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紅還是綠?”方杉重新問了一遍。
陳嚴:“綠色。”
無端覺得太子很適合這種汪洋綠。
方杉笑眯眯地放下綠色羅裙:“那便紅的好了。”
“……”
翌日方杉起了個大早, 收拾的很仔細,陳嚴起得比他還早,正在院中練武。聽到一聲甜到黏膩的‘將軍’,手一抖, 險些沒提穩刀。
轉過身一看, 一襲紅裙耀目,頭上半墜著的金釵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從遠處根本窺不清他的長相,完全被從頭到腳的金銀首飾給閃花眼。
陳嚴提刀的手又穩了, 不但穩,還想要一刀斬過去。
方杉轉了個圈,那一身的首飾在陽光下反射出各式各樣的花樣,陳嚴閉了閉眼, 給他指了下旁邊, 示意站到不礙眼的地方去。
側移到大樹下,沒有日光照射,才讓人終於注意到他真正的美貌。
忽視方杉的作風, 陳嚴也沒有辦法違心抨擊他的面容, 嬌弱的就像是蒲公英, 仿佛風一吹就會散架了。
這是天底下絕大部分男人都會喜歡的長相, 最易激起人的保護欲。
方杉作出一副不勝嬌羞之態:“不知太子會不會受到我的勾引?”
說著對著院子裡的水缸顧影自憐,不一會兒竟然有血從鼻間湧出。
方杉忙伸出胳膊擺動:“快遞張帕子給我!”
陳嚴臉色已經難看了一個度, 他還第一次看到被自己美出鼻血的存在。
方杉止血的時候, 他在旁邊冷著臉交代:“都記好了, 你現在的身份是陳家的女兒,和我是同父異母的妹妹。父親同母親成婚前曾有一個青梅竹馬,對方早逝,你是她留下的子嗣。”
除了同父異母,剩下的都是真的,方杉高看了陳嚴一眼,真真假假合在一起,最難讓人分辨。尤其是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世,不存在被拆穿欺君的可能。
方杉掃了眼他遞過來的竹簡,滿意地點了點頭。
陳柳柳,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
名字是方杉自己要求的,原意是要叫陳六六,後來覺得太過顯眼,便取了諧音。
陳嚴做事很到位,已經找好了馬車。馬車比一般的要寬敞許多,方杉坐在車裡,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形,但偶爾會有路人的討論傳入耳中。
“拉車的一看就是寶馬,不知哪戶人家有這麼大的手筆。”
“好像是陳家的馬車。”
絡繹不絕的討論聲很快衍生到陳嚴最近接入府的妹妹,方杉正聽到興頭上,馬車卻漸漸走遠,快到皇宮的時候,自然沒有敢大聲討論的。
無端被剝奪了人生的一大樂趣,方杉歎了口氣靠在車壁上,尋思著一會兒需要展露的風采。
“小姐,到了。”
方杉沒有帶丫鬟,慢悠悠下車,車夫是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兵,有一隻腳有些跛,不過紀律性依舊很強,把人安全送到後,便在宮門外候著。
外面有宮人負責引路,方杉忍住想打呵欠的衝動,慶倖只是賞花宴,倘若是真正的選秀,必然更加繁瑣。
他一出現,就有各種目光投過來,有的驚奇,有的暗含敵意。
長得美就是麻煩。
方杉微微揚起下巴,他最喜歡的就是和女人鬥智,男人鬥勇。
態度擺的很倨傲,就等著不長眼的過來挑事。
“這位姐姐……”
上來就叫姐?
方杉眼睛一眯,沒料到的是偏過頭就看見一張小圓臉,兩個酒窩顯得人特別甜。
方杉:“這位小妹妹……”說小的時候專門掃了眼對方的身材,語氣中帶有一絲輕蔑。
圓臉姑娘白了他一眼。
方杉覺得和他說話的姑娘沒有惡意,但卻有一絲敵意。似乎不是對自己有意見,更像是針對現有的身份。
果然,圓臉的小姑娘語氣不善道:“陳將軍殺氣那麼重,竟然有個弱不禁風的妹妹。”
武將和文官雖然談不上對立,但很多都是互相看不順眼,和方杉說話的小姑娘正巧是個文官的女兒。
方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一聲嬌笑插進來:“好熱鬧啊。”
方杉發現自己融入的很快,望著迎面走過來的姿色豔麗女子,學著對方的模樣笑了兩聲。
女子看了眼圓臉女孩:“聽聞侍郎大人前些日子彈劾陳將軍坑殺戰俘,不想反被陛下降了職。”
圓臉女孩不過十四五歲,還不懂得收斂性子,冷哼一聲:“等著瞧吧。”
戰鬥力這麼弱?
方杉望著圓臉女孩的背影搖頭,轉而對面前的少女道:“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少女黛眉輕蹙,還沒來得及說話,方杉已然閉口,徑直往前走。
“哎,你等等。”少女小跑著跟上來。
方杉瞥了她一眼:“你喜歡我?”
少女臉瞬間紅了,半是驚嚇半是窘迫,低斥道:“說什麼呢?只是覺得和你走在一起會比較安全。”
陽光灑下來,方杉眼中險些眨落兩滴淚水,無盡的歲月中,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覺得自己有安全感。
少女沒有注意到他的情感起伏,輕聲道:“聽聞越秀國有一名公主也會參加賞花宴。”
方杉挑眉,這麼重要的情報,他竟然沒有聽陳嚴說過。
實際上,不時陳嚴不願意跟他說,後者也是在馬車出發後才收到消息。越秀國有使者昨日抵達,且人家是帶著公主,美名曰為了來領略皇城的繁華,實際上是想把公主塞入承元帝的後宮。
承元帝哪裡能如他們所願,但又不能直接拒絕,正巧賞花宴在即,就推給了太子。
“越秀國全是巫醫,”少女的眉宇間出現一絲隱憂:“就怕那公主用什麼下作手段對付我們。”
方杉:“跟著我有什麼用?”
少女道:“越秀國之前被陳將軍打怕了,你是他妹妹,多少也會忌憚一些。”停頓了一下又道:“不是有種說法叫久病成醫,你多少該懂些醫術。”
方杉嘴角扯了一下,這話說得還真不怕得罪人。
就算是久病成醫,他擅長的也是腦科和精神方面。
說是賞花宴,其實是一群人坐在一起陪著太后聊天,展示才藝,賞花倒成了其次。
座位也是很講究,劉文靜坐在首座,最靠近太后,本應是萬眾矚目,引人羨恨。然而在她旁邊,一個嬌滴滴的病態美人卻是吸引了絕大部分視線。
別人打量方杉的時候,方杉也在打量越秀國的公主。
越秀國的五官輪廓整體要比漢人深邃,公主無疑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大眼睛,高鼻樑,除了美,還有一股子英氣。
太后的目光首先落在方杉身上:“想不到陳將軍還有個妹妹,還出落的如此標緻。”
方杉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起來請安,做作的樣子讓身邊的人看了直範噁心。
聽到方杉是陳嚴的妹妹,越秀國的公主眉頭下意識一皺。
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是一群。
劉文靜不甘風頭被搶,適時道:“聽聞太子殿下今天也會來。”
她問出了大部分人的疑惑,作為今天真正的主角,太子卻到現在都沒有現身。
太后對身邊的嬤嬤低聲說了兩句話,後者福了福身走出園子。
“太子有事耽擱了。”太后掃了眼眾女,聲音不輕不重,卻有種莫名的震懾力。
方杉笑容明媚:“那真是可惜了,今天花開得正好。”
他這一開口,氣氛頓時要緩和不少,太后對方杉印象不錯,話題又回到了花的品種上。
期間越秀國公主輕聲道:“來時的路上看到過海棠,開得竟然比牡丹還要熱烈。”
太后笑了笑:“越秀的寒蘭花綻放時不比海棠差。”
越秀國公主點了點頭:“可惜寒蘭花期太短,因為開放時太過美麗,服飾舞蹈上多多少少都有寒蘭的影子。”
坐席上,方杉抿了口茶搖頭,估摸著很快就能看到一場歌舞秀。
太后眸光微動:“哀家昔年曾看過一次寒蘭舞,至今難以忘懷。”
越秀國公主福了福身子:“您若是不嫌棄,我願獻上一舞。”
方杉掃了眼旁邊人的神情,劉文靜藏在袖間的拳頭攥得十分緊,其餘人雖是笑著的,笑意也是不達眼底。
适才太后應該是派嬤嬤去請太子,想來很快人就會到,越秀國公主的時間點卡的很好。
太后自始至終都是同樣的笑容:“看來哀家今日可以大飽眼福。”
“有舞無曲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又一名女子開口:“我可為公主伴奏。”
太后笑著點頭。
越秀國公主突然望向方杉:“聽聞陳將軍的妹妹同樣善舞,不如一起?”
方杉覺得‘聽聞’這個詞用得挺妙,勾勾嘴角擺手:“我可不會什麼寒蘭舞。”
越秀國公主搖頭:“各展所長即可,我其實一直對貴國的歌舞文化很感興趣。”
她話說的直白,反而叫人不好拒絕。
用帕子擦了擦剛拿完糕點的手,方杉施施然起身:“那便獻醜了。”
掃見唯獨他的盤子糕點已經沒了一半,越秀國公主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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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蘇慎懶得在萬花叢中糾纏,一大清早借著討論政事的由頭請教承元帝,成功拖了一段時間,本來都要蒙混過去了,誰料承元帝卻突然想起還有賞花宴這麼回事。
“賞花宴而已,值得你用這種方式推脫?”
魏蘇慎淡淡道:“我一看到她們就想說話。”
承元帝眉心猛地一跳,回憶起自己兒子和侍妾蓋著棉被聊天的癖好,頭疼道:“罷了,朕隨你一塊去。”
剛進入院子,一抹熱烈的紅色就映入眼簾,承元帝評價道:“陳嚴這妹妹瞧著身子骨太單薄了些。”
彼時方杉正準備上場,魏蘇慎看到那抹一步三扭的紅色,第一反應卻是:這個腰夠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