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塞拉這會兒是真的覺得自己不是人。
本來嘛, 近幾年的感情不順, 是讓她偶爾有種自己無法定下來的感覺。
有時候甚至自暴自棄的想過,大不了聽天由命, 如果真命中注定她無法和任何人走到最後,那麼至少相戀的時候她是投入了滿身的熱情的。
人生難得遇到讓自己傾心愛慕的人,她卻遇到過這麼多,也就不能說自己的感情毫無意義。
塞拉覺得自己還是灑脫的,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 十年後的自己居然會幹出這種事來。
到底受了什麼刺激,才會連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孩都能出手?
這不就跟那些玩養成系的變態一樣嗎?難道真的想結婚相瘋了,所以知根知底絕對沒有後顧之憂的恭彌成了倒楣催的犧牲品了?
塞拉邊哭邊止不住捶床:「不是人啊不是人!」
正哭著,就感覺自己的下巴被挑了起來。
塞拉淚眼朦朧的視線中出現一張俊美的臉。
還是那俊秀優雅的東方式美顏, 五官的變化不大, 隻眼睛變得更鋒利狹長,輪廓褪去了少年的秀氣稚嫩, 變得鋒利鮮明。
柔軟蓬鬆的黑色髮絲也打理得更加俐落, 整個人的氣質和那時候有了極大的變化, 霸道雄厚的氣場是找不出半點以前拿著小拐子抽人膝蓋的滑稽了。
現在給人的感覺恐怕是一眼看過去,人家膝蓋都會碎的那種。
要沒現在這出事,塞拉恐怕得對自己弟弟長成這麼優秀的大人樂瘋。
現在只想抽自己一巴掌——
再怎麼帥, 再怎麼對自己胃口,也不能下手啊。
卻聽恭彌開口了,他漫不經心道:「哭什麼?」
塞拉沒臉見他,可又覺得事都做了再裝死, 那自己就真的無可救藥了。
邊拉過恭彌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恭彌,我——姐姐,姐姐對不起你啊。」
雲雀挑了挑眉,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得疑惑,不動聲色道:「嗯?你做的對不起我的事還少嗎?說說,是哪一件?」
他倒是早反應過來這傢伙和十年前互換了,只不過對著傢伙一來就神神叨叨的哭開了有點一頭霧水。
他心裡還在想是不是十年前這個時間段她正和自己鬧了什麼不愉快,就乾脆言語含糊的想套一下到底什麼事。
據他的回憶裡,好像少年時期兩人沒吵過什麼不可開交的架。
卻見她一下子就噎住了,不可置信道:「我,我還幹了別的?」
又急忙道:「難不成我對你出手的時候你還不是自願的?是,是我用力量強——強迫的?」
她眼神急切的看著恭彌,飽含希望的想得到一句否定。
對弟弟出手還不止,還特麼是強迫的話,那她不要說不是人了,就連畜生都不如。
雲雀聞言卻臉上閃過一瞬的空白——
這傢伙是笨蛋,更正!這傢伙不但是笨蛋,還是極其自說自話善於腦補的笨蛋。
不過意外的,這次的腦補方向,頗有些正中下懷。
十年過去了,雲雀也比之年少時要有城府得多,加上他以前做事就不怎麼忌諱手段。
這突如其來的機會豈有不順手抓住的道理。
他料定憑這傢伙的個性,看到違背自己道德標準的事,現在是哭得厲害,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和十年前的自己拉開距離,並且無時無刻不會強調絕對不能踏上這條路。
這可不是自己樂意見到的事,眼見五分鐘快過去了。
雲雀輕笑一聲:「你能理解狀況那再好不過了,我也不必對昨晚的經過一一解釋。」
塞拉頓時就淚崩了,忙道:「別別!不想回憶的事就別去想了。」
又連連保證:「你放心啊!雖然不知道我這十年經歷了什麼會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但我現在已經警醒了,回去之後絕對不會行差踏錯一步的。」
「所,所以說。」塞拉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的表情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
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所以咱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吧。」
話才說完,就見他露出一個悲涼的表情,塞拉心跳都驟停了。
他還什麼都沒說,就讓自己產生了無地自容的羞愧感。
就聽他緩緩而略帶茫然和輕諷道:「沒——發生過嗎?」
緊接著他神情轉暗,變成了被戲弄折辱到極致的震怒。
雲雀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將人按在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呐!你知道嗎?你回去後的所作所為和我都沒有關係,即便你收斂自己,警醒自己,獲益的也是從你回去那一刻,做出另一個選擇後,分裂出來的平行世界中的另一個我而已。」
「於是被做了過分的事的我,就在你的自我滿足般的安慰中,忘在了一角。」
「可我仍然在這裡哦!你卻選擇了獨自逃跑,塞拉!你真的是個不得了的利己主義的傢伙呢。」
塞拉這才想起來之前裡包恩講過的平行世界理論。
是了,不同的選擇會分裂出不同的平行世界,即便她回到過去,警醒自律,讓恭彌免遭自己毒手。
但現在這個十年後的恭彌的悲劇也不會改變。
自己說的當沒發生的話,見識就跟強【嗶】了人家大閨女還讓人家別介意一樣。
何等的自私自利又厚顏無恥。
塞拉整個人都懵了,從未像此刻一樣混亂過。
她抬眼,怔怔的看著恭彌道:「那,那你說怎麼辦?」
雲雀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強掩住自己的雀躍,一副吃虧後沒奈何苦大仇深的樣子——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就面對它。負起責任吧,塞拉!」
「怎,怎麼負責啊?」塞拉輕聲道:「那我馬上就要回去了,要不你等十年後的我回來了,再跟她慢慢交涉?」
塞拉這會兒還是不想面對現實的,她覺得該被審判的是十年後的自己那個殺千刀的。
即便自己受連累得補償恭彌,那這事也得先從她那源頭說起吧?
雲雀聲音一沉:「她那份當然跑不掉,你現在還想著推卸責任,難道你覺得你和十年後的自己能分割開嗎?不正是現在的你才造就了今後的她?」
塞拉一下子就萎了:「你說,你說,要怎麼辦都聽你的吧。」
恭彌這才臉色好看點,他淡然道:「我的要求很簡單,你回去就和我注冊結婚。」
「咳咳!」塞拉饒是做好豁出去的準備,也差點一口血嗆出來——
「你說啥?」
「結婚!」雲雀肯定的重複的一遍,掐滅了她懷疑自己幻聽的可能。
「但你才十六歲,結什麼婚?」塞拉想翻身起來,卻被雲雀乾脆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你帶著我去注冊就是了,他們不敢拒絕。在並盛我就是法律。」
塞拉懷疑這弟弟真的被自己強迫後氣瘋了,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但和正鑽牛角尖的人杠是沒用的,於是她迂回道:「你看,你都這樣了,我知道你不好受。」
「所以為什麼要把十年前的你自己拖下水呢?讓他再無憂無慮的過十年吧,啊!要是我一會去拉他去結婚,還不把人嚇死?」
「你可是知道你自己的,那個年紀又是自尊心最高的時候,羞憤之下幹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雲雀心道他當然瞭解自己,如果下一秒能接到她的求婚,不一定會高興成什麼樣,想想那場面都有些嫉妒,但為了自己,也算便宜那傢伙了。
於是道:「你知道的吧,既然你十年後能幹出這種事,那就說明這十年間,你的戀情全是無疾而終的結果。」
「但我不一樣,我是不會允許你半途而廢的,你那些分手的理由也不可能適用於我,想必這也是你盯上我的原因吧。」
「既然結果已經注定,那何不省去中間那些無謂的歧途,一開始就筆直的走上正確的道路呢。」
塞拉覺得有什麼不對,但一時間也沒有反駁的底氣。
她訕訕道:「你,你這是自暴自棄了嗎?這跟被□□的女孩子選擇嫁給犯人有什麼兩樣啊,醒醒啊,恭彌!你應該不是這種個性才對。」
「我知道的恭彌,是個吃了虧會十倍百倍報應回去的傢伙,要,要不你揍我一頓?」
總之誰來阻止一下他這可怕的想法。
「真是狡猾呢,明明知道五分鐘的時間什麼都做——」
說著這話,雲雀一頓,然後兩人同時看了看床頭的時間。
他們說了這麼多話,五分鐘早就過去了吧?
然而塞拉卻還在這裡。
「怎麼回事?」塞拉急了:「說好的五分鐘呢?我怎麼還在這裡?」
雲雀想到了一個可能,心裡沉了沉,但卻看不得她這早點從這個處刑空間逃跑,好回到十年前那個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的恭彌面前這態度。
便幽幽道:「你說得對,受到的屈辱我會十倍百倍報復回去的,既然現在有的是時間——」
他低下頭,在塞拉漸漸睜大的眼睛中,吻上了她的嘴唇。
來之前她剛喝了咖啡,所以親吻的味道是略帶苦澀的醇厚,但又格外甘美。
雲雀喉間仿佛發出一聲歎慰,讓塞拉打從心裡一顫,又泛上了一陣麻癢。
像被羽毛騷動一樣。
她這會兒終於明白未來的自己為什麼會忍不住出手了,那個纖細清秀讓自己愛憐不已的少年,沒想到會蛻變成這樣散發著致命禁欲荷爾蒙的人。
他親上來的那刻塞拉就知道了,這男人對自己有著身體上的吸引力。
他的味道是那麼迷人,塞拉甚至能想像未來的自己是怎麼在床上拼命欺負他的。
可這是不對的!
塞拉用盡了畢生自製力才把人推開——
她紅著臉,汗顏道:「別,別這樣!」
「呵!我昨天晚上也這麼說來著。」雲雀勾唇:「可你一個字都沒聽呢。」
塞拉無地自容,就見他伸出手,慢慢在身上游走了一圈——
「這裡,還有這裡,甚至這裡,都被做了很過分的事呢。」
但在塞拉眼裡,他修長的手指沿著深紫色的襯衣劃了下來,即便沒露一寸肌膚,卻是前所未有的讓人窒息的引誘。
塞拉突然就腦子一抽問了一句話:「我昨晚,在你穿著衣服的時候要了你吧?」
雲雀一噎! 那張氣勢渾然的霸總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以及狼狽。
原來這傢伙有這樣的癖好嗎?即便是十年前,最瞭解自己的終歸是自己。
所以說難道他衣裝嚴肅,一本正經的時候,反倒更容易惹這傢伙想入非非?
雲雀驚覺自己露出了破綻,迅速想收斂好臉上的一樣。
卻發現她根本沒空注意自己,而是已經被她說出口的話羞恥得快咬舌自盡了。
雲雀鬆了口氣,隨之而來的又是不可遏制的雀躍。
那是不是說明,自己卻是對她存在著吸引力的呢?
真一室尷尬之際,外面突然傳來草壁的聲音——
「恭桑!十代目有請。」
「讓他改時間。」雲雀想都沒想。
「可是,是關於密魯菲奧雷。」草壁為難道。
雲雀眼神一沉,那個傢伙,與基里奧內羅家族合併後,便走到了台前,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實力和野心。
就連君臨黑手黨世界數百年的彭格列也在鬥爭中節節敗退,落到了被動的地位。
雲雀是唯二知道密魯菲奧雷的高級幹部入江正一真正立場的人,而入江正一作為白蘭的好友,瞭解的私人情報也不少。
就比如,那傢伙在極盡手段的尋找一個人。
一個特別到能讓他在無盡的平行世界中,感到認同和安慰的人。
雲雀當然比任何人都知道塞拉的本事,確實只要她跑出去亂晃的話,任何人都別想輕易找到她。
所以在知道白蘭竟然打著尋找她的主意時,雲雀憤怒之餘又有些慶倖。
他們的計畫中,並沒有將塞拉帶到未來這一環,整件事都透著蹊蹺。
所以關於密魯菲奧雷的事,雲雀是沒辦法輕忽的。
他從塞拉身上下來,看著她道:「你在這裡哪裡都別去,需要什麼就跟草壁說,晚上我再回來。」
接著湊近她,眼神幽深而嚴肅道:「記住我的話,哪裡也別去,不然我會生氣的。」
塞拉這會兒哪兒敢招惹他,連忙點頭。
見他拉開門出了臥室才鬆了口氣。
外面草壁見到委員長後,關切的問了句:「塞拉小姐沒事吧?」
「沒事!」
草壁見委員長輕描淡寫,越發老媽子性格的他不贊同道:「頭沒有疼嗎?她昨晚可是喝得爛醉如泥,吐了您一身,還壓著您哭訴了整晚。」
說著歎口氣:「到底什麼眼神?交往的戀人都是有違風紀的混蛋。」
雲雀恭彌突然停了下來:「副委員長!」
「嗨!」草壁被這嚴肅的氣氛弄得繃直身體。
「昨晚你沒有來過我的房間,也沒有送過換洗的衣服,更沒有在門外待命,知道嗎?」
草壁一驚,不知道這些微不足道的事為什麼委員長要否認。
便看到委員長轉過身來,眼神裡是幽暗的深意——
「你只看著我們回到房間,然後就自行下去休息了,從始至終,昨晚房裡只有我和她兩個人。」
草壁一個激靈:「嗨!」
見委員長的車開遠後,草壁仍然對他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然後回到庭院,看到塞拉小姐已經起來了,便若無其事的打招呼道:「塞拉小姐,早安,早餐已經準備好了,現在要用嗎?」
塞拉不知道的是,她的容顏十年後也沒什麼變化,所以除非極其親密的人,不然還真無法一下子看出她和十年前交換了。
只是她這會兒哪裡有那心思吃早餐,就算被恭彌再三交代不准離開。
而自己但凡還是個人,就該好好把這事說清楚,但內心仍然慫得要死,充滿了逃走的想法。
說起來十年後的自己造的孽,為什麼現在是自己兜頭撞進了這境地?
如果自己能和那傢伙同時出現在這裡的話,塞拉絕對要把十年後的自己挫骨揚灰。
特麼的,便宜一個人占了,時候由她——
不不,不能這麼想,那對自己弟弟出手算是便宜嗎?這簡直禽獸不如。
她對草壁笑笑:「是草壁君啊,你不用管我,我再回去睡個覺。」
草壁點點頭:「也是呢,您昨天喝那麼多,沒精神是肯定的,以後別喝得爛醉了,要喝點醒酒湯嗎?」
「不用,不用!」塞拉揮手。
然後無力的垂下手臂,回到房間。
這下明白怎麼回事了,原來是醉酒的鍋,她就說自己再怎麼也不至於——
可知道又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如果不是自己早已心懷鬼胎,酒精的作用也不至於這樣。
塞拉茫然四顧,各種想法在腦子裡拉鋸,又覺得在這房間裡待著始終不得勁。
於是念頭一冒,便借坡下驢的翻窗逃走了。
並為自己美其名曰出去看看十年後的世界,大不了晚上在恭彌回來之前就回來。
要是十年火箭炮在這之前回復效果,把她傳送回去,讓十年後的殺千刀的自己回來面對這一切,那就更好了。
於是沒有驚動草壁,塞拉便打開空間來到了遠離並盛町的東京。
大城市的繁華和喧囂以及人來人往,比起安靜的和式宅院給了她些許安定感。
塞拉一臉晦氣的走在街上,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是好。
即便回到十年後,她又怎麼面對恭彌?
她記得住在沢田家的小牛寶寶就有十年火箭筒,還常常亂用,保不齊什麼時候恭彌就被牽連其中。
那現在發生的事豈不是一目了然?
不不,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塞拉明白,最關鍵的是她,在見識過恭彌那樣的風情過後,她還能單純的把人當弟弟看待嗎?
這麼想著,脖子上鑲嵌著兩人照片的項鍊就有些發燙。
塞拉忍不住摸了摸,突然又看到左手上的戒指。
說起來,當時被那純白得像天使一樣的孩子給強行戴上之後,就發生了後來一系列的事,都快忘了這茬了。
塞拉右手捉住戒圈,正準備把它取下來。
就聽到背後傳來一個甜膩優雅的聲音——
「就這麼戴著不好嗎?」
塞拉回頭,眼睛漸漸睜大,雖說僅有一面之緣,雖說這已經是十年後。
不過到底是才有過交集的人,並且印象強烈,塞拉一眼就認出對面的青年就是剛才給她戴上戒指的少年。
他倒是相比十年前差別不大,除了體格以及輪廓的成熟硬朗,那股少年般的撒嬌意味居然都還在。
他來到塞拉面前,執起她的左手,在戒指上輕吻了一下——
「雖說只是便於尋到你的道具,但既將你帶到了我面前,那它便意義匪淺。」
說著他衝塞拉一笑,那眼神中滿是望穿秋水遍尋不到的重寶終於出現在眼前的喜悅——
「久等了,我命中注定的戀人,還記得之前的約定嗎?」
不,與其說是約定,不如說是那孩子單方面的自說自話。
塞拉想,他說下次見面的時候就答應他的求愛吧。
可她怎麼也不會料到,下次見面賴得如此之快,然後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裡面就搖身一變成為了滿符合她擇偶標準的大人。
這,這操作可直讓人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