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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62章
第162章 成全與否 (1)

  這個道理, 劉仲修焉何不知, 當年爲二丫頭擇夫時他不就是這般作想, 可二丫頭到底讓他失望透頂,還好所選夫婿幷非太過市儈,言語間侃侃而談,心下還算滿意, 但三丫頭與二丫頭不同,三丫頭乃他嫡女,怎能隨意配與寒門學子,即便他日後有所作爲,那也是十多年之後的事, 且那時的鎮國將軍府何須他照拂。

  想及此,劉仲修爲了安撫翊哥關懷幼妹的情意, 淡淡道:「此事爲父記在心中,你且放心, 爲父定爲三丫頭尋覓良人,不會……」想到他爹尚在眼前, 緩緩道:「不會讓她所嫁非人。」

  以他爹的足智多謀,定不會輕易應允此事,而他也幷未打算一氣呵成, 但韓琛此人他暗中觀察許久,除了出身清貧外,人品實乃上佳,遂借此機會說與他爹聽, 不過是希望此人在他爹心中有個模糊的念想。

  老太爺淡淡道:「韓琛乃你大嫂遠方侄兒,又兼之你的學生,他的事還需你多多上心,畢竟人情相見不如初,多少賢良在困途,錦上添花天下有,雪中送炭世間無,如今我們尚且能助人一臂之力,也算是結下彼此的善緣。」

  他老了,如今看人的眼光越發不濟,從珍兒之事便可知曉,遂將來後輩子孫成親嫁人,他皆不打算插手,省的到時落下埋怨!

  「爹放心,此事便是您老不說,兒子也有此打算。」

  「事關他的前程,你且與他細細斟酌。」

  劉仲修點頭,又道:「如今府中衆人皆道翊哥榜上有名乃是峰迴路轉,倒也省了一番口舌辯解。」

  老太爺看向翊哥,輕聲道:「此次你爲家族不惜犧牲功名利祿,他日祖父定十倍償還與你。」

  翊哥對其躬身揖禮,淡淡道:「祖父,孫兒乃劉家子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該如此,談何『委屈』一說!」

  老太爺頷首道:「如此心性,劉家有你幸矣!」

  他爹如此誇贊翊哥,劉仲修眉眼間帶著些許自得,淡笑道:「你心中可有想去外任的地方。」

  翊哥搖搖頭,臉色慚愧:「這些年來爹爹一直外任,孩兒雖跟在您身邊,却一心閉門讀書,從未體驗過人情世故,再且以兒子現下的眼界,也不知該選何地爲好,遂此事唯有讓您與祖父操心。」

  老太爺淡淡道:「此事你無需擔心,待你離家外任時,祖父定會爲你擇好師爺以及幕僚,有他們在旁相助你,會快便會所有作爲,其政績自然隨之而來,三年之後自然又會升一品。」

  翊哥點了點頭:「孫兒多謝祖父關懷!」

  「老夫能幫你的也唯有這些,日後且看你」

  只聽劉仲修長嘆一聲:「你娘雖有你大姐從旁勸慰,但到底不如你過去美矣,遂你還是去寬慰一二,」神色一頓,輕聲道:「她只有你一個兒子,定然捨不得你。」

  「兒子明白!」翊哥緩緩點頭,隨後對二人揖禮,方轉身離開。

  二房子女跟隨二太太一同回到院子,大姐對衆人使了使眼色,他們立即會意,行禮後方緩緩退出去,待母女二人進到內室,只見二太太快走一步,趴在床上泣不成聲,心酸道:「爲娘的命怎這麽苦?」

  「娘,您怎能這麽想?」

  「你們劉家人都見不得我好?」

  大姐啼笑皆非,苦笑道:「娘,我可不是劉家人,女兒早早就嫁人,如今乃宋劉氏!」

  二太太哭聲一頓,指著她泪雨婆娑道:「你到底安著什麽心,讓爲娘與你弟弟生生母子分離。」

  「娘,事關弟弟的前程,您當真忍心讓他這輩子一事無成,籍籍無名嗎?」

  「翊哥便是不想繼續科考,也可留在京中謀個官職,何必去那麽遠的地方,再且若他外任之地離我們近些,也好有個照拂,如今倒好,一走便是窮鄉僻壤,不毛之地的地方,爲娘想見他一面都難上加難?」

  「娘,此乃皇城脚下,衆人擠破頭都想進來的地方,可進來後方發現京中的官位雖看著亮堂,却不如外任容易熬政績,升官快,」大姐聲音一頓,又道:「娘,手握實權與徒有虛名,孰重孰輕,以您心中的溝壑,焉能不知。」

  「那豈不是好幾載也見不到翊哥,爲娘想想,這心口便喘不上來氣,」二太太捶打她的胸口,哽咽道:「翊哥從嗷嗷待哺的小兒到如今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從未離開過爲娘身邊,你讓爲娘如何能捨得,爲娘只有他一個兒子啊……」

  大姐臉色一斂,眸光幽怨,淡淡道:「娘,打小女兒也從未離開過您身邊,到了年歲還不是及笄出嫁,若按您這麽說,當初爲何讓女兒出嫁,如今落得這般光景。」

  聞言,二太太臉色一僵,氣憤道:「那不一樣?」

  大姐挑眉:「都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有何不一樣?」

  二太太張了張嘴,想辯解却又辯駁不出,口不擇言道:「你是女兒家早晚都要嫁人,可翊哥不一樣,他是兒子將來是要留在爲娘身邊孝敬我。」

  「娘……」大姐神色無奈,低嘆道:「都是您的兒女,在您心裡却如此區別對待,此話雖是正理,但您這麽說,不怕寒了女兒的心嗎?」

  話一出口,二太太便知說了錯話,欲言又止的看著她,低聲道:「適才爲娘不過是惱羞成怒方才說出意氣之言,珍兒莫要同爲娘一般計較。」

  「娘,我乃您親生女,便是您說出再難聽的話,女兒也不會放在心上,只因女兒知您是有口無心,但此次事關翊哥的仕途,無論是爹爹還是祖父,都不敢輕易下定論,唯有看翊哥的决定,畢竟日後的路是要靠他自己走,您說呢?」

  二太太無聲落泪,默默道:「這個家裡,無論大事小情,爲娘焉能有所置喙?」

  大姐臉色一板,輕皺眉頭:「您是二房的當家主母,誰不看您的臉色行事,便是內宅之事,我爹也須得徵求您的意見?」

  二太太被她之言弄得心酸不已,低泣道:「爲娘……爲娘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老爺從不似珍兒這般想。

  「娘,您想想大房,大伯母那般不捨得睿哥,最後還不是允了他去戎武,戰場上那可是刀光劍影,屍橫遍野,一不小心便會丟了性命,」大姐拿起絲帕擦拭她娘眼角的泪水,低聲道:「此次翊哥離家外任雖是去那窮鄉僻壤之地,但唯有那等地方好熬政績,加之沒有性命之憂,娘,與大伯母相比,您可要學會知足。」

  「爲娘……爲娘不是不懂翊哥想要出人頭地,一雪前耻的决心,可他作此决定,爲何不跟爲娘商量下?」

  「娘,翊哥自以爲鐵定不能中,未料竟峰迴路轉,此决定怕也是突發奇想,哪有功夫與您合計。」

  「可是……」

  「娘,旁人許會糊弄您,女兒還能騙你不成,」大姐低聲道:「翊哥去那等地方,不止您心疼,女兒也心疼,可自古便是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祖父如此,爹爹如此,翊哥亦如此。」

  二太太神色呆滯,喃喃道:「事到如今,爲娘還能說甚?」

  大姐低聲道:「娘,唯有守得雲開方能見月明,」見她娘依舊緊皺眉頭,輕聲道:「若您還未想通,不如問問外祖母,她老人家定會比女兒更會勸人。」

  二太太眉眼一竪,厲聲道:「你想讓爲娘被你外祖母駡死不成?」

  大姐拿起絲帕遮住嘴角的笑意,她娘這是在無理取鬧,如今唯有一直哄著她,待過幾日她許會慢慢合計明白。

  從正房出去後,三姐挽著六妹的胳膊,輕聲道:「想不到大哥那般境遇下竟能扭轉乾坤,真是……」

  劉湘婉淡笑道:「大哥心性堅韌,若不是身染風寒,此次定是高中榜首。」

  三姐低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人却是不能勝天啊。」

  「話雖這麽說,但還有一句話三姐可曾聽過,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許是老天爺爲大哥安排的另一條錦綉繁華之路。」

  「但願吧!」

  劉湘婉見她眉頭不展,低聲道:「三姐可是有何煩心事?」

  三姐緩緩道:「下月中旬大哥便要成親,隨後便會離家外任,一走便是好幾載,明年的今日我怕也要出嫁,如此想來,到得那時我們三兄妹都不在她身邊。」

  「三姐,無論是母親還是我姨娘,待兄弟們大了,都是要飛的,他們怎可能一輩子固守這方寸之間的地方。」

  「小時盼著長大後穿好看的衣裳,大了却又希望變回小時,這樣便能一輩子守在爹娘身邊,不用嫁到旁人家裡被其磋磨。」

  劉湘婉低笑:「所謂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三姐當真不想嫁?」

  三姐瞪大了眼睛,橫了她一眼:「偶爾感慨下,有何不可?」

  「三姐怕甚,若他們膽敢磋磨你,你就磋磨他們兒子,且看誰心疼誰。」

  三姐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是大姐,身上自帶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但凡她處在那裡,衆人便跟吃了定心丸一樣。」

  劉湘婉低嘆:「大姐不但手段了得,說出的話更讓人無比折服,與她相比,真真是大巫見小巫,相形見絀矣。」

  「如何不是?」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雙雙錯開視綫,隨後忍俊不禁的偷笑。

  只見三姐點了點劉湘婉的額頭,嗔怒道:「自打你搬到祖父的院子,這膽子越發的大了?」

  劉湘婉扯了扯嘴角,攤手道:「我這叫觀世間百態,未雨綢繆也。」

  「好個未雨綢繆,」三姐見她臉頰圓潤不少,忍不住擰了擰她的臉頰,低聲道:「看樣子你在祖父那裡過得無比舒暢,身子肥嫩不少。」

  肥嫩!

  有種待宰羔羊的趕脚!

  劉湘婉扶額低嘆:「三姐要不要過去坐坐?」

  三姐思忖片刻,淡笑道:「甚好!甚好!」

  劉湘婉想了想 ,又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讓姐妹們一同過去坐坐。」

  三姐點頭:「畢竟你是主人,且去問問吧。」

  姐妹二人脚步一頓,靜待其他人過來,不多時五姐七姐緩緩而來,劉湘婉淡笑道:「不知五姐七妹可想去我院子坐坐?」

  她們二人自然高興,喜不自禁的點頭,遂四姐妹一同往前走,劉湘婉冷不丁道:「要不要喚八妹九妹一同過去?」

  三姐淡淡道:「現下她們怕是跟大伯母在一起。」

  如此,劉湘婉唯有作罷,畢竟她有些畏懼大伯母,遂姐妹四人心照不宣的去往老太爺的院子,待進去後,方知曉這院子處處透著精緻,五姐不禁感慨道:「祖父那般暴脾氣,沒想到竟是個雅人。」

  劉湘婉噗呲笑出聲,指著墻角的那處,低笑道:「五姐,看看那邊再說?」

  其餘三人眼神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臉色瞬間青白交錯,五姐喃喃道:「祖父真乃妙人!」

  聞言,衆人再也忍不住笑出聲,隨即一想,可不是嗎?凡入目處皆是綠樹成蔭,亭台樓榭,但背人處却變成了農家院子,種著各色時令的蔬菜。

  三姐指著那處,淡笑道:「這些青菜可都是祖父拾掇的?」

  劉湘婉點頭:「不過妹妹搬來的日子尚短,幷未見過祖父挽起褲脚,挽起袖子下院子那一幕。」

  四姐妹腦裡不由幻想那一幕,嘴角微微上翹,暗暗道:祖父他老人家真是既文雅又不失質樸。

  一行人行至劉湘婉的院子,三姐輕聲道:「比之咱們的院子要大上一些。」

  這時,趙媽媽掀簾出來,見四位小主聯袂而至,神色稍楞,忙不迭福身行禮,三姐淡笑道:「多日未見,趙媽媽身體可好?」

  趙媽媽含笑道:「多謝三姑娘惦記,老奴哪哪都好。」

  劉湘婉輕笑道:「媽媽,如今咱們院子來了貴客,快快將我珍藏的茶葉拿出來。」

  趙媽媽『哎』了一聲,眉眼帶笑道:「老奴這就去,主子們快請進來,待會兒老奴泡茶給你們喝。」

  三姐妹對視一眼,跟隨劉湘婉身後緩緩進去,屋中倒是與之前院子的擺設幷無區別,處處透著質樸別致,三姐淡笑道:「今日之行,本以爲觸目可見琳琅珠玉,冉冉檀香。」

  劉湘婉拿起絲帕遮住嘴角的笑意:「讓三姐失望了!」

  三姐走進去,眸光一瞥,低嘆道:「本以爲搬到祖父這,你的性子會有所改變,沒想到還是這般的謹言慎行。」

  「三姐此言差矣,不光妹妹屋子的擺設如此,便是祖父的書房也不過擺放幾樣貴重的玉器,便再無其他奢華的物件。」

  「祖父也這般簡樸?」

  她們入座後,劉湘婉方緩緩開口:「祖父向來不喜揮霍無度,大肆鋪張。」

  五姐低聲道:「未料祖父還有如此一面。」

  七姐淡淡道:「看慣了花天錦地、九衢三市,便會發覺不矜不伐、不露鋒芒方是道理。」

  其餘三人呆愣的看著她,呐呐道:「七妹……」

  七姐神色一僵,訕訕道:「姐姐們看我作甚,妹妹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

  五姐低聲道:「七妹,近日凡你說出之言,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七姐垂下頭,低聲道:「許是唯有失去至親之人方知曉後悔莫及的道理。」

  其餘三人對視一眼,只見三姐扯了扯嘴角,乾笑道:「六妹,不如帶我們去你書房看看。」

  「也好,也好!」劉湘婉心知三姐這是有意岔開話題,忙附和道。

  於是,四姐妹起身去往她的書房,入目便是挂在墻上的那隻蝴蝶風箏,三姐眼睛發亮,驚喜道:「六妹,這話風箏從何而來?」

  劉湘婉臉色微紅,羞澀道:「此乃妹妹爲宴哥所做!」

  三姐妹眼神刷的看向她,不可置信道:「你連風箏都會做?」還有甚是她所不會!

  「不過是閒暇時胡思亂想,心癢難撓下即興而作,未料當真做成風箏。」

  三姐上前一步,扯著她的胳膊,低聲道:「這隻乃你爲五弟所做,姐姐不好奪人所好,」咳了咳,嘴角含笑道:「六妹,可不可以給姐姐做一隻。」

  聞言,劉湘婉汗顔不已,此風箏她做了半月有餘,幾乎到了夙興夜寐的地步,未料竟惹的三姐垂涎不已,有心退縮,瑟瑟道:「三姐,眼下母親神色不虞,這時候做風箏與你,怕是不好吧?」

  三姐揮了揮手,無甚在意:「你先做著,待母親心情好轉,我自然能去院中放風箏,」神色一頓,低聲道:「如今我已及笄,娘輕易不讓我出去,再有一年我便要出嫁,到時……」

  得!三姐演上苦情戲了!

  「三姐且不用多說,妹妹知曉如何做!」

  三姐猛地抬頭,眼裡哪還有一絲悲傷之色,眉開眼笑道:「那我就坐等你的風箏。」

  「不知三姐喜歡什麽圖案?」劉湘婉怕她想出奇奇怪怪的答案,忙道:「妹妹手藝受限,也只能做圖案簡單的風箏。」

  三姐低笑道:「無需其他,這個蝴蝶風箏很是得我歡心!」

  劉湘婉頷首:「那妹妹做個同樣的與你。」眼神看向其餘兩姐妹,含笑道:「寧落一群不落一人,五姐與七妹也有,不過……」

  姐妹二人眼裡閃過驚喜之色,异口同聲道:「不過什麽?」

  劉湘婉眸光看向七妹,輕笑道:「到時還得勞煩七妹幫姐姐臨摹幾張圖案,」指著懸挂在墻上的風箏,淡淡道:「若你們細細觀之,便會發現此風箏翅膀處有多難看。」

  七姐捂嘴偷笑:「到時六姐吩咐便是。」

  三姐斟酌片刻,沉聲道:「還是讓七妹畫吧!你的畫工真真是……」難登大雅之堂。

  劉湘婉對其翻了個白眼,恨聲道:「三姐莫要嘲笑我,妹妹能畫成這樣已是黔驢技窮。」

  「算你有自知之明!」

  此言一出,餘下二人紛紛捂嘴偷笑。

  這時,趙媽媽躬著身子進來,恭敬道:「姑娘,老奴已沏好茶,還請你們出去品茶。」

  劉湘婉點了點頭,淡笑道:「既如此,咱們還是出去烹茶談天,慢慢細聊!」

  大姐從她娘院子出來後,碰到姗姗來遲的翊哥,淡笑道:「可是去看娘?」

  翊哥對其恭敬的揖禮,低聲道:「此次多謝大姐從中說和。」

  「你是我親弟,談何『謝』字,且事關你的仕途,姐姐又怎能袖手旁觀,」大姐神色一頓,輕聲道:「你還是快些進去勸勸娘親,畢竟她只有你一個兒子,嘴上雖贊同你的决定,心裡却是肝腸寸斷。」

  翊哥挺直後背,沉聲道:「大姐,有些事知其不可爲而爲之,乃必行之,小弟既已下定决心,焉能退縮之。」

  大姐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誠如爹所說你馬上便要成家立室,日後爲人夫爲人父,自該自己拿主意。」

  翊哥輕聲道:「大姐,之前弟弟與你說過的話,從未忘記過,待弟弟有所成那日,便是你依靠弟弟之時。」

  大姐臉色一怔,緩緩道:「好,大姐等著你,」頓了頓,又道:「祖父可是回去了?」

  翊哥淡淡道:「祖父在他書房。」

  大姐點了點頭:「猶記那日我答應爲你做一桌膳食,今日你榜上有名,大姐定然履行當日之諾言。」

  翊哥難得臉色微紅,低聲道:「大姐,那日咱們打賭乃是賭弟弟金榜題名,如今……」

  「第一名與第一百名皆是榜上有名,不過是一前一後罷了,但又有多少人榜上無名,」隨即,大姐嗔怒道:「再說身爲長姐,想爲胞弟做一席膳食,有何不妥之處。」

  翊哥眉眼微緩,含笑道:「既如此,過會兒弟弟定要親自嘗嘗大姐的手藝。」

  姐弟二人說完方各自離開,翊哥深吸一口氣,方抬脚走進去,菱香見此,忙不迭對其福了福身,却被翊哥用眼神止住,隨後慢慢走進內室,只聽裡面傳來陣陣壓抑的哭聲:「我知老爺是爲了翊哥著想,但我就是捨不得……」

  王媽媽低聲道:「太太,眼下您忍一時之別離,日後却可長久跟少爺在一處。」

  「京城有何不好,咱們府上又不是沒有底蘊之家,爲甚他不肯留在京城,非要去那等窮鄉僻壤的地方。」猶記當年跟隨老爺外任時,所過的艱苦日子,那般光景她至今不想回憶,未料翊哥隻身犯險,這不是拿針戳她的心嗎?

  王媽媽勸慰道:「太太,您看看現下精神抖擻的老太爺,在想想若您到了他老人家這般年歲,每日兒孫繞膝,含飴弄孫,不是很好?」

  二太太聽在耳裡,只覺衆人都不體諒她爲娘的苦心,惱怒道:「萬一我活不到那般年歲呢?」

  「太太……」王媽媽臉色一變,驚呼道。

  門外的翊哥低嘆一聲,緩緩走進去,低聲道:「娘,是兒子不孝。」

  二太太梗著脖子不肯看他一眼,僵硬道:「既你心中早已下定决心,又何必在乎爲娘的感受。」

  翊哥掀袍跪在地上,低聲道:「娘,此次兒子未能金榜題名,您心中定比孩兒還要傷心,可當著兒子的面却從未露出一絲傷神的模樣,總是言笑晏晏,您心中的酸澀,兒子焉能不知,且凡京中之人皆猜今朝秋闈,我與明若到底誰更略勝一籌,如今兒子落得這般光景,自覺無顔留在京中,不如謀個官位去外任,既爲百姓謀福祉又可慢慢熬政績進而升官,如此一舉三得之事,兒子焉能不去。」

  「可你當真捨得離開爲娘身邊。」

  翊哥屈膝爬到他娘身邊,低聲道:「娘,趁著兒子風華正茂,熬過幾載光陰便能回京,届時留在您身邊承歡您膝下,可好?」微微抬頭,見他娘眼角的泪水滑下臉頰,長嘆道:「若娘當真不想,兒子不去也罷!」說著自顧起身,往外走。

  見此,二太太臉色一變,眼神看向王媽媽,厲聲道:「還不快攔著翊哥?」

  王媽媽猛地回過神,踱步至大少爺身邊,輕聲道:「少爺,且等等。」

  「娘,眼下爹爹還未來得及爲我張羅,兒子這便過去跟他說,此番不去外任,留在家中陪您。」

  王媽媽身子一僵,神色難掩焦急,勸慰道:「少爺,不可莽撞行事,」轉頭看向太太,只見其神色木楞,慌張道:「太太,您快說句話?」

  「翊哥,你非要逼爲娘嗎?」只聽身後傳來二太太嚎啕大哭的聲音:「適才在廳中爲娘已然同意,難道還不許爲娘私底下念叨兩句?」

  翊哥脚步一頓,低聲道:「娘,您誤會兒子了,若您當真不想讓兒子去,兒子便再也不去,自古百善孝爲先,焉能因兒子惹得您日日流泪,日日傷懷。」

  「少爺,請恕老奴失禮,」王媽媽福了福身,輕輕扯著他進去。

  翊哥走到他娘身邊,低聲道:「娘,您莫要哭,哭的兒子心裡難受。」

  二太太氣憤之下狠狠捶打他的後背,惱怒道:「爲娘生你出來不是爲了讓你氣我,讓你爲了心中所想與我鬥智鬥勇。」

  翊哥心裡啞然,未料他娘這般時刻,竟反應的如此快。

  「娘,兒子不孝,若您仍不解氣,不如狠狠打兒子一頓吧!」

  「打你?若爲娘捨得,何至於哭的如此傷心。」

  翊哥低聲道:「娘,一時的離別換來日後咱們母子朝夕相處,不好嗎?」

  二太太卷起袖子擦掉臉上的泪水,恨聲道:「既你想去,爲娘便不再阻止,你快些去也好早些回京。」

  「娘放心,日後兒子定回到您身邊孝敬您。」

  「如今遂了你的心,趕緊給我出去,看見你爲娘眼睛疼。」

  翊哥緩緩跪下,對其恭恭敬敬磕了一頭,輕聲道:「多謝娘成全。」

  王媽媽總算舒了一口氣,真怕太太又哭又鬧,吵的二房不得安寧,到時惹的老爺大發雷霆,她們這些服侍太太之人皆逃不了關係。

  「你成親後,可會帶著你媳婦一同去任上?」

  翊哥楞了楞,耳根微微發紅,低聲道:「自然!」

  「爲娘好不容易盼得你娶了媳婦,更好不容易熬成了婆婆,末了你竟帶著你媳婦一同去任上?」

  翊哥垂下頭,低聲道:「娘,難道您不想嫡孫早些出世嗎?」

  二太太臉色一僵,猛地拍了他一巴掌,恨聲道:「我怎生出你這麽個胳膊肘總是往外拐的東西!」

  「若娘不想兒子早些有嫡子,兒子便將媳婦留下來,讓其在您身邊伺候。」

  嫡子!嫡孫!

  二太太猶如被人捏住命脉,眼裡再流不出一絲泪水,指著門口,怒不可遏道:「給老娘滾!」

  翊哥低聲道:「娘,可是兒子又說錯話?」

  「你沒說錯話,都是爲娘的錯,讓你們一個個不把爲娘放在眼裡,一個個整日算計我!」二太太煩躁的揮了揮手:「趕緊滾!」

  神色無奈的翊哥,又對其磕了一頭,方緩緩離開。

  大姐去了祖父的院子,行至一丈遠便聽到隔壁傳來陣陣的歡笑聲,她已從奴僕口中得知六妹搬到祖父的院子,不得不承認祖父慧眼識珠。

  門外立著劉奎,只見其躬身道:「奴才給大小姐請安。」

  「祖父可在裡面?」

  「老太爺與二老爺在談事。」

  大姐緩緩點頭,輕聲道:「既如此,待會兒我在過來。」

  劉奎躬身道:「到時奴才過去喚您。」

  大姐點了點頭,轉身去旁邊的院子,立在門外的招銀飛快的對其福了福身,低聲道:「奴婢給大小姐請安。」

  「幾位妹妹都在裡面?」

  招銀含笑的點了點頭,隨後輕輕掀開簾子,低聲道:「大小姐請進。」

  大姐淡笑道:「六妹的婢女果然如她一般都是機靈人。」

  招銀被誇的臉色緋紅,低聲道:「奴婢當不得大小姐誇。」

  大姐眉眼帶笑的從她身邊過去,屋中樂不可支的四姐妹猛地抬頭,見大姐立在門口,呆愣片刻,隨即起身行禮,大姐眸光一掃,淡笑道:「乃是過來給祖父請安,聽到這邊歡笑聲便過來看看。」

  劉湘婉忙走過去,拉著大姐的胳膊讓其入座,幷親自爲其倒茶,含笑道:「大姐快嘗嘗我的壓箱底。」

  三姐斂了斂鬢角的碎發,咳了咳,揶揄道:「大姐,妹妹勸你莫要品嘗,無論好與壞,六妹都有話在候著你……」

  「爲甚?」

  「自是張嘴同你討要茶葉!」

  大姐笑而不語,端起茶杯抿了抿,緩緩道:「却是好茶。」

  「大姐放心喝,妹妹才不似三姐說的那般厚臉皮。」

  三姐斜了她一眼,恨聲道:「適才你沒跟我討要嗎?」眸光瞥向其餘二人,信誓旦旦道:「她們可都是我的證人。」

  五姐扯著手中的絲帕,七妹垂著頭不言不語,見此,三姐瞪大了眼睛,鼓著腮幫子,指著她們恨聲道:「好啊,好啊,趁我不注意,你們倒成一個陣營的人。」

  「三姐,這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劉湘婉壓下嘴角的笑意,擲地有聲道:「哪有人似你般求人辦事,還如此的理所應當。」

  三姐氣的臉色漲紅,嘖嘖兩聲:「好……好……」未料,出其不意伸手撓向離她最近的五妹的癢癢肉。

  五姐被其撓的不住告饒,笑的直打顫:「三姐,妹妹錯了,求放過。」

  三姐眼神示威似的看向七妹,只見她眸光瞥向三姐的雙手,畏懼的點點頭,喏喏道:「妹妹定以三姐馬首是瞻!」

  三姐得意極了,看向六妹,哼聲道:「還有何話要說?」

  劉湘婉無奈的攤攤手:「强將手下無弱兵,時至今日方知此乃假話……」

  此話一出,衆人再也忍不住再次大笑出聲。

  只聽大姐淡笑道:「看你們相處的這樣融洽,姐姐真高興。」

  四姐妹笑聲一頓,低聲道:「大姐……」

  「上次因瑾哥身體抱恙,遂你們未能去成大姐的莊子,待會兒我去尋爹爹,讓其應允我,帶你們去莊上住兩日。」

  除了劉湘婉心事重重,其他三人皆是一臉喜意。

  「六妹,可是有何煩心事?」

  劉湘婉愁眉苦臉道:「妹妹是在擔憂,若此番過去,妹妹允諾的三隻風箏何時方能做完!」

  她乃是擔憂李姨娘,萬一此番衆人離府,李姨娘趁太太不在,對姨娘及弟弟們起了歹心,到時彼此離的甚遠,她顧及不到。

  聞言,三姐嗔怒道:「只要年底做好就行!」這樣明年春天她便可放風箏。

  五姐與七姐也道:「我們不急,何時做好皆可!」

  「答應之事焉能反悔,不過你們不著急我就放心了!」

  這時,三姐看向大姐,輕聲道:「此次毅哥與瑾哥怎未同大姐過來?」

  大姐淡笑道:「瑾哥尚小,加之不久前染了風寒,便讓其留在莊裡,至於毅哥,如今像個瘋小子根本待不住,若他來了,還不得攪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寧。」

  「妹妹好長時日未曾看到他們兄弟,很是惦念。」

  大姐含笑道:「待過幾日,讓爹爹帶你們過去小住。」

  待劉仲修從他爹書房出來,便聽到隔壁院子裡的歡笑聲,低笑道:「如今這般可真好……」隨即想到四丫頭,臉色微冷,不知死活的東西,最好在宮中受盡磋磨,方解他心頭之恨。

  劉奎推門進去,輕聲道:「老太爺,適才大小姐過來拜見。」

  「人呢?」

  「眼下在六姑娘的院子,可要奴才去喚?」

  老太爺點了點頭,劉奎方出去。

  待大姐進到祖父書房時,恭敬的對其福了福身,低聲道:「祖父。」

  老太爺含笑道:「適才在廳中不過匆匆見了一面,如今細細看你,眉眼間再無一絲鬱結之色。」

  大姐淡笑道:「祖父,所謂紅顔易老,歲月蹉跎,與孫女而言,那時不過是執念而已,可執念總有消散的一日。」

  「坐吧!」老太爺頷了頷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淡淡道:「今日你跟你娘在廳中說的話,讓老夫心下很是震撼。」

  大姐福了福身方坐下,含笑道:「此事也是翊哥相求於我,若不然孫女焉能如此據理力爭。」

  「你這丫頭,在老夫面前還這般自謙!」

  大姐收斂臉上的笑意,神色凝重道:「祖父,可是家中出了何事?」翊哥派人送信與她,言語間雖模棱兩可,但細細想來,總覺得翊哥秋闈之事頗有些讓人起疑。

  老太爺淡淡道:「你發現了?」

  「既然翊哥身染風寒,氣虛之下焉能寫下所考之題的答案,」大姐神色一頓,皺眉道:「最爲怪异的便是官府還未給出學子們的成績,他又怎會提前預料到,定會榜上有名。」

  「珍兒,你可知朝中現下什麽光景?」

  大姐咬了咬嘴唇,低聲道:「立太子的緊要關頭。」太子便是日後的儲君,更是大凉國日後的聖上。

  老太爺輕聲道:「劉家不參與立太子的紛爭,但劉家勢力又太過龐大,遂只能漸漸散去手中的權利,慢慢後退直至韜光養晦,休養生息。」

  大姐身子一僵,驚愕道:「祖父……」

  老太爺淡淡道:「形勢所迫,不得不避重就輕。」

  大姐垂下頭,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安國公府尚且不用擔心,他們不過是空有爵位幷無實權,在此事上起不到什麽作用?」

  「祖父放心,此事孫女不會跟任何人說。」

  老太爺很是欣賞大姐這股聰慧勁,淡笑道:「日後你跟孩子們安心住在莊上,所缺之物直接派人過府通知便是。」

  「祖父無需擔憂,孫女及孩兒們在莊子上都很好,」大姐思索片刻,輕聲道:「祖父,既如此翊哥此番離家,幾載方能歸家。」

  「此事何時塵埃落定,何時方是他歸家之日。」

  大姐心猛地沉了下去,低聲道:「祖父此番做怕是爲了保全翊哥吧!」

  「老夫經歷的事太多,如今垂垂老矣,焉能不擔心後輩子孫的安危,且無論事情到了何種地步,必須給家族,給他們留一條退路。」

  「孫女明白!」大姐起身,肅容的福了福身,恭敬道:「祖父,翊哥讓您費心了!」

  「自家子孫,本該如此。」

  「祖父放心,娘那邊我定規勸好,不讓其出一絲差錯。」

  老太爺頷首:「你明白老夫的苦心就好!」

  大姐憂心忡忡的從祖父院子出去,靈玉低聲道:「姑娘,奴婢瞧您臉色不好,可是出了何事?」

  「無事!」大姐煩躁的搖了搖頭。

  「咱們還要不要去六姑娘的院子坐坐?」

  大姐望了眼六妹的院子,低嘆道:「回去吧!」

  靈玉點了點頭,跟在姑娘身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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