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將軍令》第111章
第111章

  此刻的律延歸心似箭。

  單於的逝去表示了他和身為王儲的左賢王之間的矛盾也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候。

  此刻的匈奴左賢王是大單於的二兒子安圖。這個人心思慎密,文武出眾,按說是接替王位的不二人選,可此人心慕南人文化,是個不折不扣的親漢派。

  征戰一生的律延年紀漸長,身體開始欠佳,但雄心未泯,在他看來天朝便是匈奴遲早要吃進嘴裡的肉。

  所謂漢人那就是暫時放牧在長城之內的牛羊。牛羊就該用來奴役,可不是用來尊道為師的。

  堂堂匈奴男兒生於草原長於馬背,頭上頂的是蒼穹,停不住的是征程,什麽不好學,卻偏去學那些南人的之乎者也。那些寬袖長袍很好嗎,敵得過匈奴男人們的弓箭嗎?

  在律延看來,安圖身上這種不安分的叛逆非常礙眼。

  如果這叛逆只是針對他本人或者其他某個具體的人,那麽他只會一笑置之。

  可惜他不能。

  律延最終選擇的是單於的大兒子阿斯,安圖的長兄。

  身為長子,阿斯一直無法與弟弟安圖相抗衡,這個人無論從外表到內裡,看起來都是最純正的匈奴人的後代。他嗜殺勇猛,豪爽粗獷,在戰場是員猛將,可手段上不如安圖。

  直到律延的加入改變了這種局勢。

  按說律延不該參與這種事,可他踏進去了。他想,匈奴人需要的是有雄心的首領,這種雄心應該表現在對征服的熱愛,而不是對文化的臣服上。

  政見從來決定陣容,哪怕在草原上也是一樣的。

  王儲安圖發覺自己開始處處受制。他想到求助於自己的父親,然而大單於對於這種派系之爭卻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單於的心思誰也說不清楚。或者他對安圖的親漢傾向亦有不滿,所以縱容了弟弟和大兒子的行為,又或者他覺得律延等人正好可以牽制安圖的勢力不要過於強大一枝獨秀。統治者的心態總是複雜的,他們的衡量標準不是正義與邪惡的道義,更不是父親與兒子的親情,總之這樣相持的局面一直被維繫了下來。

  而現在這個僵局被打破了,律延必須盡快趕回去,為這亂局鎮場。

  說實話,律延並不擔心漢人會在這個時候追擊。

  到他退兵為止,天朝在這一戰中投入的戰力已經達到七十萬,另計糧草無數,可說是盡傾國之力。可這七十萬人卻折損了大半,天朝因此而國力大損,無論經濟還是政治都已經處於一種岌岌可危的狀態,可以說這次戰役中,匈奴給予天朝的這一擊是致命的。

  而匈奴方面的傷亡只是不到三成。

  這樣的結果讓律延自豪,所以他退兵很快,他知道天朝已經元氣大傷,縱然沒能攻下漢人的京都,這也已經是保全了實力的大勝。況且,出動的還只不過是匈奴右賢王庭的兵馬,雖然眾所周知,匈奴兵馬以右賢王庭麾下的為最精。

  可漢人們還剩什麽?

  那支敬王帶來的所謂勤王軍已經是南人們最後的血本。

  於是律延放心了。

  一方已經氣力耗盡,另一方卻才剛熱身,甚至還有後備。正常情況下,誰也不會瘋狂到拿最後的本錢來賭這個勝算並不高的賭局。

  然而,在他身後,陳則銘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

  在後來天朝的史書中,這一戰被稱為「扭轉乾坤」的一舉。

  從被記載下來的對話看,天朝此刻出擊的動機似乎還只是意氣用事地想要擊潰律延麾下的兵力而已。也正是因為如此,陳則銘的這次出戰,被後代的很多文人指責為「兒戲一般的莽撞之舉」。

  可任誰也無法否認的是,正是由於這一戰引發出的變局,造就了後來天朝十數年間的和平。

  於是,身為始作俑者的陳則銘和蕭定在做出追擊決定的同時,到底有沒有預計過事態此後的轉變,誰也不知道。人們只能說,如果這兩人中有任何一個人具有過這樣的預見性的話,那麽「力挽狂瀾」這四個字,在某些時候原來也並不是神話。

  總而言之,在官方承認的正史中,沒有只言片字正面地提到過這個問題。到底是巧合還是人力,導致了這場戰役在最後階段有了戲劇化的反轉,誰也不能下定論。

  這其中的緣由經過歲月的輾轉最終成為了一個謎。

  但與它所表現出的模糊動機相反的是,而這一戰所展現出的精妙戰術,卻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認同。那種環環相扣一氣呵成的巧思可稱得上是臻至化境,這一戰的過程被藝人們編成評書或演義廣泛流傳了下來,並在此後數百年間,一直為人們所津津樂道。

  據說,陳則銘率領五千人經過兩天的日夜兼程趕上了同樣是一路急行軍的匈奴軍。

  到了夜幕降臨時,這五千漢軍束馬銜枚,繞上了匈奴軍營後方的小山坡。在黑暗中,陳則銘命所有的兵士折下樹枝,捆成火把,每騎均雙手持炬,從山坡上疾馳而下。

  匈奴軍本來已經睡下,被突襲猛地驚起,而目力所及全是敵人的奔馬,火把如繁星點點,也說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不禁驚慌失措。

  這場不期而至的偷襲幾乎到天明才結束。

  襲營者退去時,為匈奴大營留下了幾千具屍首,這其中有亂馬踐踏而死的,更有來不及拔刀被砍死的。就這樣,在退兵途中,匈奴遭遇到了他們入侵以來最大的一場敗仗。追擊的部隊歸來後,告知律延這些草原上的驕子們居然把偷襲者追丟了,律延大怒,當場將追擊將領鞭擊了二十下。

  事情發展到這裡,還不足以改變什麽。

  律延深知漢人騎兵數量本來不多,此刻更是應該損耗殆盡了,來的不可能是主力。因而分出兩萬部隊殿後,命令其餘軍隊不改路線繼續前行。

  不曾料,陳則銘對他一舉一行居然瞭若指掌,率眾繞過殿後匈奴軍,直接再度襲擊了匈奴主力。

  至此,律延猛然發覺機動性強這一自己最擅長的優勢現在居然成為了敵人的特點。

  在趕回王庭的路途中,陳則銘帶領的這支騎兵部隊儼然成為了一隻甩不脫讓人厭倦的螞蝗,它動不動便會在自己後方出現,你若不理睬它,它便會使得你整日不得安寧,而當你轉過頭來打算認真對付它時,它又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更讓律延心驚的是,這群人似乎永遠不知疲倦,他們在任何一個他意料不到的時間和地點出現,時機精確得讓人吃驚。

  這樣反覆的糾纏中,時間無情地流逝。

  明明不過三天的路程,匈奴大軍卻花了六天。律延開始耐心耗盡。終於在與殿後部隊會合之後,他下定了決心,在大批援軍趕到之前,將陳則銘等人一舉擊殺,哪怕是殺雞用了牛刀,也在所不惜。

  不過律延並沒有停下行程。他的理由是陳則銘本來便是要拖住他的腳步,刻意去找這個人是找不到的,你得讓他自己出現。

  果然兩天後,如影隨形的偷襲再現,而這次的律延早有準備。

  兩軍相觸後,陳則銘很快覺察了這一點,立刻後撤。

  奔馬追擊的遊戲延續了幾個時辰,直到陳則銘一眾被逼到一處名為墜馬山的山坡下。

  這時候陳則銘的騎兵們早已經被沖散,只剩了近身的近百騎。騎兵到達山地,那便表示再沒有施展的空間,也就是說陳則銘等人已經無處可逃。律延得到消息大喜,指示眾人盡量活捉此人。

  而陳則銘接下來的舉動,卻讓眾人瞠目結舌。

  他命令部下卸下馬鞍,取下轡頭,就地休息。

  數萬大軍面前,那坡上數百名敵軍或坐或臥,無比愜意,好似此處最適合這麽南山放牧。

  匈奴眾將面面相覷,反而不敢上前,觀望的同時立刻派人告訴律延,恐怕是此地有埋伏。

  律延來到陣前,遠遠看了一會,笑道這不是李廣的空城計嗎,他莫不是欺我等鞍上之人不讀書。律延之所以這麽駑定,是算定了陳則銘身後縱然有援軍,也無法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趕上來。而陳則銘的人馬多少,在幾次交鋒之後,已經被他把底摸得清清楚楚。

  話雖然這麽說,律延依然是謹慎的,他指示右翼上前,捕殺宿敵,大軍卻按兵不動。

  見匈奴人果然追了上來,坡上的漢兵立刻手忙腳亂了。

  紛紛跳起來套鞍轡,有隔得近的甚至急得棄馬徒步而逃,匈奴大軍遠遠看著都哈哈大笑。當陳則銘等人奔上山頭的時候,後頭追兵也幾乎是影隨而至了。

  這時候,突然聽到山頂轟隆有聲,腳下大地震動。

  眾人都驚訝擡頭。卻見山上無數滾木礌石傾瀉而下,直朝追兵壓下來。匈奴騎兵們駭得面無人色,立刻調轉馬頭,可時間上哪裡還來得及。那木石巨大,只是略擦上一擦的便是手折腳斷,更別談壓過去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律延聽山上眾將士慘叫連聲,臉色瞬間變了,立刻從馬上半立起來,大聲呼退。

  幾乎是鳴金之聲響起的同時,被滾木追趕而下的敗軍已經如同倒流的河水席捲而來,一頭撞入大軍中。

  原本井然有序的隊伍只一瞬間便被沖亂了。律延急忙著人到各處呼喊,各軍將領遙相應合,眼看還是能重新集結成軍的。

  然而,不等他露出笑容,從陣後猛地插入一支部隊,四下馳騁,揮刀亂砍,徹底打亂了這支已經混亂的大軍。

  那正是先前陳則銘敗退時佯裝走散的騎兵團。他們如同鬼魅般消失,又如同鬼魅般歸來。

  律延咬牙痛恨,突聽身後呼聲震天。

  律延僵硬回過頭,墜馬山頭上漫山遍野的旌旗搖曳,震耳欲聾的戰鼓轟鳴,山林中沖出無數的伏兵,朝山下俯沖而來。

  陽光下,那些刀槍劍戟的寒光不斷跳躍著,如同風中水面的波光瀲灩。

  而身前,人馬早如亂流,各奔所向。

  匈奴此役大潰。

  律延之前的戰果被抹殺得乾乾淨凈。而幾個月前匈奴軍對漢人的殘酷殺戮此刻如同鏡像一般反了過來,飛濺起的血遮住了天日。

  最終,只有律延及其子烏子勒帶著一隊人馬和寥寥數將逃出生天,跟隨他十數年的猛將耶禾亦喪身於突圍之時。律延又驚又怒之下引發舊病,而逃亡途中的追兵不斷,導致他的病情很快惡化。

  最終回歸故土的將士只餘萬人,跨過兩國邊界之時,律延頻呼叫停。

  此刻他已經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只能由烏子勒攙扶著下車,望著自己馳騁過千百次的草原,想著跟隨自己多年卻一役殆盡的十萬好兒郎,律延大哭了三聲,又大笑三聲,最終咳血而亡。

  這一戰,陳則銘的用兵如鬼神和敬王麾下的千里急行軍,都成為了此後史書上濃墨重彩描敘的片段,而陳則銘的反設空城計,更是一舉擊敗了自持身經百戰的匈奴第一名將律延。

  律延做夢也不曾想到,多年之後,自己依然會再次敗在陳則銘的誘兵之計下。

  回想當年他們兩人的第一次交鋒,那一戰似乎就是個預言,在兩人還風華正茂的年華中,便已經昭告了他冥冥中注定好的將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