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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行歌》第11章
山野

  檀檀討厭極了賀時渡。

  她從前聽見過許多關於賀時渡的傳聞,即便沒有那些贊他神勇威武的詞彙,坊間年年有文人為他寫詩賦文,可她沒有真正見識過他的威武,只覺得和一個劣性的孩童沒什麼區別。

  以前在燕宮裡她最討厭小八了,小八比那些哥哥們更受父皇的喜愛,他的母親連夫人不識什麼字,沒教會小八要謙遜,小八便學會了恃寵而驕,時常在她的面前耀武揚威。

  檀檀是在一次偷聽大司馬和母親談話時,得知了小八的結局的。

  連夫人怕小八被叛軍發現,便拿一層層被子掩住他,最後給活活捂死了。

  所以有時檀檀也會想,若沒有賀公府,自己的下場會更慘。

  春日的氣候尚好,平昌公主帶著她去千江寺還願,檀檀問她:「你還什麼願呐?」

  平昌公主道:「願我自己平平安安的。」

  賀時渡與皇室是劍拔弩張的關係,平昌公主看似是平衡兩方的棋,可她哪裡不清楚,只要有一方勢力強過另一方,她就立馬變為廢子。

  檀檀也學者平昌公主的樣子拜了一拜:「那我也願公主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之後,平昌公主又去拜訪了寺廟裡最德高望重的弘年法師,弘年法師年至耄耋,一生智慧令人敬仰,尋常人若能得他一二句箴言,都會當做至寶。

  弘年法師極受皇室敬重,平昌公主性子孤傲,對他卻是尊重有加。

  他贈平昌公主四字:尋常相視。

  平昌公主謝過法師,正要起身離開,被一場急雨攔了路。阿瑾急道:「咱們步行而來的,下了雨,路上都是泥,還怎麼回去?」

  平昌公主道:「這麼多的人步行上山,誰回去腳上不用粘泥?你我既出了賀公府,便與尋常百姓是一樣的。」

  檀檀歎息:「我若還是燕國的公主,做不到你的一成好。」

  平昌公主和煦地對檀檀展顏:「我若不是秦國的公主,也做不到你的一成好。」

  二人相視一笑,靜靜望著雨絲連綿,過了一陣平昌公主也耐不住性子了,便又去弘年法師的經閣,請求道:「今日本宮滯留此處,看來是與法師有緣,不若法師也給檀檀與我的婢子阿瑾幾句箴言。」

  弘年法師抬起厚重的眼皮,用沙啞的聲音道:「是箴言還是讖語,都要有福承擔。」

  阿瑾心頭髮酸,除了公主,自己好似已經沒什麼能夠失去了。她道:「我承擔的起。」

  弘年法師為她觀完相,在紙上寫下四字:謹言慎行。

  阿瑾得了這四字,立馬收起了尖銳的氣質,她道:「信女定當謹記大師教誨。」

  平昌公主見她斂住意氣的模樣,不忍笑道:「我教訓了你那麼多回,還不如大師四個字來的有用。」

  阿瑾理虧,討好一笑就作罷。

  輪到了檀檀,她也有些迫不及待,末了,弘年法師只給她四字:靜心以待。

  檀檀有些失望,平昌公主安慰道:「春暖花開,不正是因嚴冬時的等待嗎?」

  檀檀最怕的就是這個字,只怕她還等不到春暖花開的日子,就已經被嚴冬消磨盡了意志。

  ...

  蘭娘發覺自從賀時渡關了檀檀入南池,便對自己冷漠了許多,深閨的怨恨向來蝕心,她又才得知賀時渡再一次領了檀檀去獵場,於是去平昌公主那裡哭訴。

  平昌公主人在深閨裡,多得是時間,也就耐著性子聽她怨完。

  論夫妻情分,平昌公主和賀時渡之間是沒有的,她聽罷蘭娘怨恨,覺得那都遠像別人的家事。

  「世子身邊歡場出身的女人並不止你一個,卻只有你能踏進賀公府,你以為是你媚術強於別人嗎?那些真正下三流出身的,又有哪個能真正入世子的眼?大家族裡,誰不注重門第的乾淨,你能進來,依靠的也是你良家時候的家世。與其在此處哀怨,倒不如仔細審視自己的處境。」

  「您這麼一說,我可算明白了。燕國就算沒了,公主出身仍是公主出身,也強過我這樣敗落的小官小吏門楣。」

  「世子這樣的出身才就,女人於他,只是用來錦上添花的。他喜歡檀檀,與喜歡你是一樣的,你不必與檀檀爭,只要送子的湯藥接著喝,等腹中有了消息,才算守的雲開了,是不是?」

  蘭娘更是欲哭無淚,她倒也想給世子生兒育女,卻也得生得出來。送子的湯藥從沒少喝,就是不見消息。世子今年二十有三,仍不見子嗣的動靜,蘭娘心裡不禁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公主,是不是...是不是世子身子有問題?」

  平昌公主險些被茶水嗆住,「這話你也敢說!」

  蘭娘連忙俯身跪地求公主的饒恕,公主不是不饒人的性子,見她失了神色,便讓她回去歇著。阿瑾看著蘭娘的背影便排斥道:「這樣奴性之人,怎也配做大司馬的妾室?」

  「她淪為奴籍以前,與你一樣也是良家的女兒。既然女兒家不能像男人那般博功名,她能丟掉自己的尊嚴,使勁拼命地抓住一個男人,有了今天的身份,也不該被人唾棄。」

  平昌公主心裡浮出一抹悲涼來,上至公主,下至貧民之女,在這世人看來,只有以色侍人的出路,何其可悲,又何其無助。

  ...

  檀檀被舟車勞頓拉扯到子清山,睡了足足一整日才緩過來,芳年見她這樣嗜睡,便問起賀時渡來:「燕國小公主是不是染上什麼病了?尋常人哪能這麼嗜睡呢。」

  賀時渡卻早從時複那裡聽說過她嗜睡的毛病,不以為意,「小孩子長身體,都能睡。」

  可檀檀睡得多了,他難免不懷疑是為了躲著自己。這日檀檀還沒睡夠,就被賀時渡吵醒要帶她去狩獵。她揉著眼睛,迷迷糊糊說:「我不會騎馬打獵,你會罵我的。」

  他系著腰帶,虎狼似的眼睛盯著檀檀:「再不起床,何止罵你。」

  閨房裡需要憐香惜玉,獵場上可絲毫用不著。檀檀被他摔在馬背上,她委屈巴巴地抬起一張疼皺了的小臉:「你摔疼我了。」

  賀時渡的手伸入她下腹,將她攔腰撈起來,再繞過她拉馬韁,紅鬃馬疾步行走在山野裡,一路杏花紛紛揚揚落下來,再美的景致都化作檀檀眼中虛影。

  他享受美人在懷,馳騁天地間的快意,檀檀卻快要被顛吐了。等烈馬駛過一段風景,檀檀下馬後第一件事就是扶著樹乾嘔。賀時渡嗤聲道:「你們燕國小娘子怎麼都跟紙糊的似的?」

  好在嘴上的功夫不饒人,他卻還知道要給檀檀遞來水壺。檀檀喝了一小口水,等噁心的勁兒緩過去,又嫌這水是他的。

  檀檀將水壺還回來:「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

  賀時渡折起鞭子,走入一旁茂林中,深郊野嶺,檀檀怕他把自己仍在這裡,連忙提著裙擺小跑跟了上去。她邊走邊生疑慮,為何賀時渡此行一個侍衛都不帶?天底下想要殺他之人那麼多,他不怕麼?林深處,一澗溪流潺潺流過,落花積了滿池。

  檀檀還沒覺察到有何不對的,身上忽然作冷,肌膚直接被涼氣襲擊,她羞憤看著撕去自己衣物的男子:「你...你要幹什麼?」

  「給檀檀一個殺我的機會。」

  話盡了,檀檀被他強健的身體覆住,二人抵在一塊巨石上,檀檀被扒了精光,他卻是衣冠楚楚。

  「你...你不能這樣對我,這裡是野外。」

  「閨房裡的情趣太膩了,既然檀檀想殺我,必得付出不同尋常的代價。」

  在野外衣不蔽體,做苟合之事,那是野獸所為。檀檀雙手被他死死桎梏著,餘下雙腿能動,她便拼上自己的命與他掙扎,一個不防踢向他的下腹處,賀時渡也始料不及,他到底還是個血肉之軀,也有疼痛,被這樣踢一腳,若尋常時候已是一耳光扇死了對方,但還未出手,看見的就是檀檀那一副驚慌的樣子,像隻無辜地小鹿,不見得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

  他躬身握住檀檀一隻白皙的腳,逼她曲起一隻腿來,裙下春光盡入他眼底,那裡一朵嬌花,風光絲毫不差周遭豔麗花朵。

  他咽了下口水,本以為少年時荒唐事做盡,哪料人生的刺激一波接著一波。今日只想試試她到底有多少預留的本事,原來不過如此,能給他看到的,便是她的全部。

  這一刻,天為被地為席,落英美人相映,似乎他也理應脫了這一身凡塵俗禮的束縛,來享受天地給他最本真的饋贈。

  他傾身前去,直接含上檀檀身下深藏的那朵花兒。

  突如其來的刺激讓檀檀尖叫出了聲,她聲音裡的懼和媚,都沒有絲毫掩飾。

  一方面她排斥,不願他再進來,一方面又渴望他能進入地更深一些。

  賀時渡是從不需要取悅任何人的,而檀檀是個例外。她乾淨得如同天地間的一塊石頭,一株草木,她的悲歡喜怒從不加以掩飾,正是這樣的赤城與直白,讓他願意探究她。

  「真是個天生的淫娃蕩婦。」

  檀檀在一個又個巨浪裡漂浮,酥軟的身體早就不屬於自己了,何時他用性器換上火熱的舌,她都不記得。那玩意兒一下一下頂撞著她,要將她送上浪尖的地方,說危險也危險,說痛快也痛快。

  檀檀無力地摳著身下的石頭,她想要發出聲音來,想要天地間,有人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否則,她將化作一灘灼熱的水,然後在烈日下乾涸,這寂寂山林,除了飛鳥,就再也無人知道她曾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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