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兩人一個只想打人搶手機刪照片，一個只想進巷子，你來我往間，肖坤被餵了好幾拳，姜曉峯也被成功拖入了巷子。

　“艹NM！”

　肖坤在姜曉峯又是一拳打過來時，突然使力把姜曉峯用力推了出去。

　巷子狹窄，姜曉峯後背撞牆，後腦不小心在牆上磕了一下，發出“咚”一聲悶響。

　“姜曉峯，我今天不是來和你打架的！你搶我手機也沒用，照片我還有備份。不止照片，我還有視頻！”

　姜曉峯只覺得腦子轟一下炸開，顧不得眼前在一陣陣發黑，只憤怒地瞪着肖坤所在的方向：“肖坤，不收拾了你，我下半輩子跟你姓！”

　肖坤吼道：“我到底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我不會再傷害菁菁了，我只想和她好好過日子！而且這是我和菁菁的事，你爲什麼要摻和進來！如果不是你，菁菁根本不會離開我，她到底在哪！”

　姜曉峯都要氣笑了。

　“你就當她已經死了！你毀了她的高考，誘哄她不要繼續讀書，帶着她去認識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還用她的身份證借貸……你幾乎就毀了她的半輩子，現在居然還有臉說要和她好好過日子？她好好一個人，爲什麼要和你這種畜生一起過日子！”

　肖坤捏緊了拳頭，耐着性子說：“你對我有誤會，是，我高中時候確實欺負過你和菁菁，我是混賬，但我已經改了，我——”

　“狗改不了吃屎。”姜曉峯站直身，“肖坤，把照片和視頻刪了，否則我報警送你進局子，告你強奸和利用裸照威脅恐嚇。”

　肖坤被他油鹽不進的態度激得腦子發熱，大吼一聲就朝他撲了過去。

　巷子狹窄，還是死衚衕，姜曉峯跑不了，只能和他打。他知道自己力量不如肖坤，就只靠靈活和巧勁躲避回擊。

　一開始他還能憑藉這一年學的散打招式佔據上風，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頭慢慢暈了起來，反應也變得遲鈍。

　肖坤很快抓到他的一個漏洞，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了牆上：“說，菁菁在哪！”

　姜曉峯惡狠狠看着他：“我死都不會告訴你。”

　肖坤失去理智，居然真的開始下死手掐人。

　姜曉峯用力吸氣，手和腿積蓄力量，剛準備用巧勁把人掀開，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大步跑了過來。

　是孟浮生。

　姜曉峯愣住。

　孟浮生滿頭的汗，表情沉得可怕，靠近後直接一手刀敲在了肖坤手臂的麻筋處，逼肖坤鬆了手，然後一套標準的擒拿背摔動作把肖坤按到地上，反扭了肖坤的胳膊，從包裏拿出吸汗帶把他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肖坤用力掙扎，卻連身都翻不動。

　姜曉峯捂着脖子愣愣看着孟浮生，懷疑自己看錯了：“學長？”話說出口才發現嗓子疼得不行，聲音也是十分難聽。

　孟浮生忙丟開肖坤湊到他面前，邊彎腰看他脖子邊輕輕去拉他的手，臉上還殘留着冷意和憤怒，語氣卻放得很軟，帶着焦急：“給我看看，喉嚨裏有血腥味嗎？還有哪裏受傷？”

　溫熱的呼吸混着曾經聞過的果木香味一起籠罩過來，姜曉峯有片刻的恍惚，眼前突然又是一陣發黑，身體一晃靠到牆上，低吟着去摸後腦。

　孟浮生表情一變，也忙去摸他的後腦，觸手是一片潮溼溫熱。

　那一刻他的心臟幾乎快停擺。

　手邊沒有止血的東西，他二話不說轉身半蹲下身：“上來，我帶你去醫院！”

　姜曉峯暈暈的：“肖坤……”

　“他跑不了，我報了警，警察一會會來抓他。”

　姜曉峯實在堅持不住，傾身靠到了他背上，嘴裏仍在說：“他手機裏有裸照和視頻……”

　孟浮生眉心一蹙，想起英語角活動時姜曉峯曾說的高中時被同學堵在廁所扒光拍照的事，立刻誤會了，放輕動作把他背了起來：“沒事，我會處理，不會讓那些照片視頻傳播出去的。”

　姜曉峯聞言終於安靜了，乖乖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多時就昏睡了過去。

　……

　姜曉峯沒有暈多久就醒了過來，醒來時他正靠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裏，後腦刺刺的疼，有人正用涼涼的東西在他後腦勺上蹭。

　他掙扎了一下，身體突然被更溫柔地抱緊，後背還被安撫地摸了摸。

　“噓，別動，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似曾相識的情景，似曾相識的話，姜曉峯有些錯亂，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忘。

　他又睡了過去，再醒時人已經躺到了病牀上。

　沒多久警察趕到，姜曉峯說話困難，就用手機打字的方式和警察的交流。

　據警察說，肖坤被抓後一直強調和姜曉峯之間只是普通的同學矛盾，姜曉峯頭上的傷是自己撞到牆壁蹭破的，脖子他掐過，但只是一時衝動，沒想真的傷人。

　後來孟浮生補充了照片和視頻的事，警察就又檢查了一下肖坤的手機，卻只發現了照片，而且照片主人公並不是孟浮生說的姜曉峯，而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子。

　隨着警察的講述，姜曉峯的記憶慢慢回籠，在警察詢問時，他把肖坤以前乾的混賬事，和試圖利用照片、視頻威脅糾纏前女友的事全部說了一遍。

　警察聽得直皺眉，表示會嚴肅處理這件事，並問他能不能幫忙聯繫到照片裏的女孩子。

　姜曉峯沉默，搖了搖頭，只說自己累了，想休息。

　警察離開，孟浮生去送。

　姜曉峯躺到牀上，依然覺得很暈，腦子裏一陣一陣地冒畫面，一會是高中的事，一會是遊戲裏的恩怨情仇。

　直到一股果木香味靠過來，他才陡然從混沌中掙出，唰一下坐起身，拿起手機撥了個備註爲“外婆家”的號碼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女孩輕柔的聲音傳了出來：“曉峯？”

　姜曉峯捏緊手機又鬆開：“是我。菁菁，你複習得怎麼樣了？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考試，想好要去哪所大學了嗎？”

　華菁菁笑了一下：“想去A大，給你做學妹。”

　姜曉峯想起陰魂不散的肖坤，想勸她不要考A大，免得又被纏上，話要出口，又說不出來。

　憑什麼受害者就得一輩子被施暴者的陰影籠罩，憑什麼。

　好在不用他再糾結，華菁菁又補充道：“不過我基礎太差，A大那麼好，我應該考不上……聽說Y城四季如春，爸媽在那邊也有熟人，可以過去繼續開早點攤，我應該會考去那裏。”

　姜曉峯斂神，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勉強：“Y大也不錯，那你好好備考，等放假了我去看你。”

　“嗯。”華菁菁安靜了一會，突然說道，“曉峯，謝謝你，我本來以爲我這輩子就要爛在那了，謝謝你讓我看到新的希望……你很勇敢，我會學着和你一樣勇敢。”

　姜曉峯擡手捂了捂眼睛：“跟我不用這麼客氣，如果不是你，我也早被高中那羣人渣毀了……高考加油。”

　“嗯，加油！”

　結束和華菁菁的通話，姜曉峯對着手機發了會呆，之後打開微信，看着最頂上來自肖坤小號的聊天框，手指挪上去，選擇刪除。

　不能再讓這些照片和視頻毀了華菁菁第二次。

　他收起手機擡起頭，這纔看到牀邊安靜坐着的孟浮生，嚇了一跳，心裏瞬間什麼複雜沉重的情緒都沒了，用嘶啞的嗓音問道：“你怎麼在這？”

　孟浮生看着他慘兮兮卻還想着保護別人的模樣，突然伸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曉峯，我可以幫你。”

　姜曉峯被摸得毛骨悚然：“什麼？”

　孟浮生眼裏有某種情緒慢慢撥開雲霧，再次說道：“你想保護那個女孩子，我可以幫你。”只要你別再受傷。

　……

　姜曉峯後腦勺只是在牆上蹭破了皮，看着嚇人，但其實並不嚴重，躺了會就可以出院了。

　時間太晚，寢室已經鎖門，孟浮生把姜曉峯帶回了自己的公寓。

　姜曉峯一路上都很狐疑，還有點毛毛的，反覆確定：“你真的能幫忙搞定肖坤，讓他再也不來煩我？”

　“嗯。”孟浮生耐心地再次應是，把突然變成不確定寶寶的姜曉峯讓進門，彎腰給他拿拖鞋，溫聲問道，“餓不餓？醫生說你的藥不能空腹吃，我給你做點吧，想吃麪還是粥？”

　姜曉峯還是不太相信，換好拖鞋後像個跟屁蟲一樣跟着他，再次確認：“你真的有辦法？你準備怎麼做？”

　“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律師。”孟浮生走入廚房，開冰箱看了看庫存，回頭問道，“吃番茄嗎？”

　姜曉峯跟得太緊，兩人一下子來了個臉對臉，姜曉峯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孟浮生看着他，突然伸手把他扶了回來，低頭靠近。

　又來了又來了，感覺去了趟醫院，渣男渾身上下都不對勁了。

　姜曉峯莫名有點怕這樣的孟浮生，往後仰了仰，聲音都弱了下來：“認識律師頂什麼用，你到底想怎麼做……你最好別耍我，不然我揍你。”

　孟浮生笑了，戳了一下他的額頭：“別總想着用暴力解決問題，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說着回身看冰箱，“討厭吃番茄嗎？”

　“不討厭……不對，你戳我幹什麼！”姜曉峯捂着額頭後退，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了，覺得渣男現在的氣場十分不對，黏糊糊的，麻颼颼的，還隱隱帶着一點侵略性。

　“那就下番茄雞蛋麪。”孟浮生從冰箱裏拿出食材，轉身面對他，突然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