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聖獸宮 下卷

第八十八章 防線

　顧聽語看著眠，呼吸有些急促。

　眠安靜的注視著他，顧聽語驚異於眠竟然有著這樣一雙如明鏡般清澈的眼睛。

　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的面孔。他垂下頭，看著胸口處的那隻手，眠輕輕摀住他，感受屬於正常人類的溫度。

　被人觸碰的記憶，早已被歲月磨滅殆盡。

　深深吸了一口氣，眠抬頭仰望長空，也不知是陽光過於刺眼，眠望著美得亦真亦幻的無瑕藍色，眼中泛起水霧。

　哽住的喉嚨，硬是無法說出話來。

　“唔……小語……”遠處傳來念行的呼救聲，因為眠收起殺意，原本滔天的恐懼也消散開去，只是拿柔軟的觸手仍纏在身側，令人無法動彈。

　顧聽語連忙輕聲詢問眠：“……那個……你能收起來麼……”

　眠微怔片刻，點了點頭。

　當年，他就是為了換回控制觸手的能力，才與源惡定下契約。他要的，也只不過是一副普通人的軀體罷了。

　“別看。”恢復意識的眠，忽然發現背後粘膩的觸手仍未回到體內，他一臉驚恐的望向顧聽語，倔強的雙瞳洩露出擔心被嫌棄的表情。

　觸手緩慢的流進眠的背後，背部的中心彷彿有著一張惡魔的醜陋嘴巴，將軟體一點一點的吃進，發出令人膽寒的粘膩水聲。眠看到顧聽語瞪大雙眼，禁不住垂下了視線。

　果然……

　如此邪惡骯髒的軀體，任誰也無法接受吧。

　待觸手完全收進體內，留在背部的是一大片醜陋可怕的疤痕。那交錯攀岩的漆黑凸起，暗示著薄薄皮膚之下藏匿的恐怖。

　眠咬著嘴唇，忽然感覺背後傳來微涼的觸感。眠驚訝的抬起頭，木然撞上一雙蔓延心痛的眼睛。

　小心**著背部的傷痕，顧聽語輕輕問道：

　“疼麼？”

　眠只覺得腦海“轟隆”一聲，為了避免男人發現自己顫抖的身體，眠不得不用力咬合嘴唇。他無言的搖了搖頭，用力壓制不知所措的心情。

　眠動了動嘴唇，正想說什麼，突然一雙有力的手把顧聽語從眠的身邊奪了過去。

　眼看著顧聽語被掠到一個紅髮男人的懷中，眠條件反射的抬起手，試圖抓住什麼。只是感受到曈影強烈的恨意後，有些愣愣的止了動作。

　“怪物！！”恢復人形的曈影一直沒有忘記潛入顧聽語意識深處看到的情景，他忙不迭的拉扯著顧聽語，一步一步遠離眠的身邊。

　聽到“怪物”兩字，眠立刻臉色蒼白的僵在原地。

　遙遠的記憶再度復甦，曈影眼裡的憎恨與嫌惡是那麼的熟悉。

　“等一下！”顧聽語抓緊曈影，固執的不肯移動，他依次望向青雀、濁陰與念行後，焦急解釋道：“攻擊別人不是他的本意，你……你們沒事吧？”

　念行皺著一張肉呼呼的小臉，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攻擊我們也就算了，個海龜球的，可是他折磨的是小語你啊！”

　“我……沒事的，”顧聽語夾雜中間，一邊不安的看著青雀三人，一邊回頭望著默不作聲的眠。

　濁陰揉了揉生疼的脖子，一臉不爽的瞪著眠，忽然眼神一轉，話說回來，顧聽語為什麼被紅毛狐狸摟在懷中……？！

　這怎麼行！！一走神的功夫，自家寶貝就讓別人給掠了去，沒規矩的狐狸有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啊！

　於是下一瞬，顧聽語只覺得頭暈目眩，待站定之後才發現身邊的人換成濁陰了。

　懲罰性的敲了敲顧聽語的腦袋，濁陰輕嘆一聲，故意說道：“你不要往別人身邊湊，也不看看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傢伙。”

　“你！”炸毛的狐狸此時倒真像一隻貓。

　念行不甘示弱的撲上來，對著顧聽語的臉蛋“吧唧”一口，挑釁的看著曈影，滿臉寫著：有本事你也來呀~~

　曈影氣的直瞪白眼，索性眼不觀為淨，乾脆看著腳面獨自發呆。

　好在一旁的青雀腦袋算清醒，他理了理思緒，認真的看著遠處的眠。眠的實力強大，如果能加入他們，對付源惡自然多了一分勝算。

　“你可願意背叛源惡，加入我們？”

　聽到青雀的詢問，一旦人安靜下來，齊齊望著眠。

　而眠，終於抬起了頭，海藍色的長髮隨風舞動，神情似是傷感似是無助。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停在顧聽語身上。

　半晌後，只聽眠輕聲說道：“他去哪，我就去哪。”

　那樣的眠，不知怎的令顧聽語忽然聯想起幼稚園掉隊的小朋友，想呼救，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突然湧上不忍之心，顧聽語想起眠自小將自己封閉在恐懼之中，從未與人深入交往過。如此以來，眠也許有著最纖弱卻最通透的內心。

　不自覺走向他，顧聽語柔聲問道：“跟著我會很危險，我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對付源惡，也許你會因為選擇我而失去生命……即使這樣，你也願意跟隨我麼？”

　眠垂下視線，有些怯怯的牽住顧聽語的袖管，無聲的點點頭。

　顧聽語笑了，他摸摸眠的頭：“謝謝你。”

　眠的腦袋垂的更低了，他也不管顧聽語是否能聽見，獨自安靜的傳達自己的意念：

　我也謝謝你，這個世界上有了你，

　我才有了面對黑暗的最後防線。

　……

　於是山腳下，一邊靜謐祥和，另一邊卻上演著醋意滔天。

　只是，突然闖入的強大魂力令眾人緊張起來。靜下心來探尋，那股魂力的源頭竟來自山洞深處……

　一直以來都陷入被動狀態的顧聽語等人還未充分休息，此時又不得不提起魂力，凝神注視著洞口。

　腳步聲由遠及近……

　眠看到顧聽語戒備的神態，心下判定來者必是敵人。在他眼裡，但凡威脅到顧聽語的人都必須除之。背後蠢蠢欲動，臉上再也沒有羞澀膽怯之色，滿眼充溢著滔天殺意。

　仔細凝聽，那腳步聲竟不止一人，正當眾人擺出攻擊之態欲要發動襲擊時，突然傳來顧聽語的驚呼聲。

　平日裡柔和安順的男人從未有過如此激動的神情，他感覺到了，那令人心顫的熟悉氣息……

　他控制不住的顫抖著，徑直朝著洞口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第一個踏出山洞的少年同樣睜大了雙眼，他淚眼婆婆的伸出雙臂，緊緊抱住顫慄不止的顧聽語。

　“白之獒！！！”

　顧聽語的聲音已然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