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戰五渣的抽籤技術

　　「在我們隊成立之前，石頭原先是在tnt打替補的。三年替補， 隻上場過兩次， 其中有一場還打輸了。」竇江把一盤子牛肉挪到近前，示意樂秋也多吃點， 「tnt他們有個練習生體系你知道吧，五年前就有了，是國內的首創， 咱們的基礎訓練營有很多地方也都是借鑒他們的。那個時候， 石頭就在那堆練習生裡紮著，說是替補， 其實上不了場也就跟普通練習生沒區別。然後tnt他們那個隊吧， 說好聽點叫艱苦樸素， 說直白點那就是死摳！那麼個老牌強隊啊，隊服上的贊助商名字都一串一串的，結果到今天為止， 他們隊連首發隊員們睡覺都還擠在一間不到40平的小房間裡，那些管理層們就能摳到這種程度。還有他們那伙食，我跟你說……」

　　樂秋托著下巴， 敲碗，不滿地提醒他：「你重點跑偏了， 石頭的事還沒說完呢。」

　　「哦， 對，石頭。」他拍拍腦袋，記起來， 又低下頭呲溜吃了一片大白菜，然後熱氣騰騰地繼續道，「剛不是說到石頭打了三年替補也沒能打出名堂嘛，等到差不多第二年下半年的時候，他家裡人就急了，不准他再繼續幹這個，一定要讓他回老家去打工，還把他生活費給斷了。他那個時候也才17吧，自己咬著牙又撐了半年，就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幸好他姐站出來了，資助他繼續練。」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聲線壓低，又歎了一聲：「……結果這事後來被他姐夫知道了，兩夫妻大吵一架後，那男人沒過多久就跟小荷姐離了。」

　　樂秋不敢置信：「因為這樣就要離？」

　　「也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竇江忿忿地罵，「那狗雜種之前還打過小荷姐呢。要我看，離了才好，不然小荷姐這輩子落那種男人手裡還不得給霍禍死？要真算起來，小荷姐之前給石頭的資助也不過就是每個月五六百塊錢，為這點錢就要大打出手的男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樂秋皺眉問：「tnt不給練習生發工資嗎？」

　　「你想得美呢！」竇江嗤之以鼻，「每個月就200塊錢的補貼，200塊！咱們隊裡每個星期給隊員買零食都不止200塊！而且一間宿舍裡住12個人，你是沒見過，擠得都轉不過身，每天的伙食最多2個葷菜。」

　　「……這麼艱苦，練習生們願意去待？」

　　「願意啊。」竇江咂咂筷頭，「國內有訓練營的戰隊即便到現在也不過就是4家，更別說是四五年前了。tnt 那個時候如日中天啊，人氣旺，資源好，願意去的毛頭小夥子們一抓一大把。而且，你以為現在練習生的平均工資是靠哪家戰隊提上去的？在我們之前，練習生們都是默認沒有工資的。你想啊，從戰隊角度來說，光是提供訓練場地和設備，還有包吃住什麼的就已經是一筆巨大開銷了，而且他們還不能為戰隊取得什麼收益性的回報，戰隊不向他們收學費就已經很好了。至於說什麼培養出好苗子來賣轉會費這種長期計劃，那幾乎是搖獎了。」

　　樂秋點點頭，又把話題拉回來：「那後來呢，石頭怎麼就來我們隊了……還有小荷姐，也是那個時候一起過來的嗎？」

　　竇江搖搖頭：「小荷姐的事曲折著呢，三言兩語說不完……至於石頭，」他說到這兒嘿嘿一笑，下巴朝樂秋身後抬了抬，說，「這還虧得是那個時候他的眼光毒啊。」

　　樂秋聞言轉身朝後面看去，只見提了個空酒瓶子的姜談正慢悠悠朝他們走來。他走到竇江身旁坐下，隨意問：「你又在編排我什麼？」說著，手上又提過一瓶新酒，也不用開瓶器，牙關一咬就直接撬開。

　　竇江看得直嘶牙，忍不住勸道：「你……少喝點，喝酒傷胃。你吃火鍋呀！火鍋多好吃！」

　　「啤酒算什麼酒。」姜談不以為然，倒是又側眼看了看竇江那被火鍋辣成型的香腸嘴和吃得滾滾圓的胖肚子，勾唇一笑，「你才是控制著點。再吃下去，只怕你上面的嘴要爆，下面的嘴要生。」

　　樂秋一口雪碧直嗆到氣管，咳得她天昏地暗。

　　竇江呆滯地望著姜談那波瀾不興的側臉，筷子上剛剛夾起的一片燙牛肚「啪嗒」一下掉回碗裡。

　　蚊子和雪球這會兒已經遊夠上岸了，茶室四人組也從那邊起身過來了，樂秋打眼瞅見，就知道今天關於石頭的這故事是聽不完了。她咳得面色漲紅，索性離席去取餐區拿東西。

　　剛精挑細選地拿了滿滿一盤，麥穗也過來了。

　　他手裡拿個空盤子，看了眼樂秋手裡拿滿滿當當的一盤，就伸手過來接了過去。樂秋心裡一暖，正要道謝，下一秒就見眼前白光一晃，自己剛空出來的那隻手裡又重新被擱上了一隻閃亮亮的，新的，空盤子。

　　麥小哥毫無心理負擔地端著滿滿一盤走了。

　　樂秋盯著手裡的空盤子，面色僵硬。

　　花花站在她身旁，仰著小腦袋，同情地看她。樂秋與他目光相接，大概是此刻樂秋臉上的表情太過黑化，他嚇得渾身一抖，二話不說飛快跑了。

　　等樂秋再頂著一張千年古屍的臉回到主桌時，桌上的話題已經轉到幾天後的春季賽抽籤儀式了。眾人熱火朝天地討論著往年那些狗血的開幕戰，樂秋摸到自己位子坐下，卻見碗裡已經有一堆燙好的菜樣了……看品類，還似乎就是之前她挑的那一盤。

　　樂秋：「……」

　　這種情況，她的心情真的是很複雜啊。

　　「啊，對了！說起來，現在已經有好幾家直播平臺的合同寄到我這兒了。」竇江趁著眾人都在，立刻熱切地把這件開年大事提了出來，「我根據咱們年前的討論初步篩選了一下，現在主要的問題就在直播時長上了，你們看，每人每個月至少100個小時，這樣能接受不？」

　　油條無力地敲敲碗，無奈道：「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專門開個會來討論嗎？」

　　竇江望了一圈桌上都齊整的人，無辜地眨眼：「有區別嗎？」

　　「沒有。開會多耽誤訓練時間啊——」沈成君咬著筷子笑，示意竇江，「具體說說，還有哪些條件？他們報了多少價？」

　　竇江就一條條說起來，眾人邊涮火鍋邊聽，不時嗚哩哇啦地討論一通，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唔，可行，但由於每個月的賽程密度不同，所以要允許各個月之間的時間相互打通。合同暫簽一年。

　　於是直播的事就這麼拍板定了。

　　竇江喜滋滋道：「那我明天就和平臺那邊去簽合同，咱們新年的第一筆收入就要來啦！」

　　新人小雪球關注的重點有些歪，他興奮地問：「那直播要梳妝打扮嗎？要穿隊服嗎？我還沒有新隊服呢！不過既然新賽季開始了，那我們是不是也會有新隊服啊？」

　　蚊子來勁地起哄：「對啊對啊，順便我們把衣服上的花樣也換換吧，年年都這樣好沒新意啊……」

　　油條更無力，他敲著鍋吐槽：「你們在討論這種大事的時候，真的沒發現少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嗎？」

　　桌面上一靜，眾人皆是茫然。

　　樂秋忍耐著不笑出聲。

　　只聽竇江虛心求教：「少了誰？」

　　遠處，正忙著給即將奔赴新戰場的二隊、三隊小朋友們加油鼓勁的白瑉猛然打了一個噴嚏，他困惑地揉揉鼻子，繼續興高采烈地融進群眾的海洋中。

　　三天後，麥穗和竇江作為新任skg的隊長和領隊赴北金參加春季賽的抽籤儀式。

　　春季賽全稱「sas世界總決賽中國區常規賽春季積分聯賽」，於每年2月初至4月底的每週週五及雙休日在sas聯賽協會大本營的千人競技場內展開對戰。參賽隊伍共12支，首輪為bo3雙循環積分賽，積分前四名將進入春季季後賽進行bo5互淘，最後獲勝的隊伍即為本賽季中國區的春季賽冠軍，並成為唯一中國區代表隊參加5月中由總部舉行的「季中冠軍巔峰賽」。

　　這次抽籤是按照上賽季的戰隊積分順序，由高到低，由戰隊隊長作為代表抽籤選出自己戰隊本賽季開幕大戰的對手。

　　基地內，眾人在訓練室圍坐一圈，熱切地盯著同步直播的現場抽籤情況。

　　樂秋被一眾小毛頭們興奮的起哄勁兒感染，也不由緊張起來，問旁邊的人：「咱們有什麼上上簽和下下簽之類的嗎？」

　　油條說：「唔，今年很多隊伍都有人員變動，訓練賽沒打之前還真不好說。希望能抽個沒有外援的隊伍吧，我們比較熟悉，這樣子就能輕鬆贏下，也算是能掙個好彩頭。」

　　姜談說：「迷信。雙循環的比賽，反正全都要打，誰先誰後沒有區別。」

　　「誰先誰後當然有區別。」沈成君慢聲道，「如果能有更多的時間去研究強大的敵人，那難道不是比貿然迎戰既丟分又丟面子要來得好？」

　　他說著趴到蚊子的椅背上，揉揉小蚊子毛絨絨的腦袋，含笑道：「雖說沒什麼非常想要的上上簽，但下下簽嘛……」

　　正說著，直播屏幕的畫面一閃，抽籤儀式正式開始了。

　　skg在上賽季積分遙遙領先，所以麥穗第一個上臺。主持人問他有沒有特別想要抽到的隊伍，他說都一樣，然後隨手往簽池裡一抽，當場打開。

　　屏幕鏡頭聚焦。

　　主持人那抑制不住興奮的八卦音立刻高高揚起，宣佈道：「本年度skg春季賽的開幕大戰對手將是——fd戰隊！」

　　邊上揣著小手蹲在椅子上緊張看的白瑉登時腳下一滑，摔個仰倒。

　　沈成君直起身，手插進褲袋，苦笑道：「真是說什麼來什麼……還真抽到了啊，下下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