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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202章
第202章 動蕩之四

  魏鬆看到嫻兒的牌位, 身子一僵,呆愣道:「青墨,你爲何……」

  「當年我娘受的委屈, 如今終於能討回公道, 」魏廷茂小心翼翼摸著他娘的牌位,輕聲道:「娘,兒子終於能讓您沉冤昭雪了。」

  魏鬆頽喪著臉,驚呼道:「您爲何要如此咄咄逼人!她已經輸了……」

  「爲何?您竟然問爲何?」魏廷茂冷笑不止:「您如此薄情寡義,莫不是認爲兒子與您一般,兒子盼這一日盼了多少年, 您竟讓我放她一馬,不與她計較, 不覺得可笑嗎?」

  魏瑾兮臉色慘白的看著她爹, 驚恐道:「爹,我娘輸了?這是何意?」

  魏鬆捂著胸口,神色痛苦:「兮兒……」

  三公主猛地開口打算他, 指著牌位, 冷冷道:「你將它拿過來, 無外乎讓本宮給它磕頭賠罪, 可是……」聲音一頓, 諷刺道:「自打本宮出身那一日,可跪天跪地跪先皇跪當年聖上,却不會跪任何人,尤其是這個賤人!」

  聞言, 魏廷茂眸光陰冷,陰霾道:「您再說一遍……」

  「說多少遍本宮也是這樣句話,老二,本宮雖然事敗,可聖上一日沒下旨定本宮的罪,本宮還是大凉國的公主,爾等見到我都要行跪拜之禮。」

  「按著您的打算,聖上如今怕是已經……」魏廷茂躬身將他娘放在桌上,淡淡道:「如今聖上已轉危爲安。」

  什麽!

  寧嬪沒有下毒嗎?

  爲何沒將他毒時!

  三公主臉色白了又白,瘋狂的搖著頭,不可置信道:「爲何他沒死?」

  「您當真以爲所有事都會順您的心意不成?這世上最不能掌握的便是人心,您與寧嬪暗中勾結,可她身邊之人,您可曾注意過?一個小小的宮女也能扭轉乾坤。」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三公主眸光淩厲的看向劉湘婉,凄厲道:「不久之前,你故意跟本宮周旋?」

  劉湘婉垂著頭,低聲道:「此時兒媳却是不知!」這事相公幷未跟她提及過,雖婆婆出說此事時,她才會如此心慌意亂。

  三公主指著魏廷茂低笑道:「老二,這輩子本宮從未如此佩服一個人,本宮却是小瞧你了,」話音一頓,又道:「當年本宮一念之仁,反倒却害了本宮!」

  「如今後悔是否太遲了,」魏廷茂看著他娘的帕維,輕聲道:「如果您對我娘的牌位三拜九叩,說不得我會在聖上面前保你一命。」

  三公主嗤笑:「跪她?適才本宮說的話,你當耳旁風不成,生死算得了什麽?本宮這輩子身爲公主,享盡榮華富貴,便是死了也不枉在這人世間走一回!」

  堯哥屈膝爬過來,扯著二哥的袍角,焦急道:「二哥,我替我娘跪,可好?」

  魏廷茂輕輕避過,低笑道:「若我娘未死,什麽事都好說,可我娘早已化作白骨,你便是磕的頭跑血流,她也不會活了,」低頭緊緊盯著堯哥,淡淡道:「如今你娘犯下謀逆的大罪,死罪難逃,不過若她肯誠心跪拜我娘,祈求得到她的寬恕,說不得我會保她一命,三弟,此事你覺得划算不?」

  堯哥眼裡帶著一絲亮光,迫不及待道:「二哥,當真嗎?」

  魏廷茂冷笑道:「這就要看你娘如何决斷?」

  三公主背身拂袖,陰冷道:「堯哥,若是你本宮的兒子,就給本宮活的像個男子漢,不要畏畏縮縮。」

  「娘,兒子不想您出事,只要您活著,咱們一家人還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這樣不好嗎?」

  「本宮既然做了那般的决定,早將生死置之度外,遂本宮絕不會做出違背本性之人,即便是死……」

  哲哥與兮兒神色呆滯,腦海中隻飄過『謀逆』二字,謀逆,母親爲何要謀逆,爲何?咱們家一直以來頗受皇恩,娘爲何要謀逆?

  哲哥僵硬著臉,扯了扯嘴角:「娘,您怎會謀逆呢?」

  三公主置若罔聞,淡淡道:「青墨,你如此瞭解本宮,本宮又怎會不瞭解你,你不想讓本宮這麽痛快的死掉,想讓本宮受盡折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痛苦折磨中漸漸老去……」

  「所以您會如何决斷?」

  三公主看著臉色蒼白,神色驚恐的三個兒女,低嘆道:「爲娘怕是不能看著哲哥娶媳生子,不能看著兮兒身穿嫁衣出嫁……」話音一頓,輕聲道:「你們三人乃這世間最至親之人,日後要和睦相處,堯哥,你是哥哥,要照顧弟弟妹妹,日後娘不能守在你們身邊,弟弟妹妹們就靠你了……」

  「娘……」此時此刻,不必再多問什麽,他們已經知道娘此話爲何意。

  只見三公主眸光看向劉湘婉,淡淡道:「老二媳婦,雖你嫁進魏家時日尚短,可本宮却是一直在暗暗觀察你,你既聰慧又心底善良,老二……本宮不敢指望他什麽,遂本宮希望,若你還念在咱們婆媳一場的情分,日後多多照拂本宮的兮兒,你可能應允本宮?」

  劉湘婉起身對其福了福身,恭敬道:「婆婆,若日後妹妹遇到麻煩事,媳婦能幫忙的定然竭盡全力。」

  「如此甚好!」

  「娘……」兄妹三人飛快走到她面前跪下,哽咽道:「娘,您不要離開我們……」

  三公主抬手,分別撫摸他們的頭,輕聲道:「娘許是自私自利,但却是一心一意爲你們打算……」

  話到此處,魏鬆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拽著她的胳膊,臉色青白道:「爲何這麽說?」

  三公主一把推開他,淡淡道:「咱們之間的是是非非到今日總算有了結果,你愛之人、愛你之人,都將離你而去,哪個更讓你心痛?」

  「你……你……」魏鬆眸光瞥向上首位置的茶杯,脚步猛然後退一步,顫聲道:「您瘋了嗎?」

  三公主冷笑:「本宮從來謀定而後動之人,成了,本宮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敗了,本宮也不會被欺辱而死,此生本宮來回就如太陽般,出生之時,影影倬倬,光芒萬丈,落山之時,也會是紅霞滿天,遺世獨立。」

  魏廷茂眯了眯眼,冷冷道:「你竟想决意赴死……」

  「難不成本宮爲了苟活一世,對你做低伏小。」

  魏鬆垂著頭,喃喃道:「公主,你放心,那日之言言猶在耳,遂你生我生,你死我亦相隨!」

  只見三公主臉色大變,神色猙獰道:「本宮的生死與你無關,若你要死,不要跟本宮同日而亡,這輩子本宮受你之累,不想身死之後還要與你糾纏,咱們一別,本宮隻願咱們二人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永不再見。」

  「公主……」

  「娘……」

  話音一落,三公主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更是搖搖欲晃,魏鬆在顧不得些許,一把抱住她,撕心裂肺道:「公主……」

  劉湘婉從她言語中已猜到她心生死意,可看到這一幕却也難受不已,這個天之驕女,一輩子活的恣意妄爲,却終是爲情所累,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一時間頗感慨萬千。

  堯哥三兄妹撲上前,扯著她娘的胳膊,嘶聲力竭道:「娘……」

  三公主剛要開口,又吐了一口血,臉色蒼白的抬手,低喘道:「娘要走了,日後你們兄妹三人定要相親相愛,知道嗎?」

  堯哥握著他娘的手放在臉頰上,嗚咽道:「娘,都是兒子的錯,兒子不該……」 三公主對其搖搖頭,輕聲道:「我兒做的對,若不然事敗後,此事定會牽連你們,爲娘想想那時的决定,却是太過自私,未曾考慮過你們的感受……」

  「娘,兒子錯了,兒子錯了!」

  哲哥顫抖著手摸著他娘嘴邊的血迹,心驚膽戰道:「娘,您莫要逗兒子……」

  三公主扯了扯嘴角,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柔和,輕聲道:「好,哲哥說甚便是甚……」

  「娘,娘,娘……」哲哥一遍又一遍喚著他娘。

  三公主也只是對其溫柔一笑,抬手輕撫他的眉眼,虛弱道:「娘不在了,哲哥要聽哥哥的話,要照顧妹妹……」

  魏瑾兮瘋狂搖頭,神色慌張道:「娘,您別嚇兮兒,日後兮兒聽您的話,再也不去尋二哥,每日都在綉房裡綉嫁妝,好好跟著嬤嬤學規矩,再也不惹您生氣,好不好?」

  三公主柔和的笑著,輕聲道:「好,娘的兮兒最聽話。」

  「娘……」魏瑾兮再也忍不住,凄厲的大哭:「娘……您不要離開兮兒,娘……」

  魏廷茂身子僵硬,呆愣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見此,劉湘婉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對其莞爾一笑,魏廷茂心神一怔,嘴角方露出一絲苦笑。

  魏鬆摟著她,神色呆滯,喃喃道:「你爲何這麽傻?」

  三公主嘴角又吐出一口血,堯哥方晃過神,大聲道:「大夫……管家快去喚大夫過去。」

  管家匆忙忙的進來,見此情景,嚇得待坐在地上,驚慌道:「這是怎麽了?怎麽了?」

  堯哥凄厲的怒吼著:「快去喚大夫過府,快去……」

  管家嚇得身子一縮,眸光不由看向二少爺,堯哥隨著他的目光看向二哥,悲戚道:「二哥,弟弟求你,求你還不行嗎?」

  劉湘婉低嘆一聲:「管家,趕緊去請大夫過府。」

  管家忙不迭起身,剛爬起來又重重摔了一家,方心驚肉跳的跑了出去。

  堯哥回去扯著他娘的手,輕聲道:「娘,您在等等,一會兒大夫就會過府。」

  三公主含笑點頭,咽了咽嘴中的血,緩緩道:「娘死後,你們將娘葬在皇家墓穴旁邊,這輩子娘唯有在父皇和我娘身邊過得最開懷,你們定要達成爲娘的心願,可好?」

  堯哥搖著頭:「娘,您不會有事的,一會兒大夫就會來府。」

  魏鬆摟著她,聲音寂寥道:「你當真恨我如此?」死了也不想入魏家祖墳,更是要遠遠離開他。

  三公主淡笑道:「本宮付出所有還是得不到你的憐愛,那麽本宮便什麽也不會再要,執著一生到頭來還是空歡喜,」 目光不由看向一望無際的天空,輕聲道:「情愛一字,傷人可以,傷己亦可,如今我落得這般下場也許真是罪有應得。」

  突然間想期老二他娘過世時那一幕,神情中帶著一絲迷茫,一絲解脫,一絲後悔,如今輪到她身上,方能體會那種感受,可悲亦可嘆!

  「公主,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心中沒有你,」魏鬆拿起她的手慢慢放在臉頰處,輕聲道:「當年嫻兒過世,我心中既自責又愧疚,所有的事都因我一己之私,貪生怕死所釀成,每每面對你,仿佛時刻在提醒我,當年我那不堪的心思。」

  三公主笑了笑,輕聲道:「你終於說出心底的話……」

  「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麽不敢說?」魏鬆自嘲道:「我是人,幷非冷血的動物,自打你嫁給我,又焉能看不出你眼中的情愫,咱們夫婦朝夕相處,我又怎能不對你動心,可每每夜深人靜之時,心中總有個聲音在提醒我,我是一個多麽卑鄙之人。」

  「你……」

  魏鬆從衣袖裡拿出絲帕,輕輕擦拭她嘴角的血迹,輕聲道:「你最重容貌,此時心中定是不虞的很。」

  三公主抬起另一隻手,緩緩道:「能聽到你這些話,我很高興,此生咱們愛的凄苦,來生便不要在見了,可好……」

  魏鬆淡笑道:「這可怎麽整?下輩子我决定去追你。」

  「不要了,這輩子我們過得太累,下輩子便不要在相遇了。」

  「待我們到了下面,我去給嫻兒磕頭賠禮,這樣下輩子我就能一心一意對你好了。」

  三公主眉眼一彎,眸光好似回到當年初次見他時的神采,含笑道:「老爺,爲何這些話非要等到我死的時候 ,你才說出口?」

  「是我懦弱,無爲,方害的你落得這般下場。」

  「這輩子我活的順心順意,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三公主握著他的手,輕聲道:「你不要跟著我走,我不放心堯哥他們,你留下來幫我多照拂他們幾年,可好?」

  魏鬆輕撫她的眉眼,低笑道:「你放心,爲夫早爲他們打算好,日後定不會讓他們受一絲苦。」

  「這樣就好……」三公主眸光轉過頭,看著外面的天空,緩緩道:「今兒的天可真好……」

  話音一落,三公主嘴角含笑的閉上眼睛,手從魏鬆手中滑落下來,只聽堯哥三兄妹發出凄厲的哭聲,聲聲震動人的心扉。

  再看魏鬆將她額頭上一縷碎發別致耳旁,緩緩道:「既然累了,你就睡吧!」

  魏鬆頭也未抬,輕聲道:「青墨,爲父知你恨我,如今她已經走了,不知你心裡的怨氣可有消些?」

  魏廷茂還未開口,劉湘婉突如其來道:「父親,您此話是何意?」

  「如今她走了,上一輩子的恩怨糾葛也就沒了。」

  「父親,那您所說,婆婆之事乃是相公所逼,可事實上,婆婆因何而死,咱們心知肚明,您便是心裡有怨氣,也不該推卸到相公身上,」劉湘婉垂著頭,低聲道:「適才您也說了,今兒這一切都是由於您的自私無能所造成,若沒您種下的因,又焉何能結成此等苦果。」

  「你……」魏鬆面色沉如水,陰霾道:「逝者已逝,你何必在往她身上潑髒水。」

  劉湘婉察覺相公因氣憤而手上青筋外露,不由冷笑道:「父親,當年婆母過世是,您將所有的過錯推給婆婆,如今婆婆過世,您又將過錯推給相公,那麽您呢?」

  魏鬆心中一怔,撫摸這公主尚有餘熱的臉頰,低聲道:「都是我的錯?」

  魏瑾兮再也受不住,轉過頭眸光陰冷的盯著他們夫婦,詛咒道:「難受此事中,你們未曾有過一絲推波助瀾嗎?」

  「妹妹,你怎不問問我婆母過世時,父親可曾在中間推波助瀾。」

  「如今我娘死了,她死了,是被你們逼死的……日後我與你們勢不兩立!」

  魏廷茂猛地站起來,厲聲道:「你娘乃是因謀逆不成,怕牽連你們而死,這其中有誰推波助瀾,你大可問問父親以及你三哥,」沉著臉,陰翳道:「我便是推波助瀾又如何?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娘含冤而死,當時怎沒人爲她討公道,如今你娘乃是死得其所,却讓你們字字泣血、句句誅心的指責我,當真以爲我好脾性嗎?」

  魏鬆低嘆一聲,緩緩道:「兮兒,莫要跟你二哥胡攪蠻纏,」抬頭看向劉湘婉,輕聲道:「你說的沒錯,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一直避諱,將所有過錯推給別人,唯有這樣我才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終於承認您心底自私的想法。」

  「我這一輩子只有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時,才會明白她對我而言有多重要,」魏鬆長嘆一聲:「這輩子我活的渾渾噩噩,害了自己更害苦了旁人!」

  魏鬆轉頭看向堯哥,低聲道:「你們娘交代你們的事可有記住。」

  堯哥兄妹三人神色凄苦的點了點頭。

  魏鬆又看向魏廷茂,輕聲道:「青墨,上一輩子的事隨著公主的過世都已烟消雲散,在這世上除你大哥,你還有堯哥他們三兄妹,爲父也不期望你對他們如何,只盼他們遇到危及之事時,念在手足一場,你幫幫他們。」

  魏廷茂冷冷道:「怎麽?您也要隨那人而去?」

  「這輩子她跟著我,我沒讓她過得舒心過,如今她走了,我還有和顔活在這時間,」魏鬆低著頭,眸光中的神情能化出水來,輕聲道:「她脾氣如何不好,也不知到了黃泉路上,可會有人欺負她?」

  魏廷茂挑了挑眉,嗤笑道:「您總是這樣,人活著時您不在乎,人失了你便露出一往情深之色,這般做作姿態讓人看了真噁心?」當年他娘過世時,他也是這般摟著她娘失聲痛哭,可時日一長,還不是跟那人生兒育女,自以爲能遮掩住眼裡的神情,却不知早已被旁人看的一清二楚。

  哲哥猛不丁起身,一把扯住他的脖頸,惱怒道:「我娘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要逼得爹爹也沒了嗎?想讓我們跟你一樣成爲無父無母的孩兒嗎?」

  魏廷茂眯著眼,眸光陰冷道:「鬆開!」

  「不鬆!你能把我怎樣?」

  「倘若你不停勸阻,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只聽魏鬆不住低笑,笑的聲音越來越大:「你們娘才過世,你們便言語不和,大打出手,這樣讓爲父如何能安心……」

  聞言,魏瑾兮扯著他的袖子,哽咽道:「爹,女兒已沒了娘,求您別再丟下女兒,爹……」

  「兮兒,你長大,爲父不能陪在你身邊一輩子,日後要多聽兩個哥哥的話,你三哥行事優柔寡斷,四哥衝動莽撞,爹娘不在後,你要幫著爲父照看他們,知道嗎?」

  魏瑾兮使勁搖頭,哭的聲嘶力竭:「爹,若您走了,女兒也下去陪你們……」

  「你還小,這世間還有很多美好的事,你沒有經歷過,」魏鬆臉色微白,氣息越來越弱,低聲道:「堯哥,爹爹將魏東留下來給你,有不懂的地方,他都會告訴你。」

  堯哥卷起袖子抹掉眼裡的泪水,哽咽道:「兒子知道。」

  「你二哥面冷心熱,雖看著對你們不理不睬,但你們遇到麻煩事,他定會出手幫助,長兄如父,日後多聽他的話,不可忤逆他,知道嗎?」

  堯哥點了點頭,輕聲道:「爹爹,您不要跟娘一眼狠心,好不好?」

  「你娘在地下太孤單,爹爹要去尋她,」魏鬆低聲道:「爲夫死後,按你娘所說將我們葬在皇家陵園附近,魏家祖墳……爲父沒臉進去,也沒臉見青墨他娘。」

  堯哥低泣的點頭。

  「你們兄弟別再打了,」魏鬆看了眼門口,好似看到老大帶著媳婦言笑晏晏的走進來,對他揖禮問安,眸光又不自覺瞥了一眼桌上的牌位,方臉上帶著笑容道:「全了!都全了……」

  話音一落,魏鬆的頭慢慢垂了下來,一時間屋中又想起悲戚的哭聲,只見魏廷茂神色頽廢,身子踉蹌下,還好劉湘婉眼疾手快飛快扶住他,輕聲道:「相公,這何嘗不是最好的結局。」

  「他們倒是死的乾淨,而活著人却痛苦萬千……」魏廷茂看向他娘的牌位,小心翼翼捧起它脚步蹣跚的走了出去。

  劉湘婉回頭瞥了一眼,跟在相公出去,身後傳來嚎啕大哭之聲 。

  魏廷茂抱著他娘的牌位走到書房,隨後緊緊關上房門,劉湘婉站在門口不住低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竟讓人如此措手不及。

  這時,趙媽媽飛快走過來,臉色微白,神色慌張:「姑娘……」

  「可是又發生何事?」

  「向嬤嬤上吊而亡!」

  劉湘婉神色一楞,緩緩道:「向嬤嬤是個忠奴!」怪不得他們進去後,便一直未曾見到向嬤嬤的身影,作爲婆婆身邊服侍之人,怕是早知曉婆婆的打算,遂才會做出這等忠僕之舉。

  「派人好生爲其裝殮一番,厚葬在婆婆身邊。」

  趙媽媽垂著頭,感慨道:「沒想到向嬤嬤對公主這般忠心耿耿。」

  劉湘婉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輕聲道:「不過一日,天大大變,府中打亂,唉!」真不是幸與否!

  趙媽媽小聲道:「姑娘,姑爺……」

  劉湘婉對其搖搖頭,輕聲道:「你們先下去吧!我留在這裡即可。」

  趙媽媽與招娣躬身退下,劉湘婉站在門口處,輕聲道:「相公,無論您心裡多難受,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大約一盞茶功夫,魏廷茂眼眶猩紅的打開門,隨後轉身走進去,劉湘婉抬脚跟在她身後,只見他坐在凳子上,心神不知飄向何處。

  許久之後,方聽魏廷茂輕聲道:「我錯了嗎?」

  「爲何這麽說?」

  「我日日夜夜恨不得那人死無葬身之地,可當她真的去了,竟讓我一下子無所適從,」魏廷茂盯著他娘的牌位,喃喃道:「一直以爲父親對我娘多少還有一絲情意,可直到今時今日方知道,他竟愛上了害死我娘的仇人。」

  劉湘婉輕聲道:「相公,他們的死與你有何關係,一個乃是咎由自取,一個乃是負罪而亡,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可是爲何我的心裡空落落的?」

  劉湘婉輕聲道:「一直徘徊在你心中的死結沒了,讓你一下子無所適從。」

  「我爲我娘報仇了嗎?」

  劉湘婉慢慢走上前,張開雙手輕輕摟著他的後背,低聲道:「無需自責,無需迷惘,這是他們的選擇,與你有何關係。」

  魏廷茂緊緊摟著她,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嵌進他身體裡。

  劉湘婉一下又一下撫摸他的後背,喃喃道:「不要多想,這一切與你無關。」

  婆婆的死,他可以不在乎,可公爹的死却是讓他極受打擊,即便心裡對他諸多怨恨,可當他真的在你面前過世,誰人能承受住這等打擊,尤其聽到公爹那一番刨白。

  不一會兒,便聽豆包蹬蹬的脚步聲,慌張道:「少爺,外面來了好多御林軍。」

  劉湘婉身子一僵,魏廷茂從她懷中起身,淡淡道:「你待在這裡,不要出去。」

  「可是出了何事?」

  魏廷茂淡淡道:「想必聖上已經醒了,自是要興師問罪!」

  劉湘婉臉色發白,擔憂道:「此事可會牽連你?」

  「放心!」魏廷茂拍拍她的手,輕聲道:「你待在此處,一會兒爲夫就回來。」

  劉湘婉心下惴惴不安,神色擔憂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出去後,魏廷茂淡淡道:「誰帶著御林軍來府?」

  豆包小聲道:「是親家大少爺!」

  魏廷茂點了點頭,方大步離開,到了廳中,魏廷茂看到劉嘉齊帶兵進來,對其揖禮道:「大哥!」

  齊哥拱手揖禮,含笑道:「六妹夫!」

  「大哥,可是過來……」

  齊哥點了點頭:「聖上已經醒來,大皇子已經被打入天牢,遂派我過來的帶三公主進宮,未料……」一進來便見寧遠將軍與三公主雙雙躺在地上,身邊三個兒女不住的啼哭。

  魏廷茂輕聲道:「大哥,你也看到府中這般情况,煩你先回去覆命,一會兒妹夫親自進宮負荊請罪!」

  「六妹夫,此事與你無關,而且今兒在朝中,你俠肝義膽,忠君報國的氣魄,讓我等好生欽佩,且臨來之前,聖上還過問你,身上可有受傷。」

  魏廷茂淡淡道:「多謝大哥的體恤。」

  齊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節哀順變!」

  魏廷茂對其拱手,低聲道:「待我換身衣裳便去進宮面聖。」

  「如此甚好!」

  齊哥瞥了眼地上那對夫婦,若不是礙於六妹夫的顔面,他定然會將此二人的屍身抬到聖上面前,藉以交差,可如今……唯有跟六妹夫叮囑幾句,方帶人離開。

  魏廷茂看著失聲痛哭的三人,冷冷道:「一會兒我會讓人置辦靈堂。」

  堯哥凄苦的爬到他面前,抱著他的大腿,大哭道:「二哥,爹娘已然這般,你就讓他們安心的去吧!」

  見他如此悲痛,哭的聲嘶力竭,魏廷茂心下一軟,抬起手想要安撫他兩句,可手却僵硬在半空之中,輕聲道:「我知道了!」

  「你們回去換身孝衣吧!」

  堯哥哽咽的點頭,看了眼爹娘,扶著哲哥兮兒離開,可兮兒一動也不動,目光發直的看向爹娘,喃喃道:「你們都不在了,這世間在沒有保護女兒的人,女兒還如何在這世上活著……」

  聞言,魏廷茂冷冷道:「那你死吧!」

  魏瑾兮眸光仇視的看著他,指著他凄厲道:「就是因爲你,若不是你打了勝仗回京,若不是你執意爲你娘報仇,若不是你步步緊逼,我娘何至於兵行險招,落到這般田地。」

  「不愧是他們的閨女,一眼的血口噴人!」魏廷茂抬手打了她一巴掌,淡淡道:「若你還不清醒,大可同他們一起赴死,反正今兒府中死了三人也不差你這一人。」

  三人!

  魏瑾兮眸光瞥向三哥四哥,見他們安然無恙的站在她面前,方緩緩舒了一口氣,隨後身子一僵,喃喃道:「是向嬤嬤?」

  魏廷茂冷冷道:「若你們不想被此事牽連,就老老實實的守靈,不然就直接下去陪他們!」眸光在他們三人身上掃了一眼。

  兄妹三人打了個冷顫,由著堯哥牽著他們的手離開。

  衆人都離開,魏廷茂看著地上躺著的二人,他們神色安詳,眉眼間再無憂愁與狠厲,就這般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魏廷茂眸光在那人身上頓了頓,輕聲道:「您行事當真狠,一點退後都不給自己留?」

  「成與敗,你都想好結果,所以才會這般决絕的離開,」魏廷茂低笑道:「不過您死的不冤,您這一輩子圍著一個男人轉,末了臨死之時,竟聽到那人一番情深意切的表白,可是我娘呢?」

  「我娘含冤而死,那人不僅在中間推波助瀾,還對她無絲毫情意,即便有一絲情意,那也不過是自責之情,枉我娘對他情深意切。」

  「今兒您敗了,只是敗在您的驕傲自大,以爲所有人所有事皆在您的掌握之中,却不知人心是最難以琢磨,成也是它,敗也是它!」

  「如今您死了,也算能安心的閉眼了!畢竟父親爲了你,不惜陪您一同赴死,可見這些年您所付出的感情沒有白費。」

  魏廷茂眸光又看向魏鬆,輕笑道:「您算是死得其所,只是這輩子您却是妥妥的輸家,愛你的人,你留不住,你愛的人,生了怨恨之心,這輩子注定愛而不得,疼痛難忍。」

  「父親,這輩子您注定是個失敗者!」

  魏廷茂轉身,大步離開,眸光瞥了眼門口立著的管家,冷冷道:「迅速布置靈堂!」

  一日之間沒了兩位主子,管家臉色畏懼之色可想而知,顫聲道:「是,老奴這就去準備!」

  魏廷茂回到內室,只見劉湘婉早已回來,輕聲道:「不是讓你待在書房嗎?」

  「衣裳早已給你備好,你趕快換了進宮去吧!」

  「夫人……」

  劉湘婉輕聲道:「公爹與婆婆已然過世,你心裡再大的怒氣也隨著他們的離世而消散不少,」聲音一頓又道:「宮中派人過來,定是爲了審問婆婆,却未料她……」

  魏廷茂握著她的手,輕聲道:「你還猜到什麽?」

  「此事你進宮既然是爲了求情!」無論是真心還是做給他人看,公爹與婆婆的屍身都不能交出去。

  魏廷茂擁著她,緩緩道:「沒錯!我心裡在打的怨恨,隨著他們的死在逐漸消散,」將臉埋在她的發間,低聲道:「也許這是我爲人子嗣,爲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入土爲安!

  劉湘婉摟著他,低聲道:「你做的對!」

  「我走之後,你幫著置辦靈堂吧!」魏廷茂眉眼一挑,淡淡道:「還有給各府送訃告,不過……除了這麽大的事,知情之人怕是不能來!」躲都躲不及,誰人能來。

  劉湘婉輕聲道:「相公,何爲患難見真情,今兒你便能知道了?」

  「夫人此話可是在安慰爲夫?」

  「你位居高位時,很難看出誰對你真正好,因爲這個時候,每當你遇到棘手之事,定會有人爲你奔波,」只見劉湘婉目光柔和,輕聲道:「可自古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很難,當你落魄時,大家趨吉避凶,定會躲得遠遠的,倘若有人肯這時出手幫你,一如既往的對你好,這才是真正的朋友,才是值得你真心對待的人!」

  魏廷茂垂著頭,低嘆道:「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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