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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53章
第153章 生不如死 (1)

  仁哥離家不過七日便匆匆歸家, 顧不得去正房請安直接去了四妹的院子, 待看到房梁上的喪幡, 臉色一白,猛地後退幾步,眼眶含泪的踱步進去,此處唯有玉蘭一人跪在廳中默默的燒紙, 只見其神色冷凝,厲聲道:「四姑娘呢?棺材呢?」

  玉蘭嚇得身子一顫,對其躬了躬身,低泣道:「二少爺,姑娘……姑娘得的傳染之症已經歿了, 屍身也已被火葬!」

  什麽!

  四妹!

  火葬!

  只見仁哥身子因暴怒而微微發顫,目眦盡裂:「誰?誰敢?」

  「二少爺節哀, 姑娘已然……已然逝世,還妄您莫要做傻事。」

  仁哥瞋目切齒:「閉嘴!到底是誰!」

  玉蘭低泣道:「是老爺……老爺吩咐這麽做!」

  爹!他好狠的心!

  仁哥身子踉蹌下, 還好貼身小厮及時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開, 抬脚走進去跪在玉蘭身旁,拿起手旁的冥紙將其放入銅盆裡,看著一躥一躥的火苗, 哽咽道:「四妹走的痛苦嗎?」

  「回二少爺,姑娘走的很安詳!」

  大約半個時辰,仁哥蹣跚的起身走進四妹的內室,望著裡面的擺設, 泪水再次溢滿他的眼眶,慢慢走至她的梳妝檯,輕輕撫摸她用過的物件,神色悲戚道:「四妹,您怎這麽傻?」

  「放心,二哥定會替你報仇!」

  「二哥不會讓你白白死去!」

  仁哥卷起袖子摸了一把臉,轉身飛快離開,任玉蘭如何阻止也未將其勸住,滿面寒霜的去尋他爹,四妹再不得爹爹喜愛也是他的骨肉,何至於讓他如此心狠,非要置四妹於死地。

  不行!他非要弄明白!

  仁哥帶著滿腔憤恨,怒火中燒的走去他爹的書房,未料,碰到立在拐角處一直靜候他的大哥,匆匆行禮後便要離開,却被翊哥一把攔住,輕聲道:「二弟,你不要意氣用事!」

  「意氣用事?」聞言,仁哥雙目一瞪,咄咄逼人道:「大哥,如今死的是四妹,是我嫡親的妹妹。」

  翊哥淡淡道:「莽撞解决不了任何事,有些事尚需要仔細斟酌,待你聽完事情始末後,方决定它到底是對還是錯!」

  「大哥說的好聽,如今不是你失了幼妹,」仁哥滿臉悲戚之色,眼泪順著眼角無聲落下,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猙獰道:「是我親妹妹,我離開時親自送我出府的妹妹,爲我熬了整夜隻爲綉一荷包的妹妹,離家時她言笑晏晏的面容尚刻在我腦裡,如今再回來却已陰陽兩隔,事到如今,你讓弟弟作何敢想!」

  翊哥輕聲道:「二弟,四妹雖是你嫡親妹妹,焉何不是我的手足,從小我與你一同看她長大,焉何不痛心,可有些事不是我們可隨意置喙。」

  仁哥鐵青著臉,目光如炬:「大哥,此話是何意?」

  「你一回府,爹便派人喚我去書房,而我得知你要來此,便在此處候你,其中緣由你可曾想過?」

  「在多緣由也抵不過四妹驟然逝世,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歿了,大哥,你我都是至親手足,難道你不心疼,四妹便是犯滔天大錯也悔不該被爹爹親手……」『弑子』二字到底沒說出來。

  「若你這般不聽勸阻,一意孤行,爲兄無甚可說,」翊哥瞥見劉鐵過來的身影,斂了斂神色,淡淡道:「咱們走吧!」

  仁哥一臉的不置可否,甩袖離開,見此,翊哥看著他的背影長嘆一聲。

  劉鐵行至半路見兩位少爺聯袂而來,躬身道:「大少爺,二少爺。」

  翊哥輕聲道:「爹可是在書房等著我們。」

  「自打老爺知曉二少爺歸家,便一直在書房等候兩位少爺。」

  仁哥冷冷道:「既如此,咱們快些過去吧!免得讓爹等的著急。」甩開他二人,大步離開。

  「我爹心情可還好?」

  劉鐵低聲道:「適才老爺臉色不虞,不過從老太爺處回來後,臉上冷意緩和不少。」

  翊哥淡淡道:「咱們走吧!」

  書房,劉仲修坐在上首,看著一臉興師問罪的仁哥,冷冷道:「好大一副怨氣!」

  仁哥到底畏懼他爹,身子不由瑟了瑟,可想到驟然離世的四妹,滿腔怨恨堵得他胸口好似要裂開,對其躬身行禮,方木聲道:「爹,妹妹到底因何而亡,您就告訴兒子實情吧!」

  劉仲修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抿,淡笑道:「可是猜想爲父親手弑了她?」

  「爹無需跟孩兒打太極,兒子雖於詩書不精,却也從未聽過七日內便會讓人致死的急症,再說咱們這等人家,若真得了這般嚴重之病症,焉能不去宮裡請太醫過府,更甚至去藥鋪尋大夫坐診,可是……」

  「沒想到仁哥如此心細……」劉仲修眸光一頓,看向緩緩而來的翊哥,淡淡道:「在外偷聽這麽久,可有聽出什麽細枝末節。」

  翊哥垂著頭,輕聲道:「恕兒子愚笨,猜不出爹心中所想。」

  劉仲修放下手中的茶杯,揶揄道:「不是想不出,而是不願想吧!」

  翊哥垂著頭立在一側,不言不語。

  仁哥惱怒道:「爹,兒子已然回來,定要將此事調查清清楚楚,否則兒子絕不會善罷甘休。」妹妹死的如此蹊蹺,爲何爹如此無動於衷。

  劉仲修冷哼:「怎麽?你懷疑爲父? 」

  「兒子不敢,兒子只是覺得四妹死的太冤,她畢竟是兒子的幼妹,焉能看她無辜枉死。」

  聞言,劉仲修拂袖大怒,手邊的茶杯應聲落地,指著他怒聲道:「枉死?身在自家府邸,周遭都是骨肉至親,你之言無非有人謀害她,而害她之人便是爲父!」

  仁哥承受不住他爹陰霾的眼神,臉色發白,瑟瑟道:「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到底是親兄妹,這脾性倒是一模一樣。」劉仲修猛然起身,冷冷道:「既你如此想要知曉實情,便跟爲父過來,望你不要後悔現下這般决絕。」

  仁哥皺了皺眉,彎腰拱手:「多謝爹爹成全兒子。」

  劉仲修甩袖離開後,站在他身後的翊哥低嘆一聲,緩緩道:「二弟,若我是你怕是不會跟過去。」

  「大哥爲何這麽說,」仁哥沉著臉,低聲道:「還是你知曉些什麽,却故意不告訴弟弟。」

  翊哥對其搖了搖頭,淡淡道:「爲兄尚不知曉其中緣由,但四妹驟然離世,定不是簡單之事,以我們現下的身份知曉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仁哥眸光微冷,冷聲:「到底不是大哥的親妹妹,方能說出這般無情之言。」

  「你……」翊哥鐵青著臉,面無表情道:「既你如此想,我們之間多說無益。」轉身跟隨他爹的脚步離開。

  此話一出,仁哥滿臉痛苦之色,知曉適才脫口而出之言傷了大哥的心,可……可四妹太過可憐,不過十三歲的豆蔻年華便從這世間消失,讓他如何不傷心,不憤恨,不惱怒!

  仁哥跟在父兄身後行至老太爺的院子,劉仲修眸光陰冷的瞥向他,淡淡道:「記住,無論今日看到什麽,發生過什麽,都要把此事給我賴在肚子裡,一輩子不能說出去,知道嗎?」

  翊哥仁哥身子一震,方緩緩點頭。

  劉仲修帶他們走到四丫頭的院子,指著門口對仁哥道:「你進去吧!」

  「爹?」不知爲何仁哥脚步頓了頓,臉上帶著些許忐忑之色,身子顫了顫,低聲道:「您不陪兒子進去嗎?」

  劉仲修冷冷道:「適才你一副大義凜然的口氣質問爲父,怎事到臨頭竟不敢往前邁一步。」

  仁哥不由看向大哥,只見其垂著頭站在爹爹身後,臉色白了白,但爲了給四妹討公道,即便屋中有何了不得的人物,他也要進去一探究竟,想及此,斂了斂臉上的神色,决然的走進去。

  劉仲修淡淡道:「翊哥,你是不是知曉什麽?」

  「兒子不知。」

  「你自來見微知著,而你四妹驟然離世却是有很多疑點,若你細細推敲定能從中窺探出什麽,但你却一直置若罔聞,裝作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打算!」

  翊哥垂著頭,幷未言語。

  只聽屋裡傳來仁哥驚恐的大喝聲:「這……這……這到底怎麽回事?」兼之又傳來女人的低泣聲。

  劉仲修冷笑:「走吧,我們也該進去瞧瞧。」

  父子二人進去後,只見四姐跪在仁哥面前,拉著他的衣袍哭泣道:「二哥,妹妹也是沒了法子,沒了法子……」

  仁哥眼神呆滯,木木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死了嗎?怎麽好端端的出現在我面前?」

  劉仲修淡淡道:「四丫頭驟然離世,你懷疑乃爲父所爲,如今人好生生在你面前,你大可好好詢問她,這其中的隱情,」走到一旁的矮凳處坐下,輕聲道:「四丫頭,此事還是由你一字一句告知仁哥爲好,若不然他定要因此埋怨爲父,埋怨衆人。」

  四姐看著她爹,泪雨婆娑道:「爹爹,您爲何要告訴二哥,就讓他認爲女兒死了不是更好,爲何如此狠心對待我們兄妹!」

  「休要拿爲父遮掩你齷齪的想法,若不是你心比天高,非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爲父何須落得弑子的名頭。」

  仁哥臉色慘白,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道:「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爲何我聽不懂?」轉頭呆愣的看向大哥,只見其神色同樣詫异不止,哽咽道:「大哥,你是否早已知曉?」

  翊哥搖搖頭:「猜到四妹之事有些怪异,却是不知她還活著。」

  仁哥喃喃道:「大哥,爹和四妹好狠的心,他們怎能做出這樣匪夷所思的事。」

  「二弟莫急,許是有何苦衷,咱們且聽他們慢慢說。」

  仁哥一把扯過四妹的胳膊,怒聲道:「到底爲何?爲何爹爹要爲你置辦靈堂,」不住晃著她的身子,臉色猙獰:「到底爲何要遮掩你逝世一事,說……」

  四姐臉色蒼白,身子不住發抖,低泣道:「二哥,我要進宮!」

  「你說什麽?」仁哥雙目噴火,厲聲道。

  「妹妹想要進宮,想要成爲人上人,再不想過做低伏小的日子,」四姐緩緩抬頭,斬釘截鐵道:「妹妹會讓你和姨娘過上好日子,日後再無人敢對你們指手畫脚。」

  劉仲修黑著臉,若不是適才與他爹討論一番,此時的他怕是早就氣急敗壞的怒駡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以爲自己有些小聰明,不過是家中長輩讓著她,待她進去皇宮,那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哪個女子都不是可以輕視之人,以她那小小的伎倆,說不得何時被人害至死無葬身之地。

  仁哥厲聲道:「你糊塗!宮中是什麽地方,焉能是你小小的庶女能踏足的地方。」

  聞言,四姐臉色一僵,一把推開他,冷冷道:「庶女怎麽了?庶女就不能一飛衝天,庶女就不能接受萬人朝拜?」二哥怎這般沒骨氣,若他有大哥一半的本事,焉能讓她如此行事。

  「你……你……你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就不怕被人……」

  四姐冷笑道:「二哥莫不是忘了,如今鎮國將軍府已沒了四姑娘,站在你面前的不過是老太爺的遠方親戚,名喚劉氏珺瑤。」

  仁哥後退一步,踉蹌道:「你……你……」

  「二哥,事已至此,妹妹只能這般走下去,」四姐擲地有聲道:「喪幡已挂,棺材已燒,從今以後劉家再無四姑娘,這再不是妹妹的栖息之地!」

  「我不懂,不懂……皇宮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旦踏進那裡,以你之謀略焉能安否?爲何要將自己置於那般危險的境地,待在家中多好,明年你便及笄,到時爹爹定會爲你擇個好人家,嫁過去便是當家主母,有何不好?」

  四姐淡笑:「如何好?好在哪裡?再好也不過是方寸大的地方,焉能有宮中的一隅大?」

  「你……你……」仁哥臉色慘白,喃喃道:「爲了看不見摸不到的權勢,你不惜假死,不惜拋弃至親之人,不惜忘却前塵往事,你的心何時這麽狠?」

  「二哥,若不爲自己掙一番前程,難道及笄後,被爹爹許配給寒門學子或商賈權貴更或者與我同樣出身的庶子?」

  「這樣平平淡淡過日子有何不好?」

  四姐冷冷道:「不好!妹妹不甘於平淡,」轉頭看向她爹,淡淡道:「若我們一家尚留在蘇州,或許熄了我榮登富貴的心思,被爹爹許配給有出息的富家子弟也無甚可謂,可爹爹偏偏奉旨回京,家中又是赫赫有名的鎮國將軍府,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這邊,焉何不試一試?」

  她何時心思這麽大!

  鎮國將軍府已裝不下她!

  爲了權勢地位,她當真什麽都可以拋弃!

  似想起什麽,仁哥眼中一喜,迫不及待道:「可你年歲尚未十四,焉何能進宮?」

  「所以爹爹才會行此舉藉以矇騙衆人,而我再以老太爺遠方親戚的身份進宮。」

  「你……你……瘋了!」仁哥大步上前,狠狠搖晃她的肩膀,怒聲道:「你想想姨娘,想想我,我們是你的至親,若你當真有個三長兩短,可有想過我們的感受!」

  「二哥,鎮國將軍府的四姑娘死了,你就當她真的死了吧!」四姐慢慢撥開他的桎梏,淡淡道:「日後妹妹是死是活,你都不要傷心,這是我所選擇之路,即便妹妹不幸喪命在此,也絕無怨言。」

  仁哥身子一軟噗通坐在地上,垂著頭喃喃道:「瘋了,你們都瘋了……」

  翊哥低嘆:「四妹,你太天真了!」

  「大哥,妹妹知曉你對二哥真心實意的好,日後還要勞煩您多多照拂他,」四姐對其福了福身,低聲道:「大哥的情誼,小妹銘記於心。」

  翊哥走上前扶著仁哥起身,輕聲道:「事已至此,無從更改!」府中上下乃至外人皆知四妹驟然離世,便是她不進宮,這輩子也不能以劉家四姑娘的名頭活著,只能東躲西藏,隱姓埋名的苟活一輩子。

  仁哥拽著大哥的手,哀求道:「大哥,你幫我勸勸四妹,讓她莫要執迷不悟,皇宮不是好地方,進去便真的在出不來。」他不想有朝一日,四妹被人蜷著草蓋抬出來。

  「二弟,你清醒些,無論是你還是我,更或者爹爹,現下這一切都無法改變,四妹身死的消息一傳出去,她……便不在是劉家的人。」

  此話一出,仁哥身子不住發抖,顫聲道:「大哥……不……」

  劉仲修狠狠拍著桌子,怒聲道:「都給我閉嘴,這是她選擇之路,是死是活與我們有何關係?」

  「爹,爹……您肯定還有法子,不要讓妹妹去那般險惡之地,可好?」仁哥猛地推開大哥,踉蹌的爬至他爹面前,扯著他的衣袍不住哀求。

  「爲父打也打了,駡也駡了,可她依舊一意孤行,」劉仲修長嘆:「便是將她圈進府中,亦或者家廟,以四丫頭的性子,除非拿著鐵煉將其拴住方能鎖住她,若不然有朝一日,她定會想盡法子逃跑,到時又該如何?」

  「爹,當真別無他法嗎?」

  劉仲修看向眉眼堅定,不知悔改的四丫頭,淡淡道:「身在我們這樣的人家且讓她覺得做低伏小,不堪忍受,那麽身在皇宮內院,人心複雜,凉薄寡情,到時且看她可會後悔今日這般抉擇!」

  「爹,您不要拋弃妹妹,她年歲尚小不懂人心的險惡,兒子求求您,兒子願永遠被您放逐,永不回鎮國將軍府,」仁哥不住的額頭,哀求道:「爹,可好?」

  劉仲修摸著他的頭:「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爹……」仁哥大哭出聲,哭的衆人心下澀然,心酸不已。

  四姐爬到二哥身邊扯著他的胳膊,眼泪鼻涕流了一臉,哽咽道:「二哥,妹妹求你,這是妹妹心之所願,你就成全我吧!」

  聞言,仁哥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怒聲道:「若你當真執意這般,我便再無你這個妹妹。」

  四姐捂著臉,低泣:「這樣也好,從今以後你權當妹妹死了,再不要爲我傷心,擔憂,就讓妹妹了無牽挂的離開吧!」

  「好!好!好!」仁哥顫悠悠的站起來,俯視她:「這世上之事誰又能阻止得了誰,呵呵……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們兄妹至此分別吧!」一步一步蹣跚的走到門口,又哭又笑的離開。

  翊哥淡淡道:「爹,請恕兒子先行離開。」

  劉仲修頷首,眸光看向四丫頭,輕聲道:「可曾後悔?」

  「女兒不悔!」四姐揉著心口,哽咽道:「您怎可這麽對我?」

  「推己及人,你焉何不是讓爲父這般心痛,」劉仲修緩緩起身,輕聲道:「四丫頭,你所選擇之路不僅曲折更是條衆叛親離之路。」

  四姐無聲落泪,慘笑道:「爹爹,女兒好恨啊……」

  「恨就對了!憑著心口這股恨念,爲父望你在那勾心鬥角的皇宮內院活下去!」

  話音一落,劉仲修抬脚離開,四姐壓抑著悲凉的哭聲,似有似無傳進他的耳裡。

  行至院門口,只見劉奎在旁候著他,輕聲道:「二老爺,老太爺有請?」

  劉仲修神色一楞,方緩緩點頭,跟隨他去了他爹的書房。

  進去後,只見翊哥兄弟也在,對他爹躬身揖禮,開口道:「爹,可是仁哥過來求您出主意?」

  老太爺搖頭,淡笑道:「適才他們兄弟出去被老夫攔住。」

  「爹,可是有事交代我等?」

  老太爺淡淡道:「不過是見仁哥失魂落魄便將其喚來說說話。」

  劉仲修上前一步,低嘆道:「仁哥,此次已成定局,你再傷心痛苦也是無濟於事?」

  仁哥木木道:「爹,難道我們眼睜睜看著妹妹去送死。」

  「不是我們讓她去死,是她不惜用死威脅我們,不惜放弃骨肉至親,不惜放弃鎮國將軍府四姑娘的名諱,憑著心中滿腔熱血執意進宮,她要去送死,焉何阻止之。」

  仁哥自嘲道:「如今的我能阻止得了誰?」既左右不了他爹,又勸阻不了妹妹,無論身爲人子還是身爲兄長,他都是懦弱無能之人。

  這時,老太爺淡淡道:「仁哥,可是覺得衆人背叛了你?」

  仁哥身子一僵,泪水順著眼角無聲滑下,低聲道:「是孫兒無能。」

  「如何不是!」老太爺坐直身體,擲地有聲道。

  聞言,仁哥臉色慘白,雙眼無神:「祖父……」

  「我劉家衆多子孫,睿哥早已去戰場奮勇殺敵,翊哥金秋便要下場,到時定是榜上有名,可是你呢?文不成武不就,正因此方讓四丫頭覺得,爹不疼兄無能,在這府中她誰也靠不上,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只見仁哥嘴角留下一條血痕,看的劉仲修與翊哥神色大變,雙雙開口:「仁哥……」他該不會恨急咬掉舌頭吧!

  老太爺眸光微冷,嗤笑道:「如今你再惱羞成怒又有何用?」

  仁哥卷起袖子擦掉臉上的泪水,喉嚨咽了咽,肅容道:「祖父,終有一日,孫兒會讓您對我刮目相看。」

  「若如此,老夫且瞧著!」老太爺看向老二,淡淡道:「再過月餘,你便安排四丫頭入宮。」

  劉仲修斂了斂臉色,低聲應道。

  「此去多爲她備些銀兩,我們也只能幫她到此,」老太爺眸光瞥向另外二人,淡淡道:「四丫頭已然逝世,這世上便再無劉府四姑娘,日後瑤姐是好是壞,都與你們再無關係,若被我知曉,你們當中誰人與她暗中有所牽扯,老夫醜話說在前頭,定將其逐出家門,逐出族譜,日後劉氏族譜上便再無他的名字。」

  父子三人身子震了震,方沉聲道:「我等明白。」

  「下去吧!」老太爺攔住他們只是交代其這個,如今心事一了,神色倦怠的對其揮了揮手。

  就這樣雲淡風輕過了半旬,不知內情的衆人慢慢習慣府中少了一位小主子,劉湘婉依舊被禁足在院子裡,黃姨娘隔三差五帶著宴哥及祉哥過來探望她,倒是讓她臉上展顔不少。

  「姑娘,若您今日抄寫完女戒,倒是可以清閒幾日。」

  劉湘婉低著頭認真抄寫女戒,輕聲道:「言之有理。」

  招娣嬉笑一聲:「豈不是稱了姑娘的意,白日不用起早,中午不用拿針,晚上可以早歇。」

  「此話是在揶揄我還是在諷刺我?」

  招娣眨了眨眼睛,清脆道:「姑娘,奴婢可是實打實說的心裡話。」

  「給我端杯茶。」

  招娣喜不自禁的走到桌前,端著一杯茶輕輕放在姑娘手邊,只見劉湘婉放下毫筆,揉動手腕,輕聲道:「這段時日府中可有何動靜?」到底是主僕,招娣一句話便讓劉湘婉明白她心中所想。

  「姑娘,聽老太爺院裡的小厮說,那位堂小姐後日便要進宮。」

  劉湘婉端茶的手一頓:「此消息當真?」

  招娣搖了搖頭,輕聲道:「不過是道聽途說,許是當不得真。」

  「不過這個堂姐倒是神秘的很,借住府中這麽些日子,唯有大伯母與太太見過其真容。」

  「許是面露醜陋,羞於見人!」

  劉湘婉對其翻個白眼:「人家是要進宮之人,焉能不堪入目。」端起茶杯抿了抿,輕聲道:「不過與我無甚關係,咱們還是安守本分的好。」

  只見招娣神色躊躇,欲言又止,倒是讓劉湘婉很是詫异,皺眉問:「何事讓你這般糾結?」

  「姑娘,您當真想聽?」招娣眼神閃躲,神色惴惴不安。

  「說來聽聽!」

  招銀咽了咽口水,躬下身對其耳語,只見劉湘婉手中的茶杯啪的落下地上,神色驚慌道:「當真?」

  「奴婢不知,只是有人看到其背影神似四姑娘,遂府中方有此流言。」

  劉湘婉深吸一口氣,垂下頭慢慢思忖此事,如此想來此事却是有些過於巧合,堂姐方來沒幾日,四姐便驟然離世,且他爹不讓衆姐妹去看四姐的遺容,這……這未免太過不近人情,倘若那位堂姐當真是四姐,却是不該讓她們看見,而大伯母及太太乃家中長輩,主持一房之中饋,此事便是瞞得了衆人也瞞不住她們。

  「姑娘,您怎麽了?」

  劉湘婉低聲道:「怪不得四姐逝世那一日,二哥回府後便再未離開,且整個人變得陰鬱很多。」

  招娣小心翼翼扯著姑娘的衣袖,輕聲道:「姑娘,都是奴婢不好,心底藏不住事,可是嚇到您?」若是讓趙媽媽知曉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無事,別擔心!」劉湘婉看著滿地髒亂的茶葉碎片,輕聲道:「拿手帕包裹住手在將碎片撿起來,小心別劃傷手。」

  招娣含笑點頭,隨即笑容一斂,低聲道:「姑娘,上次您與四姑娘在凉亭處打架,玉蘭曾與奴婢說,滿府上下的婢女都羡慕奴婢。」

  劉湘婉神色一楞,木木道:「羡慕你什麽?」

  「羡慕姑娘對奴婢好,從不打駡奴婢與招銀姐姐 ,還時不時打賞奴婢銀子。」招娣蹲下身子,似姑娘所說拿起絲帕包裹住手,一片一片將破碎的茶杯放在木案上。

  「你們自小跟隨我,那時你們跟著我吃苦受委屈,却從未有過怨言,如今咱們的日子越發有了起色,焉能不對你們好。」

  招娣心中泛酸,眼眶漸漸含了泪水,低聲道:「姑娘,這輩子您去哪奴婢就跟到哪,一輩子伺候您。」

  劉湘婉輕笑道:「這可不成,年歲大了自然要嫁人,不然日後你們可是要怨恨我。」

  招娣急忙忙起身,慌張道:「姑娘,奴婢不想嫁人,就想一輩子伺候您,」怕姑娘不信,又道:「嫁人了還得伺候他們一家老小,如此一比較,奴婢還是願意伺候您,您不僅賞給奴婢好吃的糕點,還總賞給奴婢銀子。」

  「你……你……」劉湘婉哭笑不得看著她,她這腦袋瓜子一天都在想什麽。

  這時,趙媽媽走進來,看到滿地的碎片,皺眉道:「茶杯怎麽碎了?」

  招娣神色畏懼,垂下頭不敢言語,生怕趙媽媽知曉後,劈頭蓋臉數落她。

  劉湘婉淡笑道:「適才抄寫女戒手腕一時太過用力,這不……」晃了晃手,輕聲道:「沒端住茶杯,一不小心便成了這樣……」

  趙媽媽忙走上前,捧起姑娘的右手慢慢輕柔:「還有好幾日方到月尾,您何必這麽著急?」

  「早些抄完,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趙媽媽轉頭看向招娣:「趕緊將地下的碎片收拾掉,隨後再爲姑娘倒杯溫茶。」

  招娣討好的對姑娘伸了伸舌頭,劉湘婉無奈的搖了搖頭。

  「姑娘,適才老奴從姨娘處回來碰到李姨娘。」

  「怎麽?」

  趙媽媽臉色一白,身子不寒而栗:「日後姑娘遇到李姨娘還是躲遠點。」想到李姨娘看她的眼神,止不住哆嗦。

  劉湘婉點了點頭,自打四姐逝世,不堪重擊的李姨娘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還好二哥守在她身邊,她的神智漸漸有所回轉,却也將四姐的死記在她身上,總之,與四姐有所沾染之事,對她而言都不是好事,只是不知二哥是否如李姨娘一般仇視她,唉!爲了日後的安穩,此事定要尋她爹幫忙。

  劉湘婉拍拍她的手,若無其事道:「適才聽招娣道,老太爺院子裡的堂姐要進宮?」

  趙媽媽身子一僵,輕聲道:「是又如何?反正是與我們不甚相關之人。」

  「媽媽言之有理。」見此,劉湘婉幷未繼續問下去。

  趙媽媽垂下頭,心想可是姑娘聽到什麽流言蜚語,可她一直禁足於屋中,唯有從……眯著眼看著垂頭不語的招娣,只見其身子瑟瑟發抖,哼!小蹄子!待會兒在收拾你!

  孫嬤嬤的院子,小丫鬟低聲道:「嬤嬤,今日您還要去老太爺的院子?」

  「焉能不去?」孫嬤嬤低嘆,那日劉奎親自過來請她,不明所以的她跟過去,待見到死而復生的四姑娘,生生嚇得身子一軟坐在地上。

  「四姑娘,您怎麽……怎麽?」

  四姐含笑走上前,親自扶起她,淡淡道:「嬤嬤可好?」

  孫嬤嬤忙不迭推拒,哆嗦著爬起來,小心的挪動脚步離她幾步遠,神情瑟然的看向坐在上首的老太爺,顫聲道:「老身給老太爺請安。」

  老太爺淡笑道:「孫嬤嬤不必多禮,此番請你過來,想必因何,你心中已有了猜想。」

  孫嬤嬤臉色發白,小聲道:「您太看得起老身。」

  「你是宮裡出來之人,又兼之教導過四丫頭規矩,在她入宮前,還要勞你多多指點她宮中的規矩及禁忌。」

  「老身……」孫嬤嬤微微抬頭,待見老太爺嘴角雖帶笑,但眼裡的眸光甚是陰冷,畏懼的咽了咽口水,低聲道:「承蒙老太爺看的起。」

  四姐在旁對其福了福身,輕聲道:「劉氏珺瑤多謝孫嬤嬤。」

  劉珺瑤!

  四姑娘連名字都換了!

  鎮國將軍府到底意欲何爲!

  孫嬤嬤苦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瑤姐,你先下去吧?」

  四姐對其福了福身,脚步輕移的退出去。

  老太爺淡淡道:「你心中是不是有諸多疑惑?」

  孫嬤嬤低聲道:「老身不敢,老身活了這麽大年歲,深知不該知道的事最好不要知道,不然這脖上的向上人頭,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與身子分家。」

  「哈哈……果然是宮中出來的老人,這番眼界却是旁人無法比之。」老太爺神色一頓,收斂嘴角的笑容,淡淡道:「老夫不是注重規矩之人,遂你坐下吧!」

  孫嬤嬤福了福身,直道不敢。

  老太爺指了指她旁邊的矮凳,淡淡道:「此處唯有你我二人,既我讓你看見四丫頭,對你便是極爲放心。」

  孫嬤嬤咬了咬嘴唇,方走到一旁的矮凳處半坐,好半響方恢復神智,輕聲道:「老身不懂,您爲何這麽做?」

  如今的鎮國將軍府無論在朝廷還是在聖上眼中,皆是舉足輕重之人,爲何還要送府中姑娘去宮中,這哪是錦上添花,分明是畫蛇添足,自取滅亡!

  老太爺淡笑道:「瑤姐進宮,你以爲乃我所授意?」

  「老身不敢!」

  「孩子們年歲大了,心也跟著大了,所行所慮之事皆不考慮家族,族人以及至親。」

  孫嬤嬤心思一轉,木楞道:「難道說……」

  「不錯!」老太爺淡笑:「事已至此,也只盼她多活一日是一日。」

  「四姑娘怎會有這種妄念?」孫嬤嬤神色難掩驚愕,四姑娘傻了不成,竟要去那等暗無天日,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時時刻刻都要堤防身旁之人的地方。

  「心存幻想之人自是對那個地方充滿期盼,待踏進那個地方,方知悔不當初,却已泥足深陷,抽身不得。」

  想及此,孫嬤嬤低聲道:「還妄老太爺莫要怪罪老奴,若您將堂小姐送進宮裡,說不得會受其反噬,到底不美矣!」

  「孫猴子蹦躂的在歡焉能逃出如來佛的手掌心,」老太爺淡笑道:「再說若不讓她撞得頭破血流,焉能知曉離開家的她其實什麽也不是。」

  「您……」

  您這樣還不如直接勒死四姑娘,宮中是什麽地方,一旦踏進去,若死的明白倒也是死得其所,可若被人害死,連凶手是誰都不知曉,豈不是其冤無比。

  老太爺淡淡道:「可是在想爲何不將其直接弄死,反倒省下許多煩心事。」

  「老身不敢!」

  「不過老夫就是要讓她知曉,離開鎮國將軍府,離開劉家,她什麽也不是更不足爲懼,」老太爺端著茶杯,輕聲道:「在參天大樹的蔭庇下活著的小幼苗,若沒了大樹的庇佑會是何結果?」

  孫嬤嬤心臟一緊,從脚心處傳來陣陣寒氣直直鑽進她的身子裡,讓她牙齒止不住打顫。

  「死有很多法子,但最難又最痛的死法,唯有讓其徹底心死,四丫頭膽敢挑釁我與老二的威嚴,不惜用鎮國將軍府的門楣威脅我們,這般忤逆不孝之子,焉能讓她輕而易舉的死去,人但凡犯了大錯,無非想著大不了一死了之,可是啊……生不如死和痛不欲生,到底哪個更讓人痛徹心扉。」

  「老太爺……」聞言,孫嬤嬤嚇得臉色慘白,哪還坐的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聲道:「您放心,老身定用心教導四……不,堂小姐規矩。」

  老太爺視而不見,淡淡道:「你從宮中出來,須知有些人是不能得罪,一旦得罪便與你不死不休,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遂你是聰明人,到底如何選擇且看你自己。」

  孫嬤嬤顫著身子,低聲道:「老身明白。」

  老太爺神色滿意,淡笑道:「瑤姐,日後便勞煩你多多照看。」

  「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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