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過了一個禮拜，到了週六的時候，我突然要求將見面地點約在大叔家。

　　他有些不情願，但在我的堅持下還是順從了。

　　他家在個老式小區，一層，有個小院子，是個不大的兩居室，裝修非常古舊但是收拾得很乾淨。

　　屋子里到處都是兩個人生活的痕跡，擺起來的拖鞋，成對的水杯，衛生間的洗漱用品也是成對的。

　　我以為他很久沒有過性生活了，便問：「之前的戀人，分開多久了？」

　　「七年……」

　　七年，這些東西還留著，有點變態了吧？

　　「那您們交往了多久了？」

　　關夏有些似笑非笑地輕聲說：「十六年了。」

　　那也怪不得了。

　　十多年的習慣，恐怕永遠都無法磨滅了吧。

　　我無意在他的回憶上刻上自己的烙印，於是並不打算在這裡和他做。看他這裡廚具食材一應俱全，我叫他為我做了午飯。

　　很淡，但是很好吃，不出意料。

　　我順勢說：「以後來我那裡給我做晚飯吧，晚上住在我那裡，一周只睡一次好覺會不會很辛苦？」

　　「啊？這樣好嗎？」

　　「你不是說我的要求都能做到嗎？每天都吃外邊的東西胃都要壞掉了，我自己也懶得做飯，這樣對我們不都剛剛好嗎？」

　　「可是……」他低著頭。

　　我耐心等了一會兒，問他：「你的擔憂是什麼？」

　　「對不起，我也說不清楚……其實在你之前我試著買過，說好了只一起睡覺不用做其餘的，結果對方根本不怎麼打呼嚕，還花了很多錢……我不知道，你條件那麼好，也不缺錢，我也明白自己年紀這麼大，長得不好，身材也差，反應也差，毫無可取之處，完全不值得你在我身上花太多時間……」

　　我笑著問他：「看不出你還敢去買，去哪買的？」

　　「去……店裡……」

　　「什麼都沒做，就一起睡覺？」

　　「對啊，對方還說幸好不用做，不然就算是顧客，對著我這樣的老頭子也硬不起來。」

　　還被買來的鴨子羞辱了嗎？真是太弱了。

　　我也說不清自己看上他什麼，最開始只是好奇，但現在大部分猜想已經都證實了，這樣平方的一個人身上也沒太多未知可挖掘了。要說可憐他也不是，我也不是會施捨他人的類型。

　　我想他身上一定有某些吸引我的東西。

　　但我在尚不完全明白的情況下，也無法給出他答復。

　　這種情況下就要慶幸他是這種軟弱的性格了，我說：「你只要聽從我的安排就好了。」

　　於是他也不敢再發表異議了。

　　我讓他收拾下東西暫時搬到我那裡，看到洗手台上一左一右擺了兩個漱口杯，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滿足感。

　　並排擺在一起就好了，非得放在兩頭，這個老男人有點可愛過頭了吧。

　　我住的是個三居，大主臥兼書房，次臥作健身房，作客房的小臥室一直閒置著。我把這間小臥室收拾出來給他，雖然睡覺是一起睡的，但是對這種人還是給他一些自己的空間比較好。

　　關夏在我從來不開火的廚房仔細巡視了一圈，晚上我們一起去買必須的廚具調料和食材。

　　期間他一直詢問我的口味，問我對每樣菜的喜惡。

　　回答了幾個之後我說：「完全沒必要迎合我的口味啊，只要是健康飲食就好。」

　　小區邊上的大超市應有盡有，大叔一逛起來就沒完了，買口鍋都要來回來去比價，我乾脆拿了最貴的。

　　到最後結賬的時候，大叔拿著錢包在前邊準備結賬，可掃了幾件商品之後臉色就越來越差，羞愧地低著頭，臉都漲紅了。

　　我突然有點感同身受地難受，人到中年真是太難了。沒提別的，我刷卡結了賬，他將推車推到了超市門口。

　　他看著一車的東西有些發愁。因為超市很近我也沒開車過來，一下買了這麼多，我們四隻手都不一定拿得下。

　　我說：「管超市借一下推車吧。」

　　「啊？這怎麼行？」

　　我去找櫃台的超市員工說了下，押了點錢，出來就看到大叔在捋被隨便塞到袋子里的韭菜。

　　我從後面摟住他，他沒動，也沒出聲。

　　我吻了吻他的耳朵，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