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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糾》第100章
第100章 圈套

 齊侯被吳糾的國罵嚇了一跳, 不過因為有前兩次的經驗, 因此並沒不是太吃驚, 只是吃驚了稍微一下,畢竟四面八方還有追兵,正在重重的煙霧後面, 正伺機追殺著他們。

 吳糾抓/住鐵扣, 用/力的向兩邊拽, 鮮血順著手指快速的往下淌, 因為煙霧太重,齊侯漸漸都要看不清楚吳糾流/血的手指了, 但是他能清楚的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快速飄散過來。

 齊侯連忙蹲下來, 也抓/住鐵扣,兩個人一起往外拽, 鐵扣只是勁兒大,因此合上就不容易打開, 但是並非不能打開,所以設計的邊緣非常鋒利,一來是夾東西用, 以防獵物逃跑, 另外一方面就是防止用手掰/開。

 想要掰/開手指都能給劃爛。

 吳糾使勁拽著鐵扣,齊侯也蹲下來拽鐵扣,兩個人一拽鐵扣,齊侯的腿就在鐵扣裡反復的被折磨著, 齊侯疼的滿頭是汗,但是緊緊壓住牙關,一聲不發,就怕發出聲響的話,會影響吳糾去拽鐵扣。

 煙霧其實也妨礙了那些伏兵的追擊,他們快速的往這邊收攏過來,但是因為不知道具體的方向,所以小心翼翼,而且收攏的不快,齊侯看到了星星點點的火把,慢慢往這邊聚攏。

 吳糾也看到了火把,是那些伏兵的火把,吳糾手疼的滿身大汗,不止如此,而且還著急,越是著急就越拽不開鐵扣,鐵扣死死的卡在齊侯的肉裡,每一次輕微的顫/抖,都在齊侯的肉中反復攪動,鮮血從肉中迸濺出來,發次「呲呲」的聲音,快速的擠出來,吳糾甚至能感覺到齊侯溫熱的鮮血冒出來,噴在自己手指上的感覺。

 齊侯疼的已經不行,呼吸都粗重了,拽著鐵扣的手反復打顫,吳糾雖然知道他疼,但是若被伏兵抓/住,就不知是什麼境況了。

 「快!快!在那邊!我看到了!」

 「那邊!!」

 「抓/住了!在那邊,快走!」

 吳糾聽到耳邊的聲音,看到火把快速聚攏過來,齊侯的嗓音更粗重了,帶著一種瀕臨爆/炸的粗喘聲,突然低啞的說:「二哥,若是孤……」

 他說到這裡,吳糾立刻打斷他的話,說:「怎麼又說廢話!馬上就好了……馬上……」

 吳糾也只是說著馬上,但是誰知道到底怎麼樣,那些火把快速的收攏過來,沖著他們沖過來,吳糾急的滿頭是汗,已經不覺得手指疼了。

 就聽「哢!!!」一聲脆響,那鐵扣竟然一下被掰/開了,一瞬間,長長的鐵牙從齊侯的肉中快速挑出來,吳糾感覺臉上「噗!」的一聲,竟然濺上了好多鮮血,然後是「嘭!!」一聲,齊侯再也堅持不住,猛地就倒在了地上。

 吳糾嚇了一跳,那些人沖過來了,他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吳糾趕緊沖過去,伸手半托著齊侯,手臂從他腋下穿過去,讓齊侯壓在自己身上。

 吳糾牟足了勁兒,將齊侯從地上拽起來,他能感覺得到,齊侯身上全是冷汗,已經濕/透了,呼吸十分粗重,因為疼痛,齊侯的意識似乎在半游離的階段。

 吳糾撐著他,連忙說:「走!快走!」

 齊侯雖然沒什麼意識,但是下意識的隨著吳糾的動作走,每走一步,呼吸就粗重一下,吳糾也知道齊侯的腿很疼,不只是很疼,幾乎要被生生斬斷一樣的疼痛。

 然而沒有辦法,吳糾也想背著齊侯,但是齊侯身材太高大,吳糾根本背不起他,只能撐著他往前跑。

 後面的伏兵很快喊著:「逃脫了!」

 「竟然逃脫了!」

 「有血!這邊!快追!快追!」

 吳糾撐著齊侯一路快速往前跑,聽到後面的聲音,這才想到,自己和齊侯都是血淋漓的,這樣一路跑,一路就給後面留下了記號。

 吳糾連忙讓齊侯靠在旁邊的樹上,但是齊侯根本站不住,「嘭!」一聲就倒了下來,倒在地上,氣息游離的樣子,因為疼痛消耗元氣,齊侯臉色有些蒼白,再加上失血,他的嘴唇也變得蒼白起來。

 失血過多還造成了齊侯缺氧,呼吸不順利,齊侯仰躺在地上,「呼呼」的粗喘著氣,可是越粗穿,他越喘不過來氣,就造成了惡性循環,頭暈眼花,噁心想吐,一陣陣的難過湧上來。

 吳糾快速的將自己的外裳脫/下來,齊侯的腿部傷口很大,根本不需要撕衣裳,直接把衣裳擰成條狀,就往齊侯的傷口上裹。

 齊侯本已經沒什麼意識,被吳糾這樣狠狠一裹,疼的「啊」一聲低喊,竟然瞬間就給疼醒了,果然疼痛是最能激發元氣和潛力的感覺了。

 齊侯夢得有些慶倖,睜大了眼睛,一雙虎目凜凜生威,看到是吳糾,頓時松了口氣,粗喘著氣低啞著聲音說:「二哥,你下手真狠。」

 吳糾也粗喘著氣,說:「下手不狠,怎麼壓住止血?忍著點疼。」

 吳糾剛一說完,就用盡全力打了一個結,齊侯「呵!!」的粗喘了一聲,疼的差點雙眼翻白,若不是因為對方是吳糾,是齊侯的好二哥,若不是因為方才吳糾不顧自己的雙手掰/開鐵扣,齊侯肯定還以為眼前的人在逗自己,畢竟包紮的疼得要死。

 吳糾並沒有逗齊侯,他們之後要一路逃跑,根本顧不上壓住傷口,齊侯已經流了很多血,就算他身材壯,但是也禁不住流/血,若再不壓住傷口止血,齊侯早晚完蛋,很快就漏成乾屍了。

 他們需要逃跑沒有手壓住傷口,只好用衣服使勁打結,壓住傷口止血。

 齊侯疼的不行,吳糾快速將血跡擦了擦,然後將齊侯染血的衣裳拔下來,又擦了擦染血的雙手,將衣裳團成一個團,振臂用盡全力,將衣裳扔到另外一個方向,好讓那些追兵上當,然後快速的扶起齊侯,讓他的胳膊掛在自己脖頸上,身/體的力氣壓在自己脖頸和背上,說:「忍耐一下,走!」

 齊侯「呵……」的一聲輕/喘,跟著吳糾站起來,兩個人又快速的往前走去。

 後面的追兵緊追不捨,但是血跡很快速就消失了,並不能再追擊,有人發現有血/腥的味道,循著味道便看到一件黑色的衣裳躺在地上。

 這個年代可不是誰都能穿黑色的衣裳,而且這件衣裳上面全都是鮮血,一看便是受傷的齊侯留下來的。

 吳糾扶著齊侯快速往前跑,齊侯滿臉都是汗,滾下來滴在吳糾的臉頰上,吳糾側頭看了一眼齊侯,齊侯仿佛已經沒有/意識,只是下意識的跟著自己走。

 吳糾低聲說:「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齊侯這個時候低笑了一聲,說:「辛苦二哥了。」

 吳糾聽齊侯那沙啞的聲音,還打著顫,知道他就要堅持到極點了,但是這裡到處都是煙霧,他們根本不辨東南西北,吳糾是想要帶著齊侯下山,可是越走越不對勁,反而是上了山。

 兩個人一路走,終於沖出了煙霧,前面一片開朗,但是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四周一片寂靜,似乎已經逃出了伏兵的包圍區。

 吳糾扶著齊侯快速往前走去,很快聽到潺/潺的水聲,吳糾眼睛一亮,扶著齊侯,順著聲音往前走,便看到了水流,水流不是太大,但是也不小,而且順著水流走,慢慢的彙聚在一起,變得越來越磅礴,隨即就聽到「嘩啦啦」的沖刷聲,竟然是一個小瀑布,看起來還挺壯觀,白色的水花被擊/打的紛飛起來,不斷的飛起泡沫,瀑布下面則平坦不少,沒有這邊難走。

 現在的齊侯是舉步維艱,吳糾往下看了看,想要繞路下去走,到瀑布下面去,這樣比較平坦。

 吳糾看了看左右,似乎沒有追兵,就將齊侯放下來,方才山上都是泥漿,齊侯的傷口裡滾進了太多的泥,需要及時處理,否則若是齊侯發起熱,傷口感染那就更糟糕了。

 吳糾趕緊將齊侯的傷口小心翼翼的拆開,用手掬了一些水,灑在齊侯的傷口上,齊侯被冰涼的水弄醒了一些,睜開眼睛無力的向四周看了看,粗喘著兩口氣,說:「這是到哪兒了?」

 吳糾說:「我也不認得,但是好像沒有追兵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齊侯勉強點了點頭,一點頭又覺得頭暈,啞聲說:「二哥先處理自己的傷口,你的手受傷了。」

 吳糾的手的確受傷了,但是沒有齊侯的腿嚴重,那鐵扣「啪」一聲就夾上,險些將齊侯的腿給夾斷了,再加上反復的刺/激傷口,齊侯的腿上是血肉橫飛,到處都是被紮穿的肉屑,看起來十分恐怖。

 吳糾掬了一些水,小心翼翼的給他清理傷口,沖掉泥漿,看了看那裹傷口的衣裳,實在太髒了,若是這麼給齊侯裹上,就跟沒清理傷口一樣。

 吳糾左右看了看,沒找到東西,便一咬牙將自己的衣裳又退了下來,吳糾穿著一件外袍,一件袍子,還有一件褻衣,方才外袍已經脫了,被弄髒了沒辦法包紮,吳糾就把自己的袍子也給脫/下來,當即冷的直打哆嗦,但是顧不得那麼多,連忙給齊侯將傷口使勁裹上。

 齊侯氣息微弱的看著吳糾,說:「二哥,要著涼的……穿孤的衣裳。」

 吳糾說:「沒關係,我不冷,馬上要走了,君上可以走麼?」

 齊侯笑了一聲,但是已經沒力氣說話,便點了點頭,吳糾連忙半蹲著,將地上的齊侯扶起來,讓他繼續挎著自己的脖頸。

 兩個人踉蹌的站起來,準備下到瀑布下面去,就在這個時候,突聽「沙沙」的聲音,吳糾和齊侯一瞬間都警覺起來,就看到旁邊的草叢突然顫/動了好幾下,然後從裡面猛地冒出一個人來。

 那人手持武/器,竟然是追兵,一共兩個追兵,似乎是過來搜索的,見到他們立刻就沖了過來。

 吳糾嚇了一大跳,那兩個人沖過來,舉著武/器就要砍,吳糾連忙將齊侯一推,「嘭!」一聲,齊侯就倒在了地上,那兵器堪堪順著吳糾的耳朵劃過去,「唰!」一下,將吳糾的耳朵都劃開了一個口子,頓時鑽心的疼痛。

 吳糾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耳朵尖兒流下來,連忙伸手一摸,見血了。

 但是吳糾顧不得這些,因為那兩個追兵沖著齊侯便去了,齊侯被撞倒在地上,頓時有些失去意識,倒在地上都沒有動。

 吳糾嚇得手腳冰涼,快速從後面沖上來,他也不會武藝,幸好那兩個追兵並非什麼高手,也就是個三腳貓的功夫。

 吳糾沖過去,那兩個人有所忌憚,不過很快發現吳糾根本不會武藝。

 「嘭!!」一聲,齊侯隱約聽到了什麼聲音,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正朝自己走來了,不止如此,他手上還拿著武/器,高高舉起,似乎想要紮在自己身上。

 而一邊,另外一個陌生的追兵正將吳糾打在地上,舉著武/器也沖過去。

 齊侯方才聽到的響聲,就是吳糾跌在地上的聲音。

 齊侯失血過多,臉色十分難看,渾身無力,感覺天旋地轉的,閉了閉眼睛,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猛地睜開眼睛,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忽然雙手一撐,猛地拍在地上,快速一個挺身,從地上翻身而起,猛一下將那沖過來的追兵踹翻在地。

 「啊啊啊啊!!!」

 那追兵大喊了一聲,沒想到齊侯氣息奄奄竟然突然發難,他沒有防備,瞬間被踹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肋骨恐怕都要踹斷了,根本爬不起來。

 齊侯「呼呼」的喘著粗氣,臉色煞白,眼睛卻迸發著寒冷徹骨的光芒,顧不得腿疼,快速沖過去,一把抓/住追擊吳糾的追兵,另外一手「啪!」一聲抓/住那追兵的武/器。

 追兵大喊了一聲,想要用武/器去刺齊侯,吳糾摔在地上,連忙爬起來,看的膽戰心驚。

 就見齊侯眯著眼睛,臉上的青筋直蹦,手一用/力,就聽到「卡巴」一聲,他握住兵刃的刀刃,不顧手指被劃傷,突然用/力轉動/兵刃,「嗖!」一聲,那追兵也握的死緊,還在和齊侯較勁,沒想到齊侯力氣如此之大,突然「啊啊啊啊」一聲慘叫,手腕竟然一下扭斷了。

 兵刃從追兵手中脫手而出,齊侯捏著刀刃一挑,讓兵刃在空中翻了一個圈,隨即快速一把握住柄端,在手柄上一拍,就聽到「嗤!!!」一聲,長長的兵刃一下就紮進了那追兵的胸口,那追兵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瞬間就不動了,齊侯快速將兵刃一抽,「呲——」一聲,一捧血噴/出來,濺在他的臉上,鮮紅的血液,映襯著蒼白的臉,將齊侯映襯的仿佛是惡/鬼一般。

 吳糾見到齊侯沒事,這才松了口氣,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吳糾突然睜大眼睛,大喝一聲:「當心!!」

 齊侯因為失血過多,方才又是用盡全力,幾乎已經沒了力氣,人在失血的時候,反應是非常慢的,聽到吳糾的喊聲,已經來不及了,齊侯感覺自己的脖頸猛地被人勒住,一瞬間兵刃從手中脫手而出。

 原來是那個被齊侯踹翻的追兵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手勾住齊侯的脖頸,另外一手抓/住兵刃,在吳糾的一聲驚呼聲中,「嗤!」一下紮在齊侯的腰上。

 齊侯躲了一下,兵刃順著腰劃過去,瞬間袍子就劃開了,裡面白色的褻衣染得通紅。那追兵拔/出兵刃,還要再紮,齊侯快速的提肘向後一頂,「咚!!!」一聲,那追兵的肋骨經過第二次重擊,終於是卡巴一聲斷了,但是那追兵勾的死緊,齊侯又是身/體不穩。

 瞬間「呼!」一聲,兩個全都向後倒去,他們本就在瀑布旁邊,雖然瀑布不是太高,但是也總有三四米的樣子,可不是逗著玩兒的。

 吳糾的喊聲還沒發出來,齊侯就與那追兵一起,向後一翻,全都掉了下去。

 「噗通!!!」一聲,一瞬間就不見了人影,摔進水中,被沖走了。

 吳糾連忙沖到瀑布上面,慌張的向四面看了看,然後快速的從旁邊的碎石往下爬,沒有修的路,碎石十分不牢固,因為常年下雨,還特別的滑,特別的松。

 吳糾爬了一半的時候,腳下的碎石「啪嚓!!」一聲就鬆開了,即使雙手抓著上面的石頭,也擋不住身/體突然下墜的力道。

 「呵!!」

 吳糾一聲驚呼,身/體猛地/下墜,雙手下意識的在岩壁上使勁抓,但是依舊什麼都抓不住,反而將十根手指磨得鮮血淋漓。

 「嘭!!」一聲,吳糾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摔的錯位了,後背先著地,疼的他胸口發/麻,眼前發黑,好似站不起來似的。

 但是吳糾管不得這麼多,連忙翻身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管自己斑斑駁駁的雙手,連忙順著河水向前沖去。

 因為有瀑布,下面一段的水都非常充沛,齊侯和那追兵掉下來之後,根本沒有停留在原地,很快被水流給沖走了,吳糾一路順著水流往前跑,很快就看到了追兵的屍體。

 那追兵掉下的時候肯定是頭撞到了石頭,因此頭/破/血/流,腦漿迸裂的,摔得慘不忍睹,十分可怖。

 吳糾看了一眼,實在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在周圍找了找,沒有見到人,又繼續往前跑去。

 很快吳糾就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那人倒在河水中,因為河水慢慢變淺,已經沖不動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因此齊侯就躺在河水中,水流一下一下的從他的臉上沖刷過去,齊侯臉色蒼白,身上泡著水,顯然嗆水了。

 吳糾快速沖過去,將齊侯從水中拖上來,齊侯身上到處都是挫傷,臉頰也刮破了,手臂似乎還有些骨折,不太自然的擰著。

 吳糾看的驚心動魄,不過齊侯的樣子比方才那個追兵強得多,可能是因為掉下來的時候那追兵給他做了墊背,才不至於摔得很慘。

 吳糾快速的將齊侯拖上岸來,齊侯嗆了水,臉色難看,吳糾趕緊給他將嗆進去的水壓出來,不過齊侯依然沒有醒過來,甚至連咳嗽都沒有。

 因為齊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呼吸本就困難,又嗆了水,呼吸更是困難。

 吳糾立刻趴下來,也不顧不得潔癖問題,連忙掐住齊侯的鼻子,撐開他的下巴,壓住齊侯的嘴巴,對著他嘴裡使勁吹氣。

 吳糾急的滿頭大汗,齊侯仿佛死了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也沒有什麼呼吸,微弱的根本看不出來,吳糾給他做了兩次心肺復蘇,急的雙手打抖,眼眶和鼻子發紅,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冰涼冰涼的。

 就在做了第三次心肺復蘇的時候,齊侯才終於「咳!!」的一聲,咳嗽了出來,隨即胸腔開始急促的起伏,似乎終於喘出一口氣來了。

 齊侯慢慢的睜開眼睛,一切都很朦朧,看不真切,他似乎看到吳糾兩眼發紅的樣子,感覺自己是做夢,畢竟他那個二哥,別看外表斯斯文文的,其實是個很冷心的主兒,又是個很堅強的主兒,怎麼可能會露/出這種表情?

 齊侯以為自己在做夢,還輕笑了一聲,說:「二哥,你哭了麼?」

 齊侯說完,頓時沒了力氣,沉沉的睡了過去。

 吳糾見齊侯醒了,當即才放下心來,趕緊用樹枝給齊侯固定了一下骨折的地方,確保腿上的傷口,又檢/查了其他地方,只是一些挫傷,都不嚴重,便奮力將齊侯背起來。

 齊侯已經立體不支的昏睡過去,吳糾沒有任何辦法,若想要繼續往前走,就只能背著齊侯。

 吳糾牟足了全身的力氣,將齊侯背在背上,然後緩緩的往前走,感覺齊侯就像一座山一樣,怪不得平時要吃那麼多,因為身材也太高大了,而吳糾覺得自己是搬山的愚公……

 吳糾不敢停留,怕有追兵再追上來,就這麼往前走,走的麻木了,沒有任何勞累和疲憊的感覺了,一直往前走去。

 吳糾背著齊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就在這個時候,突聽「沙沙」一聲,吳糾還以為是追兵追過來了,亦或者是猛獸一類的,就見草叢快速波動著,「沙沙簌簌簌」的亂響,隨即「沙!」一聲,有人從裡面鑽了出來。

 「恩公?!」

 那人一出來,倒是被吳糾和齊侯嚇了一大跳,他一身粗衣,後背背著一個筐子,好像是在砍柴,竟然是那天行刺吳糾,卻被棠兒擋了一下的莒國/難/民刺客。

 那個難/民看到吳糾和齊侯,驚得不得了,隨即將筐子一扔,快速沖過去,扶著昏死的齊侯,驚訝的說:「恩公,您這是……這是怎麼了!?」

 吳糾粗喘著氣,說:「我們中了埋伏,這是哪裡,你知道下山的路麼?我們要回驛館去。」

 那難/民滿臉驚訝的說:「恩公,你不知道麼?這裡已經是莒國的地界了!」

 原來小邑的那座山,像一隻手臂一樣,環抱著小邑,他們慌慌張張奪路而逃,已經走了很遠的距離,並且來到了莒國的境內,這座山有一段便是莒國的,從山上下去就是莒國的邊邑了。

 那難/民就是莒國人,之前因為齊國的邊邑發洪水,還有泥石流,因此流離失所,這才產生了行刺的念頭。

 沒想到他們在這裡竟然又見面了。

 那難/民看到齊侯的樣子,說:「恩公,從這裡要回去不近,齊公這個樣子實在不可,若是恩公信得過,就到小人的房舍來罷!」

 吳糾思量了一下,他們沒辦法從山上回去,畢竟那裡還有追兵等著他們,想要回去也必須繞路,但是這一繞路就遠了去了。

 齊侯這個樣子,再失血下去,肯定受不了,還有他的傷,必須及時醫治,不然如果齊侯變成了殘廢,那麼他的侯位肯定就不保了。

 吳糾立刻點頭,說:「快帶路。」

 那難/民幫著吳糾將齊侯背在背上,然後帶路往山下走,往莒國的邊邑走去。

 難/民之前流離失所,齊國的天災/禍及到了他們,但是莒國的國君卻不管他們,因此難/民非常喪氣,已經喪失了生存的欲/望,如今齊國竟然不顧國界的問題,大方的舍糧給莒國/難/民,願意留在齊國的就去幫忙種田開荒,不願意留在齊國的,拿了舍飯還能回國。

 難/民也發現了,其實齊國的人並非他們想像的那樣奸詐,起碼在這種事情面前,連本國的國君都不管他們,而齊國的國君卻顧及他們。

 因此很多莒國的難/民都記得齊國的好處,沒有忘懷,如今就到了報答的時候。

 那個難/民帶著他們一路下山,莒國的邊邑因為受到波及,所以十分潦倒,一片荒蕪,但是在荒蕪中立著一個簡陋的小房子,是那難/民修建的,走近一看,好些難/民都在這裡避難,雖然簡陋得很,但是並不肮/髒不堪。

 有人看到他們走過來,連忙過來幫忙,好幾個人抬著齊侯進去,將齊侯放在唯一的簡陋的榻上。

 難/民說:「恩公放心,我們這裡有個老醫師,我馬上叫他過來,就在附近。」

 吳糾倆忙點頭,說:「有勞了。」

 那難/民說:「恩公別這麼說,您之前不計前嫌,實在讓我羞愧不已,如今能有我報答的時候,是我的幸事。」

 他說著,不再廢話,趕忙去叫老醫師去了,那難/民走了,吳糾環顧了一下四周,很多人都在看他們,可能是因為不知道吳糾和齊侯的來歷,覺得很好奇,但是眼中沒什麼惡意。

 一個老婆婆捧著一隻只有半個的碗走過來,遞給吳糾說:「年輕人,喝點水罷。」

 吳糾連忙謝過,想要喂齊侯喝點水,齊侯的嘴唇已經乾裂了,但是齊侯完全沒有/意識,根本喝不了水。

 就在吳糾著急的時候,那難/民帶著老醫師來了,老醫師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看起來年紀很大,連忙過去給齊侯查看傷口,又對吳糾用樹枝做的簡易固定大為驚訝,畢竟這個年代醫學不發達,很多人信巫術,但是不信醫術,就像棠兒,棠兒被人叫做棠巫,但並非是棠醫,就是這個道理。

 因此老者看到那樹枝做的簡易固定很驚訝,對吳糾說:「還好有這個固定,若不是這樣,他這條手很難恢復了。」

 老醫師給齊侯檢/查了一番,然後弄了一些簡陋的草藥,給齊侯止血消腫,又將手臂接好,難/民們找來樹枝,又給齊侯的手臂固定了一下,忙活了一大通。

 等將齊侯照顧好了,老醫師又給吳糾看了手,吳糾是皮外傷,但是傷的很嚴重,雙手的關節裡都是傷痕,傷在這種地方十分不好,根本沒辦法活動手,只要一動就裂開。

 很快天色就黑下來,他們整整逃了一天,吳糾累的精疲力盡,難/民們全都睡在房舍裡,十分擁擠,但是還是將那張簡陋的床榻讓給齊侯,其他人都窩在角落裡。

 難/民安撫說:「恩公別急,恩公們都是好人,絕對有大富大貴之相,沒有事兒的,老醫師也說了,恩公他身/子骨強壯,很快就能恢復。」

 吳糾點了點頭,說:「真是謝謝你們。」

 那難/民說:「恩公別這麼說,若是沒有恩公你們的舍糧,我們恐怕已然要餓死了,和談這些?」

 夜很深了,吳糾困得不行,但是不敢睡覺,就怕齊侯醒過來,有什麼需要的,因此就坐在一邊兒,盯著齊侯的臉看。

 齊侯臉色蒼白,不過因為止血,已經不像之前那麼難看,又因為旁邊有火堆,十分暖和,因此齊侯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吳糾就仔仔細細的盯著他,慢慢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齊侯的鬢髮,輕輕的,順著齊侯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撫/摸下去。

 就在吳糾的手指撫/摸/到齊侯的嘴唇的時候,突然齊侯的眉頭顫了一下,濃/密的眼睫也顫/抖了一下,皺了皺眉,然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吳糾立刻驚喜的盯著齊侯,齊國果然是醒過來了,有些迷茫的睜開眼睛,因為失血的痛苦,讓他有些難受和疲憊,嗓子幹啞的厲害,發出「呵……」的一聲粗喘聲。

 吳糾連忙探頭過去,低聲說:「君上?」

 齊侯眼前還很昏花,冒著金星,首先聽到了吳糾的聲音,很低,很沙啞,但是帶著濃濃的驚喜,仔細一看,果然是吳糾。

 齊侯看到吳糾,這才想起來他們在逃命,猛地一驚就要坐起來,吳糾連忙攔住他,說:「別動,快躺下。」

 「嘶……」

 齊侯似乎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有問題,疼的他一個激靈,驚訝的說:「孤的手……」

 吳糾連忙說:「沒事兒,只是骨折了,老醫師已經給你看過,說君上身/子骨好,很快就能復原。」

 齊侯聽了,這才慢慢環顧了一下四周,夜很深,大家都睡了,只有吳糾和齊侯還醒著。

 吳糾趕緊將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齊侯聽說他們這是在莒國,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說:「二哥,你怎麼樣,傷口嚴重麼?快讓孤看看。」

 吳糾見他自己傷成那樣還關心自己,心裡到底有些感動的,說:「糾無事,傷的嚴重的是君上,君上快些歇息罷。」

 齊侯慢慢躺下來,突然說:「孤做了一個夢,夢到二哥還哭了呢。」

 吳糾聽到他這麼說,頓時感覺有些不自然,咳嗽了一聲,心想著絕對不能讓齊侯知道,就讓他覺得自己是做夢罷!

 齊侯說了兩句話,不過很快就體力不支,又沉沉的睡過去了,因為齊侯已經沒什麼事兒了,起來還能講自己做夢了,吳糾才放心一些,頓時感覺疲憊的不行,身/體要支撐不住了,趴在榻邊上就昏睡過去,睡得很沉……

 齊侯和齊國的大司徒在山上遇到了伏兵,有賊子要行刺,不止如此,山上還有濃煙,顯然是有人佈置的陷阱,石速和周甫又不傻,自然要懷疑帶路的官/員。

 不過那官/員也知道自己會被懷疑,因此上演了一出苦肉計,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最後讓士兵把自己抬了回來。

 那官/員頂著一身傷口,哭著趴在地上說:「公子!將軍!小臣!小臣無/能啊!!小臣無/能,小臣沒能保護好君上啊!!」

 周甫已經派人找了一天,什麼也沒找到,最後虎賁軍倒是找到了傷痕累累的官/員。

 周甫立刻說:「怎麼了!?你快說!」

 那官/員哭嚎著說:「君上……君上他……他……」

 官/員說著,從懷中掏出一件帶血的黑色衣裳,正是齊侯的,吳糾當時用齊侯的外衫擦血,然後扔在一個岔路上,想要迷惑那些追兵,後來追兵果然到了,見到了這件衣裳。

 官/員小心翼翼的將那件染血的衣裳拿出來,哀嚎著說:「君上他……嗚嗚嗚嗚……」

 周甫和石速一看到那件衣裳,頓時心裡「咯噔!」一聲,周甫連忙說:「君上和大司徒到底怎麼了?」

 那官/員哭著說:「將軍您不知道,這一切根本就是個圈套啊!是陷阱,是那個大司徒做出來的!」

 他的話一出,石速立刻皺起眉來,臉色一沉,周甫和吳糾的交情也不錯,聽到他這話憤怒的說:「你撒謊。」

 那官/員嚇了一跳,立刻委屈的說:「不不,小臣沒有撒謊,沒有撒謊啊!是大司徒幹的,當時小臣就在旁邊,那些伏兵和厭惡都是大司徒弄出來的,他竟然想要謀反!想要弑君啊,君上沒有防備,就被刺傷了,小臣護著君上奮力逃脫,奈何他們人多,根本無法逃脫,君上身中數劍,摔下山崖,小臣……小臣奮力去拽,只拽到了這件衣裳!」

 石速皺著眉,陰沉著臉,說:「若是大司徒做的,那你這個目睹全過程的人,怎麼還有命活著回來?」

 那官/員打定主意,要把這些事情推給吳糾,因此已經想好了怎麼回話,便倒背如流的說:「大司徒也要殺了小臣啊,小臣被一路驅趕,大司徒將小臣也推下山崖,但是小臣……小臣命大,只是摔在山石上,才沒有摔死……」

 「胡說!」

 周甫斷喝了一聲,說:「你撒謊!大司徒不會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情來!」

 那官/員見周甫大火,連忙磕頭說:「將軍!將軍您要相信小臣啊,小臣所言句句屬實,且……且當時大司徒推小臣下山的時候,小臣從他身上拽下來一物,請兩位過目!」

 那官/員說著,又從袖子裡拿出一樣東西,竟然是一隻白色的小玉敦,小玉敦乃是珍貴的玉石,雕刻玲瓏,此時卻摔得缺了角,斑斑駁駁的,上面還有血跡。

 周甫和石速一眼就認出來了,這的確是吳糾的,吳糾每天都隨身佩戴著這個小玉敦,兩個人並不知道這玉敦代/表著什麼,但是都知道吳糾很喜歡這個配飾,從不離身。

 其實在和玉敦代/表著「生」,在莒國的梁甫山的時候,吳糾冒著生命救了齊侯第一次,那之後,齊侯便把這小玉敦交給吳糾,齊侯說過,這小玉敦裡有一滴自己的血,算是歃血為盟,日後就算吳糾有殺頭的罪過,也可以用這個小玉敦抵一次命,君無戲言。

 吳糾之後便把這小玉敦隨身佩戴著,一方面這是一塊面死金牌,另外一方面也因為這是國君賞賜的東西,所以佩戴著是表達恭敬。

 而如今,這枚小玉敦竟然在那官/員的手中……

 周甫一臉驚訝,石速卻依然沉著臉,聲音沙啞的說:「找,派所有人去找/人,若說是大司徒謀反,速第一個不信,除非找到人,當面承認,還不快去!」

 石速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十分威嚴,那官/員見他們不信,心中焦急,但是又害怕露餡,趕忙站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外跑,說:「是是是,小人這就去派兵搜尋,一定會找到君上和大司徒。」

 周甫見那官/員走了,連忙對石速說:「石大哥你怎麼讓他走了!你看他賊眉鼠眼的,一定有問題,讓他去找君上和大司徒,肯定會出事兒。」

 石速只是皺著眉,但不見周甫那樣慌張,說:「上山去勘/察地形的事情,只有咱們這些人,包括當地的官/員知道,而在山上突然遇到了襲/擊,還是有組/織的,勢力不小,你覺得會是誰?」

 周甫立刻說:「自然是那狗屁的地/方/官!」

 在春秋年代,尤其是早中期,「地/方/官兒」和「村官兒」可不像很多人腦子種異想天開的簡單。

 在周天子冊封諸侯的時候,其實異姓諸侯也就相當於「村官兒」。試想想看,整個周朝的管轄範圍其實就那麼大,最北端,被周天子視為周朝之中的蠻族,那便是燕國了,燕國處於整個周朝的北頂點,其實就是現在的北/京一代,從北/京一代往下走,下至最南端的楚國,楚國則是現在的湖北一代,這麼一點點的距離,劃分了一百七十多個國/家,每個國/家起初都是那麼一點點,在周天子眼中,可不就是村官兒麼?

 周朝之所以禮儀崩壞,其實就毀在這些「村官兒」可以帶兵這件事情上,在周天子眼中,村官也不值一提,下放了兵權,以致於現在異姓諸侯慢慢膨/脹,慢慢擴張,最後反而是姬姓諸侯變得落寞下來,往往要看異姓「村官兒」的臉面。

 周天子和諸侯之間的關係如此,而諸侯和他們下級邑官之間的關係其實也是如此的。

 最簡單的舉例,那便是魯國和邾國了,邾國乃是魯國的一個小邑,剛開始並非是邾國,而是邾邑,但是因為小邑蓬勃的發展,漸漸開始擁有強大的兵力,便從魯國區分了出來,變成了魯國的附屬國/家。

 因此村官兒在那個年代可是擁有實權的官/員,雖然遠離天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厲害的能耐,一說出來土的掉渣子,但是其實很多國/家內亂,公子逃離,想要搬救兵回國繼位,找的都是這樣的村官兒合作。

 邑官的手中有兵,而且掌握著一方權/利和錢財,自然就有勢力,如今眼下的邑官被貶,雖然還沒有替補,但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因此這個官/員在很多人眼中,已經默認替補了邑官,權/利自然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周甫懷疑他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有能力,而且還知道齊侯的動向,實在非常可疑。

 石速點了點頭,周甫著急的說:「石大哥,你知道怎麼還讓他去找/人,他若是心懷不軌,就算真的找到了人,也不幹好事!」

 石速說:「別著急,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讓他去找/人的。」

 周甫一時間更是懵了,石速說:「若真是這官/員搞的鬼,咱們逼問他,也很難得到結果,不如擺出一副需要他去尋找君上的態度,好讓他放鬆警惕,再派人盯緊他,若是這官/員真的有什麼異動,咱們也好順著找/人。」

 周甫這才聽懂了,原來石速是故意讓他去找/人的,畢竟這個官/員相當可以,他們可以偷偷跟/蹤這個官/員,找到齊侯和吳糾的可能性也稍微大一些。

 石速又說:「我再派人繼續去找,這樣兵分兩路,也好早些找到君上和大司徒。」

 周甫點了點頭,說:「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那官/員從房舍裡走出來,演完了一出苦肉計,其實他也很苦惱,因為雖然信誓旦旦的說齊侯已經死了,但是其實官/員的人,根本沒有抓到齊侯,連屍體也沒有找到,反而找到了兩具士兵的屍體,一具被利刃插了胸口,另外一具則是掉下瀑布,摔得稀巴爛。

 而且那個方向,若是齊侯和吳糾真的逃脫了,很可能已經到了莒國,一進莒國,沒有確定的方向,他們也不好去追,萬一被莒國人發現了,那可是外交問題了。

 因此官/員也十分的焦急,秘密把人叫來,說:「還沒找到人麼?」

 那士兵連忙說:「大人,小人們已經在加緊搜/查了,但是……但是山上都找遍了,連個屍體也沒有。」

 官/員說:「廢物!還不快去找,只要找到,立刻就殺了,我要屍體!」

 那士兵連忙說:「是是,小人知道了。」

 齊侯和吳糾沉沉的睡了一晚上,醒過來的時候,那些難/民們已經開始做早飯了,很簡單的早飯,弄個湯吃,簡陋而且不怎麼頂飽,不過齊侯竟然給餓醒了。

 齊侯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吳糾趴在自己旁邊,睡得很不安穩,他的雙手包著紗布,但是因為關節受傷,非常不好癒合,紗布有些發紅。

 齊侯看著吳糾,心裡頓時一擰,慢慢撐著坐起來,想要讓吳糾躺上來休息一下,沒想到他一動,吳糾立刻就醒了,連忙抬起頭來,說:「君上,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齊侯見吳糾這麼緊張的樣子,一個沒忍住,竟然笑了出來,說:「二哥擔心孤,孤心裡好生很開心。」

 吳糾無奈的說:「君上身上可有不舒服?」

 齊侯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只是沒勁兒,已經好多了,多謝二哥相救。」

 吳糾說:「君上不必謝糾,謝謝這些村/民才是。」

 那難/民正好走過來,將熱湯的碗端過來,說:「恩公跟我們客氣什麼,這裡什麼人沒有接受過恩公的恩/惠?」

 齊侯是被餓醒的,吳糾也知道他流/血太多,正需要補身/子,連忙端著碗過去,喂給齊侯吃飯。

 飯的滋味很難吃,可以說是簡直無法下嚥,讓齊侯這個喜歡美食的人覺得十分難熬,但是因為餓得厲害,就算再難吃也要吃了,否則沒有力氣。

 吳糾聞著味就知道好吃不了,看到齊侯皺著眉,低聲說:「君上要多吃點,否則傷口無法癒合。」

 齊侯輕聲說:「沒有二哥做的好吃。」

 吳糾無奈的說:「如今也沒有這種條件,君上湊合吃罷,再說了,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給君上省出來的糧食,沒什麼不好吃的。」

 齊侯又說:「二哥回去給孤做/雞蛋羹,好不好?」

 吳糾有些奇怪,怎麼雞蛋羹竟然變成了齊侯的新寵了,按照齊侯的口味來說,他不是應該喜歡吃又麻又辣的烤魚,味道厚重的烤肉,還有大煎餅大包子一類的麼?怎麼突然喜歡上了小清新的雞蛋羹?

 其實吳糾不知道,在齊侯眼中,那嫩生生的雞蛋羹和吳糾長得是一模一樣,吃起來的味道恐怕也一樣,嫩的滑不留口,簡直沒轍了!

 吳糾可想不到齊侯想什麼,便說:「好,回去一定給君上做,一個雞蛋羹也不值什麼。」

 吳糾剛說完,齊侯立刻討價還價的說:「不行,不能是一個,要六個雞蛋的雞蛋羹。」

 吳糾險些吐齊侯一臉血,問問大家誰吃雞蛋羹一次吃六個雞蛋,都不是補的噴鼻血了,雞蛋黃非要直接從鼻子裡噴/出來不可!

 齊侯沒聽吳糾回答自己,立刻露/出一臉委屈說:「不好麼,二哥?」

 吳糾心想著,當然不好了,吃六個還不一次性給吃死了?可是又想著,不能和他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便敷衍著說:「可以,回去給君上做,君上要幾個做幾個。」

 齊侯笑眯眯的說:「雖然孤很想聽到二哥百依百順的話,但是這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二哥敷衍孤都這麼沒有誠意。」

 吳糾竟然無/言/以/對,別說齊侯的感官還挺靈敏的……

 吳糾喂齊侯吃了東西,自己這才吃了一些東西,便說:「如今如何是好?」

 如今的情勢已經很明顯了,顯然是那官/員作祟,他們想要回去,但是回去不容易,畢竟小邑可是官/員的管轄範圍,雖然周甫和石速坐鎮在小邑內,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誰知道官/員怎麼搞鬼,沒准他們還沒見到周甫和石速,就已經被抓/住了。

 齊侯受了重傷,骨折的手臂不需要好好調養,若不好好調養,落了病根兒,或者變成了殘疾,以後都是讓人詬病的話題,再加上他的腿,齊侯的腿還傷痕累累,絕不能跋涉,吳糾不敢帶著齊侯去冒險。

 齊侯沉吟了一陣,說:「不如……請人去送信。」

 吳糾也想到了這一點,因為之前吳糾已經通報了小邑,可以讓莒國的難/民進入城內領糧食,因此這邊的難/民都可以進去城門,是暢通無阻的,讓難/民去報信,再合適不過了。

 但是有個問題,齊侯說:「難/民進不了官/府,無法與周甫和速兒見面。」

 這個時候吳糾笑了一聲,說:「君上您怎麼忘了,還有匽先生呢?」

 吳糾和齊侯可不知道,山上行刺的時候,雖然並非是匽尚組/織的,但是也有匽尚的「功勞」,匽先生將消息透露給了邑官,邑官還有人脈,找到了和前任大司徒有關係的官/員,因此那官/員才仗著膽子搞了行刺。

 吳糾和齊侯不知匽尚是楚王的大夫,匽尚因為楚王有恩/惠於他的緣故,一方面也是為了抱負鄭國,正好需要從齊國下手,因此匽尚才想到要刺殺齊侯,一勞永逸的辦法。

 楚國和齊國本身就是兩個陣營,匽尚乃是忠實的楚王陣營,春秋無義戰,匽尚的權謀之術也無可厚非,再者因為棠巫的原因,匽尚曾經兩次三番的勸阻吳糾上山,只是吳糾和齊侯都覺得匽尚有恩於自己,所以根本沒有多想。

 如今吳糾出主意,準備讓難/民進邊邑去,並且帶信給匽尚,讓匽尚通知周甫和石速,派兵到邊邑門口來迎接齊侯和吳糾,這樣就安全得多,也能避免那個官/員搞鬼。

 齊侯也不曾懷疑過匽尚,當即就覺得這個辦法很好,便說:「還是二哥法子好。」

 那難/民說:「恩公們需要送信,讓我去罷?」

 吳糾說:「這樣不好,上次你行刺的事情很大,我恐怕官/府的人認出你來,還是讓旁人去罷。」

 那難/民其實不懂這些,他們想找一個看起來不怎麼起眼,也沒什麼威脅力的人去,那老醫師因為也吃了齊國的賑災糧,雖然他是莒國人,但是也願意幫這個忙。

 齊侯在一塊破布上寫了幾句話,然後交給老醫師,老醫師就將那破布踹在懷中趕緊走了,準備中午之前進城去,好在下午可以回來。

 匽尚隨著隊伍回了府邸,外面都是找/人的聲音,第二天一大早,很早就傳來嘈雜的聲音,士兵來了又走,都是在回稟找/人的進程的,不過依然沒什麼進程,齊侯和大司徒依然沒有找到。

 匽尚觀察了一下,那官/員滿臉著急,不似放鬆的樣子,匽尚頓時心裡就明白了,恐怕事情是給搞砸了,那官/員沒能殺了齊侯和吳糾,而是讓齊侯和吳糾跑了。

 匽尚其實本沒有報多大希望,因為這個邊邑的官/員,一個比一個草包,但是若能真的殺了齊侯,也算是一勞永逸,因此匽尚還是打算試一試,如今看來顯然是失敗了。

 府邸裡很多人都跑出去找國君和大司徒,因此舍粥的人就少了,匽尚借著舍粥的名義,出了府門一趟,很快就到了和那楚國人碰面的地方。

 那楚國人過了一會兒才來,因為是白天,因此兩個人說話的時間不能太長。

 那人皺眉說:「你的計策失敗了,齊侯沒有死,我打聽了,那個官/員分明就是個草包,讓齊侯和大司徒全都給逃脫了,而且很有可能該逃進了莒國。」

 匽尚聽了卻沒有任何焦急和訝異的神色,淡淡的說:「我想也是,能讓那官/員都束手無策的事情,那莫過於兩個人逃出了他們管轄的範圍,看來齊侯和大司徒還有些本領。」

 那楚國人冷笑說:「你還真是不著急呢?這事兒若是查下去,查到了你頭上,哼,我看你怎麼辦,如何向楚王交代?!」

 匽尚說:「正是著急,才找了你來,既然已經沒有辦法殺掉齊侯一勞永逸,那尚便將計改變一下方式,需要你做一件事兒。」

 那楚國人又說:「這回匽大夫又要我做什麼?」

 匽尚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說:「殺了那個邑官,以防查到我的頭上,剩下的,你不必多管。」

 那楚國人聽著匽尚的口氣,臉色很不好看,不過看得出來,楚王很重用匽尚,因此那楚國人也沒有辦法,很快就離開了。

 匽尚慢慢往回走,剛走了幾步,斜地裡跑出一個老頭來,那老頭沖著他跑過來,抓/住他的衣襟,小聲的說:「你可是匽先生?」

 匽尚狐疑的看了那老頭一眼,說:「我是,您是……?」

 那老頭立刻抓/住匽尚不放手,說:「匽先生,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有人托我給你送一封信,匽先生你快看看。」

 匽尚更是狐疑,將老頭抵上來的一塊破布展開,那破布其實就是一塊爛掉的衣裳,而上面的字則是用草藥的汁/液搗碎寫的。

 匽尚打開一看,頓時臉上劃過一絲驚訝,上面是齊侯的手記,告訴匽尚他們的具體/位置,叫匽尚將這個交給周甫和石速,讓周甫和石速帶兵去找他們。

 匽尚看著這張破布,眯了眯眼睛,眼珠子微不可見的轉了轉,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辦法。

 匽尚便對那老頭說:「老先生,勞煩您帶一句話回去。」

 那老醫師連忙點頭,說:「匽先生,您說罷。」

 匽尚囑咐了老醫師之後,立刻將那破布塞/進懷裡,然後走進了府邸。

 匽尚進入了府邸之後,並沒有立刻去找周甫和石速,而是在府邸裡站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他的面容冷漠極了,蹙著眉,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抬步往前走去。

 棠巫聽說了齊侯和吳糾出事的事情,但是他沒有辦法,自己還受著傷,其他人都出去找了,棠巫就在府邸裡坐鎮,萬一齊侯和吳糾回來了,棠巫也好找/人出去報信。

 棠巫在房舍裡坐著,一直不能安生,就準備出來轉轉,他剛拉開門,就看到了匽先生。

 匽先生站在房舍前的小花園中,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今日天氣比前些日子都冷,棠巫見他穿的單薄,還想讓匽先生趕緊進來,不過剛要開口,就看到匽先生伸手按了一下胸口,隨即就抬步走了。

 棠巫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但是這個方向竟然是往府邸的深處走去的,棠巫皺了皺眉,立刻抬起腳步追上去……

 匽尚思考了一番,就往府邸裡面走,隱約聽到官/員的聲音說:「廢物!怎麼還麼找到!?他還能插上翅膀跑了不成!?還不快去找!!再找!」

 「是是……」

 匽尚走過去的時候,正好大門打開了,房舍裡走出來好幾個官兵,那幾個士兵匆匆離開,離開的時候還看了他一眼。

 官/員走過來剛要關門,就看到匽尚站在外面,匽尚可是齊侯和吳糾的座上賓,之前邑官可就是匽尚扳倒的,因此官/員一看到匽尚,頓時嚇了一跳,尋思著自己剛才的話,有沒有說漏嘴,不知有沒有被匽尚聽出什麼端倪來。

 匽尚則是笑了一聲,慢悠悠的走過去,說:「大人,不請小民進去喝杯酒水麼?」

 那官/員狐疑戒備的看著匽尚,匽尚則是說:「小民手中,有大人想要的消息。」

 官/員聽了,眼珠子轉了轉,看著匽尚,匽尚低低的笑了一聲,說:「也有可以讓大人腦袋點地的消息……」

 那官/員一聽,頓時打了一個寒顫,匽尚則是施施然的走進了房舍,官/員趕緊將門「嘭!」一聲關上。

 匽尚進來之後直接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著,吸了一口茶香,笑著說:「大人可真是會享福,不過大人的清福,也享受不了兩天了。」

 匽尚這麼說,那官/員十分害怕,畢竟匽尚是有前科的人,官/員就瞪著眼睛,一臉威嚴的樣子,想要嚇一嚇匽尚,說:「你這刁/民,是想愚弄本官?」

 匽尚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塊破布,直接扔在案上,說:「是不是愚弄大人,大人自己看了就知。」

 官/員狐疑的將那塊破布展開,本身只是打算瞧一瞧,沒想到一看之下,眼睛頓時就要瞪出來了,那上面是齊侯的手記,讓石速和周甫去邊邑的城門接他們,而且還明確的說了,懷疑官/員搗鬼,行刺的事情很可能是會官/員搞出來的。

 那官/員一看,頓時白毛汗都要流下來了,臉都褪色了,差點就牙關咯咯作響的打起顫/抖來,看完破布又看匽尚,說:「你……你是什麼意思!?」

 匽尚很自然的伸手將那塊破布又抽/了回來,笑著說:「什麼意思?大人不是很明白麼?難道大人想要匽尚把這塊破布交給周將軍和公子速?那樣大人可真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官/員氣怒的說:「你敢威脅本官?!你這是想要敲詐本官了!?匽尚啊匽尚,你竟然是這種貪得無厭的人!」

 匽尚笑眯眯的,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茶水,輕聲說:「匽尚本不是貪得無厭的人,只是匽尚這個人,窮困怕了。大人不也明白麼,窮困和富貴,大人您會選哪一類?」

 那官/員瞪著匽尚,說:「你要怎麼樣?」

 匽尚說:「這張破布,匽尚可以沒見過,而大人也可以帶著兵馬,去『迎接』國君和大司徒,至於國君和大司徒到底是被哪個賊人殺死的,匽尚就不知了,匽尚只想要一些小錢,足夠這輩子衣食無憂的,大人您說,值不值得呢?」

 那官/員聽著匽尚的話,匽尚的意思很明顯了,就是想要將這個消息出賣給官/員,並且撈一筆錢,若是真的讓齊侯和吳糾順利回來了,那麼官/員的詭/計絕對會被戳/穿,到時候便是死罪!

 官/員眼珠子狂轉,匽尚就穩穩的坐在那裡,笑眯眯的等待著,就聽到官/員終於咬牙說:「你要多少?」

 匽尚一笑,說:「既然大人有誠意,那就好辦了。」

 匽尚和官/員敲定了價/格,然後很快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匽尚將破布交給官/員之後,這才慢條條的走出了官/員的房舍,準備往回走去。

 匽尚走出來沒幾步,就看到一片淡藍色的衣擺,抬頭一看,竟然是棠巫,棠巫一臉淡然的站在他面前。

 棠巫不住在這個院子,這個院子乃是官/員的院子,和棠巫住的地方隔著很遠的距離,而棠巫突然就出現在這裡,還看著匽尚。

 匽尚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棠巫,隨即很淡然的繼續往前走,說:「你聽到了?」

 棠巫見匽尚往前走,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說:「匽先生?」

 匽尚的口氣還是淡淡的,問了第二便,說:「你聽到了?」

 棠巫這個時候才點了點頭,不過沒說話,匽尚又說:「什麼時候聽到的?」

 棠巫說:「小臣看到匽先生往這邊走,心中奇怪,便跟上來了。」

 匽尚笑了笑,說:「那就是從頭到尾都聽到了?」

 棠巫沒有說不是,也沒有說是,匽尚說:「那麼現在,你是不是要去告發我了?」

 棠巫看著匽尚,說:「不是。」

 匽尚停頓了一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棠巫,眼神有些許的差異,棠巫的眼神反而更加淡定了,說:「小臣知道,匽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匽尚一愣,隨即苦笑了一聲,說:「什麼樣的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那個喚作匽尚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說著,又說:「快將周將軍和公子速找回來,晚了便來不及了。」

 棠巫一聽,連忙說:「是,小臣這就去。」

 匽尚刺殺齊侯的計畫,顯然是失敗了,如此一來,匽尚便不想再執著於刺殺,以免露餡,若是漏了餡兒,那麼之前的苦心就白經營了。

 因此匽尚打算走一條其他的路徑,讓自己打入齊國的內部,得到齊侯的信任,那自然是揭/發奸/臣的路徑。

 雖然很多人都懷疑是官/員動的手,但是石速為了安全起見,恐怕官/員手中抓到了人質,因此不敢輕舉妄動,而齊侯和吳糾生怕周甫和石速不知是官/員搗的鬼,錯信了官/員,因此不敢直接通知他們,怕被當地的官/員截住書信。

 如此一來,這中間的變故實在太多了,匽尚在接到老醫師送來的信的時候,突然心生一計,如此便拿著那張破布,去和官/員獅子大開口了。

 匽尚很成功的讓那官/員覺得自己是個貪得無厭的人,因此官/員便相信了匽尚,肯定會按照那封信上所寫的地址去抓人。

 這個時候匽尚再讓棠巫去找來周甫和石速,等官/員狗急跳牆的派兵去抓齊國和吳糾時候,周甫和石速就跟在他後面,便能成功的抓/住狐狸尾巴了。

 而且這樣一來,匽尚就是功臣,齊侯肯定會更加信任匽尚,就算匽尚不能一勞永逸的除掉齊侯,但是也可以成功打入齊國的內部,完成楚王的囑託。

 很快周甫和石速就過來了,匽尚將情況與兩個人說了一遍,兩個人都覺得事不宜遲,畢竟那官/員因為露陷的緣故,肯定想要除掉齊侯和吳糾,說不定馬上就會動身,因此他們必須也要快速準備才行。

 老醫師下午就回來了,回來之後還帶來了匽尚的口信,吳糾和齊侯一聽,都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似乎若有所思。

 很快天氣就陰沉下來,天要黑了,難/民們開始做飯,大家吃了飯,很快天色黑的透了,今天似乎晚上要下雨,天氣涼的很,吹著夜風,還有一些潮氣,總有一股風雨欲來的感覺。

 天色一黑,房舍也沒有燈,難/民們很快就要休息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聽「沙沙沙」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漏風的房舍旁邊匍匐,逼近。

 「沙沙沙……」

 「沙沙……」

 「沙沙簌簌……」

 一個難/民說:「什麼聲音?」

 「下雨了罷?」

 那難/民的話剛說完,就聽到「轟隆!!!」一聲,天上劈了一道閃電下來,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而降,真的下起雨來。

 但是那沙沙的聲音,並非是下雨,漸漸的那沙沙簌簌的聲音越來越近,還伴隨著越來越明亮的火光。

 吳糾看到外面的光亮,趕緊翻身起來,其他幾個難/民也起來查看究竟,一個人驚訝的說:「老天爺,外面都是兵!」

 吳糾往外一看,外面果然全都是兵馬,但是那些兵馬不知道穿的是什麼衣裳,打扮的跟強盜一樣。

 「嘭!!」一聲巨響,房舍的門本身就不結實,還被人一腳踹開了,隨即一群兵擁了進來,快速的掃視了一眼眾人,隨即就沖向齊侯和吳糾。

 一個人想要去抓吳糾的手腕,齊侯雖然一隻手臂和一條腿受了傷,但是其他地方都是小傷,不怎麼礙事兒,猛地出手,「嘭」一聲打在那人的手腕上,那人只感覺手腕劇痛,一陣哀嚎,緊跟著胸口一重,「咚!!」一聲被踹了出去,直接從房舍的門裡飛了出來,撞在地上。

 那官/員不放心,還是親自跟來了,但是躲在後面不敢出來,還喬裝了一下,不想暴/露自己,畢竟自己可是齊國邊邑的官/員,這地界已經是莒國了,多有不便。

 很快官/員就聽到了慘叫,然後是一個士兵從裡面飛出來,「咚!」一聲掉在地上,滾著爬不起來。

 官/員嚇了一跳,說:「廢物!他們有多少人?您們這群廢物,還不一起上!?快去給我抓人!」

 他的話音一落,就聽到一聲輕笑從房舍裡傳出來,笑眯眯的說:「大人,抓什麼人呢?」

 說著,就見一個穿著麻/衣的男子從裡面走了出來,吳糾白色的袍子早就髒的不能要了,只能換上一身簡單的粗麻/衣裳,但是因為他長相溫文爾雅,氣質又很出眾,因此就算只是粗麻的衣裳,也透露/出一股貴氣。

 吳糾不急不緩的從房舍裡走出來,還扶著同樣穿著一身麻/衣的齊侯。

 齊侯身材高大,穿著一身短打,雖然受了傷,但是因為這些村/民沒有他那麼高的身材,因此衣服都有些小,穿在齊侯身上,就把最簡單樸素的衣裳穿的騷氣滿滿,讓人看第一眼就覺得絕對忘不掉。

 兩個人從裡面出來,那官/員嚇了一跳,但是不敢說話,只是小聲的催促著,說:「抓/住!抓/住他們,快殺了他們!」

 吳糾則是笑眯眯的,還是不著急的樣子,說:「怎麼,大人,刺殺不成,現在又要扮成土/匪殺/人了麼?大人的伎倆怎麼都如此……土得掉渣?太沒水準了。」

 那官/員一聽,氣的直哆嗦,眼看著這附近荒無人煙,只有一屋子難/民,便不再躲閃,將臉上蒙著的布拉下來,從人群中走出來,趾高氣昂的說:「殺/人還要什麼法子,只要能殺,管他什麼法子?如今你們已經是階/下/囚,若是你們跪下來求求爺爺,或許爺爺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若是你們不肯下跪,那你們身後的這些刁/民也要一同賠死!」

 官/員說的十分囂張,似乎是因為被發現了,所以就破罐子破摔了。

 齊侯冷笑了一聲,說:「區區一個邑官,好大的口氣?」

 吳糾笑著說:「這口氣,臭的緊,逆著風都能臭十裡。」

 官/員覺得吳糾死到臨頭了,竟然罵人不帶髒字兒,氣的險些哇哇大叫,冷笑說:「來人!快來人,將他們給我抓起來,爺爺我改變主意了,就這般讓他們死了,真是好生可惜了,哼,什麼大司徒,不過是個以色魅君的貨色罷了,今兒爺爺我也享受享受,若是伺候的好了,指不定還留你一條命呢。」

 齊侯一聽,頓時怒氣就沖了上來,一臉的狠戾,他本身長相就嚴肅威嚴,一眯起眼睛,板著嘴角,整個人就更顯得可怖起來。

 吳糾卻笑了笑,不以為意的笑著說:「哦?是麼?大人你可知道,你這個人不只是口氣臭,而且長得還醜,長得這麼醜,一沒權二沒錢,還想讓別人侍奉你,你這人倒是有個優點,就是蠻自信,蠻樂觀的麼?」

 吳糾這麼說著,那官/員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喝道:「還等什麼!快去抓人!給我抓/住!」

 旁邊的士兵趕緊要去抓人,然而吳糾卻一副穩當當的樣子,根本就不著急。

 就在這個時候,但聽四周殺聲震天,火光突然從四面八方猛地冒出來,將官/員的兵馬團團包圍住,快速向中間收縮圍攏過來。

 官/員頓時嚇得臉色都白了,不知出了什麼岔子,竟然突然冒出這麼多兵馬來。

 周甫和石速一馬當先,快速從側地裡沖過來,策馬來到齊侯和吳糾面前,兩個人快速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說:「君上與大司徒受驚了,卑將來遲,請君上責罰。」

 那官/員一見是周甫和石速,那陣陣的殺聲則是精良配備的虎賁軍,嚇得更是面容失色,險些癱坐在地上,嘴裡喃喃的說:「不可能,不可能。」

 那官/員一臉要昏死的表情,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看到還有一匹黑馬,晃晃悠悠的排開人群往這邊走過來,那馬上的人身材高大,雖然骨/瘦/如/柴,但是能看得出來,其實面目輪廓非常英俊,帶著一股文人的氣質,又有一種冷漠和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正是匽尚!

 匽尚騎在黑馬上,慢悠悠而來,官/員看到匽尚仿佛見鬼了一般,說:「你……你……怎麼是你!?」

 匽尚則是一笑,說:「多謝大人的錢財。」

 那官/員一聽,頓時就明白了,自己可能是中了圈套!

 其實匽尚知道行刺失敗的事情之後,早就想要改變策略,換成一個保守的策略,老醫師遞來書信的時候,匽尚立刻計上心頭,便讓老醫師給齊侯和吳糾帶話,就說當地的官/員會去迎接他們。

 老醫師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便原話帶回來了,齊侯和吳糾一聽,都有些奇怪,明明在信上已經說了,官/員是細作,可能是那個圖謀不軌暗中策劃行刺的人,匽尚怎麼可能還帶話說官/員會來迎接他們?

 吳糾和齊侯也不傻,一想便明白了匽尚的意思,這其實是一招引蛇出洞,匽尚先裝作貪得無厭,去給官/員通風報信,換取好處,不過轉頭匽尚又去找了周甫和石速,讓他們快速派兵去攔截,這樣一來,官/員露/出了馬腳,而且還被抓了一個正著。

 那官/員一臉見鬼的看著匽尚,說:「你……你這個貪得無厭的人!你收了我的錢財,卻……卻!」

 匽尚微微一笑,說:「大人您也說了,匽尚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怪只怪在大人不肯出大價錢,君上和大司徒出的價錢更高,小人只好把大人您給出賣了。」

 「你!」

 那官/員氣的說不出話來,齊侯眯著眼睛,冷聲說:「速兒。」

 石速連忙說:「君上。」

 齊侯冷笑了一聲,說:「將這亂臣賊子,就地正/法,他的部下有名冥頑不靈者,一併論處。」

 那官/員嚇得立刻大叫起來,說:「不……不不不!別……這裡!這裡是莒國,你們不能殺我!」

 吳糾一笑,說:「險些給忘了,這裡的確是莒國,在旁人地皮上殺/人的確不好,那就請君上移駕個五六步,跨到國界這邊,再砍他的腦袋了?」

 那官/員被吳糾輕飄飄的話,嚇得渾身哆嗦,連忙「噗通!」一聲跪在地行,磕頭說:「饒命!饒命啊!小人只是……只是一時會迷心竅!小人知錯了!知錯了!」

 齊侯「呵」的冷笑一聲,說:「現在知錯了?已經晚了。行刑,別讓他汙/穢了孤的耳根子。」

 石速立刻過去,一把抓起那官/員,將他拖到國界這邊來,「嗤——」一聲抽/出佩劍就要斬下來。

 那官/員淒慘的大喊著:「不要!!不要!別殺我!別殺我!我還有用!你們的隊伍裡有細作!是細作找到被貶的審為,審為才來遊說小人造/反的,小人……小人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求君上和大司徒開恩啊!」

 匽尚一聽,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官/員,按理來說那官/員不可能知道是自己,畢竟透露消息的時候,並非是自己出馬的,再加上之前匽尚將破布賣給官/員的時候,官/員也沒有認出他來,因此按理來說那官/員不知道細作是誰。

 可是官/員確確實實的大喊著,還在真切的哀嚎著:「君上饒命!饒命啊!您身邊有細作!都是那細作的主意!」

 齊侯一眯眼,與身邊的吳糾對視了一眼,隨即冷聲說:「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已經回家啦,感覺這次出門累慘了。已經隨機發了一些紅包給昨天留爪的小天使,今天晚上仍然有紅包福利呦,隨機發100個~

 另外感謝小天使的營養液,麼麼噠~[親親]o(* ̄3 ̄)o

 【小劇場】

 雄糾糾:營養液?白色不明液體什麼的,應該澆灌給大白!

 齊侯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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