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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52章
第152章 頭破血流 (1)

  玉蘭拿著沾濕的絲帕擦拭姨娘的額頭, 低聲道:「姨娘, 您可好?」

  李姨娘緩緩張開眼睛, 眼神四處望瞭望,迷糊道:「這是哪?」

  「姨娘,這是姑娘的院子。」

  姑娘!

  我的四姑娘!

  我的女兒!

  「四姑娘呢?我的姑娘呢?」李姨娘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焦急道。

  玉蘭低泣道:「姨娘, 姑娘歿了,歿了……」

  李姨娘抬手打了她一巴掌,怒聲道:「你敢咒詛姑娘,我打你個小賤人!」

  「姨娘……」玉蘭捂著臉頰,低泣道。

  這時, 小桃跑進來,臉色慌張, 神色悲戚:「姨娘,您推開奴婢急匆匆的跑過來, 讓奴婢很是擔心……」

  李姨娘鐵青著臉,指著玉蘭, 厲聲道:「給我打她,她敢詛咒姑娘,給我打死她!」

  「姨娘……您別這樣, 姑娘確實……確實歿了……」適才小桃進來前,在門外零星聽到幾句,跪下後哽咽道。

  「你也敢胡說,信不信我打死你。」李姨娘從矮榻上爬起來, 身子虛弱的推開青蘭攙扶的手。

  「姨娘,姑娘雖歿了,您還有二少爺,您一定要好好的,若您再出什麽事,二少爺回來豈不是更傷心。」

  李姨娘整個人木了:「四姑娘歿了,我的女兒歿了……」半響後,悲嚎一聲:「我的女兒,女兒啊……」

  此情此景便是深知內情的玉蘭二人也不禁紛紛抹眼泪,低泣道:「姨娘,請您節哀……」

  「不……不會……不會的……這才過了幾日,姑娘怎就突然歿了……我要去找老爺……」李姨娘慌亂的撥開玉蘭的手,泪眼婆娑道:「我要去找老爺,定是老爺將四姑娘藏起來……」

  小桃屈膝上前,抱著姨娘的腰不住大哭:「姨娘,奴婢知您心痛至極,可事已至此,您只能保重自己,若不然姑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可能安心離開。」

  「姨娘,小桃姐姐說的是,若您一直這般傷心,姑娘怎能安心離開。」

  聞言,李姨娘陰霾著臉,厲聲道:「你們還敢胡說,我要去告訴老爺……定要他將你們杖斃……」言罷,踉蹌的站起來往外走。

  劉仲修從劉鐵口中得到消息,肅著臉緩緩走進來,冷臉道:「事情已然這般,你便是再哭再鬧也無濟於事。」

  「老爺……老爺,她們都說四姑娘歿了,妾不信,幾日前四姑娘還跟妾吵了一架,怎能人說歿就歿了。」李姨娘眼睛一喜,迫不及待走上前扯著他的胳膊:「老爺,她們定是撒謊,是不是您將姑娘藏起來了」。

  此時的劉仲修恨急了四丫頭,哪有心思寬慰她,冷冷道:「沒錯,四丫頭死了!」頓了頓,厲聲道:「死了倒是讓我靜心了!」

  李姨娘神色呆愣,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不住的晃頭:「老爺,您怎能這麽說?四姑娘可是我們的女兒,便是她再不得您的喜愛,也是您的骨肉,您怎能對她如此無情。」

  「無情?你可知她都幹了些什麽混帳事。」

  只見李姨娘含笑的走上前:「老爺,您莫生氣,四姑娘還小,咱們慢慢教便是,」似想起什麽,扯著他的胳膊,喋喋道:「姑娘便是犯了再多的錯,也是您的女兒,是這府中的主子,誰敢隨意欺負她。」

  劉仲修眯著眼,冷冷道:「我知你心知肚明,且不必自欺欺人,四丫頭却是歿了,這是板上釘釘之事。」

  李姨娘猛地推開老爺不住後退,指著他怒聲道:「老爺,您瘋了不成,怎能咒詛自己的女兒,便是她再惹您厭惡,也不能這般咒詛她。」

  劉仲修眸光瞥向三個丫鬟,怒聲道:「還楞著作甚!趕緊扶姨娘回院子!」

  玉蘭三人身子顫了顫,低頭應道,走上前扶著姨娘的胳膊,輕聲道:「姨娘,奴婢們扶您回去。」

  未料,李姨娘尖聲大叫,雙手狠狠撲開她們,神色瘋癲:「我不!都給我滾!」眼睛直直看向劉仲修,悲戚道:「老爺好狠的心腸,生生將我的仁哥趕走不說,還活活逼死我的姑娘,您是不是非逼得妾死了,您才甘願!」

  劉仲修大怒:「胡說八道什麽!」

  李姨娘咯咯發笑,笑的身子不住發顫,眼泪却順著眼角落下:「自打妾服侍老爺那一日,便知曉妾不得您的歡心,但妾不在意,只要守在老爺身邊,妾便滿足了,」身子踉蹌下,退至屋中的桌子處右手撑著桌面,含笑道:「許是老天垂憐,覺得妾可憐,賜予妾兩個孩兒,仁哥憨厚本分,姑娘乖巧伶俐,即便妾不得您的歡喜,能守著兩個孩兒過活,妾心下滿足的很。」

  劉仲修眸光掃過垂著頭,瑟瑟發抖的三人,陰翳道:「給我滾出去!」

  三人身子一顫,臉色發白的對其福了福身,飛快退出去。

  「你到底想說什麽?」

  「老爺,您對妾怎就這般無情,妾只想守著兩個孩兒過活,好不容易盼得他們日漸長大,越來越好,因四姑娘不討您的歡喜,你便罰仁哥外出求學,」李姨娘身子搖搖欲墜,緩緩抬起左手,對其揮動下,哽咽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妾便是再惱怒,氣憤,寒心,姑娘也是妾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爲了讓她心有悔改,妾只能狠下心腸與她斷絕母女情分,只盼她幡然悔悟,收斂脾性。」

  劉仲修冷冷道:「可她不僅執迷不悟,還變本加厲,先是陷害姐妹,如今更是動手毆打幼妹,更甚至……」到嘴邊的話被他及時咽回去。

  「便是姑娘做錯再多事,她也是老爺的骨肉,老爺可慢慢教誨她,何至於……」李姨娘垂下頭,諷刺道:「您無非就是想逼死我們母子三人。」

  「休要胡攪蠻纏!」劉仲修鐵青著臉,陰冷道:「今日念你失女心切,我且不與你計較,若你還這般一意孤行,便去家廟面壁思過吧!」

  李姨娘身子一僵,大笑出聲:「果然……果然……老爺的心是石頭做的,若不然怎能如此鐵石心腸。」

  話音一落,對其莞爾一笑,嫣然道:「既然老爺這麽容不下妾,妾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不如去地下陪我那苦命的女兒。」李姨娘飛快跑向劉仲修的方向,一頭撞向他旁邊的墻壁。

  劉仲修緊緊盯著她,在她跑過來時飛快拽住她的胳膊,將其抓回懷裡,怒聲道:「你再無理取鬧,仁哥這輩子只能流浪在外,永不能回鎮國將軍府。」

  聞言,李姨娘臉色慘白的抬頭,慘笑道:「老爺,您當真好狠的心……」既對她們母子這般無情,爲何不讓她立即死去,只有這樣方能去陪她那可憐的女兒。

  「狠心!有朝一日,你會感激今日我所做之一切。」劉仲修一把推開她,李姨娘心神重創後,身子本就極爲虛弱,再無支撑下硬生生摔倒在地。

  「呵呵……」李姨娘只是不住的發笑,笑自己的可悲,更笑孩兒們的貪心。

  劉仲修緩緩走至她面前,淡淡道:「你不必去死,即便你死了也見不到四丫頭。」依著四丫頭的莽撞,能否在宮中活到一飛衝天的那一日還有待商榷。

  「老爺說的對,您都將姑娘挫骨揚灰,妾又如何能見到她。」李姨娘臉色慘白,肝腸寸斷道:「您到底有多恨她,恨到不能爲她留個全屍,非要將她挫骨揚灰方解您心頭之氣。」

  「早知她長大後這般忤逆不孝,我恨不得在她始出生時便一掌掐死她。」

  「呵呵……呵呵……如今老爺稱心快意了,從今以後,姑娘再不用惹您厭煩,她真的從這世間消失了……」想及此,李姨娘捶著胸口,嚎啕大哭:「姑娘……都是姨娘不好,是姨娘害了你,讓你落得今日這般下場,早知……早知那日我們母女的對話是臨別之言,姨娘便是死也不會那麽說,姑娘……姨娘悔啊……悔啊……」不住地的捶打自己的胸口。

  劉仲修在旁冷眼旁觀,看著她一會兒大哭大笑,一會兒痛哭流涕,一會兒嚎啕大哭,方冷冷開口:「李氏,你不是只有四丫頭一個孩兒,仁哥也是你的兒子,若你不想仁哥一日之內失去兩個至親,便好好保重你自己。」話音一落,轉身走至門口打開房門,看著立在門外的三個丫鬟,陰翳道:「看好姨娘!若她有個閃失,你們就別活了!」

  三人忙不迭點頭,低聲道:「老爺放心,奴婢們知曉如何做。」

  劉仲修看了眼房梁上懸挂的喪幡,冷哼一聲抬脚離開,只聽身後又傳來李姨娘痛不欲生的哭聲。

  「可知老夫爲何應你之請求?」

  四姐訥訥道:「因爹爹的請求?」

  老太爺搖了搖頭,反問:「你曾問過你爹,人是先有執念還是先有貪念。」

  四姐楞楞的點頭。

  「既然他未回答你,便由老夫告訴你這個答案吧!」

  「是何?」

  「執念!」老太爺淡笑道:「這世上人人都有執念,且執念其多,有人想要金銀珠寶,美人在懷,功名利祿,也有人想要長生不老,花容月貌,安心恬蕩,總人言之,若沒有執念焉何有那麽多貪念,有了貪念方讓人成魔成神。」

  「老太爺到底是何意?」

  老太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旁人的執念老夫且不在意,但你的執念老夫却是一眼便知,不過是想一飛衝天,俯瞰衆人,讓那些因你庶女身份而瞧不起你之人,對你俯首稱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別看鎮國將軍府如今油煎烹煮,但老夫敢允你進宮,自是有恃不恐。」

  四姐臉色一冷,眸光如箭般直直盯著他,冷冷道:「有話老太爺直說便是。」

  「老夫且問你,後宮三千佳麗,聖上因何會獨獨看上你?」

  四姐眸光微冷,淡淡道:「所謂珠玉蒙塵,早晚都會有發光的那一日。」

  「呵呵……好個狂妄自大,」老太爺眉眼一彎,笑的樂不可支,揶揄道:「你且認爲自家是寶珠一枚?論姿色,你還未及笄,容顔幷未長開,論詩詞歌賦,你焉能樣樣拔得頭籌,論女紅針黹,越你之人不在話下,遂你有何勇氣這般孤高自傲。」

  四姐身子一僵,梗著脖子置氣道:「我所選之路,即使是一條無望路,不歸路,我也會拼盡所有將它走完。」

  老太爺收斂嘴角的笑容,又道:「我再且問你,後宮三千佳麗,爲何聖上所孕子女不過十之八九,你可曾想過?」

  四姐臉色一白,顫聲道:「老太爺……」

  老太爺淡笑道:「後宮佳麗三千不過是個幌子,當今聖上勤政愛民,躬行節儉,焉能有那麽多的寵妃愛妾,每三年選妃也不過是挑幾個順眼稱心之女罷了,至於你……若是被挑剩又該何去何從?」

  「若當真那般,孫女寧肯入宮爲奴爲婢。」

  「未料你如此有志氣,聖上子嗣不多,只因聖上真正寵愛,幷願意讓她們生下子嗣的唯有四大妃子,且後宮內的爭權奪利,相互侵碾,即便皇嗣生下來,能平安長大的又有幾人。」

  「倘若這般,那我便成爲聖上四大妃子之一!」

  「呵呵……」老太爺冷笑:「你所憑爲何?」

  四姐身子僵了僵,是啊,如今鎮國將軍府四姑娘逝世,她是誰……她不過是老太爺遠方親戚罷了,想及此,臉色驟然大變:「您嚇唬我?」

  「老夫只是讓你明白,進宮焉能憑你心中一時之激憤,便做著遙不可及的美夢,你一個無娘家可依靠,身上又無銀錢可打賞的小小秀女,一旦選秀落下,可有想過日後的路。」

  四姐身子瑟瑟發抖,臉色更是慘白毫無血色,勉强道:「老太爺當真狠心,竟一絲退路也不留給孫女。」

  老太爺冷笑:「你爲了那虛無縹緲的美夢,可置家族榮耀於不顧,置至親之人於不顧,我又何須顧念你。」

  四姐猛地站起來,咆哮道:「你焉何肯定我不能一飛衝天!」

  老太爺淡笑道:「即便你一飛衝天又如何?沒了娘家做依靠,你有何手段一直留住聖上的心,又有何手段能保得住所生下的皇嗣?」

  「我……到時自有聖上爲我母子籌謀?」

  「母子?呵呵……愚不可及的東西!」此前老太爺一直言笑晏晏,如今却冷著臉,眸光陰冷:「就你這般愚不可及的腦子,怕是活不到聖上垂憐你那一日。」

  「老太爺就這般看不起我?」

  老太爺嘴角微微上翹,諷刺道:「你有幾斤幾兩重,值得老夫對你刮目相看?」

  四姐冷冷道:「您且放心,我便是死在宮中也不會哭著求您。」

  老太爺對其搖了搖頭,嗤笑道:「即便你真得聖上垂憐,瑤姐覺得老夫可會因此畏懼你?」

  四姐斬釘截鐵道:「會!」

  「呵呵……待你一飛衝天時,老夫早就行將就木,焉會在意你的報復,再且說不得那時的你明白權利的重要,巴不得與我們重修舊好。」

  「不可能!」

  「話不要說得那麽早,要知這世上之事本就千變萬化,今日只知昨日之事,焉能預測到將來,」神色一頓,老太爺淡笑道:「老夫讓你發下的誓言,你當真以爲是在畏懼你?」

  四姐冷笑:「焉何不是?」

  「不是誰的軟肋都如你般一目了然,老夫活到這把年歲,生生死死早就看的淡了,但你不一樣,你貪生怕死,其實若老夫心狠點,著一碗毒藥灌與你,哪還有今日的你敢與老夫頤指氣使,」話音一落,老太爺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抿,淡淡道:「不過是你爹心軟,畢竟是他的骨血,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人!」

  「按您所說,我還該感激我爹不成?」

  「你如何想與我有何關係,」老太爺指著她不住的嗤笑:「便是你蹦躂的在歡,焉能撼動鎮國將軍府的一磚一瓦,知我爲何這般肯定?」

  四姐思忖片刻,低笑道:「邊疆不穩,聖上難安,若鎮國將軍府能爲聖上分憂解難,有功之臣,焉能殺之。」在抬頭時,譏諷道:「但功高震主如同火中取栗,說不得什麽時候便會引火燒身。」

  老太爺不住地發笑:「若你是個男兒該有多好!」

  四姐冷哼:「當不得您的誇。」

  「你不過猜對其中之一,如今的鎮國將軍府在慢慢的後退,所謂以退爲進,焉何不是明智之舉。」如今睿哥去了山西,待他功成名就之日,便是老大功成身退之時,届時不過是迎新送故,軍營未曾有任何改變,再加上朝堂上,有老二父子在旁協助,鎮國將軍府雖看著日漸敗落,焉何不是在明哲保身。

  「老太爺爲何與我說這麽多?」

  「不過是讓你明白,便是你有朝一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對付我們鎮國將軍府,你猜第一個不饒你之人是誰?」

  四姐眼眶一縮,氣憤道:「休要用我二哥對付我?」

  老太爺淡淡道:「笑話!對付你?無論是如今的你,還是將來一飛衝天的你,老夫想要弄死你如同弄死一隻螞蟻,但老夫不屑,知道爲何嗎?」手指慢慢敲打桌面,輕笑道:「好刀要用在刀刃上,對付你何至於用我出手?只要你踏進後宮,便會成爲衆人的眼中釘,能不能熬到一飛衝天尚且兩說,即便有幸俯瞰衆人,届時在與老夫說這個,老夫尚能斟酌一二。」

  「老太爺好大的口氣?」

  「人要有自知之明,待你羽翼尚未豐滿之時,須要做低伏小,即便你羽翼豐滿,想要對付一人,也先掂量掂量你與他的分量,不要以卵擊石,未傷到敵人反倒先傷了自己。」

  四姐一楞,半響後緩了緩臉上的臉色,低聲道:「老太爺可是在教誨我?」

  「如何想且看你自己,」老太爺微閉雙眼,輕聲道:「如今你年歲尚小,不明白身在宮中 ,身在聖上左右的難處,勢單力薄的你,單靠聖上的鍾情是走不長遠的……」

  「老太爺……」

  「老夫累了,你出去吧!」

  這時,外面候著的劉奎輕輕推開門,躬身道:「堂小姐,請隨老奴來。」

  四姐臉色青白交錯,明顯被老太爺一番話弄得神色不知所措,福了福身,低聲道:「小輩告退。」

  「宮中之人能掌控的唯有自己的心,若心不在了,離丟命也就不遠了……」

  四姐身子一楞,低沉道:「多謝老太爺教誨!」

  待劉奎回來時,輕聲問:「您爲何這般苦口婆心教誨堂小姐?」

  老太爺淡淡道:「那□□她發下誓言不過是爲了震懾她,今日與她說這麽多不過是告誡她,在宮中所行所言一個行事不周,便是小命休矣,且不是她想的那般容易。」若老天讓每個人都稱心如意,這世上焉何還有聖上,焉何還有浴血奮戰的將士……

  「老奴不懂,爲何不將堂小姐直接……或者將其弄進家廟,這樣不是省去很多麻煩。」

  「誠如我適才所說,這人一旦有了執念,除非終日用鐵煉將其拴住,不然終有一日,她會按著心中之執念,飛蛾撲火的撲過去,至於直接將其弄她,雖說與她與我們衆人來說,皆是一種解脫,」老太爺聲音一冷,冷冷道:「但老夫就是要讓她知曉,這世上最容易之事不過就是個『死』,她如此狠毒,忤逆,更甚至凉薄,老夫要讓她知曉,這生不如死的滋味,生生將人熬的所有棱角都沒了,到得那時,你且再看她張牙舞爪。」

  劉奎低聲道:「若有朝一日,堂小姐深得聖上歡心,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會不會報復府中?」

  「待她深得聖上歡心,那時的她許是如秋後的螞蚱,尚能在老夫面前耀武楊威兩日,但最是紅顔易老,皇宮中最不缺的便是女人,自會有花一般的女人再次入得聖上的法眼,到時失寵的她便會明白男人的凉薄,便會懂得權利的重要,更加會明白沒有家族庇佑的女子,在這充滿鬥爭的後宮中如一隻花瓶,閒來覺得顔色尚好,尚能插上幾朵含苞欲放之花朵,若看其不順眼,只需輕輕一碰,花瓶應聲而碎,便如人的性命。」

  「到得那時,堂小姐怕是會來求您?」

  老太爺搖頭笑道:「不會,她不會的。」

  「您爲何這麽肯定?」

  「若只是她一人身死,自是無可畏懼,但若她有了子嗣,那可是深宮大院裡她唯一的依靠,若有人碰了她的孩子,她可還會無動於衷?」

  劉奎嘴角微微上翹:「還是您高明!」

  「皇宮中的龍子鳳女焉能這麽容易長大,暗中窺覷之人不計其數,若有人動了老虎的幼崽,它定會一口將其咬死,那麽視皇嗣爲救命稻草的四丫頭,焉能坐的住,到時……」

  「老奴見識淺薄,不及您深謀遠慮。」

  「如今只看她能聽進多少。」

  「老奴覺得,堂小姐應該能聽進幾分,只不過現下心中到底還是怨氣大過懊惱!」

  「人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待撞得頭破血流方知哪裡也沒有家好,姐妹間的爭吵、妒忌不過是無傷大雅的打鬧,但皇宮中却不一樣,處處明爭暗鬥,仿佛有一隻手在背後操縱一切,若你不去對付旁人,旁人便會拿著利劍對付你,」老太爺似想起什麽,感嘆道:「頂天立地的男人是戰死沙場,榮歸故裡的死去,可那裡的女人只能被爾虞我詐,利欲熏心操縱的生死。」

  劉奎低聲道:「您莫要太過傷心,小主子大了,這心自然也跟著大了。」

  老太爺揮了揮手,悵然道:「不管了,不管了,老夫年歲大了,操不了這麽多的心。」

  「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若鎮國將軍府無您坐鎮,此刻四姑娘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便是二老爺不忍弑子,大太太豈能容四姑娘成爲攪家興禍之人。

  聞言,老太爺大笑不止:「未料你也會說奉承話,呵呵……」

  玉蘭青蘭從院子裡回來後,只見姑娘坐在屋中的矮榻上神情恍惚,躬著身子低聲道:「姑娘,奴婢們回來了?」

  「聽於我的死訊,衆人神色如何?」

  玉蘭低聲道:「衆位姑娘哭的异常傷心。」

  「六妹也是?」

  「奴婢親耳聽到六姑娘自責聲,直言若不是因她與您置氣,焉能害您落得這個下場。」

  「倒像六妹會說的話,」四姐嘴角微微上翹,又道:「衆人對我的死因就一點也未懷疑?」

  「三姑娘倒是想看您的儀容,却被太太制止住,直道您得了傳染之症,旁人不可碰觸之。」

  「太太倒是好藉口……」四姐神色一頓,低聲問:「姨娘呢?」

  玉蘭低聲道:「姨娘,受驚過度暈厥過去……」

  四姐猛地看著她,厲聲道:「可是嚴重?」

  玉蘭低泣道:「姑娘,奴婢一直陪在姨娘身邊,待姨娘醒過來後,受驚之下渾渾噩噩說著胡話?」

  四姐臉色一白,猛地起身抬脚往門口走,青蘭見勢不好,一下子抱住她的腰,哽咽道:「姑娘,您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啊……」

  「鬆開,我要去看姨娘。」四姐惱怒的掰開她的手,怒聲道。

  見此,玉蘭快走兩步踱至姑娘面前,噗通跪下,低泣道:「姑娘,當初您這般决定便該想到這個結果,如今再想反悔,已是晚矣……」

  四姐身子僵硬下,掰開青蘭的手軟弱無力的垂下兩側,木木道:「是啊,這世上再無鎮國將軍府四小姐……」

  玉蘭拉著她的手,低聲道:「姑娘,咱們已走到這一步,也只能繼續往前走……」

  「前面的道路豈能平坦無波折,若日後不能一飛衝天,我與姨娘便真是天人永隔,再無相見之日。」

  「姑娘,您要往好處想,只要您在宮中深得聖上的寵愛,日後定能與姨娘重修母女之情。」

  四姐慘笑道:「即便有那麽一日,這世上也再無劉家四姑娘,我又有何理由再見姨娘。」即便日後她俯瞰衆人,可姨娘不過是一妾室,尚無官品的誥命夫人如何能進宮,而她除了是老太爺的遠方親戚,焉能大搖大擺的回府接受衆人朝拜。

  話到此處,玉蘭唯有低泣:「姑娘,事到如今,咱們也只能咬牙往前走,」頓了頓,又道:「誠如您所說,這世上再無劉家四姑娘,遂若您衝動的跑出去,定會惹來天大的風波,到時又該如何是好。」

  四姐轉身,神色呆滯的走回屋中,喃喃道:「再無相見之日……」眼泪順著眼角滑下,流進她的衣領。

  玉蘭與青蘭對視一眼,皆是哽咽不止,其中心酸焉何不是與姑娘如出一轍。

  趙媽媽扶著姑娘回到院子,低聲道:「姑娘,逝者已逝,您這樣傷心也是無濟於事。」

  「到底此事與我有些關聯,焉能不在意?」

  趙媽媽勸慰道:「姑娘,以四姑娘的性子,那日便不是您也不會旁人,遂您根本不必在意。」

  「如今四姐已然離世,說在多也不過是枉然!」

  「姑娘,倘若您這般想,還不如想想李姨娘,想想二少爺,他們對如何對您?」

  劉湘婉悵然道:「媽媽所言,焉何不是我內心之擔憂。」

  「姑娘,真到了那個地步,您不如拿老爺說事,藉以震懾李姨娘母子。」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

  未料,招娣却在一旁,小聲嘀咕:「姑娘,到底什麽傳染之症這麽快,不過七日便要了四姑娘的命。」

  劉湘婉神色一楞,轉頭看向招娣,大喝一聲:「言之有理!你之言讓我茅塞頓開!」

  「姑娘,奴婢說對甚了?」招娣撓了撓腦袋,不明其意。

  「四姐得的不是傳染之症,許是……許是……」劉湘婉猛地起身,在屋中來回踱步,回想去四姐院子時,玉蘭青蘭臉上悲戚之色,她們乃四姐的貼身婢女,倘若四姐得了傳染之症,她們焉能不被傳染,按著爹爹殺伐决斷的性子,她二人怕是早隨著四姐一同離世,又怎會一直哭著四姐的靈柩,其次便是她們的眼神,其中幷未有一絲懼意,有的不過是茫然與無措。

  可若不是傳染之症,四姐做錯何事被爹爹……不,不可能,去年二姐做出那般駭人聽聞之事,也不過被爹爹匆匆發嫁,至於四姐,她到底做了何事,惹的爹爹這般對她?

  趙媽媽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坐下,又端了杯溫茶與她,輕聲道:「姑娘,四姑娘離世一事與您無關,您且不必太過自責。」

  劉湘婉端著溫茶抿了抿,轉頭看向她:「媽媽,你可有察覺四姐離世有些說不出的怪异。」此事發生的匆忙不說,且之前爹爹派人看守她的院子,許進不許出,如今四姐離世,那些看守院子的僕從呢……

  趙媽媽沉吟片刻,低聲道:「姑娘這麽一說,老奴也覺得有些怪异,」神色躊躇下,輕聲道:「可這世上之事本就千奇百怪,許真有甚厲害的傳染之症恰巧讓四姑娘撞上,您說呢?」

  劉湘婉眼神疑惑:「媽媽,您這麽說,自己可曾信服?」

  趙媽媽臉色一僵,訕訕道:「什麽信與信?事已至此,四姑娘已歿之事,已是定棺蓋論,難道人死還能復活不成。」

  「可我總覺得四姐這歿了太過離奇……」

  「姑娘,老奴勸您不要太過深究,便是這中間當真有所隱情,也不是您可隨意插手之事,再說旁人躲是非都來不及,爲何您非要珍錙銖必究。」

  招銀低聲道:「姑娘,奴婢贊同媽媽之言,因您與四姑娘打架一事已惹得老爺厭煩,若再錙銖必究,真牽扯出什麽匪夷所思之事,到時真是腿長沾露水,嘴長惹是非。」

  劉湘婉低嘆一聲:「你們且放心,此事不過是我胡思亂想,焉敢再做逾越本分之事。」無論四姐去世真與假,此事不是她所能窺探,眼下府中出此動亂,說不得後面還有大事要發生,至於她,還是安守本分的好。

  劉仲修離開後直接去了正房,只見二太太眼眶泛紅,皺眉問:「你明知此事不過是掩人耳目,爲甚哭的如此傷心。」

  二太太瞪了他一眼:「老爺,所謂做戲自然要做全套,妾身身爲四丫頭的母親,她驟然離世,焉能不落一滴泪。」還好事先在帕子上沾了辣椒水。

  劉仲修一楞:「你倒是想的很是周全。」

  「聽丫鬟說,李姨娘很是傷懷?」

  「是又如何,生出那等不孝的孽子,如今她們落得這樣的下場本該是她們所承受的報應。」

  二太太倒是心有所感,低聲道:「所謂母女連心,雖我們知曉事情始末,但她却是毫不知情,當真以爲四丫頭歿了,唉!她尚且這般,也不知仁哥知曉後,又會如何?」

  「可有派人通報與他?」

  二太太頷首:「府中發生這麽大的事,妾身焉能不派人通報與他,」抬頭看著外頭的日後,緩緩道:「再過半個時辰,仁哥差不多便能到家。」

  「待他回來後,直接讓其來書房見我。」

  「老爺,莫不是打算?」

  劉仲修冷冷道:「四丫頭所行之事如此膽大妄爲,也該讓她嘗嘗衆叛親離的滋味。」心中氣憤至極,此次四丫頭爲了進宮不惜利用他,利用衆人,隻爲達成她心中所願,哼!她不是最在意仁哥,那便讓她最在意之人瞧清她的真面目,讓她感受被至親之人拋弃的滋味。

  二太太面色不忍,低聲道:「老爺,此舉對四丫頭是不是過於狠心?」

  劉仲修斜了她一眼,淡淡道:「倘若日後四丫頭爬到你肩膀作威作福,你可還會這麽說?」

  二太太面色一僵,訕訕道:「妾身明白老爺的意思。」別說想想,倘若真那般,她怕是得活活嘔死,她嫡親的女兒反不如庶女有出息,讓她情何以堪,尤其李姨娘還是她的貼身婢女,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劉仲修淡淡道:「一個庶女的喪事,不必大操大辦,以往如何現下便如何,不必爲了她,讓衆人跟著吃苦受罪。」

  「是。」二太太聰慧的再不敢反駁。

  「我去看看翊哥,你且繼續操持此事,至於四丫頭的牌位,尋個良辰吉日去廟裡爲她立個長生牌位,」頓了頓,又道:「連著趙姨娘一同立個長生牌位。」

  二太太臉色僵硬,緩緩點頭。

  見此,王媽媽低聲道:「太太,老爺這心也太狠了!」

  「也許這才是老爺真正的本性,一旦觸了他的逆鱗,往日再多的情分也抵不過他心中的怒火。」

  王媽媽臉色一白,咽了咽口水,小聲道:「太太,日後咱們還是小心行事爲好。」萬不要碰觸老爺的逆鱗。

  「便是你不說,我焉敢有膽與老爺對幹?」

  王媽媽想及老爺的手段,唯有附和道:「太太英明!」

  劉仲修交代完方抬脚離開,本打算去翊哥的書房,後一想不如等仁哥回來後,將其一同告知他二人,翊哥日後是二房的頂梁柱,仁哥是四丫頭的親哥哥,她的事早晚得讓他二人知曉,至於他們如何打算,他且不管,想及此,脚步一頓,去往他爹的院子。

  書房中,劉奎親自爲老太爺父子斟茶,隨後立在老太爺身後,垂頭不語。

  劉仲修端起茶杯抿了抿,輕聲道:「爹

  ,都是兒子的錯,讓您老人家跟著操心。」始進院子,便從劉奎口中得知他爹喚四丫頭過來,言語中暗暗教誨四丫頭之事。

  老太爺看著飄蕩在茶杯裡的綠葉,淡笑道:「無妨,不過是讓她清醒些,一旦入宮,她的對手不是我們,而是皇宮內院所有的嬪妃,以她小小的心計,怎敢以卵擊石?」

  「爹,您不怕四丫頭有朝一日報復咱們嗎?」

  老太爺玩味道:「她敢嗎?難道她不是鎮國將軍府之人,難道她真要手刃至親,成爲孤家寡人之人,難道她真是石頭縫裡蹦出來,六親不認之人?」

  劉仲修輕聲道:「爹,兒子倒不是怕她對付我,只不過怕她被人利用對付我們?」

  「她再傻再待也不會成爲旁人對付我們的棋子,現下的她還拎不清權利的重要,待她明白唯有將權利握在自己手心,方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到得那時,她便會明白何爲家族,何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劉仲修長嘆:「爹,也不知兒子此番做法,是不是過於婦人之仁?」

  「既選擇這般做便無需後悔,再者老夫做事豈是那般毫無謀劃之人,此舉不過是老夫爲咱們家留的最後一招棋,遂成與敗皆無所謂,」老太爺淡笑道:「老二,只有當她撞得頭破血流,方知她所謂的一飛衝天,不過是兒時的戲言,真正的一飛衝天那是要百鳥朝凰,你可懂?」

  「爹……」劉仲修神色大變,驚愕道。

  老太爺端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緩緩道:「謀而後動及三思而後行,雖結果是一樣,可到底還是有所區別,這也是老夫爲你們謀劃的最後一件事。」

  劉仲修神色動容,眼眶微紅:「爹……」

  老太爺淡笑道:「老夫活了這把大的歲數,方知安安穩穩過一輩子才是人一生之所求。」三十而立時,只知曉去戰場上浴血奮戰,抵禦所有侵犯我朝邊疆之敵人,如今垂垂老矣方知日暮天無雲,春風扇微和。

  「爹放心,只要兒子在一日,定不會讓鎮國將軍府有一絲差毫。」

  老太爺搖搖頭,低笑道:「鎮國將軍府不過是一個虛名,日後兒孫們爭氣,還可有其他名號的府邸名稱,可懂爲父的意思。」

  劉仲修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低聲道:「您的苦心,兒子明白。」

  「如今既已這般境地,你也無需再怪四丫頭,既是她所選擇之路,便讓她獨自去闖,在怨恨她又不能真的將其親手扼殺,遂不如只當她是你的遠方親戚,妄她珍之重之。」

  「本來兒子對那孽子心中尚有恨意,聽您這麽說,兒子心中委實敞亮不少。」

  「不必糾於過往,來日方知對錯。」

  劉仲修輕聲道:「爹,兒子打算讓翊哥,仁哥他們知曉此事,您覺得可穩妥?」

  老太爺緩緩點頭:「不經歷磨難,如何能成爲利刃,他們也到了磨煉心智的年歲。」

  「兒子也這般想。」

  「對了,你家的六丫頭倒是很聰慧?」那次她與四丫頭在凉亭處打架,恰逢劉奎陪他逛園子,待他們看到糾纏中的二人,劉奎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他攔下,反而興致盎然的躲在一旁偷看,待看到六丫頭早早瞥見老二過來的身影,先用兵不厭詐之計,待老二進去後,再用苦肉計,那般光景下,還能這般機警,真真是鬼機靈。

  劉仲修臉色青白交錯:「她不過是……有些小鬼頭罷了,」咳了咳,低聲道:「如今此子被兒子禁足,罰寫女戒兩遍。」

  「呵呵……老二,你膝下衆多子女,這兒女倒是一個比一個出類拔萃!」

  劉忠修哪裡聽不出他爹揶揄之色,唯有對其訕訕一笑,磨牙道:這六丫頭當真給他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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