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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令》第9章
第9章

  皇帝進入了夢鄉,在那裡他始終是個少年。

  他赤足走在長長的宮廊中,玉石的地面讓他由足到頭都覺得冰冷,周遭一個人都沒有,黑色的陰影在紅色的柱子後徘徊窺視,似乎隨時要撲上來。

  他沒有呼喊,他明白那是沒有用的,他只是由緩步漸漸變為慢跑,直到狂奔,他朝著那個固定的地方跑了過去。

  只有那裡是安全的。

  盡頭是兩扇竹製的門扉,那似乎是鄉間才有的物件,為什麽會出現在宮中呢。

  他沖了上去,猛力推開門扇。

  光一下子湧了進來,異常溫柔地將他圍繞其間,撫摩著他。他幾乎浮了起來,緊緊閉上了眼,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還無法適應。

  隔了片刻,他睜開眼,落在地上。

  屋子裡,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站在桌前,聽到開門聲,少年直起了腰,放下手中墨塊朝他看過來。

  「你又遲到了。」那少年笑了起來,帶著一種獨有的不羈笑意和篤定。他的樣子異常清晰,周遭的事物都顯得很模糊,只有這個人始終那麽鮮明。

  看到這張臉,他突然踏實了,那些黑霧沒法在這裡傷害到他,他知道。

  少年朝他走過來,一雙眼笑得彎彎的,他的心又開始狂跳。少年在他身前停下,朝他低頭下來,眼中有些促狹之色……

  他屏住了呼吸,還是受不了那越來越近的呼吸聲,只得閉上了眼。

  臉旁有什麽一觸而過,他睜開眼,少年正彎身將他身後的門掩上,臉上觸到的不過是他的肩,少年比他高一個頭,那肩仍有些單瘦,但已經開始有了成人的輪廓。

  少年低頭朝著他笑道:「而且總不關門。」

  看著少年的背影,他無法自製的臉紅了,有種很難言的羞愧感。

  少年走回桌邊,他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人,那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長須過胸,眉目間透出的神色堅毅而嚴肅,他扶著少年的肩,那兩人面貌有些相似。

  「定兒,還不快過來!」那中年人沉聲道。那聲音中隱隱有些責備,然而正是這種帶著親密感的責怪,是從其他人那聽不到的。

  他定了定神,朝兩人奔了過去。

  還不待他到兩人面前,四周突然扭曲,他吃驚停了步,看到那少年眨眼長大了些,似乎是十七八歲的模樣,更高了,也更開始男人的味道,看起來已經快是個大人了。

  少年雙腿一屈跪了下來,擡頭看著負手立在他面前,臉色鐵青的父親。

  小皇帝忍不住開口,「楊……」還不待他的話出口,中年人已經舉起手中的木鞭,重重擊在少年的背脊上,皇帝抽了口冷氣。,少年柔順地低下頭,沉默著忍受那痛楚,一下又一下,那血透過衣裳滲餓出來,漸漸染成駭人的一大片。

  他沖了上去,「楊粱,站起來!」

  那兩人似乎都沒聽到他的聲音,酷刑繼續著。他撲上去,卻抓不住那隻殘酷的手,他一次次與那隻手交錯而過,再訝然回首,直到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阻止這一切。

  他開始流淚,為自己的無能和即將到來的一切。

  那刑法終於結束,中年人看著兒子蒼白的臉及閉得緊緊的嘴,從頭到尾,愛子也沒流露出一絲要求饒的樣子,只是定定看著自己。他已經是個男子漢了,但這勇氣用的不是地方。

  中年人楞了片刻,突然間淚流滿面。

  少年楊粱怔住了,他似乎被從來不茍言笑的父親這突然間的軟弱嚇住了。隔了片刻,「爹——」他撲了上去,試圖抱住父親的腿,卻被父親無情的踢開。

  他跌坐在地上,絕望的看著父親。

  中年人冷冷道,「別叫我爹,我楊亭一世英名便要壞在你手上了!」

  楊粱怔怔看著父親,背後的血流了下來,集成一灘,他也不覺得痛。

  楊亭仰天長嘆,「從今後,人人都會說楊家出了個以色侍君的下作胚子,你!」他惡狠狠指著他,楊粱猛然一抖,驚駭看著陌生的父親,楊亭一字字恨恨道:「勾引主子,不知廉恥,丟盡了我們楊家列祖列宗的臉!!……太子如今身處險境,萬歲已經下了決心要廢他,事至於此,我培養他一番苦心如今全都白費……,這種種一切全都拜楊粱大人你所賜啊。」

  楊粱木然擡著頭看父親猛然起身,「以太子的資質和出身經歷原有望成為明事理的明君,成就一番太平盛世,造福天下百姓,這是何等大的功德。如今功虧一簣啊……,楊粱大人!」楊亭拂袖,瞥著早已經呆住的兒子,冷聲道:「這千古罪人,你可還要繼續做下去!!」

  楊粱僵硬的背影印在皇帝眼中,皇帝的目中早已經滿是淚水,他不明白目前這一景,到底是親眼所見還是出自自己的幻想,然而這種無力感如此的真實和沉重。

  「楊粱,楊粱,楊粱……」他不斷的呼喊這個名字,那是他少年時的真愛,是他心口永遠的傷痛。

  「楊粱!」

  景色又變了,他身著皇袍,立在玄華門下,身後是重兵,冷冷看著牽著那宮女正打量四周的楊粱。

  楊粱望了過來,看到了他,怔了怔,不自主顰著眉看了看身旁的女孩子,那目光應該是擔憂。

  皇帝的心立刻被憤怒填滿了,他忘記了片刻之前的悲傷和憐惜。他已經登位了,他不再是之前那個軟弱可欺的太子,不再是那個可以隨便為人左右的懦夫。他為什麽還要逃,為什麽要帶著這個女人逃!!!

  「楊粱,你過來,我答應你不殺她!」他忍氣吞聲,朝他伸出手。

  楊粱看著他,那是置疑的目光,他們太熟悉彼此,從小長到大的歲月不是虛度,他們如同彼此的另一半,合起來才是一個圓。

  兩人僵持了片刻,楊粱道:「你現在是皇帝了,金口玉言。」

  他點頭。

  楊粱又道:「如果你食言了,那我便不得善終。」

  他心中轟的一聲,那力量險些把他炸成兩半,他踉蹌了半步,冷冷笑起來:「你這是在跟我討價還價?!!!」

  楊粱不語,一向滿不在乎的臉上突然顯出一絲痛苦之色,那神色瞬間擊潰了他,他咬牙切齒:「好,我不殺她!!!」

  楊粱鬆開手,那女子驚慌看著他,楊粱朝她苦笑,「對不起,我食言了,沒法帶你出去……但萬歲答應了不殺你,你就不會有事!」

  皇帝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冷冷看著他兩人話別。

  ……

  那女子在他腳下掙扎,用手指著皇帝,「……」這姿勢大不敬,但已經沒人打算追究她的過失。

  皇帝俯視著她,淡道:「朕是答應過楊將軍,答應——不親手殺你。」說著朝身邊太監道:「韓公公,她怎麽死的?」

  韓公公連忙道:「稟告萬歲,此女乃是無意中偷喝了毒酒,咎由自取而已。」

  皇帝仰頭大笑,邁步出門。

  門扇緩緩掩上,那女子擡起頭,那光亮中的臉已經因痛楚而扭曲,但還是看得出眉目間難得的英氣,儼然與陳則銘有八分相似……

  皇帝驟然驚醒,翻身坐起,暗中他低著頭,「楊粱,楊粱!你個笨蛋……你為什麽起那麽毒的誓……你看,真的應驗了……,真的應驗了啊!!!應驗了啊——!!!」說到後來,已經是聲嘶力竭的嘶喊,深夜之中也不知道驚了多少人的美夢。

  隨即泣不成聲。

  陳則銘合上書信,默默坐了片刻,信上最後的話語還尤在眼前。

  「……此後,兩人漸漸疏離。宮中多人均言,那女子與兄長面容極為相似。小妹入宮後見萬歲對兄長態度冷淡古怪,諸多行為不合常理,本來很是奇怪,一聞此言,心方解惑。此番出征,他或對你存有殺意,千萬小心!」寥寥幾個字,仍然看得出蔭蔭的關切動情。

  他起身推開窗,夜風習習吹了進來,時近開春,夜仍然是冷的,遠近黑影憧憧,早已經沒有燈火。他深深吐了口氣,突然低聲自語道:「蔭蔭……你不知道……我寧可死在戰場上,哪怕是死在暗箭之下,……也好過如此一生!」

  這一次出征全然不似之前楊粱臨行前那般張揚。

  在某個夜晚,陳則銘領著自己親自選的萬餘精兵和糧草馬匹悄然出行,沒有送行的人群更沒有歡呼鮮花,他們如鬼魅般離開了。

  匈奴在楊粱兵敗後,已經撤走了大部分兵力,但在樸呂國邊境要道上設立了要塞連雲堡,這堡壘南面依山,北臨深川,駐紮重兵萬餘人。這是匈奴為保護樸呂國特設的屏障,易守難攻。

  而在攻克連雲堡之前,最先需要克服的是漫長的征途。

  陳則銘帶領兵士日夜兼程的急行軍,本來三個月的路程,只花了四十天。

  他要爭取的是時間,所有人都料不到他能如此迅速的到達,包括皇帝,包括百官,更包括對手匈奴人。

  而在他們到達的當天,戰爭立刻開始了。

  陳則銘甚至沒有紮營,他告訴兵士,進堡就能休息。

  「攻入城堡,晚上你們就可以在床上睡覺!」他這麽說,每一個兵士都為這個想法感到振奮,這一個多月,他們都只能在馬背上打瞌睡,他們太渴望在安定的地方休息一夜了。

  陳則銘這麽自信滿滿不是盲目的,在來的路上,他已經仔細分析過之前軍隊或者說楊粱留下的各種資料。楊粱是個做事特別有條理的人,他留下的卷軸詳盡得讓人吃驚。

  經過權衡,他使用了和楊粱完全相反的戰術,楊粱注重的是穩打穩扎,而他的戰法只重一個字——快,讓人意想不到的快。

  連雲堡中的匈奴人果然被他的銳氣驚住了,他們沒料到這麽快便在城下見到了敵人身影,雖然已得到了對方出兵的情報,但他們還沒準備好應對之策,更料不到敵人居然連營也不紮便發動了攻勢,這種鋪天蓋地的勇猛讓他們難免驚慌失挫了。

  激烈的攻防戰後,陳則銘踏在了連雲堡的城牆之上。

  他的隊伍斬五千人,活捉千人,獲得戰馬千餘匹,衣資器甲數以萬計。卻只花了二個時辰,便結束了一切。

  他腳旁插著紛亂的箭支,箭下是一具又一具被釘死的屍體,他不遠萬里拖來的數具車弩,在這次戰鬥中發揮了最重要的作用——每一次發弩後,所中城壘必然紛紛毀塌。

  而他的兵士爬上城牆後,每一個都是以一當十的猛士。

  他為他們自豪,他們是他選的兵。

  風迎面吹來,將他肩上的披風托起,呼呼直舞。

  他看著遠山後漸漸落下的紅日,漫天的彩霞,一派寂靜,偶然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殺戮之聲,遙遠得像是幻覺。

  他突然覺得有種從未體會過的感覺,他被那種感覺充滿了。這世上,有什麽事情他做不到呢,那個在京都中唯唯諾諾逆來順受的,真的是自己嗎?

  「陳將軍!」

  他順聲回頭,一個文官摸樣的人在身後朝他抱拳,陳則銘靜了片刻,浮起笑容,「監軍大人!」

  這監軍姓吳名過,乃是皇帝御筆欽點分給自己的,性子有些懦弱,到達連雲堡時,陳則銘下令攻城,他便阻擋了半晌,說是此舉太險。

  吳過滿臉堆笑道:「攻下連雲堡可是大功啊,還是大人當機立斷……,恭喜大人,這次回京定然前途似錦!」

  陳則銘看了他片刻,淡道:「戰還沒完,怎麽就想到封賞了。」

  吳過訝道:「……大人還要打哪裡?」

  陳則銘朝那一片高原看過去,那一片銀裝素裹後便是樸呂國的國都。而那山脈挺拔險峻,終年覆雪,想過山只能沿冰川而上,而一路上冰丘起伏,雪塔林立,隨時可能踏入裂縫,一不留神便會落入萬丈深淵。

  吳過理會到他的意思,臉色發白,連連搖手,「不行不行,那太危險了。」

  陳則銘轉過目光看他,「不險,如何取勝?」

  吳過急道:「我們已經取下連雲堡,應該立刻求最近的府郡發兵,將軍死守此地等候增援,待兩下會合,那樸呂國王自然會聞風喪膽,舉手投降,何必出此險著。」

  「一來,增援來此也要十數日,糧草不夠,二來,等來的更可能是匈奴人,到時候他們兩下會合,前後夾擊,我們便死無葬身之地。」陳則銘開口便無情地點破他的幻想。

  吳過直搓手,他不願去那死亡之地,又說不出更好的主意,急得滿頭大汗。

  陳則銘平靜觀察他片刻,不由笑道:「大人不必如此心急,明日留三千兵於此,大人在此守城便是。」

  吳過大喜,握住他的手,「好好!!」想一想又覺得不妥,皺眉道:「可,可這麽一來,你帶去的兵力更少,更加難以取勝……萬一萬歲追查下來……,這,這我可怎麽說……將軍還是不去的好。攻克連雲堡已經是奇功一件,何必再自找麻煩?」

  陳則銘不動聲色將手抽出,「監軍大人只管專心守好此堡即可。萬歲那裡,陳某才是領軍之人,定然不會怪罪大人。」

  吳過不由啞口,看著陳則銘走下那磚石臺階的挺拔背影,居然有些羞愧之色。

  不過,第二日吳過還是留在了堡中,他站在牆頭看著那一行人牽著馬往那充滿陷阱的冰川艱難行進,漸漸扯成一條黑色的長線,布在那冰面上,如同一條裂縫,不由駭了一跳,有些惶恐。

  於是這一戰是怎麽打的,吳過並沒親眼看到。

  五日後,他尤在夢鄉中遊離,堡中突然喧鬧了起來。

  他迷糊睜眼,見到窗外明明天剛濛濛亮,卻已經是漫天紅色光亮,駭了一跳,爬了起來,「怎麽走水了?」

  門外衛士居然沒人朝他示警,他心中大怒,抱著衣服爬了起來,正要開口喝問,一陣轟天的歡呼聲從窗外傳入,聲浪幾乎將他掀倒。「將軍回來了——!!」

  他心中一跳,追到窗前,探頭看出去。

  微亮的天光中,隱約見一騎疾奔上了城樓,身影矯健如豹,優美流暢。待到了城頭,那馬突然止步,猛地人立嘶叫,聲震山谷,威風難言。

  眾人都仰望。

  那青年將領迎風擡臂,將手中長劍舉了起來。太陽從雲中適時一躍而出,劍鋒上一道光滑過,光芒照在那年輕人臉上。

  那臉上已經滿是泥濘血痕,但卻掩飾不住那份俊朗英氣。

  陳則銘滿臉的興奮和驕傲之色,大聲笑著,陽光溫柔籠罩著他,這個時候,他就該是天之嬌子。

  「贏了!我們贏了——!!啊——!!!」

  陳則銘活捉了樸呂國王及他所有的王族。

  樸呂國王立刻服軟,提筆寫了降表,表示舉國重歸天朝管轄,並樂意每年按時上奉。他大聲痛斥要挾他背叛天朝的匈奴人及慫恿他的臣子。

  陳則銘注意到他字裡行間多次提到一個名字,這個名字在楊粱的手卷中也被寫在了顯要位置——律延。這人是匈奴的右賢王,據說驍勇善戰,狡猾兇狠。楊粱便是在與他的最後一次對戰中,不慎被飛箭射中了要害。

  陳則銘把這個名字在心中反覆念了好幾遍,他知道這將是自己必須打倒的一個勁敵。楊粱,我會讓你在天瞑目,他暗暗道。

  他們並沒有立刻班師回朝,而是待在原地等待援軍到來,陳則銘這時才採取了吳過的進言,要求距此地最近的郡府立即出兵,接管並駐紮此堡。而在這等待的半月中,他也沒閑著,他的部隊加上俘虜,萬餘勞力,日夜加工修復了連雲堡的城牆,並把它壘得更堅固更高大,更堅不可摧。從此後,這將是一個匈奴難以攻克的要塞,匈奴將為親手設下的這個絆腳石而懊惱不已,自作自受這句話用在這裡真是最恰當不過。

  這時候的陳則銘並不知道,若干年後,他的這次跨越冰川的戰鬥將被人們稱為奇蹟般的行軍。

  他率軍經過的高原在此後數百年中都不曾為他人征服,人們無法想像在古代,他是如何克服供給不及,路途艱辛,高山缺氧等諸多困難,橫跨了高原,帶領著數千兵士到達目的地,並進行戰鬥的。

  人們在遙想當年神往不已的同時,都不得不為這位青年將軍過人的膽識和勇氣所折服。

  而也是在這段時間裡,陳則銘的軍隊在已經臣服的樸呂國中擄掠了大批的珍寶財物。

  這其間陳則銘並沒壓制他的部下,倒是吳過有些看不過眼,他自詡讀遍聖賢之書,士兵們逢大戶便搶的行徑實在有些過頭,便對陳則銘規勸了幾次。陳則銘瞧著他也不說話,只笑了一笑,回頭便讓人送了箱財物到他房中,當然也是搶回來的。

  吳過打開一看,滿目的珠光寶氣,目瞪口呆之餘不禁又氣又有些心動。猶豫了半晌,又跑到陳則銘屋裡,陳則銘正在處理公務,見他闖入擡頭看他,眉間有些疑惑之色。

  吳過道:「那箱珠寶我不要!」

  陳則銘擱筆道:「怎麽?」

  吳過責道:「這軍隊所過之處,珍物掠盡,將軍不怕將來有人說你治軍無法嗎?」

  陳則銘道:「這是將士們用命換來的,不過是身外之物,拿了些又如何?大人若嫌少,將我屋裡這箱子也搬去便是了。」說著招手,有兵士將屋中一箱打開。

  吳過一眼掃過去,與自己箱中珠寶相似,只一看便都價值不菲,不由吸了口涼氣,擡頭見陳則銘不以為然的樣子更加瞠目結舌,「這……,這可是樸呂王宮裡頭的?!」

  陳則銘點頭,「現在是大人的了。」

  吳過不由頭昏,只覺自己在對牛彈琴,本來以為兩人都曾讀過詩書,交流應該不成問題,哪裡知道到這番竟是雞同鴨講。呆了半晌,跺足嘆道:「將軍還是讓手下收斂些吧!」

  陳則銘瞧著他可以說是狼狽而去的背影,不禁笑了。

  一個月後,駐軍進入連雲堡,陳則銘奉命率軍回朝。

  與來時不同,他此刻卻盡量放慢了行程,名義上是為了讓兵士多休息一下,而實際上,他離京城越近,那種壓抑感便越重,先前的興奮滿足感早在回程前那幾日便消失殆盡了。他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待自己發覺,又有些自嘲,難道金鑾殿上那個人比敵人,比冰川還可怕嗎?他這麽想才定了些神。

  他精心挑選了些奇珍異寶,用黃色封條封好,並早早寫下奏摺。

  那摺子他寫了很多遍,只要有一個字不恰當,他便將它扯掉重寫,這一來是因為路上時間漫長無法打發,二來,他不知不覺想要做到最完美最好,他在渴求著什麽,雖然他並不自覺。

  然而再漫長的路途還是有完結的時候,離京數十里的時候,他派出了一隊先遣軍送信,奇怪的是,那隊人馬進了京就如同石沉大海般沒了回音。

  他忐忑著前行,遠遠已經可以看到京城的城頭,突然有人喊道,「看,看那是什麽?」

  隊伍中起了騷動,他命人前去打探。

  那兵士很快回來了,單膝跪在他馬下,因激動而有些結巴起來:「將軍,是,是陛下!……是皇上,皇上率百官來迎接將軍了啊!」

  他一怔,擡身朝城門下望過去。

  那裡華蓋如蔭,人如潮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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