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尚書大人馬爾漢之女兆佳芙寧,誤傷皇子十三阿哥愛新覺羅.胤祥,理應斬立決。朕念皇十三阿哥仁慈敦厚,懇予聯姻化解恩怨,朕封爵皇子十三阿哥愛新覺羅.胤祥為怡親王,賜予王府一座,黃金五千,爾不得違,特此佈告天下,咸使聞知,欽此。」
轎前十幾名隨侍簇擁著體態瘦小的小魚子,只見今日小魚子好不威風地昂著唇紅齒白的尖臉,傲慢無禮的視線停留在五體投地朝聖旨跪拜的尚書大人身上。
「還不快謝主隆恩,大人。」難得春風得意:小魚子好不威風地道。
「啊!皇恩浩蕩,謝主龍恩!皇上英明啊!」馬爾漢的聲音輕顫地響起,雙手捧著膝前馬掛起身,恭敬地上前接過聖旨,這時尚書夫人連同府中上下丫鬟、僕人才跟著起身。
馬爾漢忙不迭抽開聖旨上的絲帶,攤開對卷的絹布,佈滿皺紋的手輕輕劃過皇上的親筆跡。
這塊上等捐布均勻地印滿祥雲圖案,開旨的首字停留在右上角第一朵祥雲之上,兩端皆有剩飛的銀色巨龍,嚴防偽造聖旨的皇標,證明了這道聖旨是真非假。
小魚子拱手作禮,「恭喜大人,賀喜大人,皇上把尚書大人的小千金親賜給他最寵愛的皇子,意味著尚書大人就快要飛黃騰達了呀!這道聖旨簡直成了大人的免死金牌,大人一家子往後的富貴榮華,就全靠你的女兒芙寧了。」
曾拒絕過這樁婚事的馬爾漢這回再也不敢違抗聖命,連忙還揖,「是是是,承魚公公貴言。」
然而,馬爾漢壓根不願把女兒嫁入爾虞我詐的皇宮裡,他若捨得把女兒嫁入皇宮,早就讓女兒們進宮參加東宮太子選秀了!
想不到他平常行事小心翼翼,女兒芙寧竟然誤傷皇子,惹了皇帝龍顏大怒.甚至親賜婚事。
芙寧是幾時出門的,平常她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嗎?
小魚子似乎看出馬爾漢的煩憂,揚唇一笑,走出簇擁的隨侍人潮,態度傲然地昂著下顎,「咱家久聞尚書大人膝下七位千金個個貌美幻花,因為大人捨不得她們出閣,是以至今個簡獨守空閨。此等驚世駭俗之事,早已傳遍京城,十三阿哥亦早有耳聞,才懇請皇上主婚,親賜這門婚事,只是……」
「咱們是自家人,魚公公有話不妨直言。」馬爾漢客氣地道。
「是呀!是呀!」尚書夫人在旁附和。
「大人自然從聖旨上得知十三阿哥已經……」小魚子手指胯下,徐徐而道:「受傷了。」
「是、是!」
「但尚書大人一定不知道十三阿哥哪兒受傷了?」
「有請魚公公明說。」馬爾漢愣愣地上下打量著小魚子。
「十三阿哥的命根子已經壞了。」
「什麼?!」馬爾漢和夫人異口同聲地驚叫。
兩老萬萬也沒想到,皇上親賜的竟是一樁隨時都可能害女兒守活寡的婚事。
七個貌美如花的女兒全都是他的掌上明珠,舍誰他都不舍,再說他自小就把她們寵上了天,除了最小的女兒芙寧比較聽話乖巧之外,其他六個女兒都被寵得刁蠻任性。
「現下知道也不遲,反正尚書大人橫豎都算撿了塊免死金牌。」小魚子笑著繼續道。
「是是,魚公公說的是。」馬爾漢陪笑道,心中滿是苦惱。
小魚子接著又道:「自從十三爺失去男性尊嚴後,就變得十分消極,脾氣異常戾,令咱家好不擔憂,一問之下,才知道是七姑娘咬了十三阿哥的命根子……」
這等羞恥之事怎會和芙寧有關?況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竟會咬傷男人最私密之處?
馬爾漢簡直不敢相信,一張臉漲得通紅,驚愕地看著夫人。
「不、不可能的,芙寧不會這麼膽大妄為……」尚書夫人忙解釋著。
「你快去問問芙寧是否真有此事!」
「妾身立刻去盤問清楚。」夫人飛快離去。
魚公公雙手交搭在袖子裡,尖瘦的臉皮笑肉不笑,「你說,發生這麼大個事,萬歲爺能不龍顏大怒嗎?」
「啊!皇上他……」
「萬歲爺仁慈,只要七姑娘出閣,便不再追究此事。」
「謝皇上!」
馬爾漢一時了無主意,又不敢開罪魚公公,要知道魚公公可是十三阿哥身邊的大紅人,得罪他就等於是自尋死路。
小魚子斂起雙袖,雙手往前一拱,好意提醒道:「皇上沒頒下抄家聖旨,反而以德報怨,對尚書大人已是很大的恩澤,尚書大人若有意抗旨,只怕最後會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馬爾漢笑容僵硬,結結巴巴地開口:「喔,不不不,夫人這就去查了,若此事千真萬確,那……」
「老爺!」尚書夫人匆忙走進廳舍,附耳說道:「芙寧不記得有此事呀!」
馬爾漢愣了一下,看了魚公公一眼,隨即故作發怒地吼道:「這孽女膽敢說謊!」
馬爾漢心裡一急,想都沒想就扔下魚公公,推開夫人,往西廂房去走。
「老爺!」尚書夫人連忙追了上去。
尚書夫人尾隨夫君身後穿過花廳,轉人中庭,越過繞梁雕花的後院,經過拱門,再轉幾個彎,才來到西廂房,最後在一間偌大的廂房外停下。
廊道中,除了兩人沉穩的腳步聲外,只有搭搭搭搭響個沒完沒了的撥算盤聲。
「七小姐,這道題你整整解了三天了,究竟快解出來了沒有啊?老爺子要你學算數,就是希望你變聰明一點啊!你再解不出來,就要被打屁股了。」屋內傳來丫鬟胭脂悅耳的聲音。
「搭搭搭搭……」算盤珠子不斷發出輕脆聲響,其中夾雜著一串溫柔婉約的嗓音。
「快了,你別和我說話,瞧你,又把我腦袋間混了。」
馬爾漢舉起雙手,斂起雙袖,雙掌往前一推,兩扇門倏培砰地一聲往兩邊開啟,門扇輕輕撞上牆壁,驚動了屋內兩個小姑娘。
臥房陳設雅致,房中設了一張烏木矮桌,地面圍鋪了四個蒲團,桌上吊了一根蠟燭,室內散發出昏黃的光芒。
芙寧坐在燭光下,眉目如畫、膚白如玉,有著說不出的美麗。
除了那頭烏黑的秀髮,她身著一襲月牙白霓裳,腰上繫了胤祥送給她的定情祖母綠。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芙寧原本撥動著算盤珠子的春蔥纖指倏地停了下來,她緩慢地拾起粉嫩的臉兒,滴溜溜的眼兒疑惑地落在阿瑪身上。
「寧兒,阿瑪問你,你是不是對十三阿哥做出不敬的事情?」
芙寧黛眉輕蹙,她壓眼不認識什麼十三阿哥,他病倒是他的事,又與她何干?
「阿瑪,剛才額娘就來詢問過女兒了,女兒也答過了,女兒確實不知此事呀!」芙寧據實以答。
「你……」馬爾漢正要開口,小魚子的聲音竟在他腦後響起。
「大人。」
馬爾漢一驚,沒想到魚公公竟跟來了。
「啊?」原本在旁奉茶伺候的胭脂也跟著抬起俏臉,愣愣地看著小魚子。
小魚子瞇起眼睛,認真打量著即使一臉錯愕也不失天生麗質的芙寧,那日沒仔細把她看清楚,今天他非好好打量她一番不可!
芙寧生得豐潤嬌豔、成熟嫵媚,可謂天生的美人胚子,那張小臉俏得足以讓所有男人心動。
「魚公公,這位正是小女芙寧。」馬爾漢忙道。
「嗯……」小魚子上下打量著芙寧,「七姑娘果然國色天香,找遍京城.只怕尋不見比她更嬌豔的女子。」
芙寧若有所思地看著小魚子,拚命在腦海中搜尋屬於這人的記憶。
「站起身,七姑娘。」小魚子慢條斯理地說。
芙寧開始覺得不對勁,疑惑的神情在魚公公與阿瑪之間來回流覽著,「阿瑪,發生什麼事了?」
「芙寧,快聽魚公公的話。」馬爾漢著急地搓著手掌。
「喔……」芙寧纖細的嬌軀僵硬地離開蒲團。
「芙寧,抬起荷袖,轉一圈讓咱家瞧瞧。」小魚子的食指在胸前比畫了個小圈,指示芙寧原地轉個圈。
莢寧放下手中的烏木算盤,僵硬著嬌軀,在原地轉了個圈。
小魚子走進廂房,銳利的雙眼一點也不遺漏地觀察著她——豐腴的雙蜂、纖細的楊柳腰、圓潤的翹臀……
不錯、不錯,她光潤白嫩的肌膚上像抹了一層胭脂般白裡透紅,天生帶著一股嬌貴之氣,難怪皇十三爺如此朝思暮想著她。
小魚子回頭客氣地問:「不知大人打算幾時讓七姑娘出閣?」
芙寧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啊?出閣?!不!阿瑪……」
「寧兒,安靜。」馬爾漢嚴峻地喝令女兒之後,對著魚公公陪著笑臉,「擇吉日是必要的……」
「可是皇十三爺身虛體弱,恐怕等不了良辰吉日之時,皇上又十分心切……
大人,不如三日後就讓七姑娘嫁入怡親王府。」
「三日?」馬爾漢雙眉緊擰。
這麼快?而且魚公公跟得緊,害他沒辦法私下詢問芙寧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嗯!」小魚子眸光又兜回芙寧身上,「還是大人擔憂七姑娘會拒絕婚事?」
芙寧姣美的臉上一片慘白。
「七小姐……」胭脂慌忙起身,扶住身子搖搖欲墜的芙寧。
「這……」馬爾漢欲言又止。
「大人難道想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你知道皇上本來是要咱家前來押七姑娘進地牢的,幸好十三阿哥仁慈……」小魚子慢條斯理地道。
除了小魚子,房內其他人的臉色同時巨變。、
好半晌,馬爾漢才巴結地道:「是,請魚公公替老臣轉告十三阿哥一聲,老臣一切遵照皇上旨意行事。」
「很好,咱家告辭了。」小魚子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
「魚公公,我送你一程。」
「不敢勞駕大人。」小魚子躬身作揖後便匆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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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兒,你是吃下熊心豹子膽不成?竟如此不知羞恥地膽敢咬十三阿哥?害得十三阿哥如今變得和太監一樣,失去了男性尊嚴,你……阿瑪快被你氣死了!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快給阿瑪說清楚!」
魚公公走後,馬爾漢憤怒地開始興師問罪,總覺得女兒似乎隱瞞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女兒不懂……女兒也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同事啊!」芙寧無助看著阿碼。
一迎視阿瑪的詢問目光,芙寧十根春蔥股的纖細指頭緊張地交纏著。「女兒……女兒前幾天是有偷偷外出……」
「什麼?!你……」馬爾漢怒不可遏地回頭瞪向胭脂。
這道怒目令胭脂膽怯不已,只見她秀肩一縮,伏地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著,「老爺,胭脂知道錯了,胭脂以後再也不敢了。」
芙寧忙不迭伏下身袒護著胭脂,「阿瑪,求您別責備胭脂,是女兒不好,硬是要胭脂陪女兒進城。」
「寧兒。阿瑪不會怪你的,胭脂,你也起來。」尚書夫人在旁說情,「老爺,一切都是天意啊!罷了吧!」
馬爾漢歎道,袖口一揮,「唉!你們那天究竟遇見了什麼人?」
芙寧不安地絞著雙手,一副有話要說又不敢說的神情,囁囁嚅嚅地道:「那天在城裡……女兒……女兒被壞人調戲,不過幸好遇見一個行俠仗義的英雄,出面搭救了女兒……可是,阿瑪,女兒真的沒見過什麼十三皇爺,至於是怎麼惹上他的,女兒實在憶不起,至於女兒咬壞了他的什麼東西……你們又不把話說清楚……」
尚書夫人莫名臉紅地看了女兒一眼,轉頭篤定地跟夫君說:「我想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
「是呀!」芙寧猛點頭,「阿瑪,要不要請皇上收回聖令,請他查明了再做打算?」
「那怎麼可以?」馬爾漢雙拳交握舉向天際,好像皇上就在他面前一樣,忠心不二地參拜著,「君無戲言,聖命難違,聖旨豈能說改就改?芙寧,我看你是非嫁不可了。」
不管他心裡有多不舍女兒嫁去活守寡,一切都得遵從聖意啊!
「可是……阿瑪,女兒不想嫁啊!」芙寧急得眼淚奪眶而出,「女兒才不想嫁給什麼皇爺,才下想做什麼福晉呢!女兒……嗚……不瞞阿瑪:女兒已經心有所屬,也與他私定終身,瞧,這塊玉正是他送女兒的定情信物,女兒既然答應許他為妻,就不可毀約,女兒日盼夜盼就是在盼他上門來迎親啊!」
這些天來,芙寧坐立難安,睡不安寧、也吃不下,整個腦子都盤旋著胤祥的身影,因此,她很清楚地知道,她愛上了那個曾經救她一命的男人。
所以,她已經抱定非君莫嫁的決心,打算和他廝守一生……
不管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她都要等到他來,除了他,她誰也不想要,就算今天把皇后位子讓給她,她也不要,她只想嫁給她的救命恩人啊!
什麼情情愛愛,聽進馬爾漢的耳裡可是十分刺耳!
「定情之物?」馬爾漢倏地瞠大了雙眼,「混帳!」
他勃然大怒地用力扯下芙寧繫在纖藤上的玉,用力往地上一砸。
「不要啊!阿瑪!」芙寧驚叫,正要出手搶救,可已經來不及了!
「哐!」稀世罕有的祖母綠竟然碎碎好幾塊。
「啪!」接著,一個大耳刮子便朝芙寧左頰重重落下。
芙寧一時猝不及防,被摑了一掌,讖細瘦弱的嬌軀整個被打趴在地上。
「私定終生?定情之物?你這丫頭片子,竟如此不要臉地說出這麼不知羞恥的話!」馬爾漢怒極了。
「哎呀!你做什麼動手打女兒?」尚書夫人驚愕地尖叫出聲。.
「七小姐!」胭脂把芙寧擁進懷裡,見芙寧細嫩的小粉頰頓時一片緋紅,心疼地啜泣起來。
「嗚……」芙寧小小的嬌軀瑟縮在胭脂懷裡,看著散了一地的碎爛玉佩,心痛得快要死掉。
馬爾漢氣憤地指著芙寧叫囂,「我想不到你這丫頭片子竟是如此不懂事!事情是你惹出來的,自然得由你來收拾!而不是到了這步田地,還顧著你的兒女私情,你要知道,今日你若不嫁,咱們可能會被滿門抄斬!」
「啊?滿門抄斬……」莢寧聽傻了,瞬間面如死灰,泣不成聲地看著阿瑪,「女兒究竟做錯了什麼?何以十三爺咬如此要脅我們。」
尚書夫人一顆心都揪疼了,急忙一手捂住女兒的嘴,「別說了,孩子,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聽阿瑪的話,嫁給皇十三爺了吧!」
擒著淚水,芙寧撲進額娘懷裡,「額娘,嗚……」
「來人呀!」馬爾漢回頭下令,「即刻替府上張燈結綵,三日後,七小姐就要出嫁了!」
這一聲令下,宛如在芙寧的臉上再次烙下一巴掌似的,讓她內心又絕望又難過。
她忍不住淌下燙人的淚珠,一串接著一串,模糊了她的焦距。
這輩子讓她動過結婚的念頭,唯有她的救命恩人,她的心和心裡面的那個他,已經緊緊繫在一塊兒了,她的心裡除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了!
難道說,他們的緣分就這麼斷了?
難道說,她想嫁他的心願再也無法達成了嗎?
難道說,她註定要嫁給一個不曾謀面的男子,讓癡情的心孤獨悲泣一生嗎?
旭日東昇,耀著光芒的初曦,逐漸驅走了暗夜,染白了大地。
尚書大人馬爾漢之女就要出閣,此消息早在三日前就在大街小巷傳開。
眾人議論紛紛,原來要把馬爾漢之女娶回家當妻子,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此時尚書府張燈結綵,嗩呐齊鳴,好不熱鬧。
芙寧像個沒有生命的娃娃,坐在梳粧檯前,兩眼癡呆地望著銅鏡中的倒影,任由她的陪嫁丫鬟胭脂替她梳妝打扮。
胭脂攏起芙寧的秀髮,整個盤結於頸後,挽了一個髮髻,再替她搽粉、抹胭脂。
「七小姐,披上新娘嫁裳了。」胭脂也是一身珠翠,她轉身拿了一襲以金線繡滿八仙圖的大紅喜服,回到芙寧跟前。
芙寧頓時看起來嬌美無儔,然而施了脂粉的小臉依然顯得失魂落魄。
「七小姐,夫人拿了一些……奇怪的圖畫給胭脂,要胭脂轉交給七小姐。」胭脂自袖裡掏出了一些圖,臉紅耳熱地遞到芙寧面前。
芙寧把圖攤開來看,一看到圖上兩個赤裸光條的男女身體不知羞恥地交纏在一起,便羞得尖叫一聲,把圖扔在地上。
「這什麼?你怎能拿這種圖畫給我看?」
「夫人說,這就是春宮圖,要我偷偷拿給你看。」胭脂急忙把圖拾起,塞進衣袖裡,「夫人說,洞房花燭夜就是這麼一回事。夫人要你按圖上的姿勢,學著服侍自己的夫君……」
「我寧願死,也不要脫光身子和他抱在一起。」芙寧情緒崩潰地嬌聲哭吼。
「七小姐,你冷靜呀!我……」胭脂不知該怎麼辦,只好歎了口氣。
屋外倏地傳來驚天動地的鞭炮聲,芙寧更加坐立難安了。
「七小姐,快戴上鳳冠。」胭脂將綴著珠串珠花的鳳冠戴枉莢寧頭上,最後以一條大喜帕遮住芙寧那張豔光四射的芙蓉臉。
倏地,一隻佈滿皺紋的手掀開帷幕,走進了一個媒婆來,「七姑娘,吉時已到。快上花轎吧!」
芙寧悄悄拾起一把髮釵,藏在裙擺下,身子動也不動,上了脂紛的肌膚理應紅潤嬌豔,偏偏少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幸虧被喜帕掩住了,沒人看得見。
媒婆見芙寧沒反應,硬是將芙寧推出房,「十三阿哥貴為至尊,封爵怡親王,七姑娘今兒個能嫁給親王做福晉,榮華富貴一生,是你這輩子的福氣,不知羨煞了多少姑娘,你們又郎才女貌,是天生的絕配。」
誰稀罕過著榮華富貴的日子?芙寧冷哼。
她把髮釵悄悄收進荷袖裡,只要皇十三爺敢脫她一件衣眼,逼她和他抱在一起,她就以死要脅!
媒婆把芙寧壓跪在爹娘面前,雙膝咚的一聲跪下。
這一聲敲疼了她的心,芙寧的淚珠沿面滑落,無人知道新娘子早就心有所屬,今日嫁給皇十三阿哥是受盡萬般的委屈。
尚書府外擠滿了觀禮的人潮,鑼鼓喧天,鞭炮聲震天價響。
「寧兒,從現下起,你就是別人家的福晉了,再也不是咱們家的小姐,不能再像從前一般任性了,知道嗎?」尚書夫人強忍著心中的不舍,在女兒耳邊叮嚀著。
「妹妹,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哦!」六位美得宛如九天玄女下凡的姊姊,見妹妹就要出閣:心中滿是不舍,個個淚意泉湧。
「姊姊,你們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啊……」芙寧再也忍耐不住,淚珠兒成串掉落。
「新娘上轎了!」媒婆喳呼著。
滿懷著心事的芙寧珠圍翠繞,硬是被人前呼後擁地推進了掛滿簾子、紮滿彩花、垂著珠珞的花轎裡。
進了花轎,芙寧等同永別了她的心上人,日後念他時,也只能把他放在內心的最深處,什麼都不可以再想起……
一身翠珠的胭脂,踱往花轎旁,單手扶著花轎,跟著七小姐風光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