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
毒婦又道:“不要是天龍老人吧?”
店夥計忙道:“噢噢,是……是了……天……天龍老人,天龍老人……一……點不錯,……天龍老人,是……天龍老人。”
笑臉彌陀虎目暴睜。
毒婦道:“夥計,你找天龍老人做什麼?”
店夥計道:“不……不是我找,是是……別人。”
“誰?”
“我……我也不認識。”
“生做什麼樣子?”
“一個男人。”
“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店夥計紅著臉,斜著眼,滿室亂瞟。
“這裡沒有一個相像的?”他自語了一陣,然後為難地向毒婦搖搖頭道:“……夫人……小……小的說……說不上來。”
天山毒婦好氣又好笑地道:“算了,你也別形容啦,說吧,那人找天龍老人做什麼?”
店夥計將手中黑漆食盒端了端道:“他……他說……這……這兒……做了一個名菜……要……要敬天龍老人。”
天龍老人,雙目神光電射,伸手便待去接。
毒婦搖手止住,旋即蓋上,一面朝店夥計揮揮手道:“知道了,你去吧!”
店夥計一躬而退。
室內十幾對冷電似的目光,一齊射上那隻精緻的黑漆食盒。
這時,天山毒婦向梅男望了一眼,梅男立即朝華山五劍傳達了一道無聲的命令,五劍悄然起身出室而去。
華山五劍出室後,天山毒婦正容向天龍老人道:“天龍大俠,慕容卿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天龍大俠肯見納否?”
天龍老人臉色微異但仍傾身恭敬地答道:“慕容卿老前輩太客氣了,老前輩有甚吩咐,小老兒無不唯命是從。”
天山毒婦正容繼續說道:“天龍大俠為當今武林六大名派的一代掌門人,在天龍三式上的成就毋庸老身多加誇揚。但另一方面,心性的修養,其重要性不下於任何絕藝。這就是說,老身希望,如果有任何意外已在北邙派中發生,願大俠能清楚自己在當今武林中罕有的身份地位,保持絕對的平和冷靜。”
天龍老人,臉色大變,但仍鎮定地點點頭。
其他諸人,察言辨色,心頭無不各個一震。
天山毒婦說罷,將黑漆食盒往桌心一推,順手一把掀去盒蓋。
啊啊,天哪!意是這樣一份名菜……三顆血跡模糊的人頭……正是北邙三瘟。
就在這個時候,天龍老人突然喝道:“韋吾,回來!”
原來,笑臉彌陀在一瞥之下,已將人頭上的面目看清,慘笑一聲,即欲奪門而出。
天龍老人在這種情形之下,因有毒婦勸戒在先,心理上略有準備,所以,他仍能保持三分冷靜。天龍老人一見盒中人頭,似乎全在意料之中,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忙著朝另一席上的笑臉彌陀掃瞥過去。
果然,天龍老人出聲阻止得正是時候。
否則,以笑臉彌陀那份身手,再遲就來不及了。
武林中,除武功而外,最講究的,便是門規戒律,尤以名門正派的要求,更為嚴格。
笑臉彌陀的武功雖然不在天龍老人之下,但在名義上,天龍老人總是一代掌門,假如笑臉彌陀置天龍老人的呼喝於不顧,那麼笑臉彌陀的武功即令再高一些,又有什麼值得尊敬的。
笑臉彌陀,聞聲止步,一張本就很白的臉上,此刻一點血色也找不出來了。
“你來!”天龍老人沉聲又道:“韋吾。”
笑臉彌陀默默走至天龍老人面前,低頭一躬。
天龍老人,伸出一隻戰抖的手,按上笑臉彌陀的肩頭,顫聲道:“韋吾,你想到哪兒去?唉,韋吾,你是三瘟的兄長不錯,但你可曾想一想,我又是三瘟的什麼人?你心中此刻的難受我知道,在座的各位,誰不知道?你的脾氣,絕沒有別人能比愚兄知道得更為清楚了!你這一去,除非天地幫的人物全部死在你手中,你是不會再返北邙的!可是,那怎辦得到呢……?你又準備將愚兄一人放到哪兒去?……兄弟,你可知道,武林中薄有聲譽的北邙一派,於今只剩下了你和我?”
眾人全都為之黯然。
笑臉彌陀低頭哽咽道:“尚望掌門人原諒韋吾的一時愚昧才好。”
天龍老人長嘆道:“兄弟,喝酒去吧,總有一天,人們會看到的,北邙派雖死至最後一人,也絕不會那樣輕易地就倒下去。”
“韋吾永遠跟在掌門人身後……即使走向閻羅地府也是一樣。”
笑臉彌陀毅然抬頭,從懷中摸出那面五行副符,送到司馬玉龍面前。司馬玉龍慌忙起立,朝令符一躬道:“韋老前輩不必交代了,司馬玉龍知道如何做的。只是,尚請韋老前輩將期限提示一下,好讓司馬玉龍全力效勞。”
“沒有期限,少俠!”笑臉彌陀啞聲道:“什麼時候掌門人知道了誰是這件血案的凶手,就請掌門人如法炮製,將對方那顆腦袋割下,裝在一隻黑漆食盤之中。”;
司馬玉龍又是一躬,應了一聲:“是!”
這時,梅男道:“司馬少俠,誰是凶手,我已替你找著了。”
司馬玉龍忙道:“誰?梅掌門人。”
“看看中間這顆頭顱可有異樣?”
“唔,右眼已瞎,血色略呈黑紫。”
“這是什麼現象?”
“死前右眼為暗器所傷。”
“血色呢?”
“暗器可能有毒。”
“再看腦後吧,仍然完好如故呢。”
“那麼,暗器尚在腦中了?”
“梅男的看法,差不多就是這樣。”
於是,司馬玉龍暗運神功於右掌,輕輕覆上食盒內中央那顆屬於人瘟歐陽長卿的腦袋的右眼之上,提勁一吸,一根藍光打閃,長約寸許,中圓兩尖,身上刻著螺旋狀血槽的金針,赫然跳貼掌心。
“兩尖毒芒!”
“那麼,”司馬玉龍冷冷一笑道:“他是巫山淫蛟孫成影。”
這時,已是申牌時分。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店夥計掌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