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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50章
第150章 姐妹對峙 (1)

  所謂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里, 本是兩個姑娘打架, 若是沒被劉仲修看到也就悄悄遮掩過去,可如今被他撞見,驚嚇之下發了這麽大的怒火,焉能不傳的沸沸揚揚。

  大太太正在廳中吩咐郭媽媽事情, 聽到丫鬟的話,神色驚愕看向她,緩了半天方開口:「還好我們大房兒女少……」

  二太太手中的茶杯『砰』的落在地上,嚇得王媽媽身子一顫,低聲道:「太太……」

  只聽她脫口而出:「誰勝誰負?」

  王媽媽臉色一僵, 木木道:「聽沿路經過的丫鬟道,兩位姑娘不分伯仲。」

  二太太感慨道:「我們二房出人才啊!」

  王媽媽盯著地上破碎的茶杯, 緩緩舒了一口氣,此事於他們二房而言, 幷非光彩之事,本以爲太太定會大發雷霆, 如今見她神色這般開懷,心思一轉,含笑道:「太太不生氣?」

  二太太玩味道:「有老爺主持公道, 何須我爲之生氣,再說……總得讓老爺知曉他的女兒們是否如他心中所想,乖巧聽話,惹人憐愛。」

  「太太言之有理。」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 皆在彼此眼中看到揶揄之色,半響後,二太太輕笑道:「往日總覺得玫兒不堪管教,眼下有了比較,方知她確實長進不少。」

  「太太放心,咱們姑娘只會越來越好。」

  三姐從梅蘭口中聽說此事,大驚之下方神色擔憂道:「六妹可有受傷?」

  梅蘭低聲道:「聽說六姑娘鼻青臉腫……」

  聞言,三姐蹭的站起來,在屋中來回踱步,猶記去年冬日,爲了娘親一事去求爹爹,被他老人家戟指怒目,如今六妹與四妹撕扯在一起,還被爹爹親眼目睹,怕是……想到這個後果,焦急道:「梅蘭,快隨我去正房。」

  梅蘭猶豫片刻,小聲道:「姑娘,即便您開口,太太能爲六姑娘出頭嗎?」

  梅蘭心中所想,她焉何不知,可若不試一下,怎對得起那日六妹挺身而出之情,臉色沉重道:「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還好上次大姐來家勸慰住娘親,自那日後她娘對她有了笑模樣,若不然此次過去求情,心中當真沒有幾分把握。

  主僕二人急匆匆去往二太太的院子,王媽媽見三姑娘過來,滿臉堆笑道:「姑娘來了,適才太太還在老奴面前誇獎您呢?」

  三姐顧不得與她寒暄,一把扯過她的胳膊,低聲道:「我娘心情可好?」

  「許是今日惠風和暢,晨起後太太一直眉開眼笑。」

  三姐舒了一口氣抬脚進去,剛邁一步便被王媽媽一把拉住,只見其耳語道:「姑娘可是爲了六姑娘而來?」

  「此事我娘已然知曉?」三姐冷不丁問。

  王媽媽低聲道:「老奴勸姑娘莫要在這個節骨眼掃太太的興。」

  「可……可六妹……還在爹爹的書房。」三姐神色擔憂,也不知她此次能否全身而退。

  王媽媽對其搖了搖頭,規勸道:「姑娘,四姑娘與六姑娘都是老爺的女兒,且正值豆蔻年歲,老爺不會對她二人如何?」頂多罰跪或抄寫女戒,又不能真的將其打板子,畢竟她二人身子骨尚未長成,若不小心將其打壞,有礙日後生養。

  「不行,我還是得去求我娘。」三姐一把甩開王媽媽,疾步往前走。

  王媽媽幷未阻攔,而是慢慢開口:「姑娘,此事鬧得這麽大,太太却幷未因此惱羞成怒,但若您貿然前去求情,反惹得太太心下不虞,更甚至勃然大怒,您這不是在幫六姑娘反而是在害她。」

  三姐脚步一頓,轉身目光深邃的看向王媽媽,方對梅蘭道:「我們回去吧!」

  只聽王媽媽輕聲道:「姑娘不進去探望太太?」

  三姐淡笑道:「待會兒再來給娘請安。」帶著梅蘭一同離開。

  想到爹爹疾言厲色的暴脾氣,又想到膽小木訥的六妹,心中委實擔憂,如此想還不如去爹爹書房附近打探境况,若六妹處境當真不好,即便惹怒她娘也得求她幫忙說和一二。

  小桃本是去井邊打水,未料聽到這麽匪夷所思的話,再顧不得打水,拎著木桶匆匆跑回院子,進去後,她神色慌張,臉色蒼白,惴惴不安道:「姨娘,聽說四姑娘同六姑娘在凉亭處打起來,如今她二人被老爺叫到書房,還不知結果會如何?」

  仁哥一走,李姨娘好似少了一魂一魄,神色呆愣,木木道:「日後事關四姑娘的事再不要跟我說。」隨後雙目無神的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太空。

  小桃扯了扯嘴角:包裹之事要不要告訴姨娘……

  黃姨娘這邊也聽到消息,趙媽媽在屋中不停的轉悠,神色惶恐不安,臉色蒼白不止,不住的低喃:「眼下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黃姨娘垂著頭,慢慢綉著絲帕上的竹子,輕輕道:「姑娘不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敢如此行事定也是被逼的沒了法子。」

  「姨娘,您就不擔心嗎?」

  「擔心有何用,如今老爺插手此事,即便是太太也不敢貿然出面。」黃姨娘抬頭那一刹那,不小心扎到手指。

  趙媽媽怛然失色,身子不住的發抖:「倘若這般,姨娘更應想個法子才是。」

  黃姨娘吮著手指,目光如炬的盯著她:「若姑娘受到一絲傷害,我且不會善罷甘休,遂現下咱們只能靜觀其變。」老爺尚在盛怒中,若她慌不擇路的過去求情,對姑娘而言,反而有害而無一利。

  話到此處,趙媽媽唯有憂心忡忡的點頭。

  書房中,劉仲修鐵青著臉,指著跪在他面前的兩個不孝女,氣急敗壞道:「你們之中,誰先動的手?」

  四姐飛快的指著劉湘婉,委屈道:「爹,六妹先駡我掃把星。」

  劉湘婉垂著頭,瑟瑟發抖,不住的低泣:「爹,爹,不是女兒……」

  「到了此時此刻,你們還互相推諉,再不說實話,老子不問對錯,一同懲罰了便是。」劉仲修本是文官,說話自來注重底蘊涵養,如今却被凉亭處那一瞥,將深藏於心底的匪氣挑撥出來,說出之言粗獷不羈。

  四姐擦到臉上的泪水,哽咽道:「爹,女兒比六妹年長兩歲,自小又極爲疼愛她,又怎會無緣無故與她撕扯?」

  劉湘婉垂著頭,默默道:「四姐連巫蠱之事都做的出來,動手打妹妹又算得了什麽?」

  四姐臉色一僵,劉仲修眼睛如箭般直直盯著她,嚇得她身子不住發抖,瑟瑟道:「爹,您莫要輕信六妹,那事却是女兒的錯,女兒不該心存歹意,後被您與大姐訓斥後便一直規規矩矩,再未同妹妹們起過爭執,可六妹……」四姐泪雨凝噎:「雖女兒有過害她之心,可爹爹已然懲罰過女兒,女兒焉能明知故犯,可六妹却不肯善罷甘休,非要磋磨女兒一番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劉仲修目光如炬的盯著劉湘婉,厲聲道:「六丫頭,你四姐說的可屬實?」

  「爹爹,女兒從小到大可曾讓太太與您生氣過,可曾與姐妹們爭得面紅耳赤過,可曾起過害人之心,如今四姐一再顛倒黑白,女兒口笨無法與她爭辯。」

  劉湘婉隨即心思一轉,適才聽四姐之言,原來她爹早從大姐口中得知巫蠱之事的來龍去脉,却一直緘口不言,又想起她說過遭所有人厭弃,且今日二哥突如其來的外出求學,此事怕是與她有所牽連,想及此,不免感慨大姐深謀遠慮,她爹老謀深算,這秋後算帳的手段著實讓人心疼肝疼。

  四姐心中惱怒,平日瞧著六妹好說話,如今與她打了一架方知,這兔子急了咬人是真疼,她二人雖拳打脚踢的撕扯在一起,看她們臉上的傷痕好似很嚴重,可她腰間腿間全被其狠狠掐到,可見六妹下手有多心狠手辣,再加上撕扯中六妹多打了她兩耳光,可恨,可惡,她咽不下這口氣!

  「爹,若您不信大可問女兒的婢女,她可是在旁親眼看見以及親耳聽見,足可作證女兒確實沒有撒謊。」

  不能一直以退爲進,應攻守兼備方是,遂劉湘婉抬起頭,眼神清亮道:「爹爹,事已至此,且聽女兒細細道來,女兒與四姐在凉亭處偶遇,隨後四姐約女兒進去話家常,言談不過三句,四姐便起身扇了女兒一巴掌,泥人都有三分火氣,何况女兒是個大活人,一再被四姐陷害,污蔑,如今陷害不成反在大庭廣衆之下怒打女兒耳光,倘若女兒一再忍讓能喚回四姐的良知,女兒便忍了,可四姐變本加厲的欺辱女兒,若此次女兒再不爭辯一二,四姐可是要將女兒害死方才甘心?」

  「孽障!你膽敢再說一次!」只見劉仲修氣的身子發抖,雙目噴火。

  劉湘婉垂下頭,輕聲道:「爹爹,都說夫妻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生我與四姐成爲姐妹,焉何不是前世姐妹因緣未斷,今生與她再續姐妹之情,可四姐却不這樣想……」話到此處,她不住地的哽咽,眼泪更是一滴滴落在地上,很是讓人動容。

  劉仲修臉色微緩,輕聲道:「六丫頭……」

  這時,四姐屈膝上前,扯著他爹的長袍,低泣道:「爹爹莫要輕信六妹一面之詞,自您昨晚告誡女兒後,女兒焉敢再生事端,若不然二哥也不會……」聲音一頓,哽咽道:「自巫蠱之事後,六妹對女兒一直心有怨念,恰逢今日二哥離家,女兒送他離開後傷感不已,便在凉亭處小坐兒片刻,未料六妹過來後,不住用言語挑釁,女兒氣憤之下方才動手,爹,都是女兒不對,六妹記恨女兒方才口出不遜實乃人之常情,畢竟那事却是女兒不對,理應忍讓才對!」

  如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時間劉仲修被她二人吵的腦門跳跳地疼,冷冷瞥了她二人一眼,隨後看向門外,淡淡道:「劉鐵,帶兩位姑娘去旁邊的耳房。」

  一直守在門外的劉鐵輕輕推開門,躬著身子與衆人請安,方小聲道:「兩位小主子,請隨奴才過來。」

  劉湘婉與四姐顫巍巍的起身,對她們爹福了福身,慢慢走出門口。

  劉仲修瞥了眼跪在下首的兩名女婢,冷冷道:「說吧?」

  玉蘭身子瑟了瑟,垂下頭不敢言語,但招娣不一樣,雙目有神,神色發亮,脆聲道:「老爺,此事真乃四姑娘所爲,誠如我們姑娘所說,四姑娘主動邀約,話言不過幾句便反手抽了我們姑娘的耳光,」話到此處,只見其臉色十分憤恨,咬牙切齒道:「四姑娘就不是個好東西,平日便總欺負我們姑娘。」

  聞言,劉仲修臉色驟變,鐵青著臉,指著她怒聲道:「放肆!」一個小小的婢女竟敢隨意對主子評頭論足,當真不要命了,便是四丫頭誠如她所說起了歹心,也不是一個賤婢可以說三道四之人。

  招娣臉色一白,瑟瑟道:「老爺,是奴婢妄言了,可……可真是四姑娘挑釁我家姑娘在先。」神色一頓,轉頭看向玉蘭:「你快快將事情如實告知老爺。」

  劉仲修眸光盯向玉蘭,冷冷道:「事情可否如招娣所言,若你膽敢有所隱瞞,直接將你一家發賣出去。」

  玉蘭嚇得誠惶誠恐,不住的搖頭:「老爺,求您饒了奴婢及奴婢爹娘。」

  「不想被發賣就據實禀告,不然……」劉仲修神色陰翳。

  玉蘭猛地磕頭,泪如雨下:「回老爺,是六姑娘挑釁我們姑娘在先。」

  話音一落,招娣氣的臉紅脖子粗,雙目噴火的看向她,惱怒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竟敢睜眼說瞎話,」轉頭看向老爺,鏗鏘道:「老爺,奴婢說的都是實話,若您不信直接杖打奴婢,到時且看奴婢二人誰說真話誰說假話。」

  劉仲修沉著臉,眼睛在她二人身上來回審視,玉蘭神色慌張,眼神閃躲,招娣後背挺直,眼神清亮,誰真誰假,一目了然,冷冷道:「好,好,既然你們不肯說真話,唯有將你們全家一道發賣出去。」

  招娣一點也不擔心,即便被老爺發賣出去,想必姑娘也會使法子將她一家買回來,到得那時雖不能近身伺候姑娘,但姑娘出嫁後,她還能如往常一般伺候姑娘,只要能爲姑娘抱屈銜冤,她什麽也不怕。

  玉蘭却是身子發顫,懼意涌入身子各處,事情到了這般田地,若再不說出實情,她爹娘怕是會受她牽連,爲了爹娘也只能對不起姑娘,即便老爺盛怒,將她杖打而死,也不過是她一人遭罪,最起碼不會牽連家中衆人。

  玉蘭抬頭,泪雨婆娑道:「老爺,老爺,奴婢說……求您饒了奴婢一家子。」

  劉仲修冷冷道:「此事歸根結底,到底誰先挑釁!」

  「是四姑娘!」話音一落,玉蘭猛地磕頭不止:「求老爺寬宥我們姑娘,求老爺原諒奴婢隱瞞之罪……」磕頭聲一下又一下的響徹書房中。

  劉仲修臉色鐵青,心中的怒火好似將他整個人給燎了,四丫頭,四丫頭……昨晚給她的教訓還不够,仁哥雖是被他逼走,焉何不是爲了給她教訓,可是她呢?不僅不知感恩,還敢一再惹是生非,好,好,好的很!

  劉仲修走到案桌前,狠狠拍向桌子,聲音之大震的玉蘭與招娣身子發抖,臉色慘白,老爺……老爺這是怒火攻心,她們……她們不會真被老爺發賣出府吧!

  耳房,四姐好似知曉結論似的,淡淡道:「六妹,今日之事却是我莽撞了。」

  「爲何這般說?」劉湘婉坐在她不遠處,拿起絲帕揮了揮臉上的熱氣。

  四姐冷冷道:「若不是你們一再相逼,我又何至於被逼的走投無路,也不會破釜沉舟行此混帳事?」

  「聽四姐這般說,此事乃你有意爲之。」

  四姐置若罔聞,只是盯著茶几上的青花龍紋玉壺春瓶出神,玉蘭青蘭自小服侍她,前幾年她們主僕間也是有說有笑,可自打聽聞爹爹回京後,她心中慢慢有了念想,想要嫁入高門大戶,想要錦衣玉食,想要良田千頃,奴僕成群,如今走到這一步,她不能後退,一旦後退便再無路可走。

  劉湘婉的眸光似有似無的落在四姐身上,總感覺此事幷非偶然,乃四姐故意爲之,可她爲何這般做,惹怒爹爹又有何好處,任她如何猜想也想不出結論,唯有垂下頭不住地輕皺眉頭。

  大約一盞茶功夫,劉鐵開門請兩位姑娘出去,她二人互不理睬,抬脚去往他爹的書房,劉鐵跟在身後,看著她二人的背影緩緩吐出一口氣.

  唉!此次四姑娘怕是難逃罪責,上次二姑娘那般行事,老爺氣急之下方决定將她留在蘇州,省的回到京城惹是生非,可四姑娘年歲尚小,老爺又該如何决斷?

  姐妹二人進去後,玉蘭磕頭的動作一僵,神色呆愣的抬頭,只見其額頭已青紫的留下淡淡血迹,劉湘婉低嘆一聲,見招娣完好無缺的跪在地上,又重重舒了一口氣,總算她還知曉收斂,沒惹爹爹生氣,不然真不知如何保住她。

  四姐瞥了她一眼,便知事情已然敗露,本也不指望她能遮掩住,神色木然的看向她爹,淡淡道:「想必爹已經知曉答案。」

  「你還有何話要說?」

  四姐木木道:「既然爹爹已知曉,女兒無話可說。」

  劉仲修臉色鐵青,指著她怒不可遏道:「如今這般任人拿捏的可憐模樣做給誰看?」

  「爹爹準備如何處置女兒?」

  劉仲修怒聲道:「事到如今,你想老子如何處置你。」但凡劉仲修發怒,定會一口一個『老子』。

  「女兒任憑爹爹處置。」

  劉仲修兩側兩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外露,胸口此起彼伏,可見心中之怒火,緩了半響,眸光看向劉湘婉,淡淡道:「六丫頭,你先回去。」

  劉湘婉福了福身,對招娣使個眼神,主僕二人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直至走出老爺的院子,招娣方緩緩舒了一口氣,劫後餘生道:「姑娘,適才真是嚇死奴婢。」

  「還好你未說錯話,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招娣神色躊躇下,覷了覷姑娘的臉色,低聲道:「就是因爲奴婢口不擇言,說了四姑娘的壞話惹的老爺震怒,」頓了頓,撫了撫胸口:「適才奴婢就是擔心這個……」

  劉湘婉扶額:……如今她整張臉除了額頭,在沒有完好無損的地方,若不然定能瞧出她臉色發黑。

  「姑娘,老爺會如何處置四姑娘?」

  劉湘婉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此事已與我們無關,如今能全身而退,還得感謝四姐進去後,一副任爹爹處置的樣子。」

  此事雖四姐挑釁在先,但她却也動手回擊,若不然此事也不至於鬧得如此大的動靜,是以她有一半的罪責,不過現下她爹被四姐的所言所行氣的無暇顧及她,待他緩過神兒,想必不會輕饒她,總之而言會比四姐輕一些懲罰!

  再說四姐此舉尤爲怪异,鬧了這麽大的陣仗,事到臨頭反而不再狡辯,推諉,真真是耐人尋味的很,也不知她爹能否有所察覺,亦或者可能是她想多了。

  「姑娘,明明您受了欺負,老爺却不聞不問。」

  劉湘婉低聲道:「能逃過一劫,已是幸事,難不成還想聽我爹褒獎我不成。」除非他爹腦子被驢踢了,若不然別說寬慰,一怒之下定是連株之罪。

  只聽招娣恨聲道:「若奴婢身量長得在快些,身子在胖些,力氣在大些,定能輕而易舉的制服玉蘭,隨後幫姑娘一同胖揍四姑娘。」

  「你……你……」劉湘婉脚步一頓,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道:「個子可以長,可這發胖與力氣便不要了吧,不然……」日後誰敢娶你!

  「姑娘,此話何意?」

  劉湘婉懶得搭理她,趕緊回她院子才是,從她爹書房回到她的院子,沿路看到不少小厮婢女,她很想拿起絲帕遮住臉,可越這般越是掩耳盜鈴,但若不遮掩,反倒讓她成了群山上的猴子,遭人圍觀,竊竊私語,主僕二人走至假山拐角處,突如其來的被一人拉進去,嚇得她神色大變,待看清來人模樣,神色驚恐道:「三姐,你嚇死我了!」

  行至半路,突然被人一把拽住,焉能不嚇的花容失色,雖她現在臉頰紅腫不堪,却也能從眼神中窺探出,她確實受驚不少。

  「六妹,你沒事吧?」

  劉湘婉指了指紅腫的臉頰:「三姐,你說呢?」

  三姐嗔怒的瞪了瞪她:「你可真厲害,竟敢同四妹打架?」

  「若不是四姐率先挑釁我,我又怎能動手?」

  三姐拉著她的胳膊躲在裡面,低聲道:「便是你不跟我說,我也猜得到?」

  「三姐爲何這麽肯定?」

  「你從來都是老好人一枚,以往五妹與你不對付,你尚能寬宥她,何况是四妹,只是沒想到這次你二人鬧得這麽大動靜……」

  「真不知我哪裡惹得四姐如此青睞,讓她一再覺得我好欺負。」

  三姐眨了眨眼睛,小聲問:「可有吃虧?」

  劉湘婉哼哼道:「三姐,別看我年歲小,身量小,力氣小,可有一樣却是四姐所沒有的?」

  三姐皺眉:「是何?」

  劉湘婉指了指頭,輕笑道:「別看我臉頰腫的像發麵的饅頭,可我多扇了四姐兩個嘴巴子,且她腰間腿間沒少被我狠狠的擰肉。」

  三姐神色驚愕:「你個壞丫頭竟使陰招?」

  「多虧三姐往日這般揉捏妹妹,本打算將此技練到爐火純青之時回饋到三姐身上,未料四姐搶先一步,唉……」

  三姐脚步一頓,抬手便要掐她臉,可看她臉頰紅腫的好似發麵的饅頭,一時間無從下手,遂出其不意的掐了掐她腰間的軟肉,疼的劉湘婉不僅腰疼嘴更疼。

  「壞丫頭,還敢記恨我?」

  「三姐,我錯了,不過是開個玩笑,」劉湘婉不住告饒,指了指她的臉:「但凡我大笑或大哭,這臉頰便疼得厲害,三姐,若你心疼我便饒了妹妹吧!」

  梅蘭上前一步,低聲道:「姑娘,此處雖在假山背面,可再過兩刻鐘便到了午膳時辰,到時定人來人往,咱們不如先回院子,到了院子您在跟六姑娘慢慢細說。」

  三姐想了想,低聲道:「言之有理。」

  劉湘婉扯了扯三姐的衣袖,小聲道:「若母親處罰我,三姐定要出面幫我求情。」

  三姐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心裡却不住的想:若她娘看到四妹與六妹此時狼狽不堪的模樣,只怕會樂不可支,焉有心思處置她。

  「三姐,妹妹如今這幅凄慘的容貌,是不是能同母親告假幾日,不用去學堂更不用去孫嬤嬤處學規矩。」

  聞言,三姐磨了磨牙,揪著她的耳朵:「壞丫頭,眼下這般光景還惦記偷奸耍滑。」

  劉湘婉『哎呦』一聲:「三姐,疼,疼……」揪耳朵更容易扯到嘴角的傷痕。

  三姐恨恨的鬆手,惱怒道:「早知你這般沒心沒肺,我才懶得擔心你。」

  劉湘婉挽著三姐的胳膊,撒嬌道:「適才三姐出現在此,妹妹心裡很是感動,若三姐不是擔憂我何至於逗留於此處,三姐對妹妹的關懷,妹妹銘記於心,時刻不敢忘懷。」當然最後一句實乃揶揄之言。

  三姐理了理她鬢角的亂髮,輕聲道:「去年冬天,若不是你貿然闖到爹爹的書房,爲我出頭,解圍,想必那時我定與爹爹鬧得父女生分。」

  「那也是三姐平日對妹妹好,若不然以我膽小如鼠的脾性焉敢有此勇氣。」

  此話一出,三姐低嘆道:「明年這般時辰,我許是出嫁了,到時也不知是何模樣?」

  劉湘婉輕聲道:「三姐怕甚,只要你手中握緊金銀,孩子,其他人在啖瑟又能如何?大不了氣急之下,揮起大棒子將其打出去,」頓了頓,又道:「未來姐夫還敢休了你不成,也不掂量掂量他有幾斤幾兩重。」

  三姐臉色漲紅,待要伸手掐她,可牽一髮而動全身,真真是不知碰她哪裡好,遂翻了個白眼:「娘每日讓我賢良淑德,溫良恭儉讓,你却在我耳邊不住地攛掇,到時讓我娘知曉,哼哼……」

  「三姐又不會告密,妹妹何懼之。」

  三姐拿她沒辦法,只能點了點她的額頭,輕聲問:「爹爹打算如何處置四妹?」

  劉湘婉輕嘆:「妹妹幷不知曉,不過瞧著爹爹很是惱火,臉色鐵青,兩側雙手握成拳且青筋外露,看著嚇人的很。」

  「如此,不提也罷!你能全身而退已然走運,下次莫要這般意氣用事。」

  劉湘婉眼神幽怨的看著她:……

  「作甚這般看我?」

  「三姐,你被人打了耳光,難道能忍得住?」

  三姐臉色一僵,訕訕道:「事發突然,量力而行!」

  劉湘婉似笑非笑道:「三姐,你確定?」

  三姐雙目一瞪,惱怒道:「當然得一拳頭揍回去!」此時她的腦中好似出現他與人打架一幕,旁人打了她一拳,她定要回兩拳或更多拳。

  劉湘婉挽起袖子遮住嘴角已看不出來的笑容,咯咯道:「這才是三姐嘛……」

  「嗯?」三姐斜了她一眼:「再敢打趣我,小心我收拾你。」

  姐妹二人挽著手,有說有笑的走回去,待三姐送到六妹院子不遠處,方走回她的院子,梅蘭低聲道:「姑娘怎不跟進去?」

  「此事鬧得這麽大動靜,定然驚動黃姨娘等人,若我此時過去難免讓她神色拘謹,不知所措。」

  「姑娘……」梅蘭眼裡一喜,姑娘的脾性越發溫和,待她們這些貼心婢女,也不似往常般非打即駡,便是偶爾不小心做錯事,姑娘也不過敲打兩句,如今更會體貼旁人,這樣的姑娘真好……

  「怎麽了?」三姐皺眉看她。

  梅蘭激動的眼眶含泪,低聲道:「無事,奴婢只是太過欣喜。」

  「欣喜什麽?」

  梅蘭只是不住的搖頭,嘴角始終帶笑。

  劉湘婉回到院子,此時在院門口巴望的不是招銀,而是趙媽媽,見到姑娘的身影,踉蹌的跑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哽咽不止:「姑娘,您……您臉上可疼?」

  趙媽媽想伸手摸摸姑娘的臉,却又怕弄疼她,慌手慌脚的不住撫摸她的身子,不住問:「除了臉,身上可有受傷?」

  劉湘婉拉下她的胳膊,輕聲道:「我知媽媽擔憂,可如今家門已在眼前,進去後我在細細告知你,可好?」

  趙媽媽哭哭啼啼道:「老奴心疼您,恨不得將您身上的傷都放到老奴身上……」從小伺候姑娘長大,何曾讓她磕到碰到,如今倒好,隻去了姨娘院子一段時日,姑娘便被人欺負成這樣,頭髮淩亂的垂在額頭及鬢角處,臉頰紅腫的好似饅頭,衣服皺巴巴不說,袖子處更是被人撕破,活脫脫被人狠狠欺負過。

  「媽媽安心,臉上的傷看著嚇人,其實不甚嚴重。」

  趙媽媽轉頭看向頭髮雖有些淩亂,但整個人完好無損的招娣,怒聲道:「姑娘受人欺負,你怎沒上前幫忙。」

  招娣神色委屈,瑟瑟道:「奴婢也想,可奴婢被玉蘭攔住,沒法子脫身。」

  趙媽媽恨聲道:「老奴就知道四姑娘對您從來沒安過好心。」

  劉湘婉哭笑不得:媽媽這是見不得她受委屈,怕是從此記恨上四姐!

  趙媽媽拉著姑娘進屋,只見黃姨娘站在廳中候著她,尤見她這番狼狽不堪的模樣,未語泪先流:「姑娘,你受苦了。」

  劉湘婉一個頭兩個大,剛哄好趙媽媽,如今又來了親姨娘,唉!早知這般結果,還不如不同四姐還手,快走兩步行至姨娘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安撫道:「姨娘,女兒沒事,真的沒事。」

  趙媽媽眸光瞥見立在一旁呆愣的招銀,怒聲道:「楞著作甚,還不將絲帕沾濕爲姑娘敷臉。」

  半盞茶前,趙媽媽吩咐招銀去井邊,打了一盆冷水回來,就是爲了給姑娘敷臉。

  招銀早被姑娘臉上的傷痕驚呆,流著泪忙不迭的點頭,待端著木盆走到姑娘身邊,哽咽道:「姑娘,您臉頰可疼?」

  「不疼,真的不疼。」劉湘婉見屋中衆人圍著她,無奈之下將她的英勇戰績說與衆人聽,半響後,只見衆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唯有黃姨娘從招銀手中接過絲帕爲她敷臉,低聲道:「姑娘,雖解了你心頭的鬱結之氣,可結果却是兩敗俱傷。」

  劉湘婉扯著嘴角乾笑:「姨娘,不過這架打的委實痛快!」

  黃姨娘垂下頭,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劉湘婉的手背上,只見其猛地站起來,慌張道:「姨娘,您怎麽了?」

  「都是姨娘不好,若姨娘成爲你的依靠,四姑娘何至於如此怠慢您,欺負你。」

  「姨娘此言差矣,若您深得爹爹歡喜,到時定會與太太互相掣肘,女兒又焉能與大姐,三姐處的如此親近,五姐,七妹又怎會與女兒走的如此近,您說呢?」

  黃姨娘拿起絲帕,擦拭眼角的泪水,神色堅定道:「姑娘放心,姨娘定不會讓你白受傷。」

  劉湘婉忙阻攔:「姨娘,此事您莫要插手,既然爹爹出面定奪,任誰都不敢貿然插手,再說女兒臉上的傷看著嚴重,其實一點也不疼,且還能趁此機會同太太告假,傷痕未好時也能一直躺在床上睡懶覺,多好。」

  本來很是感傷之事硬生生被她說成不正經之言論,黃姨娘看著她,哭笑不得道:「眼下這般光景,姑娘還能開玩笑。」

  趙媽媽滿臉心疼道:「姑娘,要不要老奴請個大夫過府給您看看。」

  劉湘婉忙阻止:「此事早鬧得府中人盡皆知,若咱們請大夫過府,說不得會傳出我被四姐打的容貌盡毀。」

  「姑娘……」趙媽媽皺眉,隨後愁容滿面道:「那也不能置您臉頰上的傷痕於不顧。」

  門外,有人立在院子中間,輕聲道:「院中可有人?」

  衆人一楞,劉湘婉對招銀使個眼神,招銀飛快走出去,不一會兒見其手中拿著一瓶藥膏回來,輕聲道:「姑娘,這是大少爺派硯臺送來的養顔消腫的藥膏。」

  劉湘婉臉色一僵:沒想到此事竟鬧到連閉門讀書的大哥都已知曉,也不知該欣喜還是該苦笑。

  趙媽媽從她手中接過膏藥,輕聲道:「若是大少爺派人送來,此藥膏定是好東西。」打開瓶蓋便聞到一股清香味,伸出中指對其抿了抿,輕輕抹在姑娘臉頰上,輕聲道:「疼嗎?」

  劉湘婉搖了搖頭:「這膏藥抹在臉頰上竟意外的清凉不少。」雖被打了兩耳光,臉頰除了紅腫不堪外却是不怎麽疼,可臉上的熱氣却未曾消退過。

  黃姨娘對著藥膏揮了揮手,放在鼻尖處輕輕聞了聞,低聲道:「這藥膏裡應摻著些許薄荷,所以姑娘才會察覺到清凉。」

  趙媽媽小心翼翼的爲姑娘敷藥,只聽姑娘問:「招銀,你可有問硯臺,此藥膏除了我這,四姐處可有送去?」

  「奴婢問了,硯臺說他先去了四姑娘的院子方過來咱們這,」招銀頓了頓,嘴角微微上翹,輕快道:「硯臺悄悄同奴婢說,大少爺雖給兩位姑娘都送了藥膏,不過作用却是天差之別。」

  劉湘婉緩緩點頭,輕聲道:「却似大哥所行之事。」

  黃姨娘輕聲道:「大少爺有心了,」看向趙媽媽,輕聲道:「這幾日每日早晚你都要親自爲姑娘敷藥。」

  「姨娘放心,老奴定時刻謹記。」

  劉湘婉一楞,不由道:「媽媽,您不回姨娘的院子?」

  趙媽媽低聲道:「老奴已跟姨娘禀告過,今日便回來親自服侍姑娘。」省的姑娘被人欺負。

  「這……這……」劉湘婉看向姨娘,輕聲道:「姨娘,您那處人手不够,

  還是讓媽媽回去幫您,待弟弟們年歲大些,能離了您的手,讓媽媽回來也不遲。」

  「姑娘體恤姨娘的心,姨娘焉能不知,可如今姑娘被人欺負成這般模樣,唯有讓趙媽媽留下服侍你,方能安我的心。」

  「姨娘……」

  「姑娘不必多說,姨娘心意已决,」黃姨娘拿起扇子對著她的臉慢慢扇風,輕聲道:「我已遣綠衣禀告太太,明日太太會派新的丫鬟過去服侍我。」

  「姨娘,女兒當真沒甚。」

  黃姨娘對其搖搖頭:「招銀招娣年歲尚小,於一些事情尚沒有主見,但趙媽媽不一樣,她畢竟是老人,吃過的鹽比姑娘走的路還多,所想之事也比姑娘想的長遠,周全。」

  事已至此,劉湘婉唯有點頭:「姨娘放心,日後女兒再不似今日這般讓您擔憂。」

  黃姨娘拉著她的手,輕聲道:「一直以爲姑娘脾性好,今日方知也是個暴脾氣。」倒是跟老爺的性子如出一轍,要麽不發火,終日言笑晏晏,一旦發火便會鬧得天翻地覆,衆人皆知。

  劉湘婉訕訕道:「姨娘,莫要打趣女兒。」

  「姑娘這脾氣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黃姨娘低嘆:「姑娘除了對至親之人上心外,其餘人與事皆是漫不經心。」

  「姨娘,您可是有話要交代女兒?」

  趙媽媽對招銀招娣使個眼色,三人輕手輕脚的躬身退下。

  黃姨娘看著她,低嘆道:「姑娘,你這性子太剛烈了。」

  說剛烈尚不如說嫉惡如仇!

  「姨娘……」旁人都說她性子溫順,怎姨娘偏看出她性子剛烈。

  黃姨娘淡淡道:「姑娘對甚也不在意,可一旦觸碰你的逆鱗便會與人鬥的魚死網破,非要兩敗俱傷方可。」

  劉湘婉低頭,小聲道:「姨娘,只要沒人動你們,女兒性子溫順的很。」

  「姨娘性子清淡,不喜爭搶,所以這些年姑娘跟著我沒少受委屈,待姑娘年歲漸長,更是爲了姨娘做低伏小,一直壓抑自己的本性,其實這樣很好,」黃姨娘慢慢撫摸她的頭,語重心長道:「姑娘本是庶出,若樣樣比嫡女出衆,拔得頭籌,豈不是成爲太太的眼中釘肉中刺。」

  「姨娘,女兒知曉您的擔憂。」

  黃姨娘輕聲道:「今日之事再不可發生,便是你當下受委屈,待得日後從別處討回來便是,可知?」

  劉湘婉緩緩點頭。

  「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黃姨娘輕聲道:「現下你忍她,待你羽翼豐滿時,且在看她。」

  這時,趙媽媽神色慌張的進來,低聲道:「姑娘,老爺身邊的劉管事有事禀告?」

  劉湘婉皺眉,輕聲道:「可有說爲何而來?」

  趙媽媽低聲道:「老奴問了,他不肯說。」

  「既如此,我且出去看看?」

  黃姨娘起身,想要跟她一同出去,劉湘婉對其搖了搖頭,輕聲道:「姨娘,您留在屋中等女兒即可。」

  就這樣,劉湘婉帶著趙媽媽出去,只見劉鐵躬著身子站在院子中間,輕聲道:「我爹讓您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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