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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39章
第139章 我心悅你

  劉仲修見魏廷茂來府, 神色不禁一愣, 半響後, 淡笑道:「今兒朝堂上,聖上還與大哥他們商量,何時派你等將士去山西殺敵剿倭。」

  魏廷茂恭敬的揖禮,淡笑道:「我等將士自是聽命行事。」

  劉仲修頷首:「焉何不是?」隨後眼神疑惑的看向睿哥。

  睿哥上前一步, 輕快道:「二伯,最近一段時日青墨怕是要常來府中走動。」

  「何意?」

  「青墨甚是佩服劉叔的武藝,想與我跟表哥一同授業於劉叔。」

  聞言,劉仲修嘴角帶笑:「如此甚好,日後你們在戰場上也能互相照拂。」

  睿哥看了眼二伯的衣著, 詫异道:「二伯,你這是要出去?」

  劉仲修淡笑道:「昔日同僚喚我出去飲茶。」

  睿哥揶揄道:「二叔, 那你也沒有口福了。」

  「嗯?」

  睿哥神神秘秘道:「二叔,青墨可是拿來兩罐珍藏二十年的女兒紅, 您就不想嘗嘗。」

  劉仲修忍俊不禁,無奈道:「你啊, 還像個小孩子。」

  魏廷茂淡笑道:「若世伯喜歡,下次小侄過來給您送兩罐。」

  「好小子……今兒且留在家中用膳,明日過府在陪我小酌一杯。」劉仲修含笑道。

  「當然。」

  「睿哥, 翊哥你們可要幫我照拂好青墨及勛平。」

  二人淡笑的點頭。

  劉仲修方帶著劉鐵大步離開。

  睿哥拉著表哥走在前面,喋喋不休抱怨祖父調侃他的事,翊哥瞥了魏廷茂一眼,淡笑道:「想不到青墨也會阿諛奉承。」

  魏廷茂臉色一僵, 訕訕道:「崇山,你求我之事,我可曾拒絕過?」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於美人與蒲柳。」

  「崇山……」魏廷茂扶額輕嘆。

  到了老太爺的院子,衆人對其揖禮問安,睿哥淡笑道:「祖父,翊哥想陪您小酌一杯。」

  老太爺臉色一板,怒聲道:「誰也不許惦記我的女兒紅。」

  「祖父,兩罐珍藏的女兒紅,您何時能喝完?」

  「好酒焉能牛飲,自是每日小酌一杯,方能細水長流,日日美酒佳釀。」

  魏廷茂輕聲道:「若您喜歡,小輩在尋兩罐與您。」

  老太爺揮了揮手,淡笑道:「這已足矣,」頓了頓,又道:「人最忌貪心,得到一樣還想要下一樣,長此已久,只會縱容他的劣性,讓他越發貪得無厭。」

  四人臉色微斂,細細思忖老太爺之言,方恭敬的對其揖禮:「小輩們受教。」

  「呵呵……既然你們如此聽話,晚膳時我賞你們一罐女兒紅,自是讓你們品嘗一二。」

  「多謝老太爺。」除了翊哥,其餘人臉色微微發苦,與翊哥一同飲酒,生怕他又打什麽鬼主意。

  封塵二十年的女兒紅果然後勁很大,初飲兩口只覺得馥鬱芳香,口齒留香,待繼續小酌方覺察此酒後勁很大,翊哥睿哥早已醉倒,勉强站起來的唯有魏廷茂及鄧勛平,不過二人身體不住的打晃,最後被各自的小厮攙扶著走出鎮國將軍府,趕著馬車回到自家府邸。

  「少爺,您可還好?」

  魏廷茂揉著額頭,低嘆:「頭疼,快些回府。」

  豆包趕忙應道,隨後馬車飛快的駛至寧遠將軍府,主僕二人脚步剛踏進大門,就見門房飛快的迎出來,對其躬身揖禮,魏廷茂神色淡然的點了點頭,若細心窺覷,定會發現他身子略微踉蹌。

  沿路踱步至他的院子,小厮過來禀告,輕聲道:「二少爺,老爺有請。」

  魏廷茂冷著臉:「就說我已睡下,有事明日再說。」

  小厮臉色一白,神色驚恐,瑟瑟道:「二少爺……」

  魏廷茂眼光如箭般陰冷的盯著他,小厮身子不住的發抖,低聲道:「奴才……奴才這就回去禀告。」

  只聽魏廷茂冷哼一聲,小厮飛快的退出去。

  豆包忙倒了杯溫茶與少爺,低聲道:「您不過去,老爺定會發火。」

  魏廷茂坐下後,端起茶杯抿了抿,淡淡道:「有事他自會過來尋我。」

  果不其然,寧遠大將軍魏鬆帶著怒火疾步而來,進屋後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聽小厮說你已睡下,如今這般衣著整齊又是怎麽回事?」

  「如您所見。」

  「混帳,你敢同爲父這般說話。」

  魏廷茂揉了揉額頭,淡淡道:「今日飲了些許酒,酒意上頭的很,若父親有事吩咐便是,若是無事,兒子便要回房歇下。」

  「你……當著爲父的面,也敢這般忤逆。」

  「父親一臉興師問罪的樣子,可是兒子又做了何事惹您生氣。」

  「你母親因你的親事很是著急,爲何你一再的推拒,似你這般大的年歲,旁人早就娶妻生子了。」

  魏廷茂眸光一冷,抬起頭淡淡道:「兒子再過不久便要去山西,此番生死不知,怎能禍害旁人家的好女兒。」

  「明明可以不去山西涉險,你爲何執意去那艱險之地,就不怕因此丟了性命?」

  「您說爲何呢?」

  魏鬆喉嚨一梗,臉色僵硬道:「難讓成爲寧遠大將軍的二子就這般讓你丟人。」

  「隨您猜想。」

  「說到底還是因你娘之事怨恨我。」魏鬆臉色鐵青,怒聲道。

  只見魏廷茂臉色越發陰冷,陰翳道:「逝者已逝,休要平白攪得她死後不得安寧,再說您有何面目提她?」

  魏鬆身子一僵,木木道:「你也是我的兒子,爲父關心你,有何不對?」

  「兒子已過了需要父親疼愛的年歲,如今我的一切是靠自己的雙手拼搏出來,與您與寧遠將軍府沒有任何關係。」

  「你……」魏鬆神色怔了怔,不禁臉色慘白,後退數步。

  「天色已晚,若父親無事,兒子便要去歇息。」

  魏鬆長嘆一聲,神色寂寥的往外走,抬脚走了兩步便不自覺踉蹌下,見此,豆包小聲道:「少爺,用不用奴才跟過去瞧瞧?」

  「你走了,誰伺候我梳洗更衣?」

  豆包忙斂了斂臉色,低聲道;「奴才這就伺候您歇息。」

  魏廷茂冷哼一聲,大步走去內室。

  老管家魏東在外候著,見老爺臉色慘白,神色凄凉,躬著身子走上前:「老爺,您可還好?」

  「子嫻走後,他們兄弟到底對我生了嫌隙,日後只怕……」

  魏東低聲勸慰:「老爺,您的良苦用心,兩位少爺遲早都會知曉,遂這般時候,您只需保重自己的身子。」

  魏鬆低嘆:「積怨已深,怕是再無緩解的可能。」如今他們兄弟倆羽翼越發豐滿,除了輩分上壓制住他們,其餘時候,怕是再無談心的可能。

  內室,三公主冷笑道:「老爺去了老二那,最後被他趕出來?」

  向嬤嬤低聲道:「適才二少爺院中的丫鬟過來禀告給老奴。」

  「老爺到現在也不知誰才是最在意他的人。」三公主氣憤之下,狠狠拍打桌面,手腕上的白玉手鐲瞬間一分爲二。

  向嬤嬤臉色一白,驚呼道:「公主,您的手腕沒事吧?」

  三公主看向斷裂的白玉手鐲,冷冷道:「斷裂的東西怎可能恢復如初,破鏡更加難團圓。」

  「公主言之有理,可您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出氣,萬一手腕受傷,最後遭罪的還是您。」

  三公主冷笑不止:「便是當真受傷,老爺也不會心疼。」

  「公主莫要這麽想,老爺心中還是有您的。」偌大的將軍府,除了大少爺二少爺,剩下兩位少爺及姑娘都是公主所出,府中更無其他侍妾及子嗣。

  「有我?有我會一個月未宿在我房中,寧肯去書房也不願見我。」

  「公主,有些事您莫要操之過急,如今的寧遠將軍府早已是您的天下,若您一再表現的激進,老爺會作何想法,大少爺二少爺畢竟是他的血脉,父子天性,老爺焉能不惦念。」

  「我也爲老爺生兒育女,他怎就不惦念我的辛勞,整日思念那早已化作白骨的賤人,那賤人著實可恨,死了也不讓人消停。」

  「公主,此話莫要再說,萬一被人傳到老爺耳裡,怕是……」

  「怕什麽,如今整個寧遠將軍府都是我的,誰敢忤逆我,直接亂棍打死,省的他身在曹營心在漢。」

  向嬤嬤無奈道:「公主,這麽多年您的脾性怎就不能收斂些。」

  「收斂?老爺可會因此垂憐我,老爺心中只有那個死人,我……我不過是他被父皇逼著娶進門的公主,他恨我……」

  「公主,若老爺恨您,怎會跟您生下三少爺四少爺以及小郡主?」

  聞言,三公主眉眼間總算有了些許喜意,臉色更是緩和不少,輕聲道:「吩咐厨房,爲老爺熬些滋補身體的湯水,」頓了頓,又道:「再給老二送一碗安神湯。」

  向嬤嬤嘴角漸漸有了笑意:「還是您想的周到。」

  三公主嘴角有了笑意,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淡淡道:「記得尋個千嬌百媚的丫鬟給老二送去。」就不信他醉酒後還能把持住。

  向嬤嬤福了福身,躬身退下,出去張羅。

  魏廷茂躺在床上假寐,不一會兒便聽到門外嬌弱造作的聲音:「二少爺……」

  豆包忙從不遠處的矮榻上坐起,輕聲道:「少爺 ?」

  「打發走!」魏廷茂翻了個身,冷冷道。

  豆包快去向門口走去,輕手輕脚打開門,入目之下鼻孔處險些流血,這……這……這丫鬟穿的也太凉薄了,胸前那團東西若隱若現的在他眼前晃悠,眼睛不由自主的盯著那處看,端著木案的丫鬟哪裡想到二少爺屋中還有小厮守著,驚嚇之後,『啊』的一聲大叫,手中東西應聲而落,只聽『啪』的一聲碎響,滿地湯水。

  外面的吵鬧聲,擾的魏廷茂惱怒不已,黑著臉起身,顧不得穿鞋,光著脚徑直走到外面,剛要大喝,便見那丫鬟眼睛一亮,臉色緋紅的撲到他懷裡,一把將其緊緊抱住,更是用胸前那兩團軟軟的東西蹭著他,希望勾起他的欲念。

  魏廷茂被她猛地抱住,身子一僵,隨即臉色鐵青,看著呆愣的豆包,咬牙切齒道:「楞著作甚?」

  豆包回過神,摸了摸鼻下的血迹,訕訕道:「少爺,奴才……奴才頭次見女子這般衣不蔽體,一時間……看的入神了。」說著快步走到少爺身邊,拽著那丫鬟的胳膊往外走,誰料她死死抱住少爺的腰不撒手,更是不住的在少爺懷中嬌嗔:「二少爺……二少爺,今晚由奴婢伺候您,可好?」

  魏廷茂冷冷道:「滾。」

  那丫鬟置若恍聞,在他懷裡不住的嬌嗔:「二少爺……奴婢心悅您已久……」

  「找死!」魏廷茂左手背過身去,一把扭住她的胳膊,便聽她慘叫之聲,隨後魏廷茂抬脚一踹,將她一脚踹倒在地,嘴角更是留了一絲血痕,丫鬟趴在地上臉色慘白,身子瑟瑟發抖,顯然未料到二少爺如此蠻狠凶狠,這般田地下竟坐懷不亂,生生將她踹至吐血。

  豆包一臉的可惜,嘖嘖兩聲:「自找罪受!」少爺自來嚴於律己,焉能被這樣俗氣的女子隨意勾起欲念,如今沒一脚踹死她,多虧少爺此番光脚出來,若是穿著鞋,她不死也殘。

  魏廷茂陰冷的看向豆包,陰霾道:「熱鬧看够了?」

  豆包身子一哆嗦,少爺本就醉酒,頭疼難忍,大晚上又弄出如此窩火之事,怕是怒火攻心,生怕殃及他這條小魚,忙不迭點頭:「奴才這就善後,善後……」

  魏廷茂冷冷道:「倘若屋中再有一絲動靜,明日你就等著挨鞭打。」話音一落,轉身回到內室。

  豆包嚇得腿軟,走到那丫鬟身邊,見她神色驚恐又要開口大叫,厲聲道:「閉嘴!」一把捂住她的嘴,將其拖走。

  這回不止屋中便是院子中在沒一絲動靜,魏廷茂微合雙眼,漸漸進入夢鄉。

  豆包出去後,直接將那丫鬟扔在院門外,低斥道:「不想死就閉嘴,二少爺什麽脾性,府中上下無人不知,偏你敢觸他的眉頭,真是不知死活。」

  丫鬟軟弱無力的趴在地上,不住的低喘,瑟瑟道:「求你救救我……」倘若引來旁人,大庭廣衆之下見她此番模樣,她的心思便一目了然,起了這等齷齪心思,一旦老爺知曉,她怕是連明日的太陽都見不到,早知如此,真不該一時鬼迷心竅聽了向嬤嬤糊弄,如今悔之晚矣!

  「趕緊滾回去!再不要出現在少爺眼前,不然……」

  丫鬟捂著心口,臉色蒼白的不住點頭,身子踉蹌的離開。

  豆包看著她的背影,長嘆一聲,惋惜道:這般嬌弱的美人,怎就不來勾引他!

  三公主知曉事情後,冷冷道:「廢物!」

  向嬤嬤低聲道:「公主切莫生氣,您本意也不過試一試,成不成無所謂,遂不值得同那丫鬟生氣。」

  三公主氣憤道:「話是沒錯,但心中總是鬱結難梳。」

  「公主,咱們一直知曉二少爺陰冷古怪的脾性,比大少爺還難對付,即便此事未成,您也犯不著爲此生氣。」

  三公主冷哼一聲:「那個丫鬟記得處置妥當。」

  「便是您不說,老奴也知該如何處置。」

  三公主淡淡應了一聲,淡淡道:「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向嬤嬤躬著身子,輕手輕脚的上前伺候公主。

  翌日,魏廷茂醒來後,淡淡道:「那丫鬟可是被人打發走了?」

  「少爺,您就是在世諸葛亮,那丫鬟昨晚便被向嬤嬤打發到莊子上,這輩子怕是難以回府,日後您在也看不到那般的腌漬人。」

  「記得將我昨晚穿的寢衣燒了。」

  豆包脆聲應道,隨後又問:「少爺,咱們今日去京外的軍營嗎?」

  魏廷茂淡淡道:「去鎮國將軍府。」

  豆包眉眼帶笑的點頭,馬屁道:「少爺,趁眼下這個機會,您定要多同六姑娘套近乎,這樣才能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

  魏廷茂斜了他一眼,冷冷道:「把我的鞭子拿來。」

  豆包屁股一緊,委屈道:「少爺,奴才又說錯何話?」

  「快去!」

  豆包膝蓋一軟,噗通跪在地上,抱著少爺的大腿,哀嚎道:「奴才知錯了,少爺,求您饒了奴才這一回,奴才日後再也不敢隨意放肆?」

  魏廷茂左腿一挪,淡淡道:「哪裡錯了?」

  「都怪奴才長了一張賤嘴,日後再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嘴,少爺……」

  「記住你今日之言,再有下次,我扒了你的皮。」

  豆包忙不迭點頭。

  到了鎮國將軍府,門房飛快的迎上前躬身問安,魏廷茂淡笑的點了點頭,豆包會意的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子扔給他,冷哼道:「日後見到我家少爺來府,記得要神色恭敬。」

  門房接過銀子,眼裡泛著喜意,不住的附和:「那是,那是!」後背比方才又低了些。

  魏廷茂去了老太爺處請安,隨後由小厮領著去了練功房,只見睿哥正與劉奎比劃,爲了跟隨劉奎習武,今兒來府他特意換了一身便衣。

  比劃中的二人見他進來,雙手及時一收,隨後含笑的看著他:「你來了。」

  魏廷茂拱了拱手,神色恭敬道:「劉叔,日後還請多多賜教。」

  「好說,好說。」

  「勛平兄呢?」

  睿哥淡笑道:「今日表哥有事,唯有我二人同劉叔一起習武。」

  魏廷茂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劉叔,輕聲道:「你們繼續還是喚我與您切磋?」

  劉奎輕聲道:「魏少爺同二少爺切磋下武藝,在下在旁細看你們招式,望從中尋到破綻,進而加以改進。」

  二人頷了頷首,睿哥下巴微抬,哼聲道:「我已跟隨劉叔學了不少日子的武藝,今日定要讓你刮目相看。」

  魏廷茂淡淡道:「手下敗將,何意這般囂張?」

  睿哥臉色漲紅,氣憤道:「今日定要將你打趴下,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自打知曉魏廷茂來府走動,她深諳此厮的劣根,除了請安上課外,萬不得已輕易不出院子,便如此時,她躺在矮榻上,由著招銀招娣打扇,自己則雙目微合,漸漸有了覺意。

  這時,一丫鬟進來禀告,低聲道:「六姑娘,三少爺喚您過去一趟?」

  劉湘婉似醒非醒,喃喃道:「大哥喚我何事?」

  小丫鬟低著頭,輕聲道:「奴婢不知。」

  劉湘婉點了點頭:「你先下去吧,待我收拾一番,再去見大哥。」

  小丫鬟福了福身,躬著身子退出去,至始至終未抬過頭。

  招娣小聲道:「姑娘,奴婢看著這丫鬟眼生?」

  「滿府這麽多丫鬟,你焉能都識得。」劉湘婉打了個哈氣,泪眼婆娑道:「去打盆水。」

  招銀福了福身,脚步輕移的走出去。

  招娣服侍姑娘坐起來,蹲下爲其穿鞋,輕聲道:「姑娘,大少爺找您何事?」

  劉湘婉扶額低嘆:「多半爲了下棋?」

  「那您……您還去?」招娣心中直打鼓,去大少爺那不止姑娘發怵,便是她也跟著發怵,大少爺與姑娘下棋,最少兩刻鐘,最長半個時辰,她只能一動不動的站在姑娘身後,著實難受的很。

  不一會兒,招銀端著木盆回來,伺候姑娘洗漱,又爲其重新梳妝打扮,劉湘婉看了眼銅鏡,淡淡點頭:「你留在院中看家,我帶招娣出去,過會兒便回。」

  招銀點了點頭,輕聲道:「姑娘放心,奴婢定好好守著院子,一步也不離開。」

  路上,招娣眼睛不住的四處亂看,小聲道:「姑娘,咱們會不會遇到魏少爺?」

  劉湘婉嘴角的笑容一斂,低斥道:「沒事提他作甚?」

  「姑娘,奴婢只是有些擔憂。」

  「應該不能遇到,這時辰他應該跟隨二哥習武,焉能出現在這?」

  聞言,招娣舒了一口氣,她著實有些畏懼魏少爺,但凡魏少爺眸光瞥向她,她總禁不住的打冷顫。

  行至半路,只見魏廷茂從一旁竄出來,主僕二人嚇了一跳,只聽劉湘婉咬牙切齒:「青天白日,你攔我路,就不怕被人瞧見,害我閨名受損。」

  魏廷茂避而不答,淡笑問:「六妹妹此去可是尋崇山?」

  劉湘婉神色一楞,半響後,心思一轉,隨即臉色陰冷道:「那個丫鬟是你派去的?」

  「六妹妹果然聰慧?」

  「你就不怕此舉害的我被人私底下議論?」

  「我敢這麽做,便有十足的把握,不讓六妹妹閨明有一絲的受損。」

  劉湘婉臉色青白交錯,厲聲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昨兒不是跟你坦露過心迹,我心儀你,自是想去山西前,多與你獨處。」

  「你……你當真無賴!」

  「情非得已,情難自控,還妄六妹妹多多體恤。」

  劉湘婉猛地轉身,低聲對招娣道:「咱們回去。」也是她一時不查,竟未在意那丫鬟的樣貌,怪不得招娣說她面生的很,現下想來那丫鬟自進屋後,至始至終竟未抬過頭,想必也是怕受牽連,所以一直垂頭不語,不過她膽子倒是大得很,敢聯合外人一同欺騙她。

  劉湘婉走了兩步,回頭見招娣哆嗦的原地不動,恨鐵不成鋼的走回去,拽著她往回走,誰料魏廷茂大步一邁,徑直越過她面前將她主僕二人堵住,低笑道:「六妹妹,此番騙你出來,實屬無奈,念我初犯,不要與我生氣,可好?」

  劉湘婉眉眼微冷,淡淡道:「魏大哥,你到底爲甚對我糾纏不休。」

  「自是心悅你。」

  「小妹擔不起您的心悅,若您有這般的閒情逸致,不如勤練武藝,在戰場上殺敵保命才是要緊之事。」

  「六妹妹心底還是擔憂我的,莫不是怕我此去戰場有個好歹,你便會成爲無兒無女的寡婦。」

  「住口!」劉湘婉臉色漲紅,她跟他可沒一丁點關係,這厮胡說八道什麽。

  魏廷茂淡笑道:「若六妹妹當真不信我,我可現在去向世伯求親,一舉將你定下,你意下如何?」

  「你……你欺人太甚!」劉湘婉嚇得膽戰心驚,差點拽住他的袖子求饒。

  「這回你可相信?」

  劉湘婉臉色發白的點頭:「我信,我信,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這就要看六妹妹如何待我?」

  劉湘婉銀牙暗咬,扯了扯嘴角:「不如我們去凉亭中坐會兒。」

  「如此甚好!」魏廷茂嘴角微微上翹,六妹妹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樣,讓他止不住暗笑。

  沿路,劉湘婉低嘆道:「魏大哥,你到底看上我哪點?」

  「情人眼裡出西施,六妹妹在我眼中,自是哪都好。」

  哪都好?

  這要改哪點?

  著實毫無頭緒!

  「魏大哥,小妹不過是內宅中籍籍無名的庶女,焉能得你看中,似你這般的出身,日後高門大戶,簪纓世家的嫡女皆是隨意挑選,爲何偏偏看上我?」爲何偏在她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高門大戶家的小姐不如你聰慧機靈,簪纓世家的小姐不如你狡詐多怪,尋常百姓家的小姐不如你溫婉可人,」魏廷茂聲音一頓,淡淡道:「總而言之,你一人蓋過她們所有人的風采,如此嬌人,我焉能放過。」說完嘴角微微上翹,白牙更是在陽光中一閃而逝。

  劉湘婉打了個冷顫:他……他這是要生吞活剝了自己!

  「魏大哥,小妹著實沒你說的那般好?」

  「六妹妹切莫謙虛,也莫要以爲我在逗你,我心儀你一事,以據實禀告給崇山。」

  什麽!

  劉湘婉身子一頓,氣的渾身止不住發抖,再也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怒聲道:「你憑甚敗壞我的閨名。」

  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豆包及招娣,見主子們好似打情駡俏,越發不敢上前,豆包小聲道:「招娣,昨晚你可有夢到我?」

  招娣斜了他一眼,緩緩點頭:「我夢到自己拿著菜刀把你剁成十八塊,隨後扔出去喂狗。」

  豆包咽了咽口水:……她火氣怎這般大!

  「招娣,日後你家姑娘定是要嫁給我家少爺,你自然也……」

  招娣瞪了他一眼:「我用得著你置喙?」

  豆包梗著脖子,强硬道:「你日後可是要嫁與我。」

  「你不要臉!」

  「只要能娶到你,有臉沒臉我皆無所謂。」一想到他們成親後,他能摟著白嫩嫩的招娣團成一團,届時生一窩大胖小子,想到此情此景,豆包看向招娣的眼光如狼見到羊,露著凶狠的藍光。

  「你這般看我作甚?」招娣後退一步。

  豆包咧著白牙,嬉笑道:「招娣……」喚的那個婉轉悠長。

  招娣身子一哆嗦,瞪了他一眼:「好好說話。」跟個鴨公嗓似的,活像被人一把掐住脖子。

  誰料,豆包長嘆一聲:「這時間怎過得這麽慢……」真希望六姑娘快快長大,一旦到了出嫁的年歲,便立即嫁給少爺,而他就能吃眼前這塊垂涎已久的肥肉。

  招娣懶得理她,抬脚跟上姑娘的脚步,生怕姑娘言語不周,惹的魏少爺怒從心起,却被追趕而上的豆包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小聲道:「兩位主子打情駡俏,你上前打擾,不是找駡嗎?」

  招娣一把推開他:「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脚。」

  豆包身子動也未動,對其嬉皮笑臉:「這招對我沒用!」

  聞言,招娣對他莞爾一笑,趁他神色恍惚時,抬起右脚對他小腿便是一脚,疼的豆包抱腿大呼,慘叫聲一出,頓時引來兩位主子的注目,招娣冷哼一聲,對其呸了一口:「該!」

  劉湘婉嘴角淡笑:「小妹的婢女有些失禮,還妄魏大哥莫要怪罪。」

  魏廷茂冷著臉,瞥了眼哀叫不止的豆包,只見他聲音立馬一停,神情瑟瑟的看向少爺,求饒不止。

  招娣快步而至,走到姑娘另一側,小心翼翼道:「姑娘?」

  豆包不顧腿疼,一瘸一拐的走上來,低聲道:「六姑娘,奴才怕招娣上來打擾您與我家少爺說話,誰料她……」

  魏廷茂臉色稍微緩和,淡淡道:「確實不易打擾。」

  再看招娣臉色張紅,氣憤不已,扯著姑娘的衣袖,恨聲道:「他無的放矢,說您日後要……要……要嫁給魏少爺。」最後一句聲若蚊蠅,却被劉湘婉聽入耳中。

  只見劉湘婉轉頭盯著魏廷茂,冷冷道:「你們主僕果然是一丘之貉。」

  魏廷茂臉色鐵青,咬牙道:「六妹妹放心,我自會收拾他。」

  豆包不顧腿上的疼痛,立馬捂住屁股,臉色發苦道:「少爺……」因他一句話,害得少爺娶媳婦之路遙不可及,以少爺的脾性,也不知他能不能熬過此劫?

  一時間,劉湘婉束手無策,唯有道:「魏大哥,還妄你莫要敗壞小妹的閨名。」大哥既已知這厮的真面目,爲何坐視不理,莫不是他也樂見其成,想及此,臉色猶如雷劈般不可置信。

  「六妹妹,此事我定給你個交代。」

  劉湘婉輕聲道:「魏大哥,無論你心中如何想,我皆是那句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我爹真將我許配給你,我自是在無二話。」

  「六妹妹這是何意?」

  「我這等庶女出身,婚事本該由爹娘做主,焉是我所能置喙?」

  魏廷茂臉色微冷:「六妹妹可是不信我之誓言?」

  「如今魏大哥說這般多都是妄言,當下是當下,日後是日後,將來之事誰又能料准,若魏大哥對小妹尚有一絲關懷之情,你心悅我一事,還妄莫要再說給旁人聽,權當爲了小妹的閨名。」

  「好,好!想不到我也有被人置喙的一日,不過……」魏廷茂嗤笑道:「你且看著,若我魏廷茂今生娶不到你劉氏湘婉,今生定不在娶妻。」

  劉湘婉身子一震,垂頭遮住眼裡的眸光:「魏大哥,話不要說得這般斬釘截鐵。」男人的花言巧語不過是心悅你時的錦上添花,待他得手後,家花焉有野花香,自來到這個朝代,她別的沒看清,男女情愛却是看得十分透徹,與她而言,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她爹如何,宋姐夫如此,他……也如此!

  信任何人不如信自己,似如今的大姐,手中有錢有貌有娃,今後的日子只會越發的恣意快活,如魚得水,無需同內宅女子那般,時刻謹記溫良恭儉讓,活的太累又太糟心。

  若未來夫婿是旁人,她尚能與之一鬥,但若是他,以他深不可測的城府,焉能是他的對手,只怕成親後被他治得死死的,一想到那水深火日的日子,她就忍不住替未來的自己發愁,遂即便不能打消他的念頭,也要讓他知難而退。

  「六妹妹,你看這是什麽?」說著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

  劉湘婉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道:「荷包……你竟一直留著。」

  「六妹妹,我對你勢在必得,若你不信,咱們且走著瞧。」魏廷茂說完大步離開,留下劉湘婉滿腹心事,不得其解。

  「姑娘?」招娣扯了扯姑娘的袖子,小心翼翼道。

  劉湘婉緩過神兒,低嘆:真不知怎麽惹到這個煞星!

  「咱們回去吧!」

  「不去大少爺那?」

  劉湘婉想到他口出狂言之話,生怕大哥會錯意,咬了咬嘴唇,輕聲道:「走,去大哥的院子。」

  主僕二人去了翊哥的院子,去而複返的魏廷茂見此,低笑道:「必是去一探究竟?」

  「少爺?」

  魏廷茂嘴角的笑容一斂,冷冷道:「回府後去管事處領十鞭子。」

  豆包想想後背就疼,垂下頭苦著臉應道。

  魏廷茂心思轉了轉,喃喃道:「不信我會娶她?」是激將還是當真?無論她信與不信,這輩子她都休想逃開他的五指山。

  到了翊哥的院子,劉湘婉神色不免有些躊躇,誰料硯臺從外進來,看到她神色一楞,隨後恭敬的上前請安:「六姑娘。」

  劉湘婉斂了斂臉上的神色,淡淡道:「大哥可在?」

  硯臺淡笑道:「少爺在書房看書。」

  「若我此時過去,可會打擾他?」

  「怎麽會?少爺最是心疼六姑娘,若您來了,他定然很是高興。」

  劉湘婉深吸一口氣,一臉赴死的神色,鏗鏘道:「走吧!」隨即甩開硯臺招娣二人獨自去往大哥的書房,頗有風蕭蕭易水寒,壯志一去兮不復還的赴死樣。

  見此,硯臺小聲問招娣:「六姑娘怎麽了?」

  招娣沒好氣道:「遇到狗了?」

  硯臺皺眉:「咱們府中沒狗啊?」

  「你不懂,會咬人的狗不叫。」

  「這是何意?」

  招娣對其翻個白眼,抬脚跟在姑娘身後,硯臺垂下頭想了想,還是百思不得不解,在抬頭時,只見六姑娘快走到書房,忙端著木盆飛快跟上去。

  硯臺在門外小聲道:「少爺?」

  「嗯?」

  「少爺,六姑娘求見。」

  「進來吧!」

  硯臺放下手中的木盆,輕手輕脚的推開門,躬身道:「六姑娘請進。」

  劉湘婉頷了頷首,嘴角帶笑的走進去。

  翊哥放下手中的書,淡笑道:「平常喚你過來,眉眼間總是不願,今日却不請自來,可是出了何事?」

  劉湘婉福了福身,神□□言又止,半響後,低聲道:「大哥,魏大哥是不是告訴你,他……」

  翊哥起身,輕輕道:「咱們坐下說。」帶著她走到棋盤兩側坐下。

  坐下後,劉湘婉臉色漲紅,迫不及待解釋:「大哥,此事小妹當真不知情,且我從未做過任何有失分寸之事。」

  翊哥爲她斟了一杯茶,淡笑道:「六妹無需害怕,大哥知曉,此事不過是他一厢情願。」

  劉湘婉神色稍安,輕聲道:「大哥,我對魏大哥幷無男女之情。」

  誰料,翊哥冷不丁道:「六妹,你覺得青墨此人如何?」

  劉湘婉垂下頭,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聲道:「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是我等做兒女可以置喙之事。」

  「且不提爹娘,單看青墨此人,你覺得如何?」

  劉湘婉飲了一口茶,小聲道:「此人太過桀驁不馴,難以馴服。」

  翊哥頷首:「不錯,倘若爹爹真將你指婚與他,你可能將他馴服?」

  什麽!

  劉湘婉嚇的身子一僵,手一抖,茶杯中的水星星點點落在她的裙擺上,只見她抬起頭,神色驚恐,不可置信道:「大哥,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躲都躲不及,還要將她送上門,這……這是她親爹,親哥嗎?

  翊哥淡笑道:「看把你嚇的,趕緊拿絲帕擦拭下。」

  劉湘婉身子發顫的將茶杯放在桌上,拿起絲帕木楞的擦拭裙擺上的水珠,輕聲道:「大哥,這玩笑開不得。」

  「六妹,若你到了嫁人的年歲,青墨委實是個好人選。」

  「大哥,山鶏焉能飛上枝頭變鳳凰,這個道理妹妹還是懂的。」

  翊哥神色一愣,失笑道:「六妹爲何將自己看的這般卑微,想你也是鎮國將軍府的子孫,爹爹又是從三品大員,詩書禮儀,溫良恭儉讓,樣樣拔得頭籌,一般人家的公子焉能配上你。」

  聞言,劉湘婉拿起絲帕遮住嘴角的笑意,低笑道:「大哥只是看自家妹妹哪哪都好,可比妹妹更好的姑娘多不勝數,大哥……這點自知之明,妹妹還是有的,遂若魏大哥求你相幫,還妄你莫要理會,因爲妹妹自知高攀不上!」

  「六妹……」翊哥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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