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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38章
第138章 表明心迹

  劉湘婉臉色再次僵硬, 乾笑道:「日後魏大哥定是個好夫婿。」

  「何以見得?」

  劉湘婉神色訕訕, 只因詞窮了!

  魏廷茂眉毛一挑, 揶揄道:「六妹妹?」

  劉湘婉絞盡腦汁的想了想,乾巴巴道:「魏大哥風度偏偏,一表人才,智勇雙全不說, 武藝更是罕有敵手,他後定會功成名就,永垂青史。」

  「永垂青史可是早死早托生之意?」

  劉湘婉焦急道:「魏大哥切莫斷章取義?」

  「戎武之人容易戰死沙場,會拖累旁人成爲孤兒寡母?」

  劉湘婉喉嚨一梗,訕訕道:「旁人學藝不精却是容易, 但魏大哥不一樣,你武功早已出神入化, 自是不必擔憂這個。」

  魏廷茂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打桌面,淡淡道:「既這般, 若六妹妹嫁我可願意?」

  劉湘婉身子一僵,訕笑道:「魏大哥莫要說笑?」

  「你怎知我說的不是真心話?」

  劉湘婉臉上在露不出一絲笑意, 淡淡道:「魏大哥,這個玩笑不好笑。」

  「你如此聰慧,怕是早已知曉我的心意。」

  隱約猜到你心中打算才一直躲避你, 我們不過見過幾面,也不知我做了什麽事,讓你對我生了妄念,再說我……我才多大, 不過是黃口小兒,怎就惹得您老人家慧眼相中,真不知我該感激涕零,還是掰指掐算,上輩子是不是掘了你的祖墳,今生穿越此處被你纏上。

  劉湘婉語重心長道:「魏大哥,我對你如同妹妹對哥哥,從未有過其他念想。」一直對他退避三舍,偏他糾纏不止,難道真是王八看綠豆對眼了,心中咆哮:即便你是王八,我也不會是綠豆。

  「這又何妨,六妹妹年歲尚小,再過幾年待我功成名返回京中,你自會欽佩仰慕我,因那時我已是赫赫威名的大將軍,到時我便上門提親,以老太爺及世伯的城府,定會贊同此門親事。」

  劉湘婉臉色鐵青,冷冷道:「魏大哥,這個玩笑當真不好笑。」

  魏廷茂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抿了抿,淡笑道:「若你不信,咱們打個賭,可好?」

  劉湘婉怒急攻心,在自家庭院被人如此戲耍,偏敢怒不敢言,活的委實憋屈,再也忍不住,怒聲道:「魏大哥,你到底看上我哪,我改還不成?」

  魏廷茂端著茶杯的手一頓,神色無語的看著她:……

  沒錯!她就這點能耐!既不敢同爹爹太太告狀,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回擊他,唯有避重就輕的勸退此人,輕聲道: 「魏大哥,小妹蒲柳之姿,難登你家大堂。」

  「何以見得?」

  劉湘婉掰著手指,言辭鑿鑿:「年歲上,你大我小,長相上,你風流倜儻,我堪堪算得上小家碧玉,最重要乃是出身,你乃寧遠將軍家的庶二子,我不過是從三品官員家的庶女,你乃天上高高之月亮,我不過是困於四方天地裡的井底之蛙,咱們委實不配的很。」

  「井底之蛙本就該仰望上天的月亮,方能爲它平淡無奇的人生照亮一絲曙光。」魏廷茂嘴角微微上翹,又道:「且你之言皆不是難題,我大你也不過八歲而已,成親後,你我老夫少妻,日子定然美滿和順,至於長相,我這般虎背熊腰之人,焉能有所挑揀,似你這般的容貌堪堪入我眼,至於出身……更無需擔心,你我都是將軍府的後代,且都是庶出,日後我們所生的孩子便在不是庶出,而是嫡出之子,庶庶得正,多好?」

  劉湘婉頓時啞口無言,木楞道:「魏大哥,我從不知自己這般招人待見?」

  魏廷茂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各花入個眼,與我而言,你如珠玉蒙塵,但於旁人嗎?」

  劉湘婉眼皮挑了挑,聲音上挑:「如何?」

  「如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你……」劉湘婉氣的臉色漲紅,猛地站起來,指著他怒聲道:「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魏廷茂淡笑道:「如此豈不更好,我們郎才女貌,天造地設,若不能結爲夫婦,豈不是白瞎了老天爺的美意。」

  「你……你厚顔無耻!」

  魏廷茂淡淡道:「臉皮薄焉能娶到稱心如意的媳婦。」

  「你……你卑鄙無耻!」

  魏廷茂點了點頭「用些手段得到想要的東西或者……人,卑鄙一些也無妨。」

  「你……你無理至極!」

  魏廷茂輕笑:「再過不久我便要去山西,若在不表露心迹,萬一煮沸的鴨子被旁人吃了,我找誰尋理去。」

  劉湘婉氣的胸脯此起彼伏,恨聲道:「反正我絕不嫁與你!」

  被人惦記心裡雖有一絲竊喜,可想到這厮腹黑的手段,身子就冷不丁打了冷顫,她才多大,他便起了歪心思,想到之前種種,果然是黃鼠狼給鶏拜年,沒安好心!

  魏廷茂禁不住又笑了:「適才你還說,親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後我又不會向你提親,而是先向世伯提親,親事一旦定下,你應不應又有何關係?」那時煮沸的鴨子便再也飛不了,只能成爲他的盤中餐,生吞活剝咽進肚裡,放能安心。

  「你爲何這般笑?」笑的好滲人,讓人忍不住心裡發寒。

  「自是想到有意思之事,六妹妹,近日我會常在府中走動,届時還妄你多多照拂。」

  劉湘婉如雷劈般不可置信:「什麽?」

  魏廷茂挑了挑眉:「趁著這段時日,你我多多相處,不然怕是三四年在難見上一面。」

  此話一出,劉湘婉嘴角上翹,嘴唇輕起便要諷刺他一番,却聽那人冷冷道:「六妹妹,難道你心中不曾有過疑問,爲甚我今日表露心迹?」

  焉能沒有?

  劉湘婉不自覺後退一步,臉色微白:「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魏廷茂拿起手中的茶杯晃了晃,淡笑道:「我這人有個壞習慣,便是我看上的東西,不喜旁人窺覷,更容不得它脫離我的掌心,不然……」猛地捏碎手中杯子,陰翳道:「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你……你威脅我?」劉湘婉看著他滿手的血迹,嚇的臉色慘白,聲音更是抖的厲害。

  不過是捏碎個杯子看把她嚇得!

  但嚇到方能讓她畏首畏尾!

  且以她機靈古怪的性子,怕也只能震懾一時!

  見她臉色發白,眼眶含泪,魏廷茂心中嗤笑一聲,習武之人,流泪留疤常有之事,這點小傷與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麽!

  魏廷茂扔掉手中的碎瓷片,淡笑道:「六妹妹想多了,不過是期翼吾能一直留在你的心尖,日後我離京數年,也能安心在外拼搏。」

  聞言,劉湘婉臉色漲紅,跟這厮在一處果然一時天堂一時地獄,若她膽小如鼠,怕是早被他此舉嚇得昏過去。

  「魏大哥,便是你震懾我也無用,將來之事誰又能預料得到,你與我同衆生一樣,皆是走一步看一步。」

  魏廷茂輕聲道:「我從不做無把握之事。」

  語氣如此斬釘截鐵!

  劉湘婉細細窺覷他的神色,皺眉道:「你可是又在算計我?」

  「六妹妹果然聰慧。」魏廷茂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景致,眼睛閃了閃,低笑道:「六妹妹圍棋學的可好?」

  冷不丁怎會問起這個!

  劉湘婉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尚可。」

  「下棋一招棋錯,滿盤皆輸,所以下棋很講究心靜,無欲,也可說『知止然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劉湘婉皺眉:「是又如何?」

  「所以說這下棋就跟兵法一樣,需要三思而後行,我以將你視爲我的囊中物,自會將你庇佑在我的羽翼下,但凡有人窺覷你,即便不是我授意,旁人也不會坐視不管。」

  此言一出,劉湘婉臉色鐵青:「你心儀我一事,究竟說與多少人聽?」這不是憑白敗壞她的閨名嗎?

  魏廷茂揮了揮流血的右手,苦笑道:「六妹妹當真對我無心矣!」

  「活該!」這厮先大言不慚,後言語中諸多威脅,如今自虐後竟對她用上苦肉計,想及此,劉湘婉翻了個白眼,視而不見。

  「那就讓血一直流吧……」將右手攤在石桌上,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如石子一樣敲在她心尖。

  這厮……當真可惡!

  劉湘婉見他當真不管不顧,臉色一僵,氣憤道:「你……」到底心軟,將手中的絲帕扔給他,冷冷道:「趕緊將傷口遮住。」

  魏廷茂接過絲帕,淡笑道:「還以爲六妹妹會見死不救呢?」

  「不過是手上流點血,焉能致死?在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似你這般的惡人還是先去戰場禦敵殺倭,待趕走犯我朝邊疆之人再說。」

  「呵呵……如此,定不辱使命。」

  二人在凉亭中爭鋒相對,竟是誰也不退讓一步!

  只聽外面不遠處,招娣大喊:「姑娘,您沒事吧!」適才她看到魏少爺滿手的鮮血,嚇得面色蒼白,身子發抖,生怕魏少爺一個不順心,對自家姑娘不利。

  劉湘婉咳了咳,低聲道:「魏大哥,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魏廷茂淡笑道:「如此也好。」此番已對她表露心迹,且該敲打的話敲打了,若這丫頭明知故犯,哼!到時自有她的苦頭吃!

  只聽,魏廷茂輕聲道:「豆包……」

  豆包手臂一落,招娣猛地越過他,飛快的跑進凉亭,眼神在姑娘身上來回掃視,神色難掩焦急:「姑娘,您可有事?」

  劉湘婉對其搖了搖頭,淡淡道:「回吧!」

  「六妹妹,我之言可不是開玩笑,你要慎之誡之。」

  劉湘婉猛地頓住身子,心中冷聲:信你才怪!

  魏廷茂看著包裹右手的絲帕,嘴角微微上翹:「這丫頭怕是不會往心裡去,不過……」這又有何關係,她蹦躂的在歡,最後還是得落在他懷中。

  「少爺,您跟六姑娘聊的怎麽樣?」豆包看著少爺血迹斑斑的右手,膽戰心驚。

  魏廷茂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說了什麽造次的話?」

  豆包忙不迭搖頭:「少爺,奴才什麽也沒說。」不過是與招娣多說幾句話,表明心迹罷了,誰料她那般惱羞成怒。

  「若因你壞了我的大事,看我怎麽收拾你。」

  「少爺,奴才怎麽敢?」豆包委屈極了,小聲道:「奴才巴不得您現在就成婚,這樣奴才也能跟著沾沾喜氣,進而娶妻生子。」最後一句話,幾乎一臉的諂媚相。

  「你莫不要被我抓到!」

  豆包垂下頭,小心翼翼道:「少爺,奴才也老大不小了,奴才也惦記女人,也想娶媳婦,也想摟著媳婦睡覺。」

  魏廷茂板著臉,冷冷道:「再說這般放肆的話,明兒我就給你配個母夜叉,讓你只能點燈怕媳婦,熄燈抱媳婦。」

  豆包神色驚恐,瑟瑟道:「少爺,奴才錯了,求您不要這般待奴才。」

  魏廷茂眼光微冷,冷哼一聲。

  「姑娘,您沒事吧?」

  劉湘婉氣憤難當,惱怒道:「快走?」倘若這厮當真來府中走動,除了請安上課,她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老實的待在院子裡。

  招娣忙不迭點頭,跟隨姑娘飛快離開。

  大約半盞茶,主僕二人飛快的走了好長一段路,總算能歇會兒,劉湘婉轉頭看向招娣,只見其臉色緋紅,不由道:「你臉怎麽這麽紅?」

  招娣眼睛四處看了看,咬了咬嘴唇,輕聲道:「許是適才走的太快。」

  劉湘婉搖了搖頭,斬釘截鐵道:「不對,你在撒謊?」

  招娣臉色越發漲紅,到底沒忍住,怒不可遏道:「姑娘,魏少爺的小厮太可恨?」

  「他怎麽你了?」

  「他竟問奴婢多大年歲?有沒有定親?」

  劉湘婉扶額:他們主僕果然是一丘之貉,豺狼虎豹,皆沒安好心!

  「你沒揍他?」

  招娣恨聲道:「焉能不打?」神色一頓,喪氣道:「沒打過。」

  劉湘婉想到魏廷茂會武藝,他的小厮應該也差不到哪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日後遇到那賊人躲遠點。」既然打不過,唯有避開他。

  招娣點了點頭,心裡不住的大駡,隨即歪著頭,眨了眨眼睛,怪异道:「姑娘,您臉怎麽也這麽紅?」

  劉湘婉臉色一僵,訕訕道:「許是陽光太曬?」

  招娣抬頭,看了看:「姑娘,今兒陰天。」

  劉湘婉扯了扯嘴角,沒好氣道:「惱羞成怒總可以吧?」

  招娣捂嘴偷笑:「姑娘也被魏少爺氣到。」

  劉湘婉咬牙切齒道:「那對主僕就沒一個好東西。」當主子的惦記她,當小厮惦記她丫鬟,如此狼狽爲奸的主僕,真是氣煞她矣!

  招娣嘴角的笑容一收,恨聲道:「姑娘言之有理。」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又飛快的錯開,劉湘婉神色不自然,咳了咳:「咱們趕快回去吧,不然招銀該著急了。」

  招娣紅著臉,忙不迭點頭。

  佳人已然離開,魏廷茂淡淡道:「去倒兩杯茶。」

  豆包恭敬的點了點頭,躬身倒了兩杯茶分別放在少爺及對面的空位上,隨後立在少爺身後。

  不一會兒,翊哥緩緩出現在他面前,淡笑道:「不知今日什麽風將青墨兄吹來?」

  「翊哥不是看見了嗎?」

  翊哥嘴角的笑容一斂,神色微冷:「你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放肆!」

  魏廷茂淡笑道:「翊哥,其實我早知你躲在一旁。」自翊哥在這附近出現,魏廷茂便已知曉,不過不甚在意,此事本也不打算隱瞞他,翊哥乃謙謙君子,便是讓他知曉也無所謂,說不得他知曉後,還能成爲他的一大助力。

  「你就不怕我告訴我爹?」

  「崇山不是這樣的人。」

  「你此舉莫不是打算,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魏廷茂淡笑道:「只因那人是你,若是旁人,我焉能告訴他心中所想。」

  「莫要因你突如其來的心悅,讓六妹腹背受敵。」此事一旦渲染開,第一個不能輕饒六妹之人,便是他娘。

  「翊哥多慮了。」

  「青墨,你最好現在就收手。」他與六妹,一個乃天上展翅翱翔的雄鷹,一個是後宅中默默無聞的庶女,二者焉能匹配,六妹性子柔和,他自是希望六妹能嫁給韓琛那般的寒門學子,一輩子恭著敬著她,不會讓她受一絲委屈。

  「我知你擔心之事,你且放心,到得那時,想必你三妹早已出嫁,伯母也沒了攀比之心。」

  「你倒是什麽都算計到了?」

  「哪家主母能容得庶女比嫡女嫁的好,不過那只是婦人之見,無傷大雅,但崇山却不同,你是嫡長子,日後會繼承劉家二房的一切,定以家族利益爲先,善待庶出弟妹,是你作爲嫡長子及振興家族的必要,且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們能有所成材,這樣無論劉家二房還是鎮國將軍府,猶如虎添翼,再創昔日輝煌。」

  「不錯,內宅女子的眼界不過是期望庶出永遠不要超過嫡出,但於我而言,振興家業不能只靠一人,畢竟獨木難支,家族若想振興昌盛,唯有後輩皆成材。」

  「崇山其實想說,蓋高樹靡陰,獨木不林。」

  「然也!」

  魏廷茂淡笑道:「崇山之氣魄,旁人不及矣!」

  誰料,翊哥的臉色却越發冷漠:「青墨兄好口才,好計謀,竟讓我倒持干戈,授人以柄。」

  「崇山,你想多了。」

  翊哥冷冷道:「你說了這般說,容不得我多想。」

  魏廷茂淡淡道:「崇山,你又錯了,你姐夫之事雖是你求我幫忙,但我可曾因此事要挾過你。」

  「你雖未要挾我,但你却窺覷我幼妹,焉何不是讓我授人以柄。」

  聞言,魏廷茂收斂臉上的笑容,沉聲道:「崇山,你未免將我想的太過齷齪不堪,我想求娶之人自會靠自身的謀略及真心打動她。」

  翊哥臉色漲紅,惱怒道:「我六妹才多大?」

  魏廷茂淡笑道:「此次我去山西,沒個三年五載回不來,待我回來之時,令妹也到了嫁人的年歲,那時郎未娶,女未嫁,焉何我不能求娶之?」

  「可你與她年歲不配?」

  魏廷茂失笑:兄妹倆竟想的一件事……

  只聽他淡笑道:「我比她大又如何?且不說旁的,有多少人家的姑娘做了填方,嫁給歲數頗大之人,婚後不也夫妻美滿,兒女成群,再說我雖痴長六妹妹幾歲,但我尚未婚配,功名已成,若來你家求親,無論是你還是世伯,焉能拒絕?」

  翊哥臉色一僵:「你從何時算計起我家,我六妹以及我?」

  只見魏廷茂神色鄭重,沉聲道:「初次相見,頗爲上心,再次相見,一見鍾情,三次相見,傾心不已。」

  「我六妹何德何能值得你這般上心?」

  魏廷茂嘴角微微上翹,淡笑道:「寧遠將軍府之事,想必你早已知曉,更知我與我大哥身世之尷尬,種種過往方造就今日的我,我不喜女子太過倔强,似我娘,求而不得,含恨而終,也不喜女子太過嫵媚,似我爹如今這位,外表柔弱,蛇蝎心腸,我想求的不過是一人,時而聰慧機靈,時而嗔怒率性,時而嬌弱嫵媚,在我眼中,劉湘婉極好,我甚是心悅她。」

  翊哥被他之言震的神色怔了怔,木木道:「你……」

  「崇山,情之一事,不過是你情我願,生死相許,今日我敢跟你保證,只要我娶了劉氏湘婉,定會傾盡一生只守著她,身邊再無旁人。」

  「青墨……」

  魏廷茂淡笑道:「雖說男子皆是三妻四妾,薄情寡義,但我不同,我重誓言,重允諾,重情義,但凡我出口之言,日後定終生不負。」

  緩了好久,翊哥輕聲道:「不知我六妹哪裡入了你的眼?」

  魏廷茂淡笑道:「此話她也這般問我?」

  「你是如何回答?」

  「避而不答。」

  翊哥神色一愣,失笑道:「沒想到你如此狡猾?」

  「確實不知如何回答他,當你心悅一人,自是覺得她哪哪都入你的眼。」

  「可心悅只是一時,總會隨著時間慢慢逝去,那時你可會弃了她?」

  魏廷茂失笑:「疼都來不及,焉能弃她,」頓了頓,又道:「正因熟知她的性情,我方越發心悅她?」

  「爲何?」

  「一旦我娶了她,便可想像今後的日子定是熠熠生輝,不會再讓我感受孤寂。」

  翊哥神色頓了頓,淡淡道:「她可願意?」

  「呵呵……」魏廷茂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她是什麽樣的人,你最爲清楚,此話一出,她焉能同意,說不得日後避我如蛇蝎。」

  話到此處,翊哥不禁失笑:「六妹確實如此,她自小聰慧機靈,更深諳藏巧於拙,所做之事圓滑又穩妥,從不讓人挑到錯處。」神色一頓,冷不丁道:「莫不是你想借她之手對付你家那位?」

  聞言,魏廷茂嗤笑:「那人不過是秋後的螞蚱,尚不值得我動手。」

  翊哥皺眉問:「此話何意?」

  魏廷茂却避而不答,淡笑道:「我對女子從不上心,但你六妹……不知爲甚,只是初見,我便將她記在心尖,如我心上的一根刺,拔了疼痛難忍,不拔又心癢難搔,長此以往,焉能不上心,不記挂,不惦念。」

  「青墨,可你要知曉,待你功成名就那一日,你家裡人可會容你擅自做主?」

  「崇山,我可是懦弱無爲之人?」

  翊哥搖了搖頭:「青墨甚是有主意,但自古子女的親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焉能是我等可以置喙。」

  「可你莫要忘了,父母之命之上還有聖上,」魏廷茂冷笑兩聲:「當年她那般對我娘,我便會以彼之道還治彼身,讓她知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滋味。」

  「青墨,我不希望你娶我六妹只是爲了打那人的臉。」

  魏廷茂冷笑:「她還不够那個資格。」

  「青墨,事到如今,你與我六妹之事,我不會從旁干涉,也不會從旁相助,畢竟事關我六妹的閨名,你……」翊哥一頓,語重心長道:「六妹自小謹言慎行,只因她庶女出身,其中心酸苦楚,想必你也清楚,我不願見到,你爲了娶我六妹,而做出讓她閨明受損之事。」

  魏廷茂淡笑道:「崇山放心,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

  「如此,我便放心了。」

  「崇山,其實我心中尚有一疑惑,你姐夫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翊哥臉色隨即一冷,淡淡道:「姐夫?日後他是誰的姐夫還不知道?」

  魏廷茂心中一緊:「你們兩家當真鬧到如此田地?」

  「宋天華行事荒唐,不知收斂,方有了今日這般田地,落得如此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此事畢竟是由你我二人推波助瀾而成,若不然……」他二人一個出謀劃策,一個聽命行事,這才使宋家大哥成了點了戒疤的光頭和尚,更甚至最後出現的那個酒鬼,也是他推波助瀾的最後一計。

  翊哥斜了他一眼,眼神陰霾道:「一顆壞了的果子,難道你還期望他能重新變好。」

  「崇山誤會了,我不過是怕兩府鬧得魚死網破,成了死敵。」此事一出,他唯一對不住的便是宣鶴,可他不悔,若不是因此,崇山一旦知曉他的打算,焉能這般心平氣和與他說話。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人誠不欺我矣!

  「安國公府一直縱容宋天華無事生非,不過是有恃無恐罷了,遂才不顧大姐,爹爹,鎮國將軍府的顔面,可事情鬧到這般田地,不是一句我錯了,不想和離就能輕而易舉掀過去的事。」

  「世伯的意思?」

  翊哥冷笑道:「我爹的意思在重要,能越過我祖父?」

  原來這才是翊哥最後的殺手鐧,逼得老太爺不得不出山,不得不放狠話,如今兩家的症結在於老太爺與劉家大姐的態度,不過翊哥眉宇間的態度,此事怕是再無回轉的餘地。

  魏廷茂神色驚恐:……崇山爲了此事,到底做了多少推算,倘若日後他對不起劉湘婉,以崇山的性子,怕是……不由咽了咽口水,豆包說的沒錯,有這樣的大舅哥,這輩子他都會循規蹈矩,不能做任何對不起劉湘婉之事,以往沒察覺,如今却覺得頭頂好似有把刀,說不得何時落下,哢嚓!劈向他!

  「崇山,倘若你大姐最終沒和離,你可有應對之法?」

  翊哥嗤鼻一聲,嘴角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見此,魏廷茂打了個冷顫,連這他也設想到……崇山心機之深沉,他遠不及矣!

  這時,睿哥姗姗而來,只見他神色詫异:「翊哥,你怎麽在此?」

  翊哥淡笑道:「二哥,今日武練得如何?」

  睿哥走到魏廷茂身邊坐下,自顧倒了一杯水,飛快的一飲而盡,方緩緩舒了一口氣:「翊哥,從明日起青墨便要常來府中,與我一同跟隨劉叔練武。」

  翊哥慢慢看向魏廷茂,只見他垂下眼,遮住眼裡的眸光,這目光太深沉竟讓魏廷茂不敢直視,只聽他淡笑道:「二哥,你可……」真是引狼入室!

  睿哥輕皺眉頭,怪异道:「我?我怎麽了?」

  「緊要關頭,二哥的胳膊肘總是往外拐。」

  「此話到底何意?」最不喜跟翊哥打交道,無論說話還是辦事總是神神秘秘,時至今日,他仍覺得大姐夫之事與他有關,只是苦於沒頭緒,無從下手。

  魏廷茂忙道:「子淵,老太爺找你何事?」

  此話一出,睿哥頓時愁容滿面,低聲道:「我的親事!」

  聞言,魏廷茂與翊哥對視一眼,眼裡皆是一閃而過的笑意,揶揄道:「你本就到了成親的年歲,不如此去山西前趕緊將親事定了。」

  睿哥眉眼一竪,冷臉道:「還說我,你們倆不也是?」

  二人臉色頓時一訕,异口同聲道:「我們還早。」

  「我也還早呢?」睿哥翻了個白眼,恨恨道:「祖父就是閒的沒事幹,拿此事逗我玩,若因此引得我娘起了心思,唉……」又一副愁容滿面的模樣。

  翊哥淡笑道:「二哥,此事你無需發愁,再有幾月你便要去山西,家中怎能匆匆忙忙爲你定下親事。」

  話音一落,睿哥頓時如撥開雲日般眉眼帶笑,激動之下走到翊哥旁邊,狠狠拍著他的肩膀,欣喜若狂道:「緊要關頭,還是自家兄弟靠得住。」

  翊哥眼睛微斜,看了眼他的手,睿哥身子一僵,訕笑道:「激動,激動而已。」裝模作樣的抬起懸挂在半空的手,摸了摸腦袋。

  魏廷茂視而不見,端起手中的茶杯飲了一口,只見睿哥眼神一頓,驚呼道:「青墨,你的手怎麽受傷了?」適才二人分開前,他的手完好無缺,不過半個時辰,他怎麽受傷了?

  魏廷茂揮了揮手,淡笑道:「不過是茶杯落在地上,被碎片劃到而已。」

  翊哥眼一眯,看到纏著他右手的絲帕,乃何人所有,嘴角上翹

  ,冷笑道:「二哥不必擔心,青墨得償所願,焉能感到疼痛?」

  魏廷茂嘴角的笑容一僵,訕訕的將右手放下,乾笑道:「崇山如今越發的風趣。」

  「得償所願是何意?青墨?」睿哥不解的問道。

  「與你一同習武,精進武藝,日後在戰場上奮勇殺敵。」

  睿哥頷了頷首,含笑道:「一會兒我表哥會來,到時引薦給你。」

  「焉何不好?」

  睿哥想到心中的打算,自得道:「若不是你右手受傷,待我表哥過來,定讓他與你切磋,看看你二人到底誰更勝一籌。」

  魏廷茂淡笑道:「如此看來,你表哥武藝在你之上。」

  睿哥臉色一僵,氣憤道:「終有一日,我要將你打趴下。」

  翊哥似笑非笑道:「二哥,會有那麽一日。」

  魏廷茂臉色尷尬,再不敢隨意搭話,如今想來,將心儀劉湘婉之事告訴崇山,是不是過於魯莽,在看崇山言語之中,皆是暗諷他,害他心中忐忑不已。

  聞言,睿哥眉開眼笑:「沒想到翊哥對我如此有信心。」

  翊哥神色一頓,揶揄道:「因爲再過幾年,二哥的身份水漲船高,揍他在無需顧忌?」

  今日翊哥到底怎麽回事,說的話總是讓他一知半解,遂不明所以道:「此話怎講?」

  魏廷茂揉了揉頭,此時此刻,根本無需合計,將那事告訴翊哥著實是他的錯,是他自挖墳墓,活埋了自己。

  唉!悔之晚矣!

  翊哥眼角帶笑的看著魏廷茂,淡笑道:「再過幾年,二哥會成爲威風赫赫的將軍,那時自是鎮臂一揮,遙相呼應。」

  「自然,自然。」想到不遠的將來,睿哥眉宇間憧憬著。

  這時,一小厮飛快走過來,甲義忙走上前問其原因,隨後輕輕點頭,回到凉亭後,躬身道:「少爺,表少爺來了?」

  睿哥眉眼一喜,催促道:「你快快出去迎接,將其引到此處。」

  甲義躬著身子應道。

  不多時,鄧勛平緩緩過來,走進後看到翊哥,一時間萌生退意,到底按捺住落跑之意,隨著甲義進去,脚步剛一踏進去,只見睿哥一把扯著他的胳膊,焦急道:「表哥,這就是青墨。」

  鄧勛平收斂心神,拱了拱手,含笑道:「魏公子。」

  魏廷茂同樣回以一禮,淡笑道:「鄧公子既是子淵的表哥,便是我的朋友,喚我青墨便可。」

  鄧勛平點了點頭,淡笑道:「我尚無表字,青墨喚我勛平便是。」

  「如此,甚好。」

  「早聽表弟提起過青墨,說你武藝極高,今日有幸見到真人,實乃幸事一樁。」

  魏廷茂淡笑道:「焉有同感,若不是我右手有傷,今日定要跟你切磋一番。」

  睿哥一臉壞笑,洋洋得意道:「表哥,適才青墨跟劉叔比劃,你猜勝負如何?」

  鄧勛平不接話,在一旁笑而不語,睿哥……心裡就擱不住一點事。

  魏廷茂輕聲道:「魏某武藝不精,敗在劉叔手下,不過與我而言,却是幸事,一旦出現武藝比我高强之人,只會激起我心中的鬥志,日後定將其超過。」

  鄧勛平深有同感,輕聲道:「英雄所見略同,實不相瞞,在下也同劉叔切磋過,不幸敗在他手下。」

  魏廷茂淡笑道:「我們倒是有緣,聽說此番你也要去山西戎武。」

  鄧勛平頷首:「表弟提及過,他會跟青墨一同去戎武,如此,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

  「好說。」

  這時,翊哥插嘴道:「勛平表哥,幾日不見,身子可還好?」 自宋天華出事後,勛平表兄便一直避著他,他焉能不知其緣由,猶記那天晚上,從醉鳳樓出去後,勛平表哥趁睿哥不注意時,一直用深不可測的眸光盯著他。

  鄧勛平臉色一僵,苦笑道:「拖你的福。」倘若事先知曉灌醉劉家大姐夫會是那樣的後果,他定不敢爲之,尤其他爹從姑姑嘴裡聽得事情始末,硬生生將五年之期縮短成四年,他何苦來哉!

  「那晚小弟不勝酒力,多虧……」

  鄧勛平忙打斷他:「崇山不必多言,我定守口如瓶。」

  翊哥淡笑道:「勛平表哥想多了,我不過是想說,那晚多虧你結的賬。」

  鄧勛平汗顔:「那晚我確實有心結帳,奈何囊中羞澀,遂……」將之交給劉家大姐夫。

  睿哥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翊哥忍俊不禁道:「你都醉的不省人事,還能記住這個?」這不是忽悠人嗎?

  「二哥,那晚也要多謝你。」

  睿哥嘴角的笑容頓時僵硬,咽了咽口水:「咱們是親兄弟,不用這般客套。」

  翊哥收起嘴邊漫不經心的笑容,看向鄧勛平,神色鄭重道:「總而言之,多謝你。」

  鄧勛平本以爲崇山替他大姐出氣,不過是小打小鬧,誰料他膽子這麽大,竟做出那般匪夷所思之事,幸虧他心思敏捷,計謀高深,不然……只盼此事快些了斷,一旦安國公府查到幕後主使,說不得又是一樁驚天動地的震動。

  事到如今,鄧勛平唯有道:「崇山,望你珍之重之。」

  翊哥淡笑:「多謝你的告誡。」

  魏廷茂在旁一直淡笑不語,眸光突然瞥到他腰間的荷包,輕聲道:「勛平兄腰間的荷包好生精緻?」

  鄧勛平瞥了一眼,含笑道:「睿哥送給我的。」

  聞言,翊哥淡淡瞥了一眼,隨即臉色驟變,眼光如箭般直直盯著睿哥:「二哥,你行事怎還這般不知分寸?」

  睿哥撓了撓頭,神色不解:「怎麽了?」

  翊哥冷冷道:「勛平表哥腰間的荷包,你從哪弄來的?」

  睿哥眨了眨眼睛,輕聲道:「是六妹送與我。」

  「二哥不知男女大防嗎?此物若讓旁人瞧見,說不得以爲六妹與旁人私相授受,你可想過她的閨名會因此受損?」

  睿哥漲紅了臉,解釋道:「那天表哥來府,我見他腰間沒有點綴的荷包,便將懷中的荷包送與他,却是未想到這些細枝末節。」

  此話一出,鄧勛平忙扯下腰間的荷包,輕聲道:「此事怪不得睿哥,是我行事不周,未來得及問他荷包的來處,」說著將其交給翊哥,輕聲道:「此荷包我也只是今天佩戴,過府後,沿路幷未碰到任何人,應不會給你六妹引來閒言碎語。」

  翊哥神色稍緩,輕聲道:「如此我就却之不恭的收下。」

  鄧勛平又道:「倘若因此事害得你六妹閨名受損,我定一力承擔。」

  此話一出,只見魏廷茂臉色一冷,身上冷冽之氣越發凝重,睿哥不自覺後退兩步,瑟瑟道:「你又怎麽了?」

  魏廷茂看著他,咬牙切齒道:「即便我右手受傷,也能將你大敗於手下。」

  「你……你欺人太甚!」

  魏廷茂冷聲:「你做事不知分寸,還有理了?」適才鄧勛平所言一力承擔,莫不是打算娶了劉湘婉,倘若真如此,必要好好教訓他一番,讓他知曉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也敢惦記他的人。

  翊哥站在魏廷茂身旁,低嘆:這醋吃的莫名其妙!

  「此事不過是一場虛驚,你們不用太過在意,」翊哥聲音一頓,看向睿哥,淡淡道:「二哥,還妄你日後行事謹言慎行。」

  睿哥垂下頭,悶悶不樂道:「知曉了。」

  魏廷茂盯著翊哥手中的荷包,只見其輕輕放在懷中,隨後道:「正好我荷包舊了,這個就當六妹送給我。」

  魏廷茂心中所想,猶如被冷水澆滅,頓時熄了跟崇山討要的心思。

  天色已然不早,翊哥淡淡道:「今日良辰美景,不如我們去祖父那裡小酌一杯?」

  三人异口同聲道:「我今日不飲酒。」

  睿哥同鄧勛平見識過翊哥坑害宋天華的手段,遂斬釘截鐵的拒絕。

  魏廷茂乃全程推波助瀾,加之深諳崇山睚眦必報的脾性,與他在一處幾乎綳緊了心弦,遂更不能與之飲酒。

  翊哥惆悵道:「不過是小酌一杯,你們竟如此推脫。」

  睿哥訕訕道:「改日,改日。」

  鄧勛平乾笑:「他日,他日。」

  魏廷茂苦笑:……皆因他想說的話,被他二人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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