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表面功夫
書房, 劉仲修坐在上首, 問道:「耀文, 你可有字?」
齊耀文怔了怔,輕聲道:「小婿少時讀書時,夫子賜字:恒志。」
劉仲修想了想,低聲道:「壯徒恒賈勇, 拔拒抵長河,欲練英雄志,須明勝負多,『恒志』好寓意!」
「岳父繆贊了!」
「授業與你的夫子,可是蘇州人, 爲父可有見過?」
郭耀文笑著解釋:「他乃是安徽人氏,落榜後游玩到蘇州, 家父見其學識不凡,便請他入府授業與族中子弟, 不過七年前,他家中老人過世, 夫子這一去便再也未回。」
「這樣啊……倒是可惜,若有機會,爲父倒是很想與他見一面, 暢聊一番。」
「若日後小婿有機會見到夫子,定將其引薦給岳父。」
「甚好!」
翊哥冷不防開口,淡淡道:「爲兄心底有個疑問,妹夫爲何沒繼續走科考之路?」他見識不凡, 涵養又好,怎會選擇做商賈之人。
齊耀文臉色一紅,訕訕道:「實則是偏愛經商更甚於讀書。」
翊哥略微嘆息:「這樣啊……」
劉仲修却道:「所謂人各有志,人這一輩子大多不過是渾渾噩噩過日子,但凡能找到自身擅長之處,已實屬不易,恒志莫要自謙,爲父覺得你尚好。」
「多謝岳父誇贊。」話音一落,臉色頗爲不好意思,低聲道:「當年家父對我抱有很大的期望,誰料我不給他老人家爭氣……不過還好,我幼弟走了科舉之路,如今已是秀才身份,家中長輩對他期望甚高。」
聞言,劉仲修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哦?你幼弟已是秀才頭銜。」
齊耀文笑著道:「也是去年秋初考取了秀才名額,」轉頭看向翊哥,恭維道:「我幼弟差大哥多矣,大哥那時已中了舉。」
「崇山慚愧的很,自我中了舉人,爹爹怕是驕傲自滿,便勒令我足不出戶,閉門讀書,待見我心態漸漸平復方准許我出來,不巧那時又適逢家中來客,遂對外面發生之事,知之甚少。」
齊耀文聽之後,自覺翊哥會錯意,焦急解釋道:「大哥,妹婿不是這個意思,妹婿之意乃是我家幼弟尚不及大哥聰慧,用功,再說蘇州城中得了秀才功名之人,比比皆是,當著你舉人之面說出來,未免有些汗顔。」
原是這般!
翊哥淡笑道:「切莫這般自謙,無論取得什麽功名都是他日以繼夜,刻苦讀書取得的成績,旁人萬不能因此小瞧他,要知道不如他之人多如牛毛。」若考取秀才,舉人,狀元之功名那般容易,大家作甚還爲農爲商,全部當官得了。
「聽大哥一席話,當真讓妹婿自愧不如。」
「術業有專攻,於書本我且尚懂些道理,但若提到生意經,崇山不如你甚遠。」
身旁坐著的仁哥眼睛發光的看向二姐夫,恨不得扯著他的袖子,向他探尋做生意之竅門,不過礙於爹爹坐鎮,唯有收斂眼中期盼的神色,生怕被爹爹瞧出端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行哥聽他二人互相奉承,吹捧,直聽的睡眼惺忪不住的打哈氣,後察覺爹爹瞥向他陰冷的眸光,不由打了個冷顫,後怕的坐直身體,聚精會神聽他們說話。
軒哥尚小,聽不懂他二人的場面話,遂一直低著頭,背夫子教過的論語詩經。
半盞茶後,劉仲修咳了咳,淡笑道:「你二人倒是相見甚歡。」
翊哥淡笑道:「爹爹,妹夫說話當真風趣幽默,崇山恨不得早些與他結交。」
齊耀文忙道:「多謝大哥看得起妹婿,我這也不過是在生意場上錘煉出來罷了!」商賈之人,自然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終目的不過是將銀錢收之於囊中。
「恒志此話甚是有理,無論當官還是經商,不經過淬煉,哪能有所得,有所悟,有所獲,如今你們尚且年輕,待到我這般年歲,越發能體會出人世滄桑,世間百態。」
見此,幾個兒子忙開口:「爹爹……」
劉仲修笑著揮揮手:「無妨,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
「岳父之言,家父也曾與小婿說過,直言不經歷一些挫折又怎會知曉教訓,趁我們年歲尚輕,便是遇到在大的風浪也能有打回勝仗的一天,但若垂垂老矣,便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無力回天。」
翊哥垂下眼眸細細深思他的話,不由再次對這位妹婿有了新的改觀。
劉仲修則撫掌大笑:「正是此理。」
七姐回到正房時,臉色已緩和不少,氣息平淡的走到五姐身旁的位置坐下,對衆人淺淺一笑。
五姐低聲道:「你可還好?」
「多謝五姐關心,我回去躺了一會兒,精神頭足了不少。」
「這就好……」五姐不在乎她尋的何藉口,只是略微擔心她的身體而已。
劉湘婉在旁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七妹無需强迫自己,你走後,二姐已知曉事情經過,知曉趙姨娘之事後,神色悲痛不已。」
七姐身體一僵,扯扯嘴角:「逝者已逝,如今說這些都是徒勞。」哼!二姐那般惺惺作態,不過是怕落人話柄罷了!
二姐眼神時不時瞥向七妹,幾次張口皆是欲言又止,最後被身旁的三姐扯了扯衣角,只能無奈的乾巴巴坐在一旁。
這時太太由王媽媽扶出來,見她們都在,打趣道:「你們幾個潑猴沒欺負你們二姐吧!」
說實話,二姐打心眼裡佩服太太的城府,上次她們鬧成那般不可回轉的地步,太太依舊笑意盈盈的送她出門,回門更是言語柔和,倍感體貼,讓她不禁反問自己,當初那般行事是否有些過激了。
可是這世上却從來沒有後悔藥,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如今太太會做人,那她爲人子女就更加做足面子才是。
三姐上前幾步膩在她娘懷裡,嬌聲道:「娘,女兒們哪敢啊,這出嫁之人都是客,女兒怎敢怠慢貴客,」說完眼神調皮的看向二姐:「我說的對不對啊……二姐?」
二姐羞紅著臉,嗔怒道:「壞丫頭,在母親面前還敢打趣我,待你回來,我非得收拾你不可。」
「娘親救我……」
「這般大了,還如此調皮,該被你二姐教訓一番……」
二姐笑著說:「看看,母親都這般說,你就等著我收拾你吧!」說著磨拳搓掌。
這時,太太眼神不經意瞥向七丫頭,只見其垂著頭,輕聲道:「七丫頭,聽丫鬟說,你身子不舒服,可要喚大夫過府瞧瞧?」
二姐身體一僵,楞楞坐在一旁,不再言語。
七姐抬頭,淡笑道:「無妨,許是這兩日身體虛,過兩日便好了。」
太太點了點頭,叮囑道:「若有不適,一定要告訴母親。」眼角瞥向二丫頭,果然見其臉色微僵,神色不展,心裡緩緩舒出一口鬱悶之氣。
七姐站起,福了福身,恭敬道:「女兒多謝母親關心。」
午膳時,劉仲修帶著衆兒郎回來,從他臉上得意洋洋的表情便能窺探出,他對齊耀文這個女婿很是滿意,看著正廳中擺放的屏風,心下微微頷首,含笑道:「大家入座吧!」
衆人得了吩咐,紛紛入座,劉仲修眼神環顧一周,笑著說:「用膳吧!」
劉府家訓男女七歲不同席,用膳之時,須食不言寢不語,齊耀文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只見其身後布菜的丫鬟走路不帶一絲聲響,更不用說座位上的衆人,無論是拿起筷子還是放下勺子,皆未發出任何碰撞之聲,靜的好似一顆針落在地上都能發出聲響,不由咽了咽口水,若不是他此生有幸娶了這家的二姑娘,怕是難得見到這等家風之嚴的人家。
齊耀文拿起筷子的手微微顫抖,生怕弄出一絲聲響,身後布菜的丫鬟更是眼力十足,但凡他眼神在哪道菜色上停頓一下,便會立即將其夾入他盤中,這等人家的奴婢都如此,更不用說主家之人有多重視規矩及教養。
大約半個時辰,劉仲修放下筷子,其餘人皆一同放下筷子,丫鬟忙呈上絲帕讓其擦嘴,又端了杯茶遞給老爺讓其漱口,待整個流程弄完直看的齊耀文眼神發直。
再看身旁之人好似都已習慣,無論他們在書房如何談天說地,喜笑顔開,但用膳時皆換了一番模樣,各個收斂神色,端正態度的用膳。
這時,屏風那邊的太太輕聲道:「老爺,妾身讓丫鬟去了屏風,可好?」
劉仲修含笑點頭。
話音一落,三兩個奴婢上前,輕手輕脚的將屏風移開,齊耀文抬頭飛快瞥了一眼,果然,女眷那邊也是如此。
劉仲修眼光看向齊耀文,淡淡道:「恒志,飯菜可還合你口味。」
「甚好,如此佳肴,女婿也只在岳父家有幸品嘗。」
劉仲修如何聽不出他言語奉承之話,淡笑道:「喜歡就好。」水,過滿則多,過多則溢,水是如此,人亦如此。
不一會兒,丫鬟們手脚輕快的撤掉桌上的東西,不一會兒,正廳又變成寬敞清亮的地方,劉仲修端起手邊的溫茶,輕輕抿了抿,眼神看向二丫頭,淡聲道:「二丫頭,再過半月爲父便要啓程回京。」
這麽快!
不是說還有月旬嗎?
怎麽提前了!
劉仲修看出她臉上不捨之情,勸慰道:「本打算三月末回京,未料你祖父寫信催促與我,再加上這邊繼任的知府不日便要到了,爲父這才打算早些回京。」
二姐眼眶泛紅,低聲道:「爹爹,女兒捨不得你們。」
劉仲修淡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我父女,雖離的遠了,但你始終是爲父的女兒,爲父回京後,若你夫婦二人打算將生意移至京城,可來京裡尋爲父。」
聞言,齊耀文眉眼一喜,喜不自禁道:「岳父之言,言之有理,他日小婿定帶著娘子去往京城,拜訪家中長輩。」
太太臉色却是一僵:沒想到二丫頭所嫁之人竟如此圓滑,不過也難怪,商賈之人向來都是墻邊草。
誰料劉仲修却猛地冷了臉,眼神淡漠看向齊耀文:「所謂高門嫁女,低門娶媳,恒志,可知其中道理?」
齊耀文如被打了當頭一棒,低聲道:「女婿知曉。」
「那更該知曉自古士農工商,商是排在最末尾也是最低賤的,如今你娶了我家女兒,她雖庶女出身,却也是被爲父與她母親捧在手心裡長大,日後如何對她,尚不用我道明吧!」
齊耀文猛地站起來,深深揖禮道:「岳父,小婿明白您話中之意。」
「雖我離開蘇州回京述職,但你也聽過雁過留聲,人過留名這一道理,我連任蘇州知府一職,可想而知此地有多少受過我庇蔭之人,」頓了頓,厲聲道:「若你心中盤算,我劉家離開蘇州那日,便是你對我家二丫頭置之不理之時,哼……爲父勸你,切莫异想天開,一旦我知曉你之薄情,即便遠在京城也能收拾你齊家,你可信服?」
齊耀文站直身體,眼神銳利道:「岳父放心,小婿定不辜負娘子以及您對我的期望,日後定視她如珍如寶。」
劉仲修神情淡漠的頷首:「記住你今日之言。」
坐在下首的二姐眼眶止不住落泪,勉强壓抑心中的酸楚,低泣道:「爹爹,以往都是女兒不懂事,讓您傷心了。」
劉仲修淡笑道:「如今見你嫁得良人,爲父心裡十分高興,日後你們夫妻要和和美美過日子,不能因一點小事鬧得夫妻失和,應知後宅安穩,才是興家之照。」
二姐與齊耀文神色恭敬的對其行禮,劉仲修總算有了笑模樣。
這時太太含笑開口道:「老爺,好好的回門宴,讓您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頓了頓看向二丫頭,滿臉心疼之色:「快快別哭了,仔細眼睛疼,爲娘看的很是心疼……」
劉仲修轉頭,瞠目結舌的看著太太:此人太能裝了!
衆兒女則是一副理應如此的表情……
二姐又對太太福了福身,低聲道:「多謝母親這些年的撫養與教誨。」
太太乾笑的扯扯嘴角:「你們這些兒女中,唯你最爲貼心懂事,不久以後我們全家便要舉家回京,獨留你一人留下,爲娘心裡著實有些難受,」神色哀傷的低嘆一聲:「如今你嫁入齊家,便是人家的人,日後要好生服侍相公,孝敬公婆,與妯娌也要和睦相處,若有難處,定要寫信告知於我們。」
二姐神色感激道:「多謝母親。」
劉仲修坐在一旁看著她們母女母慈子孝,倍感甚慰道:「你母親與你的教誨,你要謹記於心中,不可仗著身份,胡亂生事。」
二姐低聲道:「爹爹放心,女兒定不會給您丟臉。」
二姐在府中多待了一個時辰,方同相公一同離開,離開時面露不捨的看著爹爹與兄弟們,低聲道:「我走了,你們回吧!」
劉仲修低嘆道:「照顧好自己。」
「嗯。」二姐眼角的一滴泪落在地上,她不敢抬頭,抬頭便是泪雨凝噎,虛弱的她被相公攙扶著進到軟轎中,直至慢慢消失在衆人眼中。
這時,翊哥輕聲道:「爹爹,我們回去吧!」
劉仲修長嘆一聲:「那時爲父以爲回京述職,連著大姐,咱們一家人就能團圓了,如今獨留你二妹在蘇州,日後再見一面怕是難了。」
翊哥淡笑道:「爹爹,莫要擔憂,不出幾年,二妹夫怕是也會去京城?」
「哦?」劉仲修身子一頓,眼睛詫异的看向他。
「二妹夫來時,我與他私底下聊了一會兒,此人及擅專營,齊家在他手中,怕是又要壯大一番。」
劉仲修老懷甚慰道:「我兒越發長進了,說的沒錯,你這二妹夫不簡單啊……」雖與他短短接觸半天,但他無論談吐還是氣度皆是上等人品,除了有過婚史,其他倒真是不失爲良配。
翊哥淡笑道:「爹爹,商人重利輕別離,兒子覺得此話甚是有理。」
劉仲修點點頭:「似恒志這樣的人就如一頭溫順的猫,若你順他心意,摸著皮毛尚且舒服暖洋,但若惹得他不虞,最是容易反咬你一口。」
「爹爹是想告訴兒子,這樣的人既親近不得又得罪不得,是嗎?」
「不錯!」
翊哥神色躊躇下,低聲問:「既然如此,適才爹爹爲何那般敲打他。」
「論身份,我爲長,他爲卑,論地位,我爲官,他爲賈,倘若不在此時敲打他,日後我們離開蘇州,這知府女婿的身份,怕是被他利用的無所不用其極了。」
「爹爹您是擔心……」
「不過是防患於未然罷了!」
翊哥走到他爹面前,低聲道:「爹爹莫要太過勞神,我覺得恒志不像是會做出此等事之人。」
「你整日讀書,自然沒見過商人的真面目,爲了銀子,爹娘老子怕是都能賣了,何况咱們這些外人……」
「爹爹……」
回到屋中,衆兒女依舊在,劉仲修坐在上首淡淡道:「咱們不日便要回京,你們的行囊也要著手整理了。」
太太低聲道:「老爺,咱們是走水路還是官道,妾身也好告訴他們如何整理行囊。」
劉仲修早在月餘前就同幕僚們商量好回京的路綫,便道:「咱們走水路。」
「老爺備了多少隻船。」
「約莫三隻。」
太太驚呼道:「這麽多!」
劉仲修淡笑道:「此次我們回京怕是在不會回蘇州,遂夫人叮囑下人們,若有故土難離之僕從,可以多給些遣散之銀兩,若想自贖奴身之僕從,當年買來多少銀兩,便按賣身契上所寫贖身即可。」
太太頷首:「老爺真是菩薩心腸。」
「我記得夫人在此地尚有陪嫁之田莊,是著人繼續打理,還是賣了回京另行安置,且看夫人的心意。」
「老爺放心,妾身定安排的妥妥的。」
「如此甚好。」
衆人散去後,三姐拽著劉湘婉的胳膊,低聲道:「今日見到二姐竟沒了往日爭强好勝之氣。」
劉湘婉唏噓道:「人總是這樣,尚在閨中時巴不得馬上出嫁,好另立門戶,出嫁後又覺出還是作姑娘時好,可以恣意妄爲。」
「誰說不是呢?」
劉湘婉打趣道:「如今三姐是想快些嫁人還是想一直待字閨中啊……」
三姐羞怯的擰了擰她的胳膊:「臭丫頭,又打趣我……」
這時,劉湘婉望著身影漸漸消失的七妹,淡淡道:「也不知她何時才能一展笑顔。」
「待我們回京後,換了地方,七妹思母之情許能淡些。」
「也許吧!」
三姐又道:「你與二姐彼此間有齷齪,今日爲何主動幫她。」
「咱們不日便要回京,日後再見面難上加難,何必意氣用事,」頓了頓,挑眉道:「三姐不也是這樣想的……」
「是啊,再見面已是曾經了。」三姐轉頭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輕聲道:「可要去我院子坐會兒?」
劉湘婉剛要開口拒絕,被她眼裡哀求之色所打動,不由道:「既然三姐有請,妹妹自然應邀赴約。」
三姐挽著她的胳膊去往她的院子,只見孫嬤嬤在她房中指揮抱夏她們整理行囊,見到六姑娘福了福身,劉湘婉轉身避過。
孫嬤嬤溫和道:「老奴不知六姑娘過來,這便讓她們去泡茶。」
「有勞孫嬤嬤了。」
三姐笑著說:「嬤嬤自去忙,我陪六妹說會兒話。」
孫嬤嬤福了福身,脚步輕移的退出去。
「六妹,我最近憊懶的很,當日豪言壯語猶如在耳,如今却被孫嬤嬤敲打的消磨了鬥志。」
「凡應天下之事,一切行之以誠,持之以恒,話說的容易,又有多少人能堅持住,不過大姐特意爲你尋來孫嬤嬤,三姐還是用心學規矩的好,須知今日之苦便是他日樂之果,遂三姐莫要輕易泄氣。」
三姐低聲道:「這道理我又如何不懂,不過就是提不起精神氣。」
劉湘婉低笑一聲:「用不用我去母親那提一嘴,想必母親幾句話就能讓三姐嚴陣以待。」
「你又笑話我。」三姐嘆氣道:「二姐嫁人後,餘下這些妹妹,唯有你,我尚能說些知心話,其他人俱是利用我親近母親。」
誰料六妹却因她鬧情緒,漸漸疏離她些許。
這時抱月端茶進來,爲兩位主子斟茶,劉湘婉端起茶杯在鼻尖輕輕聞了聞,半響後,對抱月道:「幫我同孫嬤嬤道聲謝。」
抱月微斂臉上的神色,輕聲道:「奴婢知道了。」
見此,三姐笑著問:「你爲何要謝孫嬤嬤。」
劉湘婉晃動手中的茶杯,含笑道:「三姐聞聞這是什麽茶?」
三姐端起來,輕輕聞了聞,低聲道:「天目青頂。」
劉湘婉淡笑道:「孫嬤嬤不愧是從宮裡出來之人,連我喜好天目青頂茶都知曉,這番眼界與洞察力,旁人不及矣。」她喜好天目青頂,其滋味鮮醇爽口,香氣清香持久,不過知曉她喜好的唯有黃姨娘及貼身伺候之人,沒想到竟被孫嬤嬤瞧出來。
此人著實不簡單!
三姐詫异道:「原來妹妹喜歡喝天目青頂,我竟從不知曉……」
「這又不是什麽稀奇古怪之事,姐姐如今知曉打算送我幾兩?」
三姐拍拍胸脯,笑著說:「這算什麽事?」說著便要張嘴喚人進來。
劉湘婉忙制止住她:「我同姐姐開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