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以呢？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

　　屋子裡的兩個人氣氛十分詭異。詹姆拿著薄薄的紙張，明亮的棕色眼睛裡盛滿了怒火。「這就是你要說的？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

　　「詹姆，你需要的是一個家庭，一個能夠幫助你的妻子。」被戲稱為黑魔王的男人面色平靜，他把目光轉向憤怒的詹姆，「你會因為這個決定後悔的，我不想因為你的衝動而背負上你的悔意。」

　　「可是我不會後悔，我就是因為我確定自己不會後悔才做出這個決定！」

　　瑞斗看著他，「誰也不會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麼。你不能確定。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更需要的是妻子和兒子，那我又該怎麼辦？你覺得我會寬容地放手讓你去娶妻生子嗎？」

　　對方沉默了一會，然後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湯姆，你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你信任過什麼人嗎？」

　　瑞斗危險地瞇起眼睛，「我愛你，這能說明很多問題。」

　　「你有信任過什麼人嗎？」詹姆不依不饒地問著這個問題。

　　對方的怒氣開始攀升，「當然。」

　　「你在說謊。」

　　「那你就這樣認為吧。」然後他轉身離開了這棟房子。

　　瑞斗前腳剛踏出庭院後腳電話就響了起來，詹姆稍微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接起電話。「喂？」

　　「詹姆。」電話那邊傳來莉莉．波特的聲音，「我們可以談談嗎？」

　　另一邊。

　　車廂裡有混合著水果腐爛散發出的酸甜味道，黏膩而厚重。天狼星小心地移動著自己的身體，為了不驚醒靠在他肩膀上睡過去的獅子阿爾發。對方的黑髮散落在他的肩膀上，有幾縷落進領口裡細細軟軟地掃著皮膚，就像是情人在頸邊溫柔的嘆息。

　　獅子阿爾發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睜開了雙眼，是和天狼星一樣的煙灰色。他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快到了嗎？」

　　「是啊。」天狼星回答他。

　　「我回去會勸父親和母親的，你不用擔心。」獅子阿爾發認真地看著天狼星。

　　天狼星看著自己的膝蓋，「不用，我自己去找他們認錯。」

　　獅子阿爾發愣了一會，然後收回目光投向窗外，「好啊。」

　　然後這件事就在天狼星勉強算誠懇的認錯道歉後結束了。他們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確保任何事情在湯姆．瑞斗到來之前萬無一失。天狼星對此感到氣短。

　　「喂？」天狼星心情不太好，所以接電話的態度也不是很好。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天狼星正想掛電話的時候詹姆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天狼星，我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我和莉莉離婚了，她下個星期從法國那邊回來辦手續。」

　　天狼星突然很想看看今天的日期。「你他媽逗我？」

　　「我認真的……」詹姆的聲音很飄渺。

　　天狼星有點想去死，「你認真考慮過嗎？上帝啊你當年追了莉莉這麼久……那哈利呢？哈利怎麼辦？」

　　詹姆得承認他確實沒太過多考慮這個問題，因為平時在家帶孩子的人不是他，但也不是說他對哈利沒有愛。「莉莉。」他簡潔地回答。

　　「你也是有前途的很……你是怎麼做出這樣的決定的？」天狼星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他對著書桌上那隻陶瓷大狗微笑了一下。

　　詹姆的狀況可沒那麼悠閒，瑞斗走了意味著沒人做東西給他吃，於是詹姆可憐兮兮地倒在沙發上哼哼，「別問啦我不會告訴你的。」

　　「再說一句我們就絕交。」

　　詹姆剛想撂兩句狠話就發現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家裡的鑰匙他只給了兩個人，莉莉要下個星期回來，那麼只能是……「好了就這樣了，我先掛了啊。」他把電話扔開，轉頭果然看見赤眸青年面無表情地站在門邊。

　　「沒被餓死啊，那還真是幸運呢。」他冷冷地諷刺。

　　天狼星面對突然掛斷的電話有點不爽，然而剛剛走進房間的獅子阿爾發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午餐時間。」獅子阿爾發對著他微笑，「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某人的好奇心氾濫了，「去幹嘛？」

　　「你不會高興聽到的，天狼星。」獅子阿爾發看著他，「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我要去找瑞斗先生，不然不禮貌。」

　　天狼星垮下了臉。獅子阿爾發有點想拍拍他的頭，然後他就這麼做了。

　　「喂，你有沒有意識到我才是哥哥啊？」天狼星有點不爽地揮開他的手。

　　「說實話我有點懷疑這一點。」獅子阿爾發微笑，「好了，去吃飯。」

　　天狼星覺得自己的生活從某個時刻開始變得非常易變，有點槍林彈雨中行走的感覺，好吧其實沒有那麼慘烈，但就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會變得和以前完全脫節，完全背離。

　　好吧其實他應該更樂觀一點的。

　　這頓午餐安靜的過頭了，天狼星轉頭看獅子阿爾發，對方正在吃小羊排，感受到他的視線抬起頭來疑惑地皺了皺眉，天狼星搖了搖頭表示沒事，然後低下頭繼續享用自己的那份午餐，順帶把剛剛的違和感判定為錯覺。

　　天狼星吃完自己的東西後說了一句「慢吃」就往書房走去，然後他被自己的母親叫住了。

　　「別去書房，天狼星。你父親正在處理一些事情，最好別去打擾他。」

　　天狼星看著自己母親臉上難得一見的焦慮表情點了點頭，「魯休思也在嗎？」

　　「不，他不在。」

　　獅子阿爾發也吃完了，他走到布萊克夫人身邊俯下身朝對方的耳朵小聲說了些什麼——看著布萊克夫人緩和下來的表情天狼星覺得自己可能知道獅子阿爾發說了些什麼——然後拿起外衣出了門。

　　天狼星聳了聳肩，決定回房間睡個回籠覺。

　　詹姆•波特坐在自家客廳里大有種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感。

　　其實瑞斗也可以話很多。

　　一直沉默著聽湯姆．瑞斗教訓的詹姆腹誹，對方板著臉一本正經地教訓他要相信戀人不要胡思幻想，手裡還拿著一顆高麗菜的樣子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個性。詹姆憋笑憋得略辛苦。

　　「你在聽我講話嗎？」瑞斗一邊在冰箱裡找食材一邊問。

　　說實話沒有。「在聽啊。」

　　「我上一句話說了些什麼？」

　　「你在聽我講話嗎。」詹姆流利地答道。

　　瑞斗沉默了一會扶住額頭。

　　「哦哦對了我要跟你商量件事情！」詹姆從沙發上蹦起來，一路蹦到瑞斗身邊，瑞斗突然有點懷疑他的智商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所說的那麼高，「莉莉下個星期從法國回來，她說和我一起去辦離婚手續。」

　　瑞斗沒答話。

　　「你說句話啊！」詹姆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想掐著瑞斗的脖子來回晃，但顯然瑞斗沒給他這個機會，他抓住他的雙手把他往外推。

　　「你先吃飯去，就算你離婚我也沒有戒指給你。」

　　……這算是安全通關了吧？詹姆開心地跑到餐桌邊坐下開始吃瑞斗做的意麵。誰會想到「黑魔王」大人會在家做東西吃呢，詹姆看著瑞斗圍著圍裙的身影想像他這身打扮出現在各種高層會議上，然後差點被麵條嗆死。

　　說實話詹姆的思維真的不是正常人能夠理解的。瑞斗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需要我陪你去嗎？」

　　「什麼？」

　　瑞斗忍住磨牙的衝動，「你和莉莉的約會。」

　　詹姆吃下最後一口面，「首先，那不叫約會，其次，你不用陪我去，那太行為藝術了。」

　　「好吧。」瑞斗聳聳肩，電話適時地響起來，「……獅子阿爾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