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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宿敵成親了》第61章
第61章

  姜顏出了偏殿, 抬眼便看見廊下立著一人, 正是一身緋紅官袍的馮祭酒。

  姜顏猜出馮祭酒應是在等她, 便快步向前,躬身道:「祭酒大人。」

  「這一劫,你算是熬過了, 但這件事不會是波折的結束,而是開始。以後的路, 須得你自己去闖蕩。」馮祭酒的目光落在虛無的遠方,翹首道, 「木秀於林, 風必摧之,最勇敢的人未必會是最幸運的人……其實若你能等, 興許太子即位後,阮玉之案會有轉機。」

  姜顏眸子清澈, 緩而堅定道:「祭酒大人,學生不希望有朝一日阮玉醒來, 等待她的仍然是真凶逍遙和流言蜚語。這世間藏汙納垢, 對女子和弱者有太多的偏見和不公,事到如今,我已不是為阮玉一人而奮鬥。」

  她心意已決, 馮祭酒遂不再多言, 隻歎道:「首輔大人一句話,比皇后娘娘的一句話分量要重得多。他今日為你發言已是破例,這份恩情你要記得。」

  姜顏點頭:「學生必當銘記!」

  正說著, 偏殿的大門打開,小太監引著朱文禮從殿內出來。見到二人還在廊下閒聊,朱文禮腳步頓了頓,朝馮祭酒點頭致意,目光又落在姜顏身上。

  馮祭酒會意,朝太子道:「殿下,臣還要主持鹿鳴宴,先行告退。」說罷,他一拱手,朝奉天殿行去。

  姜顏怕苻離擔心,也拱手欲走,誰知才剛轉身便被太子喚住。朱文禮摒退左右內侍,和煦道:「可否借用些許時間,與姑娘一敘?」

  姜顏回身,投去不解的目光。

  朱文禮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邊走邊說。

  長廊九曲八折,移步換景,陽光透過葉縫在階前交映。姜顏跟在朱文禮身後半步,隨他沿著曲折的長廊繞過殿宇,問道:「殿下所為何事?若學生能幫上忙,必當竭力。」

  朱文禮回過神來,低低歎了聲,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平放身前,儒雅道:「我十四歲那年是朝堂最動盪的時候,那時劉貴妃還未薨去,允王最得寵,母后為保我的地位夙夜難眠,想盡辦法尋求母家和薛家的幫助。後來劉貴妃病逝,父皇長病不起,薛、張二家斡旋朝堂,父皇才迫於呼聲詔立我為太子……」

  聽到這,姜顏心下明瞭,太子此番話多半是替皇后解釋,便隨性一笑道:「這天下之事,本就難以兩全。我說過,我不怨恨娘娘,相反甚是感激她,也……感激殿下。」

  聞言,朱文禮微微側過臉頰,濃黑的眉目帶著笑意,問道:「哦?感激我什麼?」

  「感激殿下『君子有成人之美』,沒有讓我做東宮的金絲雀。」停頓了些許,姜顏又安慰他道,「天下好女子何止千萬,殿下一定會娶到最好的太子妃。我很害怕被拘束,皇宮這麼大,可不知為何,每次我走進來都覺得甚是逼仄。」

  朱文禮認真傾聽,聞言搖了搖頭,忽然道:「其實,我說謊了。」

  姜顏微微怔神,沒有反應過來他所說的『說謊』是指何事,遂投去疑惑的一瞥。

  朱文禮沒有立刻解釋,只是深吸一口氣徐徐道:「剛入東宮時,苻首輔兼任太子太師,苻離是我的伴讀。記得也是這麼個陽光柔軟的秋日,苻首輔講解《詩經》,說到『琴瑟友之』『鐘鼓樂之』兩句,你猜,苻離是如何質疑的?」

  提及苻離,姜顏來了些許興趣,腦中回想了一番兩年多前苻離的模樣,便噗嗤一笑,學著苻離冷傲的嗓音道:「有這個時間去取悅女人,倒不如練劍呢!」

  朱文禮哈哈大笑,險些丟了東宮之主的禮儀,半晌才氣喘吁吁道:「與你所言,一般無二!」

  姜顏甚至能想像出苻首輔面色沉沉,苻離拒不認錯的模樣,嘴角也帶了些許笑意,問道:「那殿下如何質疑?」

  朱文禮自嘲一笑,「我啊,那時剛成為太子,年少輕狂,總覺得天下江山盡在我手。於是我便對苻首輔說,若我將來有了心悅之人,何須以鐘鼓琴瑟勞師動眾?倒不如下一道旨意,求娶進門即可,反正我是太子,太子的指令,天下莫敢不從!」

  原來朱文禮以前是這樣的少年麼?姜顏忍不住道:「殿下一定被苻首輔罰了。」

  「不錯,那是我第一次挨戒尺。」說到少年時的傻事,朱文禮無奈搖頭,「苻首輔說:天下一切美好的東西都不應該不勞而獲,而是要不懈追求上下求索,女子如此,大道亦是如此。強取豪奪與禽獸無異,乃暴君所為,將來無論誰家女子、無論喜歡與否,都應以禮待之。這麼多年過去了,苻首輔說的很多話我都已忘卻,唯有這番教誨始終銘記於心。」

  好像明白了什麼,姜顏不由停住了腳步,望著這個青年寬闊孤寂的背影,半晌無言。

  朱文禮也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轉過頭來,歎息般道:「說實話,姜顏,我甚是喜歡你,也曾想過若你在身旁會是何情形,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們中間終究橫著一個苻離……先生教導,我一日不敢忘;苻離為我擋過刀劍,我亦不能奪他之愛,所以你放心,我絕不會像薛睿那般下作。」

  未料到如此,姜顏怔了許久,才撓著鬢角道:「姜顏何德何能,承蒙殿下厚愛。」

  「今日一吐為快,讓你笑話了。走出這段回廊,你便忘了罷。」正說著,不遠處的畫橋上隱隱傳來了談話聲,朱文禮循聲望去,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賞菊的是李沉露和薛晚晴,身旁還跟著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身穿袞冕五章郡王服,眉峰如刀頗有戾氣,一手端著個鏤空骨雕蟋蟀盒子,一手攬著李沉露的腰肢,二人一同俯首看著橋上陳列的幾壇金絲菊,姿態甚是親密。

  姜顏也順著朱文禮的視線望去,輕聲道:「那位,想必就是允王罷。」

  「不錯,正是二皇兄。」朱文禮似是想到了什麼,濃黑的眉輕輕皺起,道,「你說,父皇此番親自出馬嚴查你科舉之事,會否另有隱情?」

  這麼一說,姜顏倒有些警醒。莫非真是李沉露和允王在推波助瀾?

  花苑中的一行人並沒有察覺到回廊拐角處有人,嬉鬧著走遠了。姜顏和朱文禮繞過拐角,剛穿過前庭的石階,又見一人按刀迎了上來。

  見到姜顏平安歸來,苻離冰封的面色總算消融,只是眼底還殘留著幾分擔憂,朝朱文禮抱拳道:「太子殿下。」

  「行了,你我之間還講究這些作甚?」朱文禮溫雅地笑笑,朝一旁的姜顏使了個眼色,用輕鬆的語氣對苻離道,「姜舉人是我最器重的人才,就命你帶她四處轉轉。記住,你可要替我護好她。」

  周圍禮部人員和宮婢內侍來往不斷,有了太子這番話,兩人私自相處遊玩便是件合情合理的事。

  苻離這才面色稍霽,立即領命:「是,臣遵命。」

  姜顏跟在苻離身後,朝奉天門外走去,走了十餘步,她停下腳步回首望去,太子已然佇立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見到她回頭,朱文禮頗為訝異,笑著伸手朝她揮了揮,示意她快走。

  瓦藍的天空下,朱牆黛瓦,姜顏回身頓足,朝朱文禮攏袖長躬。

  行禮畢,這才微微一笑,小跑著跟上按刀等候在前方的苻離。

  「你沒事罷?」無人的角落裡,一棵虯曲的棗樹盤旋遮蓋,苻離將姜顏拉至大棗樹後藏好,忍不住問道,「皇上可有為難你?」

  「沒事,全身而退。」姜顏毫不在意地笑笑,「只是皇上勒令我科考入朝皆要以男子的身份,以後怕是不能常做姑娘家打扮了。」

  苻離顯然不信,擰眉道:「就沒有別的了?」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姜顏想了想,又小聲道:「兩三年後,便由皇后娘娘做主賜婚……但是我同皇后娘娘說了,我只會嫁給你。」

  似乎早料到如此,苻離握緊刀柄,眉間的陰影更濃了些,低聲道:「此事不用你擔憂,我自會解決。」

  「好,正好我樂得清閒。」姜顏欣然應允,又道,「不過你也要小心,宮中的兇險,我今日算是領教了。」

  「我入宮年歲比你長,哪用你操心。」苻離極低地說了聲,又垂眼沉沉地望著他,不甚愉悅道,「你與太子比肩而行,說了什麼?」

  『比肩而行』咬字極重,帶著些許酸意。

  姜顏忍不住笑道:「百戶大人,我明明在他身後一步好麼?你哪隻眼睛瞧見我與他比肩而行啦?至於聊了什麼,倒是說起太子殿下年少時由苻首輔講解『琴瑟友之』『鐘鼓樂之』的事,當時某位不識好歹的伴讀還質問苻首輔,說什麼『有這個時間去取悅女人,倒不如練劍!』」

  說到此,姜顏抬眼望著苻離,嘖嘖笑道:「你聽聽這像什麼話?也不知這位口氣狂妄的少年郎是誰,總之,若他將來的女人得知自己還比不上一把冷冰冰的刀劍,定要傷神傷心了。」

  苻離露出些許惱怒,扭過頭道:「這是朱文禮胡謅出來的離間計,不可信。」

  他惱羞成怒,姜顏偏要湊上去,故意拉長語調問:「當真如此?」

  苻離抬手抵著鼻尖乾咳一聲,轉移話題:「你想去何處逛逛?」

  「……」又來這招?

  見姜顏但笑不語,苻離自作主張道:「可要去翰林院看看?」

  翰林院是歷代狀元才子的彙集地,聞言,姜顏也顧不得打趣苻離了,笑吟吟說:「這次應天府鄉試,我隻考了第二呢,你就這麼相信我會得殿試前三?」

  「能和我一較高下的,必定狀元之才。」苻離嘴角泛起一個矜貴淺淡的笑意,朝她抬了抬下頜道,「走。認識了路,也便於我以後來找你。」

  兩人從長安左門出,經過宗人府,右拐,便見一座靜穆的殿宇,牌匾上書「翰林院」三個金燦燦的大字。姜顏伸手摸了摸門前的石獸,繞著高牆走了幾丈遠,隱約聽見裡頭有人員來往的聲音,皺了皺鼻子,空氣中能聞到淡淡的書墨香。

  殿內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姜顏便在外牆和門口看了幾圈,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人心潮澎湃。

  這便是翰林院,國史之源,詔書起草處,亦是無數才子仕途的起點。

  不知想到了什麼,姜顏忽的回過頭問苻離:「若是今日我未能全身而退,你會如何?」

  苻離懷抱繡春刀倚牆站立,道:「動用一切關係,帶你走。」

  「若我將來落榜呢?」

  「我便養你。」

  姜顏心中一動,卻仰首望著牆頭橫斜的枝丫道:「誰要你養?我若能被馴服,便不是姜顏了。」

  空中幾點鳥雀掠過,陽光正好,落在她纖細的身量上,映著紅牆黛瓦,如同一幅明麗的畫。

  ……

  許是會試臨近,姜顏整日奔波於各位博士、司業之間,求學請教,作詩策論,回過神來時應天府已籠罩在一片隆冬的蕭瑟中。

  落葉已盡,枯枝橫斜,姜顏手拿書卷敲著掌心,一襲素色的儒服飄颻蹁躚。剛從典籍樓出來,便在月洞門前撞見許久未見的魏驚鴻。

  這人還是吊兒郎當的老樣子,逢人三分笑意,手中摺扇不離手,扇面上寫著『驚鴻踏雪』四字,竟是巧妙地將自己的名字和鄔眠雪的名字融於其中。

  「正找要你!」魏驚鴻彎著桃花眼倚在月洞門上,合攏紙扇直入主題,「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姜顏握著書卷,慢悠悠點評道:「許久不見,你這搭話的本事還是這般俗氣,不見一點長進。」

  「那就先說好消息罷。」魏驚鴻自顧自道,「聽說苻離立功不少,明年有望升從五品副千戶啦!」

  這麼快!

  這幾個月苻離到底做了什麼?明年他也才及冠的年紀,竟能成為副千戶?

  真欣喜著,又見魏驚鴻抖開扇子,嘖嘖搖首道:「可惜花香百里便有狂蜂浪蝶,這壞消息麼……」

  姜顏懶得同他賣關子,道:「快說。」

  「苻離少年英才,身上又沒了婚約,兵部嚴侍郎聞風而動,有意獻出自家小妹與之結秦晉之好。」

  聞言,姜顏眼皮微顫,握著書卷的手緊了緊。

  一切盡收眼底,魏驚鴻好整以暇,繼續激她:「這都一個多月不見他了,你若再沉迷文墨冷落苻離,媒人就真上門為他說親了!」

  十一月初,朔望。

  天有碎雪,呵氣成冰,放眼望去,應天府的遠山近水、樓臺亭閣全成了霧濛濛白茫茫的一片。

  茶捨臨街的雅間內,小爐上熱水沸騰,茶匙和茶包皆準備齊全,姜顏卻無心理會,隻專心致志地捧著手錄的經義卷宗,時不時用朱筆在上頭勾畫圈點批注。

  不多時,沉穩的腳步聲靠近,繼而一身青黛色武袍的苻離推門進來,解下積了薄雪的斗篷道:「久等了。」

  姜顏穿著鬆青色袍子,跪坐在茶捨的案幾後,『唔』了一聲當做回應,忙著批注勾畫,沒空理會他。

  室內靜謐,苻離掛好斗篷,在姜顏對面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坐了一會兒,他伸手撚起茶包至於紫砂壺中,沏了茶坐定,姜顏依舊垂著眼睛看書,如老僧入定,超脫世俗。

  將茶盞推至姜顏面前,苻離忍不住問:「姜顏,你沒有話要問我?」

  姜顏眼也不抬,雲淡風輕道:「問你什麼?」

  「魏驚鴻不曾告訴你?」苻離擰眉,暗自將『辦事不力』的魏某人剮了一千遍。

  姜顏從書卷後抬起眼來,看到苻離冷著臉坐在對面,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便擱筆搓了搓凍紅的指尖,懶洋洋道,「如果你說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妹妹這事,我想,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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