是將雞子打碎,倒在了鍋子上。
齊侯一陣吃驚,他喜歡吃溫泉蛋里間兒的溏心,一啜那叫一個香甜可口,帶著一股甘味兒,回味無窮,如果把溫泉蛋再一煎,豈不是沒有溏心吃了?
不過吳糾只是將溫泉蛋的表皮稍微一煎,立刻撈了出來,放在了兩個面餅子和一個肉餅子中間,隨即拿來了很多調味兒的小罐子,一匕一匕的把調味澆在肉餅和麵餅上,不知道在做什麼,等調味兒好了,就將雞子和肉餅用兩塊面餅一夾,似乎終於大功告成了。
齊侯一見,立刻竄起來,帶起一片水珠兒,迫不及待的湊過來,說:「二哥,可以吃了麼?」
吳糾點點頭,將那餅子交給齊侯,齊侯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頓時「呵」了一聲,險些燙著他。
吳糾連忙笑著說:「小心點兒,雞子是溏心的,小心燙口,慢點吃。」
齊侯連忙說:「二哥,這叫什麼名堂?」
吳糾笑眯眯的說:「漢堡。」
齊侯驚訝的說:「漢堡?這名字好生奇怪,堡?倒真像是個堡壘,不過為何叫漢堡?」
齊侯轉念一想,可能因為楚國在漢中平原?因此叫做漢堡?
齊侯完全不知自己想多了……
齊侯雖然被燙了,但是仍然慢不下來,大口咬著那餅子,一口咬下去,味道簡直絕了,不過是兩個面餅,夾了一個肉餅和雞子而已,再加上調味兒,但是那味道,齊侯不知用什麼來形容了。
肉餅鮮/嫩多/汁,一口咬下去,一點兒也不柴,嫩的能咬出汁水來,肉餡非常香,回味無窮,應該是牛肉餡兒的。
兩張面餅並非是真的漢堡坯子,不過吳糾做成了發麵,又極力用已有的食材模仿,那種口味就好像是全麥漢堡坯子似的,依然好吃,入口十分有韌性,只是單純的面餅都如此好吃可口。
更別說裡面的雞子了,吳糾做的溫泉蛋,外皮一滾,煎的微焦,裡面則是嫩/嫩的溏心,一口咬下去就感覺溏心飛/濺,順著嘴角往下/流,金燦燦的蛋黃,流入口/中香甜醇香,有一種非常滿足的感覺。
配合著吳糾的調味兒,那真是天上僅有,地/下絕無,再加上齊侯與吳糾分別那麼久,好不容易見了面,一解相思之苦,還能解口舌之欲,因此更覺得好吃的無以倫比。
齊侯吃相狼吞虎嚥,的確是野性了,不過性/感倒是沒有了。
就在吳糾笑眯眯的看著齊侯仿佛大白一樣狼吞虎嚥的時候,齊侯兩口吃完了漢堡,因為吃的匆忙,手上流了一堆的湯汁,還有金燦燦的蛋黃溏心,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流,順著手心手背留到了胳膊上,眼看著就要掉進湯池。
吳糾趕忙回身去拿手帕,想給齊侯擦擦,結果一回頭,就看到齊侯舉起自己的胳膊,仰起頭來,眯著眼睛,正一臉回味的舔/著自己的指尖兒,順著指尖兒一路往下滑。
「咕嘟……」
吳糾咽了一口唾沫,頓時感覺口乾舌燥,誰說齊侯吃飯的時候不性/感了!
齊侯認真的把手上的湯汁全都舔/了,還一臉回味,一抬頭看著吳糾怔怔的看著自己,隨即笑了笑,說:「二哥,孤的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
吳糾咳嗽了一聲,連忙收回目光,說:「是、是啊。不過齊公你現在才覺得吃相難看,已經晚了,寡人都看得夠不夠了。」
齊侯還以為吳糾說的真的,完全沒聽出吳糾說話打磕巴,笑眯眯的說:「孤也覺得,孤本覺得自己能更英俊一些的……」
吳糾聽他開始自賣自誇,差點笑出來,卻聽齊侯繼續認真的說:「只是在二哥身邊,就會無端端放鬆/下來,想要裝的英俊也是不能夠了。」
齊侯這麼說,目光盯著吳糾,低聲說:「二哥,孤想吃二哥做的飯,吃一輩子,可以麼?」
吳糾聽著齊侯的話,心臟「砰砰」跳了兩下,嗓子有些幹啞,笑著說:「一輩子,就夠了麼?」
齊侯哈哈一笑,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吳糾,將人一帶,吳糾「啊」了一聲,栽在水中,「嘩啦!」一下全都濕/透了,還穿著白色的外袍,幸虧是溫泉,不然一定會冷的。
吳糾瞬間變成了落湯雞,氣的瞪著齊侯,齊侯笑眯眯的在吳糾耳邊輕聲說:「不夠,當然不夠。」
吳糾被他弄得沒轍,齊侯又說:「二哥,孤很久都沒見你穿白色的衣裳了,真好看。」
吳糾聽他這麼說,臉上不由自主的一紅,感覺熱/辣/辣的,齊侯湊過來,含/住吳糾的嘴唇,吳糾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張/開嘴唇,主動聞著齊侯,摟著齊侯,有些急切的呼吸著。
齊侯笑眯眯的說:「看來二哥很想念孤。」
吳糾眯著眼睛,眼中彌漫著和水汽,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沙啞著聲音說:「伺候寡人。」
齊侯一笑,說:「遵命……我王。」
吳糾和齊侯好久沒見面,見面之前齊侯還來個「作死」,吳糾雖然識破了齊侯的「詭/計」,只不過仍然覺得心有餘悸,他突然有一種,還是將齊侯綁在身邊更安心一些的想法。
吳糾十分主動,齊侯自然高興,兩個人折騰了一夜,天色已經濛濛亮,吳糾還緊緊的環住齊侯不撒手,齊侯見他撒嬌一般,那真是難得,不過吳糾已經困乏的不行,齊侯心疼的要命,就給吳糾清理了一番,給他穿上衣上,將人打橫抱起來。
吳糾窩在齊侯懷中,頭靠著他硬/邦/邦的胸口,讓齊侯抱著自己下山,山下的「戰場」經過昨天一晚上,已經掃/蕩的差不多了,齊侯抱著吳糾下來的時候,行宮的大火已經撲滅,只剩下一片殘骸。
吳糾睡眼朦朧的看著那片殘骸,齊侯見他真是困的厲害,便說:「二哥,睡罷,孤帶你去下榻。」
吳糾點了點頭,靠在齊侯懷中,很快就要睡著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們還沒來得及去下榻,就有人快速跑了過來,竟然是公子白,公子白說:「王上,齊公!」
吳糾一下就給叫醒了,讓齊侯把自己放下來,說:「怎麼了?」
公子白連忙說:「左司馬來了!」
王子鄭來了?
王子鄭隨著齊侯一同參加聯軍,齊軍和聯軍在函谷關阻擊,王子鄭就帶人護衛洛師城,如今應該在洛師才對,怎麼突然就跑過來了?
吳糾皺了皺眉,定然是出了什麼事兒的。
果然就見到王子鄭步履匆匆而來,他身上全是傷,臉色憔悴,臉上還有血,見到他們,立刻說:「王上!齊公,大事不好!父親被義渠人擄去了!」
吳糾和齊侯一聽,險些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畢竟昨天晚上,澠池行宮剛剛迎來大捷,他們幾乎將犯境的義渠人全殲,義渠將領也被一網打盡,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王子鄭卻突然跑過來,說姬閬被義渠人擄走了!
姬閬身為周天子,坐鎮洛師,坐鎮王宮,然而就是這樣竟然被義渠人擄走了,實在不可思議。
吳糾說:「具體怎麼回事兒!?」
王子鄭十分焦慮,猶如一頭困獸,臉上都是狠色和暴躁,趕緊將事情的始末與齊侯和吳糾說了一遍。
原來就在吳糾齊侯和公子白策劃澠池行宮伏擊的時候,義渠人竟然也在策劃一場陰/謀。
不只是公子白做了臥底,義渠人竟然也有臥底,義渠人放了一個臥底到洛師城來,那個臥底引/誘了洛師城的守衛頭領單伯。
自從單子正被罷/免了單伯爵位,離開了洛師之後,單伯這個位置是一任不如一任,雖然都是單家的人,然而根本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單子正的能力,新任的單伯貪圖美色,被那細作給迷惑住,竟然與義渠人合謀,趁著聯軍都在函谷關抵/抗外敵的時候,單伯便造/反圍/攻了王宮。
王子鄭帶兵奮力抵/抗,但是因為王子鄭根本沒有多少兵馬,單伯手中是王城的兩萬五千兵馬,王子鄭根本不敵,姬閬為保王子鄭一命,甘願作為俘虜,被義渠人抓/走了。
吳糾皺著眉,說:「單伯……那細作是誰?」
王子鄭說:「那細作王上也認識,正是之前鄂國的公子貂!」
齊侯一聽,頓時一股怒火就沖了上來,敢情哪裡都有豎貂的事情,那豎貂之前在鄂國做公子,後來跑到楚國,迷惑蒍家的蒍宏,偷走了楚國的一些公文,如今又跑到了洛師做間諜。
齊侯本已經和豎貂有仇,如今何止是深仇大恨,簡直是不共戴天,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王子鄭猶如困獸,非常暴躁,情緒不穩定,畢竟他眼睜睜看著姬閬被擄走,而且姬閬是為了保他一命,將自己的印綬也偷偷交給了王子鄭,這意思很明顯了,姬閬想要傳位給王子鄭,王子鄭有了印綬,可以順理成章繼位。
只要王子鄭繼位成了新任周天子,那麼義渠人俘虜的周天子就只是一個沒用的傀儡,也起不到任何威脅質子的作用。
姬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王子鄭如何能不焦慮,他不能想像義渠人那般心狠手辣,會如何折磨父親。
王子鄭一想到這裡,焦躁的「咕咚!」一聲直接給吳糾跪了下來,叩頭說:「王上!求您救我父親!父親絕不能有事……王上……」
吳糾深吸了一口氣,說:「左司馬稍安勿躁,如今義渠人已經被全殲,他們很快會得到消息,這樣一來,義渠便不敢拿天子怎麼樣,畢竟義渠如今已經是個甕中之鼈,根本逃不出去了,他們需要用天子和咱們交換條件。」
王子鄭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仍然十分著急,自古以來的俘虜,哪個不吃苦?像公子白,被斷了雙手,無休無止的折磨。
吳糾眯眼說:「趙白,你替寡人,去秦國走一趟。」
公子白抬頭看著吳糾,其實他是有一瞬間的猶豫的,因為公子白曾是秦國公子,如今在位的乃是他的叔叔趙嘉,公子白掙了一輩子秦伯之位,最後失利了,說不想繼位,那是在說/謊。
但是公子白也只是遲疑了一下,立刻說:「是,我王吩咐!」
果不其然,義渠人雖然抓/住了姬閬,但是他們根本沒想到,義渠大軍竟然在澠池行宮被全殲,片甲不留,剩下的義渠士兵也主動投降周朝,再不敢反叛。
這樣一來,義渠人的春秋大夢頓時跌入了深淵,他們本想用周天子姬閬做人質,然後用澠池行宮做輜重點,大火力攻擊函谷關,殺入洛師。
結果現在火力全都被消滅了,只剩下了一個人質姬閬,美夢一下就被打碎了,義渠人非常焦慮,非常憤/恨,但是如同吳糾所說,他們又不能對姬閬怎麼樣,若是真的傷害了人質,周朝與他們撕/破臉皮決一死戰,最後結果義渠絕對討不了好。
姬閬被擄走的第二天,義渠人果然沉不住氣了,派人來到了澠池行宮,想要威脅他們,迫使秦國打開關門,放義渠的人回到他們的老窩去,義渠人說了,只要放他們會老窩,就會把姬閬放回來。
王子鄭看到義渠的使臣,頓時怒不可遏,說:「王上,義渠人沒有信用,斷不可信!」
那義渠使臣還挺囂張,說:「我們手中有你們的天子,你們若是不放行,那便試試看啊!」
吳糾坐在行宮的主/席上,此時卻笑了一聲,十分鎮定的說:「王子說得對,你們義渠人,沒有信用,不過既然天子在你們手中,寡人也只有忍讓你們,寡人想與義渠談判會盟,不知義渠意下如何?」
義渠使臣有些遲疑,不過還是答應了,說:「具體的談判地點,條款,由我義渠來定,你們沒有資格決定。」
吳糾點了點頭,說:「那是自然的,誰讓你們有人質在手呢,而這個人質,還是我們的天子,不是麼?」
義渠使臣冷笑說:「你知道就好。」
吳糾臉色一變,突然陰冷得的說:「不過寡人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們義渠人,不善待我們的天子,天子餓了渴了受了傷受了刑,或者少了一根寒毛,受了一丁點兒的委屈,可別怪我們周人,和你們義渠……魚死網破!」
吳糾說著,那義渠的使臣莫名打了兩個寒顫,吳糾一笑,說:「你們也看著辦罷。」
那義渠使臣完全不想在吳糾面前丟臉,於是剛想要反駁吳糾,找回自己的面子,吳糾卻根本不給他這個面子,冷冷的說:「送客。」
士兵立刻過來,將那義渠使臣給「哄」了出去。
幾天之後,吳糾就得到了消息,義渠人俘虜著姬閬,已經從函谷關一路退出,退到了芮國城中,並且給他們發來了文書,要求與他們在芮國/會盟。
偃鳩拿著文書,快步從外面走進行宮的大殿,說:「王上,義渠人會盟的文書來了!」
吳糾連忙說:「拿過來。」
子清趕緊把文書拿過來,吳糾與齊侯展開一看,義渠人確定了會盟的地點,還有諸國前去會盟的要求。
要求有很多條,其中有幾條非常過分,義渠完全沒有一個戰敗國的自知之明,態度極其囂張。
例如各國親隨的親兵,不能帶過五十人,隨行士兵必須駐紮在三十裡以外的地方。
而且義渠人還要求他們帶糧食和珍寶美玉過去,仿佛上貢一樣。
吳糾看了這文書,不由得笑了一聲,說:「義渠人看起來想的還挺美的。」
齊侯眯著眼睛,冷聲說:「義渠人根本不知好歹,這個時候不夾/著尾巴逃跑,反而囂張起來,當真該好好教訓教訓。」
吳糾將文書還給偃鳩,說:「去給義渠人回話,就說我們可以接受,會準時帶著糧食和美玉,去芮國與他們會盟的。」
偃鳩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吳糾,若是給了義渠人糧食和美玉,這就好像不平等條約一樣,怎麼想怎麼覺得窩囊,不過轉念一想,如是不這樣同意,那麼周天子姬閬可在那幫茹毛飲血的義渠人手中,不知會不會受/辱。
而且偃鳩也是充分相信吳糾的,吳糾既然同意會盟,偃鳩覺得,肯定有他自己的辦法。
偃鳩很快去給義渠人回/複,這樣一來,會盟的事情就板上釘釘了,吳糾和齊侯將帶領諸國國君,與義渠人在芮國/會盟,到時候討要人質周天子。
雖然眾人已經同意會盟,然而王子鄭是一天比一天焦慮,畢竟姬閬已經被綁走了很多天,王子鄭幾乎是夜不能寐,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回想到那日姬閬被俘虜的場面,單伯聯合義渠人沖進王宮,見人就殺,姬閬為了救他被戎人俘虜。
王子鄭知道戎人的厲害,當年公子白的手就是戎人切掉的,王子鄭不敢現象,姬閬身/子本就不好,若是被用/刑,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王子鄭坐在宮殿外的臺階上,伸手輕輕的摸/著懷中的印綬,那是天子印綬,有了這個,他們可以另立新王,然而王子鄭並不想走到這一步……
王子鄭目光焦躁的看著懷中的印綬,就聽到後背有聲音,回頭一看,便看到是吳糾和齊侯走了出來。
吳糾見王子鄭一臉憔悴的模樣,連忙說:「左司馬不必太焦慮了,再過兩天,便要啟程去芮國/會盟,左司馬好生休息,到時候……恐怕還有一番苦戰呢。」
王子鄭懂得這麼道理,他不是三歲的孩子了,這個道理他都明白,只是……他父親在戎人手中,王子鄭生怕父親有個什麼好歹,姬閬吃得苦,受的罪,他又無法替姬閬承受。
他們正在說話,就見有人從遠處快速跑來,吳糾抬頭一看,那人一身白色衣裳,步履匆匆,身後還跟著一個纖細挺拔的黑衣人。
正是公子白與吳刀回來了,之前吳糾遣公子白去秦國一趟,替自己辦事兒,公子白當時雖然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很快回了秦宮,他與吳刀一路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秦國,這一來一回折返,愣是沒有用多長時間。
公子白與吳刀快速走過來,公子白拱手說:「王上,事情已經辦妥了。」
吳糾說:「秦公可同意了?」
公子白說:「秦公已經立即動身,請王上放心,定然不辱使命,只是如今……芮國/會盟的事情,恐怕倉促一些,白恐怕……」
吳糾一笑,說:「這不是問題,不過是拖延義渠人,寡人還是做得到的。」
公子白點了點頭,王子鄭不知他們在說什麼,有些驚訝的看著吳糾,吳糾只是笑了笑,說:「義渠人想要抓人質,耀武揚威,索要糧食和錢財,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肚量消受,貪心不足蛇吞象,到時候一口吞下去,恐怕他們不噎死,也會撐死。」
芮國/會盟,諸侯齊聚,楚王齊侯,還有同來的鄭伯、宋公、邾國國君等等,參與這次對抗義渠人聯軍的諸侯幾乎全都到了。
因為義渠人手中有人質姬閬,因此各國國君雖然不滿,但是並沒有違逆義渠人的意思,每個國君還是只帶隨行五十個親兵,不能帶太多的人,但是全都把自己的重兵安放在三十裡之外的地方,可謂是東南西北,將芮國團團包圍。
各國國君很快就到達了芮國,會盟行轅在芮城近郊,因為時間倉促,臨時搭建,看起來十分簡陋,義渠人早就帶著人質,一路推到了芮國。
芮國士大夫們被芮薑奴/役久了,已經沒了主見,義渠人沖進芮城,佔領了他們的宮殿,再加上有姬閬這個人質,芮國的士大夫們更沒了主見,只好等著其他國/家過來援助他們。
如今義渠人已經在芮國作威作福很久了,儼然把芮國當成了他們自己的土地。
眾人來到行轅大門口的時候,義渠人就從裡面走了出來,當然不是恭迎的。
為首的是這次談判會盟的義渠使臣,眾星捧月一般,被一群義渠官/員簇擁著走了出來。
吳糾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昔日鄂國國君的乾兒子公子貂!
齊侯也看到了公子貂,都不需要一眼,畢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齊侯看到公子貂,整個人的呼吸都陡然的粗重了一下,心中十分憤怒。
公子貂身後竟然站著反叛他們的單伯。
義渠人從行轅中走出來,看到諸國國君,笑眯眯的說:「各位國君還真是守信用,不讓帶親兵就沒有帶親兵呢。」
吳糾站在軺車上,低頭看著車下的公子貂,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冷笑一聲,說:「義渠有人質在手,我們莫敢不從,難道不是麼?」
公子貂一笑,說:「楚王您說得好,識時務,比那些不識時務的匹夫,識相兒多了。好了,不說廢話了,糧食你們帶來了麼?」
吳糾淡淡的說:「想要糧食,那首選讓我們看看天子如何了,天子若少了一根汗毛,你們都別想得到糧食。」
他說到這裡,王子鄭十分焦急,迫切的想要看到姬閬。
公子貂咯咯一笑,說:「楚王您就是謹慎呢,不過嘛,給你們看看人質,也是無妨的事兒,進行轅罷。」
他說著,轉頭就往裡走,態度十分瀟灑,眾人跟著前面的義渠人,很快也進了行轅。
公子貂一直往裡走,進了行轅的幕府,吳糾和齊侯對視了一眼,也跟著進入了行轅的幕府,其他國君見到楚王和齊公進了幕府,自然也跟著全都進去。
他們走進去之後,並沒立刻看到姬閬,王子鄭幾乎沉不住氣了,厲聲說:「我父親在哪裡!?」
公子貂咯咯一笑,掩著嘴唇,看起來風情萬種的,說:「這位將軍,我聽說你乃是翟國響噹噹的將門之後,並非是周天子的親兒子,這麼說來,其實你跟我們差不多,在周人口/中,你們翟國,是不是被叫做……叫做這個……狄人?」
王子鄭一聽到這個,頓時雙手攥拳,氣的骨節哢嚓作響,恨不得一步走上去,一把掐死公子貂。
王子鄭的身世一直是他的痛楚,翟國確實是赤狄人,而王子鄭乃是翟國虎將之後,並非是姬閬的親兒子,這件事情已經很久都沒人提起來了,公子貂突然提起,還將翟國和義渠比較,目的很明顯了,自然是想要挑/撥離間。
吳糾伸手拍了拍王子鄭的肩膀,說:「我們想見天子,確定天子的安危,不知義渠使臣說這麼多沒用的做什麼,難道聽不懂人話?」
公子貂頓時被氣的不行,瞪著眼睛,不過還是揮了揮手,很快,就聽到「嘩啦!」一聲,帳簾子被掀了起來,兩個士兵拽著一個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走進幕府之中。
「父親!」
姬閬被人拽著進來,他看起來消瘦了不少,臉色有些蒼白,身/子本就不太好,如今眼底都是烏青,看起來讓人擔心。
王子鄭喊了一聲,就要衝過去,公子貂一揮手,單伯立刻攔住王子鄭,「唰!」的一聲拉出自己的佩劍。
王子鄭赤紅著眼睛,仿佛是一隻老虎,狠狠瞪著單伯,看的單伯莫名有些後背發涼。
姬閬被抓/走之後,一直在絕/食,並不吃東西,因此身/體虛弱的厲害,義渠人怕他餓死了,每天都會強/迫姬閬吃東西,也只是吊住姬閬的命而已,因此姬閬如今十分虛弱。
姬閬看到王子鄭,又看到諸國國君,連忙說:「鄭兒,你來做什麼!?快回去!」
王子鄭說:「兒子來接父親回去。」
姬閬聽到王子鄭的話,頓時心中有些發酸,他明明已經將印綬交給王子鄭,只要王子鄭登基,義渠人的詭/計就會落敗,然而王子鄭卻十分不聽話。
公子貂站起來,「啪啪啪」的拍了拍手,笑著說:「好一副……父子情深的場面呢,真真兒是讓人感動,好了,人你們已經見過了,糧食呢?」
吳糾揮了揮手,偃鳩走出去,很快就有義渠士兵來回報,說:「大人,糧食來了!」
公子貂連忙跑出去,就看到偃鳩押/送著糧草,源源不斷的糧車正從行轅外面送進來,看起來仿佛是一跳遊走的長龍。
公子貂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吳糾將那種表情看在眼中,心中多少有些了然。
公子貂前去檢/查,結果很快,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一臉憤怒的回頭說:「你麼這些騙子!糧食為何不夠?!我們的文書上寫的清清楚楚,你們的糧食,起碼少了一半!」
吳糾則是笑眯眯的說:「寡人做生意,從來不缺斤短兩,自然了,也不會做虧本兒的買賣。這裡是一半的糧食,另外一半糧食已經在路上了,為了確保會盟期間,我們天子的安危,因此那另外一半糧食,等著會盟結束之後,立刻就會移交你們義渠,若是在這中途,你們義渠人偷偷摸/摸不幹好事兒,那這另外一半的糧食,你們也休想拿到。」
公子貂被吳糾的話,氣的幾乎頭頂冒煙兒,喝道:「你們這些陰險小人!」
吳糾笑眯眯的說:「陰險?糧食是會給的,文書中也沒說不可以先交一半?再者說了,寡人算了算,這些糧食,足夠你們義渠兵馬吃的,不會揭不開鍋的。」
吳糾這麼一說,公子貂臉色更是凝重,連單伯的臉色也不好,其實吳糾是話中有話,雖然義渠人佔領了芮國,但是芮國是小國,儲備糧本就不多,之前還跟著義渠人打到了澠池行宮,打仗是需要錢的,儲備早就花光了。
如今義渠人住在芮國,還想要哢嗤芮國,已經哢嗤不下來了,糧食都沒有多少,義渠的士兵在行轅,每天只能兩頓飯,還是一頓飽的,一頓半飽的,因此才會讓諸國/會盟的時候,送來糧食。
公子貂沒想到他們的弱點早就被吳糾看透了,義渠現在就是捏了一手臭的要命的爛牌,卻一不小心抽到了一張大王,但是就算有大王在手,也已經無力回天了。
公子貂見吳糾有恃無恐,一點兒也沒有被威脅的弱勢,冷笑了一聲,說:「各位國君遠道而來,會談先不著急,我倒是聽說了,楚王乃是個伙夫起家,一不小心就發達了,嘗聽說楚王的手藝比什麼膳夫都強上百倍,這會盟之前,不如請楚王給我們義渠做點菜色?」
他說著,齊侯第一個憤怒起來,那怒火仿佛是一條火龍,一下就沖上了齊侯的頭頂,齊侯眯著眼睛,怒目而視,好像是一頭髮/怒的野獸,整個人看起來帶著一股狠勁兒,聲音稍微有些沙啞,喝道:「你說什麼!?」
公子貂要楚王給他做飯,這分明就是羞辱人,而且還要當著這麼多諸侯面羞辱吳糾,齊侯自然要發/怒。
何止是公子貂,身後的單伯都給嚇著了,這回單伯不抽佩劍了,嚇得往後躲了一下。
諸侯們也是相當憤怒,面對義渠,他們內部的紛爭就變得很淡了,楚國這兩年又與周國交好,楚國就是他們的盟友,諸侯們自然也是憤怒。
不過吳糾本人一點兒脾氣也沒有,伸手攔住發/怒的齊侯,笑眯眯的說:「好啊。」
「什麼?」
公子貂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他明明在羞辱吳糾,吳糾應該憤怒的拒絕自己才對,突然這般從善如流,一下讓公子貂都懵了。
吳糾笑了一聲,十分嘲諷的說:「寡人說——好啊。這位義渠使臣,寡人建議你去看看醫官,若不是耳朵有問題,就是理解能力有問題。」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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