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謂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正是洪爺目前所面臨的情況。
原本以為白天沒拿老農夫的牛抵田租,又允諾他們一家子明年再收租。就能擺脫白衣公子那個討厭鬼,卻沒想到……
就算不出門,麻煩還是自己找上門了。
在他匆匆回家,喝著上好香茶,好不容易將那白衣公子的事淡忘幾分,並叫來婢女為他捏腿捶背的時候,家丁居然臉色慘白地跑進門,神情緊張地告訴他,那個宰相親戚報了名號上洪府了!
洪爺被這一嚇。差點把手裡的瓷杯給摔到地上去。
這男人又上門幹什麼啊!怎麼就是不肯放過他?
雖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是洪爺依然不敢怠慢,立刻出門恭迎。
「我說司空公子……您不是說過,不管好人的閒事嗎?」洪爺的額上冒著冷汗,心想他都退上幾百步,放過老農夫一家往好人這邊靠了,怎麼這傢伙還是陰魂不散地糾纏他啊!
「我不是來找洪爺這個好人……是來找你的兒子。」司空君揚瞧著洪爺頭頂上豆大的汗珠都快要淹沒他的細眼了,忍不住想搖頭歎氣。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還真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我兒子?」洪爺一聽,心頭霎時涼了半截。
那渾小子又做了什麼事要他善後了啊!
平時這獨子想幹什麼他都可以不管,反正他有錢有勢,沒人敢惹他們洪家,但是現在可不同啊!
司空君揚正在東郡白陽縣這一帶打轉溜躂的時候,那渾小於什麼都不准做!
「聽說今天他在街上搶了個賣刺繡的姑娘回來?」司空君揚悠哉地揚著手中折扇,在洪府大廳裡來回踱著慢步,一邊詢問,一邊打量著洪府的擺設。
嘖嘖……還真是雕樑晝棟,不比城裡那些個大官們的府邸差啊!
看來洪家一定斂聚不少且民的錢財,否則又怎能蓋此大屋。還弄得民怨四起?
看著洪爺僵在一旁,司空君搖搖搖頭又道:「就我朝律法,強搶民女者,發配邊疆十年。雖說洪爺是個好人,也沒搶人。但放任兒子欺負姑娘家……到時候可也逃不過家產充公,在邊疆一住五年的下場啊!」
他說得輕鬆,彷彿在為洪爺感到惋惜,可那柔腔裡卻聽來似有笑意。比起猛喝大吼更有脅迫戚。
洪爺聽得冷汗不斷,這律法他可是知道的,但因為知縣是他的拜把兄弟,自然不會插手他兒子搶女人的事。
所以平時他兒子不管是天天搶一個、還是一天搶十個女人,都沒人會去管他。但如果司空君揚想插手的話……
有藍慕晨這個宰相當靠山,區區一個白陽縣知縣,哪保得住他們洪家?
不不不……這萬萬不成。就算交出寶貝兒子,他也脫不了縱子行兇的罪名,所以打死都不能承認此事!
「我說司空公子,這事想必是天大的誤會……」洪爺推出滿臉的笑,抖著聲說說道。
「怎麼個誤會法?」司空君揚連眼皮都懶得掀,僅是輕應一聲。
「那姑娘……不是我兒子搶回來的,是……這個……她是跟小兒兩情相悅,想嫁進洪家當媳婦!」洪爺努力從所剩無幾的腦子裡挖出個自認為天衣無縫的好說詞,再堆上滿臉諂媚的笑容,盼能解除司空君揚的懷疑。
「哦?」司空君揚瞟了洪爺一眼,表情沒變,心裡卻是忍不住咒罵幾聲。
這樣的蹩腳謊話都說得出口,當他司空君揚少長了顆腦袋,傻愣好騙嗎?
「可我打街上聽見的,怎麼淨是大夥兒同聲指責你兒子搶綁民女呢?」司空君揚挑了下細眉,眼一斜,直勾勾地往洪爺盯去。
這一瞧,來源雖是玉樹臨風翩翩美公子的明目星瞳,卻教洪爺被看得心底直發毛。
「這絕無可能……」洪爺為了保命,還是硬著頭皮扯謊,「無聊百姓胡扯吧,這話不能信的,司空公子。」反正又不是兒子被人當街逮著了,他打死不認的話,就算死的也給他說活了!
「是這樣嗎?」司空君揚不用想也知道洪爺在胡扯。
而且這謊還扯得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拖延時間,好教兒子從後門開溜,還是想找人把那姑娘滅口?
總之,他是不會上當的。
今天上門,沒救走那老夫妻口中的「紅淨悠」。他怎麼也不會離開洪府。
眼一轉,看著洪爺汗涔涔的模檬,司空君揚勾動唇角,揚笑應道:「那就多謝洪爺好心,提醒我別隨便相信小道消息了。」
「是啊!那些人閒得發慌,窮得沒事做!他們就是見我能賺錢,眼紅得不得了。才亂說話,在司空公子面前亂造謠的。」洪爺連連點頭附和。
沒想到這回司空君揚竟如此好打發,他說說便信,真是給他騙到了……
「是啊,所以我決定別信他們,直接聽聽這位姑娘怎麼說。」司空君揚將扇子一甩,霎時間那令洪爺心生畏懼的宰相親筆白木蓮的圖樣,又在眼前晃過,將洪爺嚇出一身汗。
「我想本人說的最準了,所以就勞煩洪爺請那位姑娘來見我,親口說說她進門的原因,看看她到底是跟你兒子兩情相悅,還是遭人硬搶?」司空君揚是擺明了不信。
拿這蠢話想誆他?想得真美。
旋身往大廳上的雕花木椅坐定。司空君揚氣定神閒地朝洪爺露出了刺眼的笑容——
「洪爺,有請你的准媳婦出來見客了。」
一襲紅羅紗農、絲綢軟裳,長髮珠釵玉簪輕響,圓嫩小臉上一點朱唇泛著鮮紅,襯得一雙黑眸像夜裡星光。
這合該是個被迎入新房。喜氣洋洋的新嫁娘打扮。但是對於一心想自房內逃走的紅淨悠而言,卻是要命的麻煩。
打從在街上被洪爺的獨子、出了名的惹禍精洪悟搶回家後,她便被丫鬟關在房裡硬逼著換衣打扮,而後洪悟便進房,揮退了下人。想跟她雲雨交歡。
可她哪肯屈服在這個敗家子手中?見洪悟認定她是個姑娘家、手無縛雞之力,所以也沒帶刀拿劍地要脅她,她索性在房內東逃西躲,怎麼也不敢掉以輕心,免得給洪悟抓到,遂了洪悟的淫心。
「我說小娘子啊,再這麼跑下去,等等就沒力氣享受了,所以我不追你,你自個兒過來可好?」洪悟空有蠻力,卻無頭腦,追著腳步輕盈的紅淨悠跑了一陣後便氣喘吁吁,索性等在原地,手臂一張,妄想教美人投懷送抱。
「下流!你給我滾開!」紅淨悠丟過去一記白眼,不懂老天爺是不是瞎了眼,為何教洪家這禍害年輕力壯。而不是肺癆身子?
「你怎麼這麼說?我這是風流……」說著,洪悟還揚超得意的笑容。
「你要是真夠風流倜儻,事情也不會這麼麻煩!」
突然地,搶在紅淨悠開口回罵之前,已有個低聲打了岔、搭了腔。
洪爺開了門闖進房,又反手將門鎖上。
看見兒子連個女人都搞不定,他忍不住指著兒子開口大罵:「不成材!半點本事都沒有!只能搶女人,不能讓她們自己爬上你的床!要不怎會給我惹這麼多事!」
洪悟正錯愕著父親怎麼闖了進來,又莫名其妙被臭罵一頓,忍不住皺起了肩頭,卻也不敢頂嘴。
平時他在外頭是很威風,但他也明白,洪家的大爺還是爹,這財產再多。目前都還是爹在管理,他跟爹過不去只是斷自己後路。
「我哪兒惹事了?帶女人回來又不是頭一次,我一向玩完了就送回去,又沒添你什麼麻煩……」只不過,這悶著的脾氣就是教洪悟忍不住,還是細聲咕嚷了幾句。
「還敢回嘴!」洪爺終於忍不住照頭往兒子頭上拍了下去。
「爹!」洪悟鮮少被父親打,對他來說,今天爹的火氣實在是來得莫名其妙。
「我不管你平時想幹什麼,但今天縣裡頭來了大人物,我看他八成是宰相微服出巡……」即使司空君揚從沒這麼說過,但洪爺從司空君揚的談吐和氣質看得出來,這推測是八九不離十。
不然的話,光是宰相親戚這身份,司空君揚又何必跑來攪和他們這些老百姓的生活?
瞧他為老農夫要牛、又上門救女人,八成是宰相出門巡視,想博點勤政愛民的名聲。
啐!想到這點他就頭大啊!
「我告訴你,人家都上門討你今早搶女人的罪了!所以我跟他扯了理由,說這女人是你要娶的媳婦。」邊說,洪爺邊往紅淨悠瞪了眼。
這謊雖可脫罪,要圓謊卻是不容易,他光看不問,也知道紅淨悠不會輕易妥協。
哼!真不知道兒子在呆什麼?要女人,上花街找,依他們洪家的權勢,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偏偏兒子總愛搶回家添麻煩!
這個女人,還真是禍水!
不管怎麼想,洪爺硬是不覺得自家兒子有錯,他只是絞盡腦汁,想要找出騙走司空君揚的方法。
「總之,你給我聽好。只要那傢伙還在縣裡,你就給我安分點!這女人呢……先留在家裡當你媳婦,你想玩就玩她,暫時不准去搶!」洪爺對著兒子教訓道。
可洪悟還沒回話,紅淨悠卻搶了詞,「我死也不當你媳婦!」
在旁聽著這兩父子對話,教紅淨悠根本忍不下氣。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兩個男人真是同個血脈傳下來的禍害!
她今天被洪悟搶來,照理說洪爺該放了她,可他卻是打算把她丟給洪悟當玩物,不玩了便扔掉!
就是有他們父子這種惡徒,白陽縣才會有那麼多個姑娘遭殃!
今天她紅淨悠絕不順他們的心!
既然宰相都微服出巡、親臨東郡白陽縣,那她就一狀告到宰相那邊去,教他們父子倆吃不完也兜不走!
「我這就把你們的罪狀都數給宰相大人知曉!」紅淨悠說著便要奪門而出,卻被擋在門邊的洪爺一把抓住。
「你少作夢了。」洪爺厲聲瞪著紅淨悠。「哪能讓你把話抖出來?」
他又不是傻子!沒先打點好就讓紅淨悠出去見司空君揚的話。他這顆腦袋到時候可不保。
「放手!」紅淨悠死命掙扎起來。
「放心,我會讓你見宰相的,不過你見到他之後,只許說我們好,不准說半點壞事。」洪爺暍令道。
「爹!這不成的,她出去一定會數落我們,那我們就死定了。」洪悟真不曉得爹是不是老糊塗了?讓這女人見宰相?那不如直接負荊請罪算了!
「宰相是非見不可。」洪爺擰起眉心,「因為我跟宰相扯謊,說她自願嫁你,宰相不信,非親自問話不可。」
也幸虧兒子的手腳慢,還沒把這女人吃了,這女人也還沒不識相到咬舌自盡,不然的話,若他只能抬出一具屍首去見宰相,鬼才信他兒子跟這姑娘兩情相悅!
「所以你給我聽好!」洪爺猛力往紅淨悠手臂上掐去,「待會兒宰相問起來,你得承認你喜歡上我兒子、想嫁給他,知道沒有?」
「作夢!」要她放棄整治洪家惡人的機會?不如教她一頭撞死!「我會告訴宰相大人,說你們父子倆做惡多端,欺壓百姓、強搶民女,跪請宰相徹底治你們的罪!你有種就別放我出去!」紅淨悠冷聲應道。
「行,你想耍陰的也成!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洪爺臉色一沉。低聲道:「就算宰相治了我洪家的罪,幫你出口氣,可在這白陽縣裡,我有錢有勢的朋友可多著,宰相又不可能長住白陽縣。如果我上老朋友那說一聲,請他們替我洪家出口氣,教訓你這個出賣我們的女人,你覺得結果會怎麼樣?」
到時候,他倒想瞧瞧紅淨悠的嘴巴還能硬多久!
「小丫頭。我警告你,就算我們洪家被抄,送去邊疆,你跟你家那兩個老不死的,一樣不會有什麼好日子,反而會更慘!」洪爺說著,忍不住瞇起了細眼,放聲得意大笑。
「你……卑鄙無恥!」紅淨悠瞪著眼,又氣又急,卻是想不到方法。
因為洪爺說的沒錯,即使這回她讓好心宰相救了出去,但洪爺還是可以找人報復他們紅家,她一個人受苦,大不了小命一條,但父母是無辜的啊!
「你懂了吧?給我乖乖聽話,去宰相面前說幾句中聽話,我絕不會虧待你,等事情結束,我就差人送你回去,再給你一百兩孝順父母,否則……我也可以請人整死你全家!」洪爺對於紅淨悠的怒罵早已經不覺刺耳,對他來說,這不過是小老百姓的無力掙扎,還代表著他的聰明。
哼,宰相又如何?白陽縣到京城,來回需時耗月,他就不信宰相有空天天來插手白陽縣的閒事!
「去!跟我進大廳見宰相。」洪爺冷眼往紅淨悠瞪了下,扭身便走。
即使不問,他也知道紅淨悠絕不敢再放肆了。
而紅淨悠儘管有著再多的無奈跟不願,更不想貪圖那一百兩,不想放過惡人父子,但一想到老邁的父母,卻也只能滿腹委屈地跟在洪爺後頭,緩緩步向了大廳……
圓嫩的白皙臉龐上,黑玉似的眼眸宛若珍珠,嫣紅的唇辦看似柔嫩花辦,只消一觸,便會綻開。
以紅淨悠略帶稚氣的臉型來瞧,她並不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但卻絕對算得上嬌俏可人。
司空君揚知道自己天生就長了張芙蓉臉,雖是男子之身卻鮮少有女子比得過他,而且在京城裡,他老早見過不少富家千金,皇族公主,個個氣質出眾。所以這個紅淨悠,原該不至於特別引人注意,但是……
她的眼神清亮,透著幾分天真,這份氣質是繁華京城裡少見的,就連他都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也怪不得洪悟會想搶她回家,因為有著這般清雅氣息的姑娘家,可不是處處可見。
但是……或許正因為如此,所以紅淨悠在洪家這佈置華麗卻稍嫌浮誇庸俗的大廳裡。看起來格外地不相襯。
她該是個身處美麗自然景致的清麗姑娘,不該身著艷紅得過了火的嫁衣站在洪家。
這一切就像個蹩腳戲班子演出的脫序戲碼,讓人怎麼看都不合理。
畢竟,紅淨悠唇辦旁的一絲寒意,實在是教人無法相信,她是心甘情願嫁入洪家的新娘子。
瞧著她粉嫩的唇辦,司空君揚忍不住會想,若紅淨悠肯笑笑,必定更加吸引人吧!
只是在這種剛遭逢大難的情況下,別說是紅淨悠,就連他都笑不出來……
「沒錯,是我自願嫁給洪悟的。」冷聲將紅唇凍得更冰,紅淨悠答話的聲音迴盪在廳裡,不帶欣喜,卻藏著怨慰。
司空君揚微一挑眉,視線跟著越過紅淨悠的肩頭往後望去,只見洪家父子一臉賊笑,明白地表露出紅淨悠為他們說謊的安心感。
啐,惡人當道啊!
「據我所知,你與洪悟並不相識,但你卻心甘情願嫁給他?」雖說大多數人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定下了親事,而許多姑娘在出嫁前也沒見過自己將來的夫君,但是……
對他來說,一句承認,並不代表紅淨悠已替洪爺圓了謊。
「洪爺說你們是兩情相悅,但你們在今日之前完全不認識,何來兩情相悅之說?你確實不是遭人搶奪嗎?」司空君揚知道。洪爺八成威脅了紅淨悠,要她跟著扯謊,否則就對她家不利。
這樣的事太常見,太容易理解,所以他能明白紅淨悠不肯說真話的苦衷,但既然他打定主意救人,就絕不會輕易放棄。
「洪悟是洪爺之子,這白陽縣內誰人不識得他?只是在今天之前他不認識我而已。」紅淨悠雖然不想這麼說,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胡言。「今天剛巧讓我在街上遇見洪悟,又說他喜歡我,想娶我,請大人想想,我家又貧又苦,這事我怎會不答應?」說著,紅淨悠還往身後瞪了一眼。
這下總成了吧?你們父子倆滿意了吧?
隱含著說不得實話的委屈眸光再度拉回,紅淨悠的視線左飄右移,就是沒敢定在面前這個「聽說是宰相微服出巡」的男人身上。
她知道,當今宰相藍慕晨聰明過人。若是她的眼神不小心露了餡,教宰相起疑心。到時候麻煩可多了。
「既然如此,那表示這婚事你父母並未作主同意,洪悟也還沒上你家下聘,一切只因為你是個貪求富貴的女人?」司空君揚不是沒注意到紅淨悠的眼神,所以他一邊套著紅淨悠的話,一邊想著救人的方法。
「正是。」紅淨悠沒再多言。
反正不管她是不是貪求富貴,他們紅家都注定逃不過洪爺的欺壓,因此不管旁人把她看成什麼樣的女人都沒差了。
她現在只求宰相早些離開,讓她可以早點交差,逃離這個令她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地方。
至於洪爺他們的惡行……除了在暗地裡咒罵、不滿,哀歎之外,他們這小老百姓還能做什麼?
只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為什麼惡人的高招總在好人之上?
既然他們是永遠都要受到欺負的善良老百姓,那些官爺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所謂的官……不是應該照顧百姓嗎?為何到頭來,他們還是只能靠自己?
「那麼……紅姑娘,你與洪悟的關係既無說媒下聘,就是男女私奔,可不算訂親。」司空君揚淡聲道。
「我說司空公子,訂不訂親無所謂。這些繁文耨節太瑣碎了,我們家向來不管的。再說……就算少了說媒下聘的手續,知道女兒要嫁入我家享福。紅家兩老一定會同意的。是吧,好媳婦。」洪爺搶著出聲插嘴,就擔心紅淨悠不夠精明,讓司空君揚套出話來,到時候又多麻煩。
「嗯,他們一定會答應的。」紅淨悠恨恨地往洪爺瞪去,卻還是只能點頭以對。
她這眼神,橫看豎看都沒個喜悅的新嫁娘樣子,讓司空君揚看得有些懊惱,亦有著濃厚的不滿之意。
這洪爺倒真能胡扯,黑的都想辯成白的。
可最無辜的還是紅淨悠,她明明不想說謊,卻又迫於無奈,只能昧著良心說話。
這簡直是沒天理了。
他想救人、她不能給他救,最後得利的還是一群狼狽之徒。
細眉一蹙,不死心的司空君揚不停地在腦海裡思索著好方法。
原本他想找來紅家夫妻當證人,說他們不想把女兒嫁給洪悟,但是這方法卻行不通。
因為只要紅淨悠無法說出實情、堅持要嫁,大家只會覺得紅淨悠不孝頤、不端莊,居然與人私訂終身。又沒經爹娘同意就要嫁人。
所以他若要救走紅淨悠,而且要救得漂亮,不能留下任何機會給洪家人繼續殘害紅淨悠一家的話,就得另圖良策。
一要順著紅淨悠不得不胡扯的謊言,二要讓洪家父子再氣也沒膽尋仇,如此一來,他才能順利帶走紅淨悠——
眼神一閃,司空君揚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了自信惑人的微笑。
他知道該怎麼救走紅淨悠了……
「紅淨悠。聽你這番話,表示你貪求富貴,認錢不認人,不管是醜八怪或笨得像豬!」說著,司空君揚還意有所指地舉起撂扇。往洪悟比了比,藉機消氣,然後才續道:「只要有錢,你都願意嫁?」
「對,誰錢多我嫁誰。」紅淨悠硬著聲音道。
雖然她不知道向來被人傳為聰明過人的宰相,為何一直打圈子問問題,卻又拿不出方法來救他們一家子,但這是只能順著話接下去。
「很好,既然誰錢多你就嫁誰……」司空君揚就等著紅淨悠說出這句話,「那你就嫁給我!」
得意的微笑在司空君揚的唇辦旁擴散、揚起,那梅紅的花唇教一旁伺候的下人看得失了魂,卻也教廳內的紅淨悠及洪家父子錯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