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所謂的爭吵和離家出走

　　「……話說你到你為什麼要跟我來啊？」

　　倫敦的交通一向擁擠，這天也不例外。天狼星立起風衣的領子，黑髮以一種柔軟的弧度散落在上面，他努力睜大灰色的眼睛來抵抗倫敦晨霧帶來的困倦。

　　「這需要理由嗎？」獅子阿爾發走在他身邊，一件亞麻色的開衫，裡面是白襯衣和深藍色的領帶，天狼星曾吐槽他的這身裝扮像十九世紀的老學究，但是獅子阿爾發不戴眼鏡，除了做實驗的時候。

　　天狼星挑起一邊的眉，沒再說話。

　　高錐客洞是個冷清的地方，於是兩人很容易買到了票。天狼星在火車前掙扎了十五分鐘直到汽笛鳴響才咬牙上了車。

　　「給你。」獅子阿爾發遞給他用餐巾紙包起來的白色藥片和白色的水杯，「暈車藥。」

　　天狼星接過來，臉色慘白地吃下去。

　　看著他吃完後獅子阿爾發慢慢把目光轉向車窗外，窗外是綿延的平原，在車窗上拉出模糊的土褐色光影。「你可以試著轉移注意力，那樣會好很多。」

　　天狼星用手撐著額頭，虛弱地點了點頭，兩邊額角冒出細密的冷汗。

　　從開始到最後，火車都是天狼星邀請詹姆一家來倫敦的最大原因。

　　最後天狼星還是活著見到了詹姆。「你看上去像是快要死了。」詹姆如是評價，「請進，獅子阿爾發，天狼星。」

　　「沒關係的詹姆，不用在意天狼星，他只是暈車，我已經給他吃過藥了，估計休息一會就好了。」獅子阿爾發微笑著對詹姆說，「我能藉用你的廚房給你們泡一壺茶嗎？」

　　「請便吧。」

　　等到獅子阿爾發的背影消失在廚房的拐角時詹姆終於忍不住摀住了額頭，「獅子阿爾發真的是弟弟嗎？」

　　「……你什麼意思？」天狼星頑強地抬起頭。

　　「不，沒什麼。」詹姆轉開了目光。

　　「對了我還忘記問你，上次在你家的那個傢伙是怎麼回事？」天狼星終於記起了這件事，詹姆的臉色一下子黑下去。

　　「一個朋友。」

　　天狼星很懷疑，「是嗎？那你心虛什麼？」

　　詹姆呲了呲牙，「我沒有心虛！」

　　這時候獅子阿爾發端著茶盤走進客廳，看見天狼星毫不見外地躺在沙發上時也只是挑了挑眉。詹姆鬆了口氣，接過獅子阿爾發遞過來的茶杯。

　　「我不在的時候感謝你們照顧天狼星，一定很頭痛吧？」獅子阿爾發把糖罐遞給詹姆。

　　詹姆接過來說了謝謝，「不，一點也沒有。」

　　獅子阿爾發微笑著沒說話，「有時間希望你能去科西嘉，那樣我能好好招待你。」

　　「嗯，有時間一定。 」詹姆現在越來越懷疑到底誰才是哥哥，他看了天狼星一眼，對方正呲牙咧嘴地瞪著他，他現在是徹底對天狼星不抱希望了。「我很期待你的招待。」

　　「……等等，你是說，你在湯姆．瑞斗的實驗室工作？！」詹姆聽到某一句話突然醒悟過來。

　　「啊，是的。」獅子阿爾發有些疑惑地看著詹姆，「你認識瑞斗先生。」

　　「不，不認識。」詹姆果斷地否認了，「只是聽說過。」他乾巴巴地補充。

　　獅子阿爾發笑了笑，換了一個話題。天狼星盯著詹姆皺起眉，幸好他沒說關於湯姆．瑞斗的好話，不然天狼星會掐死他。

　　「恐怕我們不能留下來吃晚餐了詹姆，今天我們的三個堂姐要來家裡，我們必須回去。」獅子阿爾發攤了攤手，詹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再見。」

　　「再見。」

　　天已經快黑下來了，天狼星突然想起來關於那天那個人的問題詹姆依然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們拐過一個小巷，然後獅子阿爾發突然停住了，天狼星挑了挑眉。「怎麼了？」

　　「不，沒什麼。」獅子阿爾發看著那人走過去，相信自己只是看錯了而已。

　　「嗨，貝拉，好久不見。」獅子阿爾發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輕輕擁抱了貝拉．雷斯壯，「美黛還是有事沒來？」

　　「多麼明顯。」貝拉明顯不想提到自己的姐姐，「道夫告訴了我關於你在科西嘉的一些東西，令人讚揚，總比我們親愛的繼承人要好很多。」她假笑著把目光轉向正在和水仙說話的天狼星。

　　獅子阿爾發也朝那裡看去，「我覺得天狼星做得很好。」他輕聲說。

　　貝拉皺著眉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向他，「也許。」她這樣回答，走向站在丈夫旁邊優雅高貴的布萊克夫人。

　　明明知道沒有用卻還是神經兮兮地幫他辯護。獅子阿爾發漫無邊際地出了一會神，坐到天狼星身邊。「貝拉跟你說什麼了？」

　　獅子阿爾發愣了一下，看來自己的表情是很不對勁，連天狼星都看出來。「沒什麼，就說了一下美黛。」

　　天狼星皺著眉看向自己的弟弟，一邊的水仙看著電視，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對話。「是嗎。」天狼星轉開目光。

　　直到宴會結束氣氛都很詭異，詭異到獅子阿爾發在餐桌上差點打翻酒杯天狼星拿起了錯誤的餐具吃掉甜品烤布丁。

　　「今天是怎麼了？」布萊克現任家主奧賴恩．布萊克終於忍不住放下刀叉問道，「獅子阿爾發你來說。」

　　獅子阿爾發眉角跳了跳，給了天狼星一個安心的眼神，「不，沒什麼，父親。」他接到父親懷疑的目光後笑了笑繼續說下去，「天狼星今天在和我討論家族的財政問題，嗯，天狼星看出了財政系統的一些漏洞，他告訴我之後我們都在想辦法補救，於是就有些……心神不寧。」

　　天狼星看著弟弟眼都不眨地把謊扯的行雲流水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是嗎，天狼星？」奧賴恩看向天狼星有些驚訝地問。

　　「呃，是的，嗯我是說沒錯就是這樣。」天狼星抓了抓頭髮，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已經熟悉這個說法。

　　然後餐桌上又回歸了沉默。獅子阿爾發砸給天狼星幾個眼神，對方勉強判斷出那堆眼神的意思大概是「沒讓你說話先別開口」，他皺了皺眉果斷埋下頭跟餐後甜點奮鬥。

　　「聽說美黛的孩子已經上學了？」獅子阿爾發自然地問道，抬頭掃了一圈桌邊人各種各樣的表情，「時間過得真快啊。」

　　「是啊，不過她的孩子似乎只去了很平凡的學校，而不是伊頓。」水仙沉默了一會接下去，貝拉擺出了厭惡的表情，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罪大惡極的東西。

　　「水仙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你還在和那個家族叛徒聯繫？！」貝拉語氣激動，美麗的容貌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起來。

　　水仙把擋住視線的一縷金髮撩到耳邊，「沒有，貝拉。」她輕聲回答，「能稍微保持一下風度嗎？我們還在飯桌上。」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獅子阿爾發輕輕咳了一聲，「我吃飽了，請慢用。」

　　「我也是。」天狼星跟著弟弟離開了餐桌。

　　「為什麼總是我攤上這樣的事？」天狼星毫無形象地倒在沙發上壓低了聲音說道，獅子阿爾發坐在他身邊把自己半個身子靠在天狼星身上。

　　「我可能更加悲慘一些，我才剛從地中海一岸回來好嗎。」

　　「快讓開獅子阿爾發你很重欸，」天狼星半真半假地抱怨，拿過遙控器調了個台，正在歡快地放著DOCTOR WHO，「其實伊頓也不是多麼好。」

　　小布萊克聳了聳肩從哥哥背後抽出一個抱枕抱在懷裡，他沒說什麼只是掐了一下天狼星的手臂示意所有人都在往客廳走來。

　　並沒有多好但是對於整個家族的人來說那是一種責任，進入伊頓，然後劍橋或者牛津拿到雙學位，向所有人證明他們是布萊克。就這麼簡單，只是責任而已，擔起來並且很好地完成它就可以了。

　　「……獅子阿爾發？」耳邊響起天狼星的聲音時獅子阿爾發才回過神，他轉頭對上了天狼星的灰眼睛，它們裡面正燃著熊熊怒火，獅子阿爾發有些迷茫。

　　「啊抱歉…什麼事？」

　　布萊克夫人皺了皺眉，她的表情也沒溫和到哪裡去，「我們剛剛說到瑞斗先生。」她說。

　　啊，又來了。天狼星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聲，聲音不大但讓所有人都聽得見。獅子阿爾發低著頭沒什麼反應但悄悄捏住了天狼星的手。「哦，是什麼事？」

　　「瑞斗先生後天晚上會來家裡拜訪，希望家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表現得符合自己的身份。」布萊克夫人看向天狼星，「每一個人。」

　　獅子阿爾發見身旁的天狼星又有發怒的傾向便在他能有任何行動之前開口，「我們會——」

　　但是已經晚了，天狼星站起來一臉憤怒地俯視著自己的母親，獅子阿爾發拼命地扯著他的衣角也無濟於事，「我做不到，所以我可以在那天離開家裡面嗎？」他的語氣很惡劣，布萊克夫人臉上開始浮現出怒氣，就連平時不參與這母子倆的爭吵的布萊克先生都忍不住站了起來。

　　在他出神的那段時間裡他們肯定進行過一次爭吵了。

　　他明明知道答案的。獅子阿爾發絕望地想，他看著天狼星堅毅而憤怒的側臉感到沒來由的恐慌，就像是快要失去某種重要的東西。

　　「你不能，天狼星。」布萊克夫人還算是平靜地回答了他，「坐下！」

　　「為什麼我不能？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從來不覺得那個男人高人一等，也從來不覺得把他當做神袛供奉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為什麼美黛不按你們鋪好的路走下去就被趕出家族？為什麼她的孩子不讀和我們一樣的學校就被當做什麼噁心的蟲豸？為什麼你們要逼獅子阿爾發去科西嘉？他明明不喜歡那裡。你們就是這樣毀掉每一個布萊克家的人！」

　　水仙也站了起來，「天狼星坐下，你的脾氣發得莫名其妙，布萊克是你的家。」

　　就連獅子阿爾發也不知道天狼星的怒氣從哪裡來的，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往下墜，無窮無盡地往下墜。

　　「讓他滾，他看不順眼就讓他滾，從此布萊克家再也沒有這個兒子！」布萊克先生按住腹部，他一直有很嚴重的胃病，這次天狼星真的是讓他氣得不輕。

　　水仙和獅子阿爾發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天狼星搶先了，「好啊，我馬上滾，你們再也不用見到我了。」然後他衝出家門，連外衣都沒拿。

　　獅子阿爾發的心終於落地了，但是是重重地摔下去，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