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男主風範
「是。」
皇子告敖立刻引路, 說:「王上, 請這邊走。」
他說著, 擺了一個請的手勢,吳糾剛要跟上,袖子被人輕輕拽了兩下, 回頭一看, 就看到了曹孫宿, 因為門口難/民太多, 曹孫宿有些害怕,輕聲說:「孫宿也想去, 可以麼?」
吳糾有點遲疑, 畢竟在郊區, 難/民那麼多,萬一身上染了病, 曹孫宿的體質可太差了,不知會不會害了曹孫宿。
但是曹孫宿的眼神雖然有些害怕, 卻非常堅定,定定的看著吳糾,吳糾仿佛看到了一隻執拗的小奶貓一樣, 不知怎麼才能開口拒絕。
吳糾遲疑了一下, 點了點頭,曹孫宿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笑容,說:「多謝王上。」
吳糾趕緊讓人準備緇車,很快緇車就準備過來, 吳糾齊侯先上了車,讓曹孫宿和皇子告敖前來參乘。
皇子告敖將具體/位置告訴了趕車的馬夫,公子白和吳刀繼續去查學堂偷工減料的事情,偃鳩和屈重則是跟上隊伍,準備也去郊外看看。
眾人坐著車,本身路不遠,但是因為郊區泥濘,因此緇車走得不快,哪知道早上起來還出著大太陽,然而這天氣無常,走到半路,忽然就開始下暴雨,天色一下/陰沉下來,瓢潑一樣的大雨「嘩啦——」一聲澆在緇車的頂棚上。
曹孫宿睜著大眼睛,撩/起緇車的帳簾子往外看,雨水都撲在他的臉上,一張精緻的小/臉濕/了,眼睫毛長到逆天的地步,整個人看起來又精緻又可愛,還有些楚楚可憐。
齊侯怕他淋/病了,而且掀開帳簾子車裡都是冷風,也怕吳糾身/子不好,連忙說:「快放下帳簾。」
曹孫宿專注的看著外面,他已經五年多沒有出來了,被/關在柴房裡的時候,才不到十歲,如今已經快要十六歲了,曹孫宿很好奇外面的到底是什麼樣子。
而映入他的眼簾的,則是瓢潑的大雨,陰沉的仿佛一張野獸大嘴的天空,還有不斷哀嚎躲避暴雨的難/民,縮在破敗窩棚瑟瑟發/抖的百/姓。
皇子告敖坐的最靠外,連忙將帳簾子放下來,曹孫宿仰起頭來看了看他,曹孫宿身材本就纖細,又因為患病,而且常年關在柴房/中,就顯得更是纖細,坐在身材高大的皇子告敖身邊,感覺小了一大圈兒。
皇子告敖見他總是專注的盯著自己,咳嗽了一聲,說:「五年不見,告敖險些不敢認曹少爺了。」
曹孫宿睜著大眼睛,嘴角翹/起來,笑的仿佛一個小天使,說:「皇子師傅還像以前一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孫宿一眼就認出師傅了。」
他說著,伸手抓/住皇子告敖的袖子,皇子告敖低頭看了一眼,連忙把袖子抽回來,有點不敢碰曹孫宿,倒不是因為他怕什麼民間流傳的惡/鬼附身,只是他怕自己身上不乾淨,可能引起曹孫宿的病症,畢竟皇子告敖這些日子都跟難/民在一起,條件非常差。
曹孫宿沒有注意這一點兒,又伸手去拉住皇子告敖的手,十分期待的說:「師傅,您什麼時候能再教孫宿?孫宿已經不用天天呆在柴房了,孫宿想跟著師傅讀書。」
曹孫宿眼神閃爍著,晶亮晶亮的,裡面全是單純和希冀,這讓皇子告敖壓力有點大,畢竟不敢空許他什麼。
這個時候,就聽到外面的偃鳩說:「王上,前面走不動了。」
郊外被洪水迫/害的很厲害,跟之前似的,有很多樹木攔住路,緇車根本走不動了,偃鳩過來報告,皇子告敖掀開車簾子往外一看,說:「是這個地方,再往前不遠就到了。」
吳糾說:「那下車罷。」
齊侯連忙攔住他,說:「二哥,你和曹孫宿身/子不好,就都留在緇車中罷,外面雨下的太大,孤代你去看看。」
吳糾有些不放心,畢竟他想親眼看看,但是外面的確雨水很大,吳糾又怕病倒了給齊侯拖後腿,因此十分為難。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士兵喊道:「前面有人,戒備!保護王上!」
與此同時就聽到「沙沙沙」的聲音快速撲來,泥濘的爛草叢中,突然紮出幾個黑影兒來,黑影十分矮小,跑得很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兔子呢。
齊侯眼力好,第一個說:「孩子?」
皇子告敖一看,立刻說:「是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看到有人,有些害怕,不過後來看到了皇子告敖,立刻全都跑過來,學堂招/收八歲以上的孩子,這些孩子們普遍年齡不大,最大的也是就十二歲,全都跑過來,焦急的說:「師傅!師傅……房舍塌了,被雨水壓塌了!」
孩子們這麼一說,皇子告敖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快速從馬車上跳下來,曹孫宿見他跳下馬車,連忙也要跟著走,還輕喊了一聲:「師傅。」
不過被吳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不讓他下車,說:「你坐在這裡照顧孩子。」
曹孫宿聽到自己也有任務,當即有些愣神,吳糾已經快速跳下馬車,齊侯也跟著跳下去。
外面瓢潑大雨,一出來立刻被澆濕/了,吳糾招手說:「留下一隊士兵接應,剩下的隨寡人去救人!」
偃鳩立刻將一隊兵馬留下來保護曹孫宿和那些孩子們,另外的人全都跟著吳糾快速往裡走去。
地上十分不好走,齊侯扶著吳糾一路往裡跑,沒過多久,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麼轟然倒塌的聲音,隨即前方騰起一股塵土,塵土激起老高,又被磅礴的大雨一下澆滅,看的眾人觸目驚心。
皇子告敖趕緊將自己的衣擺撩/起來,別在腰帶上,快速往裡沖。
原來前面是一處富人家的宅邸,不過因為鬧洪水,這戶人家早就逃命搬走了,這宅邸塌了一半兒,但是還剩下一半殘留著。
學堂坍塌之後,孩子們家裡受了災,很多孩子無家可歸,皇子告敖不忍心這些孩子流離失所,就將這些孩子集中起來,在附近找個能安身的地方,就相中了這個宅子。
但是沒想到連續的大雨讓剩下一半的宅子也坍塌了。
那轟然的聲音仿佛野獸的吼聲,眾人快速沖過去,就看到一片殘垣斷戟,坍塌在暴雨之中,有幾個受傷的孩子從宅子裡哭著跑出來。
皇子告敖立刻迎上去,趕緊抱起那些受傷的孩子,壓住他們的傷口,說:「怎麼樣?還有人在裡面麼?」
那些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過看起來特別信任皇子告敖,摟著皇子告敖的脖頸,哇哇大哭說:「好多人在裡面,嗚嗚……師傅,塌了……嗚嗚。」
吳糾沖過來,連忙讓士兵將受傷的孩子抱起來,送回緇車上,讓棠巫趕緊搶救止血,坍塌的房舍裡還有很多孩子,一些陸陸續續自己跑了出來,還有一些被壓住根本沒辦法跑出來。
吳糾指揮著士兵將受傷的孩子帶走,旁邊除了雨聲,還有大片的哭聲,孩子們已經受過一次驚嚇,這是第二次,都放聲大哭,哭的吳糾心裡都一片心酸。
齊侯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扔在地上,也將下擺掖在腰帶中,說:「二哥,你們在外面兒等著,孤帶人進去。」
皇子告敖立刻說:「告敖也願同往。」
吳糾見他是個教書先生,覺得皇子告敖定然不會功夫,這要是進去,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他本想要拒絕的,讓皇子告敖留下來安撫學/生,只是齊侯卻點了點頭,揮手讓皇子告敖跟著自己。
畢竟齊侯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他心中知道皇子告敖是什麼樣的人,齊侯曾聽說過,他在入齊之前好像是個私學師傅,不過皇子告敖本人卻是文武雙全的人才,也有一身好武藝,尤其是箭法,可謂是百步穿楊。
齊侯和皇子告敖首先沖入破敗塌方的宅邸中,士兵也跟著冒雨沖進去,孩子們還在哇哇大哭,吳糾心中一陣緊張,不知宅邸會不會又發生塌方,但是他沒時間緊張,快速抱著孩子轉頭就跑,向著緇車跑過去。
棠巫在緇車上非常忙碌,曹孫宿看到滿眼的鮮血,似乎有些暈血,不停幹嘔了幾聲,不過因為受傷的孩子太多,棠巫根本忙不過來,曹孫宿竟然忍著眩暈,也來幫忙處理傷口,他的手一直抖,卻極力忍耐著。
吳糾抱著受傷的孩子跑回來,放下孩子,來不及說話,又帶著人沖回去,繼續去運送受傷的孩子,孩子不少,都是學堂的孩子,受傷的比比皆是,被齊侯和皇子告敖從宅邸中挖出來的受傷更慘,不停大哭著,吳糾小心翼翼的接過來,一身黑色的袍子蹭的到處都是血,又快速折返著跑來跑去。
眾人累的不行,吳糾感覺嗓子眼兒都充/血了,累的不知流下來的是雨水還是汗水,眯了眼睛,卻也顧不得什麼了。
齊侯和皇子告敖從宅邸裡沖出來,齊侯懷中抱著一個孩子,背上還背著一個孩子,一隻大手抱著懷中不停大哭的孩子,另外一隻手向後托著背上的孩子,快速從破敗的宅邸中沖了出來,皇子告敖也跟著沖出來,懷裡抱著兩個孩子。
吳糾趕緊迎上去,齊侯也不把孩子交給他,只是說:「快走,沒有人了,快回去!」
吳糾這樣一聽,終於松了一口氣,雖然受傷的孩子不少,但是幸虧沒有重傷和死亡的,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吳糾松了口氣,一下就感覺身上的力氣抽幹了,眼前猛地一黑,隨即有些打晃兒,就聽到耳邊齊侯大喊了一聲:「二哥!!」
齊侯手上都是孩子,根本沒辦法去扶吳糾,屈重就在旁邊,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吳糾,因為吳糾癱倒的力氣太大,兩個人險些全都倒在地上。
偃鳩趕緊又扶住屈重,齊侯連忙將孩子交給旁邊的士兵,跑過去一把將吳糾打橫抱起來。
吳糾昏迷了短暫的一會兒,又睜開了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齊侯懷中,他有些眩暈,應該是累的,畢竟吳糾還有低血糖,從早上出來,如今已經是下午,一直跑來跑去的搶救孩子,難免眼前發黑,累得已經沒有力氣了。
方才不怎麼覺得,如今一鬆懈下來,感覺整個人都要癱了,再難站住。
齊侯著急的抱著吳糾,像一頭黑色的獵豹一樣,快速往前沖,很快回到了緇車,將吳糾抱上去,棠巫還在處理孩子們的傷口,看到吳糾又被抱著回來,嚇了一跳,連忙給吳糾查看,不過幸好沒什麼大事兒,只是累著了,而且還餓著了。
吳糾想要起身,齊侯連忙按住他,說:「二哥,你就這麼躺著,別動。」
吳糾搖頭說:「寡人這麼大個子,若是躺著孩子們就沒地方了,他們受了傷,總不能在外面淋雨。」
齊侯險些被吳糾氣著,孩子的確受了傷,但是吳糾身/子弱,棠巫可是苦心將他調養成如今這個樣子,若是又傷了根本,不知能不能調養好。
但是吳糾執意要把緇車讓給孩子,他們的緇車不算小,但是孩子很多,只有一兩個幸/運的沒有受傷,其他多多少少都受了傷,沒辦法跟著車走,年紀也太小,也都不會騎馬,因此緇車中地方不太夠大。
齊侯氣的不行,一句話不說,陰沉著臉,將放在緇車中的披風拿過來,那是齊侯的,十分寬大,將吳糾兜頭蓋住,恨不得連眼睛都給蓋住了,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
齊侯這才抱起吳糾,兩個人走出緇車,齊侯抱著他坐在糾墨之上,用披風蓋住吳糾,將人緊緊摟在懷中,這才朗聲說:「回曹府!快!」
偃鳩親自去趕車,緇車快馬加鞭,一路顛簸的沖著曹府而去,齊侯一馬當先,帶著吳糾首先往曹府撲過去,糾墨有靈性,跑得飛快,很快就到了曹府。
曹孝聽說王上去了郊區,而且又下起了大雨,十分著急,在門口轉磨,已經派人去尋了,但是具體哪個郊區不知道,一直還沒有尋到人。
眼看到一匹白馬快速沖過來,曹孝立刻大喊著:「是王上!快快,接駕!」
他的話還沒說完,糾墨已經撲到跟前,齊侯抱著吳糾,猛地翻身下馬,說:「把府門打開。」
曹孝雖不知原因,但是不敢再問,趕忙讓人將府門全都打開,很快緇車就過來了,士兵們從緇車上抱下一個個受傷的孩子,看的曹孝直傻眼。
齊侯抱著吳糾首先沖入府中,踢開房舍門,將吳糾抱進去,然後給他解/開披風,又繼續脫裡面的濕衣裳。
吳糾連忙說:「別……別脫了,再脫沒了。」
齊侯沒好氣的笑了一聲,說:「就是要脫沒了,你身上這麼濕,等著著涼呢,快脫!」
吳糾一瞬間覺得他家吃軟飯的小白臉這麼有氣場,只好自己把衣裳脫了,最後脫得一/絲/不/掛,若是平日裡,齊侯見吳糾這麼脫衣裳,早就忍無可忍的將吳糾辦了,只不過他們在雨天裡呆了那麼長時間,吳糾身上都是冷的,嘴唇都凍紫了,齊侯現在心裡根本都是心疼。
齊侯連忙拿過乾鬆的衣裳,給吳糾穿上,又拉過被子給他蓋上,說:「快躺一會兒,暖和暖和,孤讓人給你燒個火盆來。」
吳糾連忙拉住齊侯的手,說:「不用火盆,已經夠暖了,你也把濕衣裳脫了罷,小心染了風寒。」
齊侯聽吳糾關心自己,笑了笑,也把自己的衣裳脫/下來,吳糾雖然覺得很不合時宜,不過他縮在被子裡,暗搓搓的看著齊侯脫衣裳,那光景真是無限好,好像秀身材一樣,因為雨水太大,將褻衣都給澆濕/了,白色的褻衣勾勒著齊侯高大流暢的身材,看的吳糾摸了摸自己鼻子,險些流鼻血,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有這樣酷的身材。
不過吳糾想了想,自己方才還要暈倒,可能……這輩子又投錯胎了。
畢竟,虎狼藥都拯救不了自己,吳糾突然有一種悲傷,由心而生……
齊侯換好了衣裳,回頭一看,驚訝的說:「二哥,你流鼻血了!」
吳糾一摸,還真流鼻血了,連忙伸手蹭了兩把,仰起頭來防止留下來,齊侯跑過來,將吳糾仰著的頭掰下來,說:「你是三歲孩子麼,別仰頭,會嗆著的,老實呆著。」
吳糾感覺自己真是丟人,齊侯趕忙給他止血,熱鬧了半天,這才鬆口氣,說:「二哥你老實點兒,孤去給你弄些吃得來。」
他這才說著,就聽到「叩叩叩」的聲音,齊侯過去打開門一看,就看到了曹孫宿,曹孫宿端著一個大盤子,上面擺著兩碗飯,雖然簡陋,但是正好需要果腹。
曹孫宿把飯端過來,怯生生的說:「王上,您感覺怎麼樣了?」
吳糾搖了搖頭,說:「已經沒事兒了,孩子們呢?」
曹孫宿說:「皇子師傅正照顧著,王上您放心罷,安心靜養就好。」
吳糾點了點頭,心想著孩子們受了驚嚇,先讓他們包紮傷口,安定下來,吃了飯,然後再去問問學堂的事情,免得嚇到了那些孩子。
曹孫宿送來飯,很快就離開了,齊侯喂吳糾吃飯,吳糾說:「寡人手又沒受傷,自己能吃。」
齊侯卻不給他自己吃,說:「孤怕你累著,方才二哥你都昏倒了,不知道多嚇人。」
吳糾一陣無奈,但是齊侯這種「過/度」寵溺,又讓吳糾感覺很安心,乾脆就像地主一樣,讓齊侯給自己喂到嘴裡,自己都不需要動手。
兩個人吃了飯,子清進來說:「王上,公子白回來了。」
吳糾一聽,連忙說:「讓他進來。」
公子白和吳刀很快進了房舍,先是作禮,吳糾說:「不必拘禮了,學堂的事情,查的怎麼樣?」
公子白說:「學堂的事情,查的並沒有什麼眉目,好像有人故意平賬,白一直往上查,但是很湊巧,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知道的人……卻不敢透露。」
吳糾冷笑一聲,說:「不敢透露?」
公子白說:「正是。」
吳糾說:「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竟然還不敢讓人透露了,寡人倒是不信這個邪,一定要將他連根拔/出來,查!給寡人徹底查,不管他是王親國戚,還是位高權重,他身上已經掛了無數條人命,寡人決不輕饒。」
「是,白定當盡力去查,只是……」
他說著,遲疑了一下,又說:「王上,白敢情王上,最近小心一些。」
齊侯眯眼說:「此話何講?」
公子白說:「白負責秘密糾察學堂一事,不過糾察的事情似乎受到了阻礙,而且竟然還跑出了一些刺客,吳刀受了些傷。」
吳糾一陣驚訝,吳刀的功夫這麼了得,竟然還受了傷?
吳刀站在一邊,一直沒有說話,不過臉色看起來的確有些蒼白,應該是失了血。
吳糾說:「一會兒寡人讓棠巫給你看看。」
吳刀拱手說:「謝王上關心,卑將已經無礙了,只是一些皮外傷。」
吳糾說:「有勞二位了,先去歇息一晚。」
「是。」
公子白與吳刀拱手,很快就退出了房舍。
公子白快速的往前走,吳刀跟在後面,亦步亦趨樣子,雨水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兩個人順著屋簷往前走去,突然公子白定住了腳步,吳刀跟在後面,一時沒注意,險些撞在公子白背上,連忙後退了兩步。
公子白沒有回頭,低聲說:「你救/了/我/一/命,如今我們已經兩訖了,你不必再跟著我,我知道你是趙嘉的人,等這事兒結束,我會稟明王上,讓你到趙嘉身邊當值。」
他這麼一說,吳刀立刻抬起頭來,說:「公子……」
他的聲音有些發緊,本就沙啞的嗓音讓人聽起來有些駭然,見公子白要走,連忙追上兩步,說:「公子,卑將想跟在您身邊。」
公子白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立刻轉過頭來,看著吳刀,說:「跟在我身邊?我已經是一個敗寇了,還有什麼值得你跟在我是身邊的?」
吳刀低聲說:「卑將什麼也不想要,只要公子別趕走卑將。」
公子白聽到這裡,幽幽的說:「我待你刻薄,不時又打又罵,又如此輕賤你,吳刀……你還要跟在我身邊做什麼?」
吳刀抬起頭來,看著公子白的雙眼,說:「可是公子在大庶長叛/變之前,將卑將支開了……卑將明白公子的心意。」
公子白一聽,冷聲說:「你懂什麼?!」
吳刀說:「就算卑將什麼都不懂,卑將也想跟在公子身邊。」
公子白聽他反反復複就是這句話,似乎有些氣惱,幹想要呵斥吳刀,卻見吳刀突然大步走過來,然後是「咚!」的一聲,吳刀竟然將他按在了旁邊的牆上,別看吳刀身材沒他高大,需要仰著脖頸,卻一臉「氣勢洶洶」,抬起頭來,嘴唇僵硬的吻在公子白的嘴唇上。
公子白吃了一驚,呼吸卻陡然粗重,仿佛是見了血/腥的野獸,一把抓/住吳刀的肩膀,將人緊緊箍在懷中,「咚!」又是一聲,公子白反客為主,將人按在牆上,狠狠低頭吻上去,兩個人唇/舌間立刻劃開淡淡的鐵銹味道,吳刀卻順從的伸手摟住他的脖頸。
公子白狠狠的吻著懷中的人,聽著他沙啞的嗓音變成順從的嗚咽,公子白低聲在他耳邊,帶著一股狠勁兒,說:「你早晚會後悔的,我一點兒也不溫柔,更不會體貼人,只有掠奪和束縛,這才是我的本性,但是你後悔也來不及了,你是我的了,我不會把你讓給趙嘉,也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
曹府多了一堆孩子,下午到晚上,棠巫一直在搶救傷患,忙到夜色濃重,終於松了口氣,累的已經不行了。
吳糾見他累得厲害,就讓棠巫趕緊去休息,以免棠巫再累病了。
夜色很快濃重起來,今日為了搶救孩子們,都沒來得及去重災區看,齊侯說:「明日一早再去,二哥先好好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吳糾覺得也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便準備就寢歇息了,前半夜很安靜,雨也慢慢的停了,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平靜。
吳糾窩在齊侯懷中,很快就睡下了,因為疲憊,睡得十分香甜。
不過後半夜就開始下起了大暴雨,劈劈啪啪的雨點子瘋狂的敲打在房頂和窗戶上,聲音巨大,仿佛是惡/鬼在敲門,吳糾也被暴雨的聲音吵醒了,皺著眉嘟囔了一聲。
齊侯連忙將人摟在懷中,捂住他的耳朵,低聲說:「乖,沒事兒,還沒天亮,再睡一下。」
吳糾迷迷瞪瞪的,聽著齊侯低沉的嗓音,被齊侯溫柔的摟在懷中,那雨聲似乎都變的小了,本想繼續睡覺的,結果就聽到「砰砰砰」的聲音,這回事真的敲門,並非是雨滴。
吳糾一下就被敲醒了,睜大眼睛騰地坐了起來,說:「怎麼了?!」
齊侯連忙披上衣裳,說:「是誰?」
屈重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說:「王上,齊公,是屈重!王上,剛剛又發生了洪澇!」
吳糾一聽,可謂是一下清/醒了,連忙從榻上起來,套/上衣裳,讓屈重進來稟報。
原來是因為這兩天雨水太大,重災區還在搶險,剛剛堵住了洪水,但是下雨增長了水位,洪水又湧了出來,幾乎淹到城中,雖然沒有第一次那麼大,但是已經咆哮著淹沒了郊區。
剛剛建起來供難/民臨時居住的房舍被洪水吞沒了兩個,有不少傷患,事情不小,因此屈重才半夜過來稟報。
吳糾一聽,臉色非常難看,屈重說:「右司馬已經連夜帶兵去搶救傷患了,曹大夫方才得到消息,也已經帶著府上的官兵去轉移難/民。」
吳糾點了點頭,說:「寡人也去看看。」
齊侯不想讓他去,只不過吳糾性子太倔,齊侯也是知道的,況且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治洪水,如今又鬧了洪水,正好去勘/察一下現場,看看如何堵洪,如何泄/洪。
眾人立刻從房舍出來,齊侯給吳糾穿的厚厚的,又拿披風披在他身上,以免吳糾著涼,眾人這才快速出門,往重災區而去。
夜色非常深沉,天陰著,都是濃濃的陰雲,仿佛要直接從天上掉下來,壓在腦袋上。
眾人一路快馬加鞭,很快就看到了前面有亮光,首先看到的是曹孝,曹孝大喊著什麼,聽不清楚,但是肯定在指揮士兵轉移災民。
一共四個臨時的棚子,被洪水沖了兩個,兩個棚子裡的災民需要都轉移到另外兩個去,曹孝大喊著,讓人動作快點,洪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來。
偃鳩親自背著麻袋,沖到前面去壘住高牆,防止洪水再次襲來。
偃鳩首先看到了屈重,他的袖子下擺全都挽起來,濕得不成樣子,一臉的泥濘,連忙沖過來說:「叔叔,你怎麼來了!?」
屈重聽偃鳩這麼叫自己,有點彆扭,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說:「王上和齊公也來了。」
偃鳩一聽,連忙跑過去,說:「王上,洪水隨時會回來,請王上移駕高地,這裡太危險了!」
吳糾也看得出來,大雨瓢潑一樣,實在太危險了,那些壘起的麻袋不知道管不管用,士兵們還在爭分奪秒的築起高牆。
齊侯說:「二哥,你幫忙轉移難/民去其他兩個棚子,孤留在這裡幫忙堵洪。」
吳糾怕他出事,有些不放心,齊侯立刻說:「快去,孤會小心的。」
吳糾當即也不遲疑,連忙命人快速轉移難/民到前面高地的棚子去,自己也親自扶著受傷的難/民轉移。
大雨還在瓢潑的下,高地上有兩個棚子,已經人滿為患,陸陸續續還有搶救出來的難/民送到這裡來。
難/民裡的壯丁也都去前面堵洪去了,剩下都是老弱婦孺,需要旁人照顧,吳糾不好走開,就忙裡忙外的轉移難/民。
從高地往下看,能看到下面星星點點的火光,亮了又滅了,被大雨澆滅,但是仍然在掙扎著。
吳糾雖然焦急,但是已經顧不得緊張了,忙著轉移難/民,然後幫人包紮傷口,一直忙碌到天邊亮了起來。
雨水還在下著,曹孝眼看要天亮了,想請吳糾先去休息,剛要走過去,就聽到有人/大喊:「塌……塌了!!」
曹孝睜大眼睛,就看到眼前的棚子,發出「哢嚓!!」一聲,是木頭斷裂的聲音,隨即是「轟——!!!」一聲,一下從斜面坍塌,一瞬間矮了一半,坍塌下來。
裡面的難/民高聲大喊著,齊侯在下面也聽到了高地上的聲音,頓時抬起頭來,偃鳩大喊了一聲:「不好,王上還在裡面!」
眾人全都丟下手中的東西,快速向高地上沖去,齊侯只覺得自己腦子裡「轟隆」一聲,什麼也顧不得了,連忙大步沖上高地,他跑的飛快,難/民都從坍塌的棚子裡跑出來,齊侯卻不顧一切的沖進去,曹孝趕緊攔住齊侯,說:「齊公!齊公危險啊,士兵已經進去搶救了,齊公……」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已經甩開他,快速紮進倒塌了一半的棚子裡,他一進去,就聞到的大量的血/腥味兒,四周一片黑漆,不見吳糾的影子。
齊侯大喊著「二哥」,一面喊一面往裡沖,突然看到殘垣之中有一抹黑色的袖子,旁邊還有猩紅色的披風邊角,那是齊侯的披風,來的時候因為怕吳糾著涼,特意給他披上了披風。
齊侯快速沖過去,上面砸著木頭,齊侯立刻徒手將上面的木頭扒/開,扔在一邊,偃鳩這個時候也沖古來。
齊侯連忙大喊:「來幫忙!!」
偃鳩帶著士兵快速沖過來,眾人一起幫忙扒/開上面的木頭,立刻看到一隻白/皙的手伸在外面,旁邊掉落著一隻潤白潤白的小籠包掛墜兒。
齊侯心中更是緊張,連忙大喊著:「二哥!二哥!!?」
壓在木頭下麵的人卻不回應齊侯,齊侯更是緊張,扒/開木頭的動作越來越快,手上都是木屑的倒刺也不去管,眾人很快將木頭全都扒/開。
然而這個時候,所有人全都「呵——!」的抽/了一口冷氣,就見吳糾正面朝下倒在地上,閉著眼睛,地上竟然流了一灘血,一根不算太粗的木刺,竟然紮穿了吳糾的背心……
齊侯瘋了一樣,看到那些鮮血,突然暴怒起來,想要衝過去扶起吳糾,偃鳩趕緊攔住他,說:「齊公!先別動!不能動!」
吳糾臉色蒼白,毫無生氣的昏迷著,背心的木刺異常扎眼,齊侯渾身暴怒,卻不敢去碰吳糾,很快棠巫就沖了進來,看到這場面,一貫面癱臉十分淡定的棠巫都爆了一句粗口,說:「快來幫忙!」
棠巫打開小藥箱,讓齊侯掰/開吳糾的嘴巴,在他舌/頭下面壓了一個提氣的藥丸,然後指揮著眾人,小心翼翼的將吳糾抬起來,不要碰到傷口。
不過就算再小心,還是牽扯到了傷口,吳糾疼的「額……」一聲,愣是給疼醒了。
齊侯滿頭都是汗,艱澀的說:「二哥,沒事兒,沒事兒的,你忍住。」
吳糾被疼醒了,卻有氣無力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齊侯,只是看了一眼,隨即又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眾人趕忙送吳糾回了曹府,將吳糾放平,棠巫準備將木刺拔/出來,木頭有倒刺,拔/出來之後還要將倒刺全都挑掉。
棠巫一頭都是冷汗,仔細看了看傷口,幸虧木刺紮的不算太深,棠巫將所有人都遣出去,尤其是暴怒的齊侯,將門一關,自己在裡面就開始拔木刺。
齊侯站在外面,仿佛一頭困獸,不斷的踱來踱去,眼珠子都充/血通紅了,偃鳩和屈重在旁邊不知道怎麼安慰齊侯,他們心中也緊張的要死。
過了好長一會兒,棠巫突然拉開門走出來,說:「我需要幾味藥材。」
眾人全都看向棠巫,所有人都站在門外等著棠巫的消息,棠巫將藥材說出來,齊侯心裡「咯噔」一下,全是珍貴的藥材,若是在郢都根本不缺這些藥材,然而如今,這窮鄉僻壤的,他們也沒有帶這麼名貴的藥材。
棠巫卻一定要這些藥材給吳糾吊命,棠巫說吳糾的身/子太虛弱,不敢貿然將木刺拔/出來,恐怕會要了吳糾的命。
他這麼一說,齊侯臉色更不好,曹孝卻在這個時候大喊說:「有有有!全都有!」
他說著,趕忙讓管家去取,很快管家就取來了,全都放在大鎖的箱子裡,打開一看,還真有,不過缺了一味,棠巫看到這些藥材,已經非常滿意了,當即讓人去熬藥。
眾人都有些吃驚的看著那些藥材,曹孝家裡很窮,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這些名貴的藥材,不說大話,銀錢起碼能頂上曹孝兩個府邸。
而且這個窮鄉僻壤連個醫師都沒有,曹孝家中卻有如此多的名貴藥材,讓人怎麼想都想不通。
齊侯眯著眼睛看了看曹孝,不知曹孝哪里弄來的這麼多名貴藥材,不過此時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藥熬好之後,棠巫很快又回去,關上/門,裡面突然發出疼痛的聲音,齊侯再也忍不住,直接破/門/而/入,棠巫已經將木刺拔掉,壓住傷口,麻利的止血,吳糾又被疼醒了,睜著眼睛,仰起頭來,汗水涔/涔落下,嘴唇失神開合著,痛呼了一聲之後,再也發不出聲音,嗓音似乎都啞在了嗓子裡。
齊侯沖過去,說:「二哥,沒事兒了,別閉眼,二哥你看看孤。」
棠巫滿頭大汗,給吳糾止住血,又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說:「好了。」
齊侯連忙湊過去,給吳糾擦著冷汗,他趴在榻上,因為太疼了,眼角都是生理淚,濕/了床榻,齊侯心疼不已,連忙給他擦著淚水。
吳糾呼呼的喘著氣,艱難的伸手抓/住齊侯的腕子,聲音沙啞的低聲說:「我……我的腿……」
齊侯聽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吳糾的退,吳糾臉上的表情很痛苦,沙啞著繼續說:「不能動……怎麼回事……」
齊侯連忙直起身來去看棠巫,棠巫擦掉自己手上的血,說:「是正常的,王上脊背受傷,需要休養,在您傷口復原之前,腿腳可能會受影響。」
吳糾一下就明白了,因為自己傷到了背心,那裡是脊椎,肯定會影響行動。
吳糾一瞬間有些驚慌,棠巫說:「王上不必太驚慌,只要配合治療就沒問題,木刺紮的不深,若是再紮偏一點兒,恐怕就永遠也走不動了。」
齊侯聽著一頭冷汗,連忙輕聲安慰說:「二哥,沒事兒,好好休息。」
吳糾累得厲害,傷口又疼,終於忍不住沉沉睡了過去,他仿佛做了一場夢。
等吳糾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齊侯拉著自己的手,不知在自己身邊守了多久,一直看著自己。
吳糾睜開眼睛,眨了眨,齊侯連忙說:「睡醒了?喝水麼?還是吃點東西?傷口還疼不疼了?」
吳糾聽他一連串的發問,搖了搖頭,說:「沒事兒,只是……只是腿還是沒什麼感覺。」
齊侯聽他這麼說,連忙安慰:「棠巫說等你傷口癒合就好了,現在受損自然走不了路,二哥,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孤來做。」
吳糾點了點頭,說:「嗯……謝謝你。」
齊侯伸手摟過吳糾,避開他的傷口,在他額頭上親了兩下,說:「你不知你受傷,孤有多心疼,孤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
吳糾笑了笑,面容還有些虛弱,低聲說:「那樣寡人也會心疼的。」
齊侯氣的都笑了,咬了一下吳糾的鼻尖兒,說:「二哥你等著,等你傷好了,孤一定給你狠狠辦了你,到時候你求饒都沒用。」
吳糾醒了一會兒,喝了口水,吃了些東西,棠巫端了藥過來,吳糾累得很,又沉沉睡了過去,齊侯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中一陣陣絞痛。
很快門口就進來一個人,悄無聲息的,竟然是偃鳩。
偃鳩走進來,齊侯抬起手來,放在嘴唇上壓了壓,示意他不用作禮,不用出聲,以免吵醒了吳糾。
齊侯輕輕/撫/摸/著吳糾的頭,吳糾因為傷口疼,睡得時候還有些皺眉,齊侯一遍遍輕輕/撫/摸/著他,似乎讓吳糾慢慢放鬆/下來。
齊侯低聲說:「你去給孤查兩件事情。」
偃鳩低聲說:「是,請齊公吩咐。」
齊侯說:「第一件,你去查查安置難/民的棚子坍塌的事情。」
偃鳩聽了有些驚訝,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齊侯,齊侯眼神十分陰霾,偃鳩點了點頭,說:「是。」
齊侯又說:「第二件事情,你去查一查曹孝這個人。」
偃鳩又看了一眼齊侯,齊侯繼續說:「曹孝家中竟然有如此多的名貴藥材,這不合情理,他購置藥材的錢財從什麼地方出,仔細查一查。」
偃鳩拱手說:「是,偃鳩這就去。」
齊侯點了點頭,偃鳩很快就退出了房舍,走出去的時候還輕輕帶上了門。
吳糾沉沉睡了一上午,中午才醒過來,曹孝親做過來送午膳,因為吳糾身/子虛弱又受傷的緣故,曹孝特意讓膳房準備了比平日裡要營養很多的午膳。
吳糾醒過來終於有了些胃口,齊侯將午膳接過來,親自喂給吳糾吃,一邊喂給吳糾,一邊淡淡的說:「曹大夫,您的那些藥材,如此名貴,全都給了王上用,真是有心了。」
曹孝連忙說:「不不不,齊公言重了,這是應該的。」
吳糾看了一眼齊侯,總覺得齊侯話中有話,果然就聽齊侯說:「這些藥材如此名貴,不知曹大夫從哪裡購置來的?孤也想再購置點。」
曹孝這麼一聽,立刻有些結巴,說:「只……只是偶然購置來的,如今……如今這裡糟了洪/災,恐怕、恐怕是購置不到了。」
齊侯點了點頭,又說:「不知曹大夫怎麼購置了這麼多名貴藥材?」
曹孝額頭有些滾冷汗,不知為何,露/出一臉心虛的表情,說:「這……因為……因為犬子身/子一向不好,所以……」
齊侯看了一眼曹孝,臉上露/出明顯不信的表情,不過還是說:「曹大夫昨日搶險也辛苦了,去休息罷。」
「是是!」
曹孝連忙擦了一下冷汗,趕緊調頭退了出去。
吳糾狐疑的說:「曹孝怎麼了?」
齊侯眯了眯眼睛,給吳糾繼續喂著午膳,說:「孤覺得這個曹孝有問題,他家裡這般清貧,卻有銀錢買藥材,昨日二哥不知道,曹孝讓管家抬出一大堆的名貴藥材。」
吳糾有點吃驚,因為昨日他昏迷著,這當然不知道,但是一聽起來,也覺得十分不合理。
齊侯見他皺眉,立刻又說:「二哥,這事兒交給孤就行了,你好好休息,千萬不要勞心,聽到了麼?」
吳糾點頭說:「知道了。」
齊侯這才滿意,給吳糾繼續投喂。
這幾日吳糾都沒辦法起身,兩日之後,傷口總算是癒合了一些,不會再那麼疼了,只不過他的腿仍然不能走路,齊侯讓人打造了輪椅,給吳糾坐著,推著他出去走走,透透氣兒。
吳糾坐在輪椅上,腿有些沒勁兒,但是總覺隱約能感覺到麻嗖嗖的,不再是之前那般沒有感覺。
吳糾有些感歎的說:「寡人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要坐在輪椅上。」
齊侯聽他這麼說,正色說:「二哥,別說這個,你好好休養,一定聽棠巫的話,他說你若是恢復好,一個月就能走路了。」
吳糾點了點頭,笑著說:「寡人只是在想,若是寡人這麼瘸著回去,朝中那些不服氣的臣子,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嘴/臉。」
齊侯說:「如有人不服氣,孤就替二哥狠狠教訓他們。」
吳糾回過頭來,笑眯眯的看著齊侯,他臉上還有些蒼白,笑起來顯得幾分虛弱,說:「小白越來越有男主的風範了?」
齊侯一聽,笑著說:「那是自然,孤可是勢在必得的。」
吳糾在外面轉了轉,坐在輪椅上也有些累,齊侯就帶著他回了房舍,將他抱到床/上,讓他趴著,因為後背有傷,吳糾連躺著都不行,只好抱著被子趴在榻上。
齊侯幫他揉了揉雙/腿,這個時候就有人敲門,偃鳩從外面走了進來,低聲說:「齊公,偃鳩有事稟報。」
齊侯見偃鳩看著自己,便對吳糾說:「二哥,孤出去一會兒。」
吳糾仰起頭來,向後看著齊侯和偃鳩,狐疑的說:「你們兩個,搞什麼?竟然還背著寡人偷偷摸/摸?」
齊侯差點給他氣笑了,說:「什麼偷偷摸/摸?」
吳糾說:「那難不成還是背著寡人光/明正大了?」
偃鳩頓時冷汗都出來了,齊侯說:「只是不想讓二哥多操心。」
吳糾說:「就在這兒說罷。」
偃鳩無奈,只好拱手說:「王上,齊公,那日洪水坍塌的棚子,果然有問題。」
齊侯眯眼說:「怎麼了?」
原來那些棚子,根本不是因為禁不住大雨和洪水坍塌的,而是被人動了手腳!
棚子的承重全都被人刻了,再加上下雨,還有發洪水,自然很快倒塌,吳糾一行人趕到之後,忙著轉移難/民,根本沒有注意高地上的棚子,其實也被人動了手腳,雖然高地上的棚子沒有被洪水襲/擊,但是被大雨連綿,也終於經受不住,相繼坍塌,偃鳩親自去看了現場,倒塌的承重竟然是刻斷的痕跡,斷口一半平/滑,一半有毛刺,說明起碼刻斷了一半以上。
齊侯聽著,陰沉了下來,吳糾有些驚訝,說:「有人想要算計寡人?為何?」
齊侯說:「這很簡單了,無外乎銀錢和權/利,二哥肯定妨礙了誰的財路,要麼就是權路。」
吳糾想了想,腦子裡隱約有些答/案,他突然想到之前公子白說他們遇到了刺客,吳刀受了些輕傷,這麼一聯想,或許是學堂的事情,有人不想節外生枝,也或許是他們查對了方向,因此有人想要狗急跳牆了。
齊侯說:「繼續去查棚子坍塌的事情,務必將這個人給孤揪出來。」
「是!」
偃鳩很快就離開了,繼續去糾察。
吳糾趴在榻上,齊侯說:「二哥,你別瞎操心,這事兒孤來就可以了,你現在只負責養傷,養的白白胖胖,好讓孤吃,知道麼?」
吳糾挑了挑眉看著齊侯,說:「就知道吃。」
齊侯給他蓋上被子,說:「快睡一覺,睡會兒午覺。」
吳糾因為受了重傷,體力差,說話都會耗神,趴在榻上就想睡了,閉上眼睛,沒有說話,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吳糾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棠巫,卻不見齊侯,迷茫的揉了揉眼睛,棠巫見他醒了,連忙問他要不要用膳。
吳糾狐疑的說:「齊公呢?」
棠巫說:「齊公出去了,前幾日鬧了洪水,有大批災民沒地方投宿,齊公和曹大夫出去了好一會兒,讓小臣照顧王上。」
吳糾點了點頭,這本該是自己的事情,不過因為自己受傷,所以齊侯就代為效勞了。
吳糾吃了晚膳,眼看天色越來越黑,馬上就要入夜了,齊侯還沒有回來,吳糾一個人也無聊,趴在榻上趴的麻木,想讓棠巫推自己出去轉轉。
棠巫扶著吳糾起來,坐上輪椅,就推著吳糾去外面轉一轉,曹府就這麼大,也轉不到哪裡去。
吳糾看到旁邊有間房舍亮著燈,門開著縫隙,裡面傳出說話聲,是曹孫宿的聲音。
吳糾讓棠巫推著自己過去,曹孫宿在房舍中,正拿著一卷簡牘在讀,吳糾的輪椅推到門口,曹孫宿立刻就聽到了聲音,連忙站起來,驚訝的說:「王上。」
曹孫宿趕緊請吳糾進來,吳糾看了看案子上放著的竹簡,原來曹孫宿自己在讀書,正在學習功課。
吳糾拿起來,笑了笑,說:「大晚上的還在用功呢?」
曹孫宿笑了笑,有些靦腆,說:「多虧了王上,孫宿才能從柴房出來,這麼多年來不曾看過一卷書,孫宿還想讓皇子師傅教孫宿讀書,只恐怕落下這麼多功課,已經趕不上旁人。」
吳糾見他這麼好學,笑著說:「等這裡安定了,你想不想跟著寡人到郢都去,那裡可有讀不完的書。」
曹孫宿眼睛亮了一下,滿眼的希冀,不過遲疑了一下,又說:「那……那皇子師傅也會去麼?孫宿想要皇子師傅教/導。」
吳糾笑著說:「哦?皇子告敖教書這麼好?」
曹孫宿立刻點點頭,說:「皇子師傅是孫宿見過最好的師傅了。」
吳糾見曹孫宿一臉小奶貓的樣子,面容精緻漂亮,眼睛亮晶晶的時候有一種呆萌,不由想要逗逗他,便說:「也沒有旁的師傅教過你,你怎知道皇子告敖是最好的師傅?」
曹孫宿想了想,一時有些著急,說:「孫宿……孫宿知道,皇子師傅定然是好的。」
吳糾被他逗得哈哈一笑,曹孫宿一臉認真,還非常著急,逗/弄曹孫宿簡直滿足了吳糾的惡興趣。
棠巫見吳糾這麼無聊的逗曹孫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聲,說:「王上,您身/子虛弱,還是早點回去歇息罷。」
吳糾說:「等一等,齊公還沒回來,寡人再與孫宿聊會兒。」
曹孫宿也不覺得吳糾在逗/弄自己,還誠懇的請吳糾多坐一會兒,棠巫見吳糾頑的高興,只好說:「那棠兒幫王上拿件披風來,夜風太冷了。」
吳糾點了點頭,說:「你去罷,寡人就在這兒,也走不了。」
棠巫很快就離開了,曹孫宿陪著吳糾,兩個人聊聊天,曹孫宿不到十歲就被/關了起來,一直沒見過其他人,因此想法很簡單,被吳糾逗/弄了好久。
曹孫宿雖然想法很單純,但是十分聰明,吳教/導了一會兒曹孫宿讀書,吳糾第一次見到比自己認字還少的人,自然十分高興,十分有成就感的教/導曹孫宿讀書。
曹孫宿竟然是過目不忘,只要看一遍,吳糾教他讀一遍,立刻全都記住了,棠巫去拿披風這個空當,曹孫宿竟然背下了一篇文章。
吳糾瞠目結舌的,曹孫宿則是十分靦腆的笑著,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吳糾有些狐疑的說:「棠兒怎麼還不回來?」
曹孫宿說:「王上,您稍微等一等,孫宿去看看。」
吳糾點了點頭,曹孫宿便站了起來,準備出去看看,他走出去沒多遠,還沒出門,只是繞出了里間兒,突然發出「啊!」的一聲輕呼,隨即就是「嘭」的一聲。
吳糾坐在輪椅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說:「孫宿?」
曹孫宿根本沒有回應,外面卻傳來腳步聲,隨即就見幾個高壯的男人提著昏迷的曹孫宿走了進來,曹孫宿頭部被重擊,流下血來,淌在蒼白的臉頰上,看起來十分可怖。
吳糾見到幾個陌生男子,還攻擊了曹孫宿,心裡咯噔一下,那幾個男人看到屋子裡還有人,說:「怎麼還有一個?」
「哪個是曹家的小少爺?」
「誰知道?都帶走!」
「快!動作快點!」
吳糾腿腳不利索,根本動不了,那幾個男人已經大步走過來,一把抓/住吳糾的腕子,吳糾後背有傷口,猛地被一扯,只覺得痛徹心扉,撕/裂的疼痛席捲著全身,一陣陣打顫。
「嘭!!!」一聲,輪椅被直接帶到在地上,男人抓/住吳糾,聽到外面似乎有聲音,連忙說:「走!快走!有人來了,從窗子走!」
皇子告敖從旁邊經過,他剛去看過安置在府邸中的孩子們,想要來看看曹孫宿,結果在半路遇到了昏迷的棠巫,棠巫倒在地上,後腦腫了,所幸沒有出/血。
皇子告敖覺得事情不對,立刻沖過去,曹孫宿的房舍裡一片狼藉,地上還有血珠兒。
皇子告敖掃了一眼房舍,地上不只有血,還有一輛倒著的輪椅,當即心中咯噔一聲,連忙大步沖出房舍。
齊侯與曹孝偃鳩屈重,今日下午和晚上在外面忙了很久,眾人探討了一下重建的問題,堵洪水如今已經不是辦法了,必須疏通洪水,挖水渠引流。
之前丹城遭遇羅人襲/擊,洪水淹沒丹城,齊侯讓匽尚過來幫忙看過水利,匽尚留下了一套比較完備的水利圖,屈重拿著那水力圖,想要依照這種樣子,也疏通一條水道,將洪水引走,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說。
眾人忙碌著,眼看就要深夜,齊侯心中又擔心吳糾,便緊趕慢趕的回來,他們一到了門口,就見到皇子告敖大步沖出來。
齊侯見到皇子告敖那嚴肅的模樣,心中隱約有些不對,說:「怎麼了?」
皇子告敖立刻說:「齊公,王上和曹孫宿不見了!棠巫也受了傷。」
齊侯一聽,頓時心中升起一股怒火,說:「怎麼回事,為何突然不見了!?」
曹孝也是嚇了一跳,畢竟曹孫宿可是他的獨子,如今突然不見了,而且王上的從者還受了傷,顯然是有刺客的。
「老/爺!!!老/爺——」
這個時候,曹府的管家突然沖過來,一臉慘白,手中拿著一卷小羊皮,急忙對曹孝說:「老/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您看!」
管家此時也顧不得旁人了,將小羊皮交給曹孝,曹孝顫巍巍展開一看,上面是鬼畫符一樣的東西,不過鮮紅一片,應該是血!
曹孝臉色蒼白,險些直接栽倒在地上。
管家連忙扶著曹孝,說:「老/爺!怎麼辦啊,少爺他……」
齊侯看著曹孝的反應,又看了看那張畫著血跡的小羊皮,皺眉,突然冷喝一聲,說:「曹孝,你可知罪!?」
曹孝嚇得「咕咚」就跪在了地上,旁邊的管家也是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齊侯本只是詐一詐他,畢竟曹孝的反應很奇怪,之前因為那些名貴的藥材,齊侯就開始懷疑曹孝了,哪知道今日吳糾和曹孫宿被人劫走了,而且曹孝還得到了一封類似於恐/嚇的血/書。
上面明擺著什麼內容也沒有,曹孝卻像是見了鬼一樣。
齊侯這麼一冷喝,曹孝差點嚇死,磕在地上,瑟瑟發/抖。
曹孝連忙說:「齊公,這……」
他說著,齊侯已經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說:「曹孝,事到如今,你敢說倒塌的學堂與你無關?你敢說難/民的臨時棚子被動了手腳與你無關?你敢說那些名貴的藥材是你正經收來的?!」
齊侯一連問了三句,曹孝一臉死灰的跪在地上,連瑟瑟發/抖都不會了,顫/抖的看著齊侯。
旁邊的管家也跪在地上,連忙說:「老/爺……老/爺……這可怎麼辦啊,少爺他……」
齊侯厲聲斷喝:「事到如今,你還不招認?!」
曹孝癱在地上,一臉死灰,管家連忙叩首說:「齊公明/鑒!齊公明/鑒,我家老/爺真是清/白的,完全沒有貪/汙,那些……那些藥材是買來的,只是……」
齊侯說:「只是什麼?曹孝,你若再不說實話,如今有危險的根本不只是你兒子一個人,還有楚王,若是楚王有個好歹,你以為你們曹家擔當的起麼?!」
曹孝瑟瑟發/抖的說:「齊公……曹孝沒有貪/贓啊,只是被/逼無奈。」
齊侯冷冷的說:「說。」
曹孝連忙將那血/書擎起來,說:「齊公請看,這血/書上,左下角一個花紋。」
齊侯拿過血/書,因為上面全是血跡,蹭的亂七八糟,因此齊侯剛開始都沒有注意到,如今被曹孝這麼一點撥,立刻注意到了,齊侯一看,頓時皺起眉來。
那血/書的左下角,是一個看起來像是草木的花紋……是族徽。
齊侯盯著那族徽,冷冷的說:「到底怎麼回事!」
曹孝連忙磕頭說:「曹孝也是被/逼無奈,五年之前,犬子的惡/疾發作,誰也醫治不好,巫醫又說是惡/鬼附身,孝無奈之下,想要找/人求醫,只是這地方太小,根本沒辦法求醫……」
於是在這個時候,就有人投來了橄欖枝,說是可以賣給曹孝貴重的藥材,這些藥材能給曹孫宿治病,曹孫宿一方面因為得了哮喘,另外一方面又因為天生患有不足之症,因此抵/抗力非常差。
這些名貴的藥材是救命用的,這個地方根本買不到,有人願意賣給曹孝,曹孫宿又是他的獨子,曹孝傾家蕩產自然也要買來。
不過那個人有一個條件,就是曹孝幫他做假賬。
雖然曹孝管理的這個地方是個窮鄉僻壤,但是其實有很多油/水可以撈,簡單來說,就是可以發國/難財。
這個地方雨水充沛,容易爆發洪水,只要雨水大一些,河水就會溢出河床,因此每年朝/廷幾乎都要撥錢過來,給這裡修河床。
曹孝是地/方/官/員,朝/廷撥錢,最後都會落到曹孝這邊,那個人在楚國朝/廷為官,官/位該挺高,想要把手伸過來,將油撈走,但是若是曹孝向上反應,恐怕會被發現,因此想要曹孝配合作假。
曹孝並沒有拿到一分錢財,只是幫忙作假,最近又撥來了一批修建學堂的錢財,也被上面給扣掉了,讓曹孝繼續作假,曹孝沒有錢修建學堂,因此學堂變成了豆/腐/渣工程,一下雨竟然坍塌了。
曹孝本不想這樣,他看到學堂坍塌,整日都睡不好覺,雖然他沒有拿錢,但是因為幫忙作假,因此學堂才變成了這樣,曹孝心中十分自責。
就在上次那個人聯絡到曹孝的時候,曹孝告訴他,自己不想再做假賬了,再者說了,楚王已經來了,早晚會查到,就算帳面再漂亮,學堂終歸出了事兒,楚王是較真兒的人,絕對會查下去的。
那個人威脅曹孝,若不合作,不只是不賣給他藥材的問題,他們會做掉曹孝的兒子。
曹孝本以為楚王和齊公在這裡,那些人再倡狂也不敢動手,誰知道今日就出了這事兒,不只是曹孫宿不見了,棠巫還受傷了,最重要的是,吳糾竟然也被帶走了。
齊侯盯著那族徽,陰沉的說:「威脅你/的/人……」
曹孝說:「齊公見多識廣,一定認識這個族徽,是郢都城的蒍家……」
齊侯冷聲說:「貪/贓錢款的人,具體是誰,你可知道?」
曹孝說:「知道!知道!聯絡孝的人,說是他們新任的家主,還威脅孝,說是蒍家都是他們宗主當家,勢力很大,根本別想擺脫他們,他們的宗主叫做……叫做蒍呂臣!」
「蒍呂臣……」
齊侯眯了眯眼睛,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屈重和偃鳩則是一臉吃驚,說:「司敗大人!?」
司敗是什麼職務?身處糾察的最高/官/位,若有貪/贓枉法,還有作奸犯科,都是司敗主管糾察。
而蒍呂臣身為司敗,又是蒍家的宗主,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口碑不小,是個出了名不怕得罪人的清/官,眾人難以想像那貪了五年朝/廷錢款的人,竟然是蒍呂臣。
齊侯眯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沉吟了一下,突然說:「偃鳩。」
偃鳩立刻說:「偃鳩在!」
齊侯說:「你現在火速去查,看看這邑中,或者周邊小邑,有沒有蒍家的田產,若是有,立刻來報。」
「是!」
偃鳩拱手之後,立刻大步離開了。
曹孝跪在地上,說:「孝真不知會變成如今這個地步,曹孝罪該萬死,但是請齊公一定要救出王上和犬子,否則孝死不瞑目啊!齊公……」
齊侯只是滿臉陰霾的說:「你不用說,孤也會如此,誰敢對孤的二哥動手,孤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嘭!!」一聲,吳糾被一下摔在地上,磕的他後背的傷口生疼,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那幾個男子看著吳糾,哈哈大笑說:「這是個瘸子?」
「這人是誰?」
「誰知道是誰,管他呢,反正曹家的小少爺是抓到了。」
他們說著,又是「嘭」一聲,將額頭上都是血跡的曹孫宿扔在地上,曹孫宿之前被人打暈了,此時一摔,似乎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立刻向後蜷縮,一眼看到了吳糾,見吳糾臉色蒼白,白色的衣裳上都是血跡,連忙按住吳糾的背心,以免傷口大出/血。
曹孫宿捂住吳糾的傷口,說:「你們……你們是什麼人?這是哪裡?」
那幾個人聽見曹孫宿說話,哈哈大笑起來,說:「你爹得罪了人,有人花了銀錢,讓我們請你走一趟。至於這裡是哪裡嘛,你不需要知道。」
一個打/手說:「他是什麼人?上面只說要曹孫宿,沒說要旁人。」
曹孫宿捂住吳糾的傷口,他雖然體弱多病,但是十分激靈,立刻說:「這是我的從者。」
「從者?怎麼還是個瘸子?」
那幾個男子根本不知自己「順手」抓/住了當今楚王,他們的雇主本只是想要威脅曹孝,哪知道瞬間把天給捅/了一個大窟窿,如今天要塌下來了,而這些人竟然不自知。
曹孫宿似乎有些害怕,但是強自鎮定心神,低聲說:「你沒事兒罷?」
吳糾輕輕搖了搖頭,他腿上只有麻嗖嗖的感覺,還動不了,根本爬不起來,曹孫宿有些著急,四周是個陌生的環境,仿佛是個糧倉一樣的地方,不過沒有多少糧食,還有種發黴的味道,似乎十分潮/濕。
吳糾環視了一下四周,雖不知道是哪裡,但是應該沒有出小邑,外面有響起「嘩嘩」的大雨聲,磅礴的大雨從天而降,敲打著房頂。
那幾個男子看了看,目光繞著曹孫宿轉了好幾圈,有些不懷好意的說:「你們看,這小子生的倒是唇紅齒白的,比姑娘還好看,你們說他到底是姑娘,還是帶把兒的?」
大家哈哈哄笑起來,一個人說:「扒掉衣裳,看看不就知道了?」
「就是,上面只說讓咱們別把人殺了,留著還能威脅曹孝,沒說不能樂呵樂呵。」
「哈哈哈!說的是!免得咱們爺們兒枯等著!」
那幾個人說著就要過來,曹孫宿嚇得往後縮了縮,吳糾撐著身/子勉強坐起來,將人攔在身後,那幾個人沖過來對著吳糾要踢。
一個打/手說:「等等,等等,別往臉上踹,你們看這小子,生的也是不錯,你看這眼神兒,哎呦呵,透露著一股清高勁兒,看的爺們兒這心裡頭癢得厲害,反正閑著,不如兩個一起頑頑?」
那打/手說著,伸手過來要摸吳糾的臉,「啪!!」一聲,卻被吳糾直接甩手打開,打/手根本沒防備,手背一下竟然腫了。
別看吳糾平日裡一副親和又溫柔的樣子,其實骨子裡可都是刺兒,齊侯當年也是被紮了好幾下。
吳糾一把打開那打/手的手,打/手立刻惱/羞/成/怒,大吼說:「他娘的!這小子還敢打人!草他娘!事到如今還這麼囂張!?」
吳糾聽著打/手暴躁的話,卻只是一笑,看起來十分鎮定,說:「我勸你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了,你們的雇主只要你們抓人,卻不敢真的讓你們動曹家的少爺,說明你們的雇主有把柄在曹大夫手中,既然被人抓/住了短板,就好好兒的認慫,你們不過幾個拿錢混口飯吃的螻蟻,若是壞了雇主的大事兒,到時候魚死網破,看看是誰吃不了兜著走。」
吳糾這麼說著,那幾個打/手瞬間面面相覷,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了,聽著吳糾的話,好像真的有些道理……
夜色深得厲害,再有一個時辰,恐怕就要天亮了,齊侯站在庭院中,雨水從天而降,竟然又下起雨來,齊侯眯著眼睛,看著淅淅瀝瀝的雨水不停的落下來,心情仿佛和天色一樣陰霾。
「齊公!」
就在這個時候,偃鳩已經更快速從外面跑進來,他滿頭都是大汗,急匆匆的沖進來,說:「查到了!」
齊侯眯著眼睛,說:「果然有蒍家的田產?」
偃鳩喘著粗氣,說:「是!果然有,就在邑中,在郊區,田產的署名的確是……蒍呂臣。」
齊侯眯了眯眼睛,臉色十分陰沉,說:「走,去抓人!」
那些打/手聽了吳糾的話,已經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罵咧咧的說一些十分難聽的言語。
雨越下越大,還刮著狂風,夜色淡去,天色慢慢亮了起來,已經快要天亮了,天邊掙扎著一縷陽光,從窗戶透進來。
「呼——!!」一聲,狂風卷著雨水,一下將旁邊的窗子吹開,那窗子有些老舊,發出「哐當!」一聲,被吹得幾乎要掉下來。
一個打/手罵咧咧的走過去,說:「真他娘的晦氣,這麼大雨,窗子都要掉了。」
他說著,走到窗子邊,準備關上窗子,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似乎有什麼亮光從窗子外面直接照了進來,一瞬間有些閃眼睛,那打/手抬頭一看,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東西,耳邊就是「嗖!」一聲輕響。
隨即是「呵!」一聲極為短促的喘氣聲,那伸手要關窗子的打/手,突然睜大了眼睛,一支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竄了進來,直接插在他的咽喉上,頓時斃命。
「嘭——」一聲巨響,打/手突然向後仰去,一下摔在地上,其他幾個打/手聽到聲音,這才轉頭去看,立刻驚恐的大喊起來,說:「怎麼回事兒?!」
「死了!?」
「有人發冷箭!」
「窗子!關窗子!」
一個打/手沖過去,準備扣上窗子,結果剛跑過去,「嗖!」又是一聲,那打/手也應聲直接倒在了地上,第二支長箭竄進視窗,一霎那正中打/手的眉心。
後面的打/手嚇得想要大喊,緊跟著就聽到「嗖!」又是一聲,隨即是「啊啊啊啊啊」的慘叫/聲,他還沒來及驚恐的大喊,已經疼的嘶吼出來,第三支冷箭已經從視窗直接竄了進來,直接射在那打/手的眼珠子上。
曹孫宿嚇得不敢睜眼去看,一連死了這麼多打/手,還有打/手的眼珠子被射/了下來,剩下的打/手被嚇怕了,全都撲向吳糾和曹孫宿,想要劫持人質。
吳糾連忙說:「快走!」
曹孫宿壓著吳糾的傷口,使勁搖了搖頭,那些打/手沖過來,因為嚇得怕了,已經慌了手腳,大喊著說:「誰在裝神弄鬼,老/子一劍剁了他!!」
那打/手說著,舉起劍來,沖著吳糾就砍下來,吳糾雙/腿還是撐不起來,根本沒辦法去躲閃,曹孫宿雖然受了驚嚇,卻突然迎上來,眼睛一閉,分明是害怕的不行的樣子,卻嚴嚴實實的擋在吳糾身前。
吳糾嚇了一跳,想要去推他,眼看就要來不及。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嘭!!!」一聲巨響,房舍的門板一下被砸開,門板老舊,再加上潮/濕,已經被腐蝕了,竟然直接飛了下來,「嘭!」一下砸在地上。
隨即「呼——!!」一聲,一把長刀直接從外面飛進來,黑色的刀刃迎著灰暗的光線,散發出一股凜冽的寒氣。
黑色的刀刃一下飛進來,「嘭!」一聲,隨即是「啊啊啊啊——」的慘叫,打/手握著劍的手竟然猛地被削了下來,鮮血「滋——」一聲噴濺而出。
曹孫宿嚇得直癱了下來,吳糾趕忙一把接住他,側頭一看,那飛進來直接砍掉打/手手臂的黑刀,竟然是吳刀。
吳糾抬起頭來,還以為是吳刀從外面進來了,結果卻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快步從外面沖進來,在剩下打/手的大喊聲中,一把提起嵌在牆壁中的吳刀。
手臂一抖,「卡!」一聲,吳刀一下伸長,血跡順著上面的花紋血槽「嗖……」一下抖了下來,在空中挽了一個血花,「嗤——」一聲,乾脆利索的捅/進了一個打/手的心窩子裡,那黑衣男子面容陰霾,只是稍一停頓,黑色的吳刀「嗤——」一聲快速抽/出,帶出鮮血,直接飛/濺在他俊美無儔,卻異常冷酷的臉頰上。
「救、救命!惡/鬼!是惡/鬼!!」
剩下的打/手不敢戀戰,嚇得連忙向後逃竄,沖出大門,卻從大門外面傳來陣陣大喊聲。
「官兵!有官兵!」
「這邊也有官兵……」
那高大的黑衣男子將吳刀上的血跡一甩,「嗤」的將吳刀快速收入刀鞘,立刻回身走過來,臉上陰霾猙獰的表情已經收斂了,換上焦急的擔憂,說:「二哥!」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白素能貓、落葉未央、回風舞雪、遠方有雲_月舞朝夕、安安安安的地雷[親親]o(* ̄3 ̄)o
昨天的20個500點紅包已經掉落啦,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