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打算爲空
劉仲修抬手摸摸她的頭, 淡淡道:「你不是不知道, 而是不想那麽做罷了!」
七姐哭的嗓子早已沙啞:「爹爹……」爲何苦苦逼她, 連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也要將其奪走。
「七丫頭,你爲你弟弟考慮那麽多,謀劃那麽多,爲何事到臨頭却不願意了?」
七姐泪眼婆娑的抬頭:「爹爹, 我不願啊,我不願啊,那是姨娘拼死生下的弟弟,姨娘與我已是陰陽相隔,難道您還讓我與胞弟近在咫尺, 却生生別了手足之情。」
「若你不能斷念,萬般打算是爲空啊……」
七姐使勁拽著他爹的衣袍, 哭嚷道:「不……早知這般,還不如讓弟弟去母親處……」若非要別了手足之情, 在母親處,或許能得到嫡子的名頭, 如今却因小失大,得不償失啊。
「你這貪心不足蛇吞象的東西,縱使你萬般打算, 焉知旁人能如你所願,」劉仲修長嘆一聲:「莫不是你以爲,滿府內宅當屬你最爲聰慧?」
「不……爹爹,女兒愚笨, 女兒愚笨啊……姨娘剛走,求您不要這般苛待女兒。」
「到了如此地步,已沒有你自奪的份。」
七姐心中陣陣發寒,不由指責道:「……爹爹……您爲何對姨娘的死絲毫不在意,又爲何對我們姐弟如此冷血冷情,難道我們在您心中尚不值得一個角落嗎?」
「孽障!」若不是念她姨娘已逝,他何至於來此苦口婆心的勸她,事到如今還故意攀蔑他。
「爹爹,難道女兒說錯了不成?」
劉仲修冷冷推開她,冷聲道:「不知所謂!」
「還是說女兒說中您的心思,讓您無從辯解。」
劉仲修淡淡道:「七丫頭,爲父記得你與你六姐相差不過兩個月。」
七姐頓時一楞,不明白爲何扯到六姐,但也緩緩點頭。
劉仲修淡淡道:「你可曾見過你六姐質問於我?可曾見過她姨娘怨恨我沒有寵愛她,可曾見過太太讓她們母女立過規矩?」
七姐眉毛一竪,尖銳道:「那是因爲她們不爭不搶,太過好欺負。」
「哦?那我在問你,今日你姨娘剛去,你又爭又搶又駡甚是威風,最後得到了什麽?」
七姐嘴唇微動:「我……」
「明明前方是一條平坦大路,却讓你走成了曲折小徑,就你這點城府,還想算計旁人,須知從你大鬧那一刹那,便注定輸了所有盤算。」
七姐頽然道:「爹爹,姨娘沒了,我爲自己及幼弟打算有何過錯?」
「你沒錯,可你想過沒有,爭來的一定是你的嗎?」
「可不爭却一定不是我的。」
如此冥頑不靈!
劉仲修怒道:「愚不可及!」
見此,七姐屈膝深深對其磕了一頭,低泣道:「爹爹,女兒在這世上唯有弟弟這一個親人,求您不要拆散我們姐弟。」
「如今不是我要拆散你們,而是你自己選擇這條路,若不想日後像今日這般後悔,便不可再生妄念。」
「爹爹……您不能這麽狠心,我們也是您的兒女啊,所有兄弟姐妹您都愛護有加,爲何不能替我們姐弟謀劃一絲一毫,難道真要任我們在後宅自生自滅嗎?」
「不是爲父狠心,而是你必須這麽做,若真心爲你弟弟打算,便別再當他是你弟弟,你可懂爲父的意思?」
七姐哭的哽咽不止,簌簌道:「姨娘十月懷胎,不惜用命換來弟弟的出生,最後竟爲他人做嫁衣,姨娘……你死的悲矣!」
劉仲修猛地抬起胳膊,怒聲道:「冥頑不靈的東西,道理已然同你掰開明白,你却仍在意你心底那點小盤算,」頓了頓,怒聲道:「捫心自問,你擔心弟弟安危之時,是否也想過利用他博得爲父的憐愛……」
「我……我沒有。」七姐慌亂的搖頭。
劉仲修低嘆一聲:「七丫頭,若你一意孤行,便將爲父同你說的話當成耳旁風吧!」
「爹爹……」
「若你心中認可爲父的話,便將你幼弟當做黃姨娘所生,日後不可與之過於親近,無論他過得好與壞,不可以插手他的生活。」
七姐抹掉眼角的泪水,哽咽道:「說兩句話也不成嗎?」
劉仲修淡淡道:「什麽是分寸,我想你心裡有數。」
七姐垂下頭低聲哭泣,在抬頭時眼裡一片朦朧:「日後弟弟長大,女兒能否與他親近。」
「七丫頭,你怎還是不懂這裡錯綜複雜的關係?過了這個年,你已年滿十一歲,再過幾年便要及笄,出嫁,到得那時,山高水遠鞭長莫及,你可能顧及得上你弟弟,倘若黃姨娘視他爲己出,她又怎能不爲他打算,謀劃。」
七姐身子一僵,是啊,她能留在府中的時間至多五年,五年之後她勢必嫁人,獨留孤苦伶仃沒有依靠的弟弟,那時還是孩童的他,該如何應對這勾心鬥角的內宅鬥爭。
「如今你可想明白?」
七姐一行清泪順著眼角落下:「爹爹,是女兒糊塗了,只看得見當下利弊,却未想過長遠得失,女兒知曉日後該如何行事。」
「知道就好,有捨才有得,唯有你現下捨去這份姐弟之情,方能保他長久安危。」
聞言,七姐眼神瞬間失去了光彩,如木偶般待坐在地上,見此,劉仲修慢慢走到她面前,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七丫頭,你也該懂事了!」
黃姨娘出去後,直接對女兒使了個眼神,母女倆一同離開,其他姨娘則是滿臉疑惑,心中暗暗揣測:太太到底同黃姨娘說了什麽?
劉湘婉挽著姨娘的胳膊往回走,眉眼低落的感慨道:「姨娘,內宅女人的命怎就這般不值錢?」
黃姨娘輕拍她的手以示安撫,低嘆一聲:「姑娘,若想將來過得好,切記不可愛上你的夫君,一旦愛上便會輸了所有,金銀不過是身外物,輸了便輸了,但絕不能爲此輸了命,命沒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聽到此處,劉湘婉緊緊摟住姨娘的胳膊靠在她肩上,後怕道:「姨娘,還好那時您挺過來了。」趙姨娘去的太出乎人意料,用命爭來兒子又有何用,扔下一兒一女就這般離開,可曾想過他們日後的生活。
「姑娘,人這一輩子不就是熬著嗎?熬過這一坎,還有下個坎等著你。」
劉湘婉晃了晃頭:「姨娘,您說錯了,從今往後,咱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黃姨娘苦笑道:「可知太太喚我何事?」
劉湘婉想也未想,開口道:「不外乎幫著王媽媽忙活趙姨娘出殯之事宜?」
黃姨娘低嘆道:「日後你又多了一個弟弟。」
如重錘狠狠敲了劉湘婉的腦袋,只見她猛地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著姨娘,這……這太太竟準備將新生的哥兒放在姨娘膝下撫養,難道不知姨娘身邊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宴哥嗎?
黃姨娘見她神色大變,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便不再言語。
母女倆就這般各自藏著心事回到院子,黃姨娘進屋後,先去看了看精力十足的宴哥,方對奶娘道:「一會兒六少爺會抱過來,你先伺候他喂奶。」
奶娘也楞了下,木木道:「六少爺?」
黃姨娘見她神色呆愣,輕聲解釋道:「趙姨娘雖去了,但她拼死生下六少爺,從今往後六少爺會留在咱們院子,你要盡心服侍他。」
「那五少爺呢?」宴哥自小由她帶大,已有了深厚母子之情,怎捨得離開他身邊去別處當差。
黃姨娘淡淡道:「如今府裡正值多事之秋,六少爺的奶娘還未尋到,便只能將其同宴哥安置在一處,待府中事宜慢慢安穩,自然有新的奶娘入府,届時還由你照看宴兒。」
這樣啊……
奶娘已然明白,滿臉笑意的福了福身:「謹遵姨娘教誨!」
「你們出去吧!我與姑娘說些話。」
青衣及奶娘躬著身子輕聲退出去。
「姨娘,太太爲何將六弟送到您這?」其他姨娘兒子已然長成,自然比姨娘有空閒照顧六弟的日常所需,太太却捨本逐末點名由姨娘教養,意欲何爲啊。
黃姨娘點了點她的鼻子,輕笑道:「其一,滿府上下,爲有宴哥尚小,有奶娘伺候,其二,我是罪臣之女,縱使膝下兒女成群,也礙不到太太的眼,更何况六少爺非我親生子,其三則爲重中之重--試探。」
「試探什麽?」
「一邊是親生子一邊是養子,太太這是擺了一盤棋,自是看我如何教養他們,教養的好,自然各自成材,則爲和局,教養的不好,自然兄弟成仇,則爲拼殺之局。」
「姨娘,太太其心可誅啊……」
黃姨娘淡笑道:「這有什麽?似我們這樣的人家勾心鬥角還算少的,其他高門大戶,哪個不是手上沾滿了鮮血,讓你連死都不知其原因。」
「可是姨娘,這些年我們一直做低伏小,安守本分,爲何太太還要緊抓我們不放。」
黃姨娘冰冷道:「妒忌!」
最近一段時日,老爺隔三差五便來她院子,太太及其他姨娘又會不眼紅,今日太太出手,怕是心存不滿已久。
「姨娘,同是女人,同樣生活在這深宅內院,女人又何苦爲難女人呢?」
黃姨娘抱著床上咿咿呀呀的宴哥,淡淡道:「但凡活著,哪裡沒有爭搶,獅子野獸會爲了食物,地盤相互厮殺,人比野獸還可怕,人的欲望更多,他們會爲了人,物,財,去爭去搶去奪,厮殺起來刀光劍影,流血不止。」
「姨娘……」
「更有些人爲了不得已的苦衷,必須去爭去搶去奪,遇見這樣的人要麽躲開,要麽拼死一搏,姑娘切記,女人可柔可剛,該柔之時百煉鋼化爲繞指柔,該堅硬之時任他風吹雨打也不可動搖一二。」
劉湘婉神色鄭重的點頭:「姨娘,女兒明白您的意思,」頓了頓又道:「不過女兒還有個疑問,讓六弟過來爹爹可同意?」
「老爺自然應允的。」
劉湘婉皺眉:爹爹這是作何打算?嘴上說著心疼姨娘却讓她帶情敵的兒子,這喜歡也太扭曲了。
「太太作何打算,我們尚能猜到,可爹爹爲何會同意,姨娘,這其中的細枝末節,您可知道?」
黃姨娘搖了搖頭,告誡道:「姑娘,今日姨娘告誡你一句話,這府裡,你可以算計任何人,却不可以算計老爺。」
「姨娘……」這是爲何?
「老爺是何人,縱橫官場這麽些年,你的心思能瞞得過老謀深算的他,你讓姨娘求老爺爲你弟弟謀劃日後出路,老爺已猜到其中暗暗授你之意,只不過他不說,而我也將話說到明處,所以日後姑娘行事,萬不可在姐妹間大出風頭。」
經過三姐之事後,劉湘婉反思不少,如今聽姨娘一席話更加明白當下的處境,面目微沉的點了點頭:「姨娘放心,只要您和弟弟好好的,女兒依舊是那個木訥呆愣的六姑娘。」
這時,迎香抱著六少爺進來,對屋中二位主子福了福身,輕聲道:「姨娘,太太吩咐奴婢將六少爺抱來您處。」
黃姨娘將宴哥放在姑娘懷裡,起身親自從她手中接過,淡笑道:「你受累了。」
迎香笑著說:「姨娘說的哪裡話,這是奴婢職責所在。」
黃姨娘低頭看看包裹裡的小兒,神色詫异了下,低聲道:「哥兒才剛出生便能睜眼了……」
「誰說不是呢?許是知曉……」迎香話說了一半,忙低下頭緊閉嘴唇。
黃姨娘神色了然,遂轉了個話題,問道:「哥兒還未吃過奶水吧!」
迎香輕聲回道:「六少爺尚未吃奶,不久前奴婢喂了些溫水。」
「這樣啊……」黃姨娘喚奶娘進來,低聲道:「抱六少爺去屏風處喂奶。」
奶娘恭敬的福了福身。
見奶娘抱走六少爺,迎香又道:「奴婢來前,太太特意喚小的過去,道厨房灶臺上有滋補的湯水隨時爲奶娘候著。」
黃姨娘笑著說:「還是太太想的周到。」
迎香交代兩句,便同兩個小丫鬟一起離開。
這時,劉湘婉笑著開口:「姨娘,適才您抱六弟時,宴哥氣憤的不行,漲紅著小臉,挺著身子往您那處使勁。」
黃姨娘嗔怒道:「你瞧著吧,這小傢伙怕是還得鬧幾天呢?」宴哥獨的很,除了姐姐可以碰姨娘外,其他人但凡碰姨娘一下都要咿咿呀呀好長時間,便是老爺也不例外,更何况如今來了個同他爭寵的弟弟,怕是得鬧幾天才能慢慢適應。
大約兩刻鐘後,奶娘抱著六少爺出來,笑著說:「六少爺怕是餓了有些急了,吃的狼吞虎咽。」
「可是睡著?」
奶娘將六少爺抱到姨娘身邊,黃姨娘接過,細細瞧了瞧:「沒娘的孩子當真可憐。」
劉湘婉輕哄著宴哥,低嘆道:「姨娘莫要傷心,六弟在姨娘這,日後自有我們疼愛他。」提到這個,她猛地想起一件事,對奶娘道:「你先出去吧。」
待奶娘離開後,劉湘婉冷不丁道:「姨娘,若七妹知曉她胞弟送來您處,會不會如在趙姨娘院子裡那般鬧騰?」
黃姨娘輕輕悠著懷中的小兒,淡淡道:「七姑娘那般鬧騰,想必也是爲了六少爺。」
「您是說,七妹至始至終就不想讓太太養育六弟?」
「也許吧!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劉湘婉望著姨娘懷裡的小兒,低嘆一聲:「六弟這麽一送來,府中上下怕是都已知曉太太的打算,姨娘怕是又有一段時日不得安寧了。」
「隨她們如何想吧!」黃姨娘低哼著歌謠,懷中的小兒漸漸睡得越發沉了。
宴哥不滿了,手脚幷用的想要從她姐懷中掙脫出來,誰料力氣奈不過他姐,遂憋著小嘴便要哇哇大哭,黃姨娘見勢不好,忙將懷中的小兒放在床上,轉身從姑娘懷裡接過宴哥。
果然小傢伙一入懷,臉色如陽春三月的日頭,瞬間笑開了花。
劉湘婉指著床上的小兒道:「宴哥,這是弟弟,日後他會同你待在一處,你們也將一起長大,你可要有作哥哥的樣子,不能欺負弟弟,知道嗎?」
宴哥哪裡能聽懂,傻呵呵的揮動兩側的小肉手,笑的哈喇子留了出來。
劉湘婉拍了拍他的屁股:「傻小子,就知道傻笑。」
想及此,黃姨娘撫了撫額:「日後有了他們倆,這院子怕是再不得清淨。」
劉湘婉想到鶏飛狗跳的哥倆在院子中你跑我追,竟忍不住笑出聲,嘖嘖兩聲:「姨娘,兒女都是債,您啊,還得痛幷快樂的受著?」
黃姨娘對其翻了個白眼:「瞧姑娘這話說的,難道他們不是你的弟弟,你能不幫著教導他們規矩。」
劉湘婉驚呼一聲:「姨娘,衆姐妹中就屬我規矩學的最爲差,您還放心讓我教導弟弟們,別一下子都教到小河溝裡,翻船了。」
劉仲修低笑聲從門外傳來,黃姨娘母女忙站起來對其福了福身,劉仲修大步走上前,一把從黃姨娘懷中抱過宴哥,低聲道:「你小子吃弟弟的醋了。」
宴哥傻呵呵的大笑,黃姨娘忙道:「老爺,六少爺還在睡覺呢,您切莫逗宴哥,省得吵醒六少爺。」
劉仲修身子一頓,慢慢將宴哥抱在懷裡,低聲問:「你們母女心中存有疑問,爲何我將小六抱到你的院子。」
黃姨娘垂下眼眸,低聲道:「老爺這麽做自有您的打算。」
劉湘婉低著頭站在姨娘身後,沒想到正主七妹沒來尋是非,爹爹到先過來了,她怎有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劉仲修淡淡道:「太太自有太太的打算,我這麽做即是爲了你也是爲了小六,這孩子命苦,剛出生姨娘便過世了,讓你撫養他,無外乎希翼你日後多一個臂膀傍身。」
聽到此處,劉湘婉咂舌:果然兒子多了好傍身!
黃姨娘慢慢抬頭,輕聲道:「老爺,您此番動作,雖是爲妾著想,可也將妾推進旋渦之中。」
「我們不日便要回京,京城家中又是另一番情景,你有兩個兒子傍身,在府中地位自然不可小覷,便是我故意冷落你,下人們也不敢怠慢你。」
劉湘婉忍不住道:「爹爹……六弟之事,你可同七妹商量過?」心裡有些擔憂七妹的脾性,趙姨娘剛去,胞弟便被人抱走,孤苦伶仃的她可能承受得住這等打擊。
劉仲修淡淡道:「無需擔心。」
黃姨娘又道:「老爺,您想讓妾如何教導六少爺?」
「什麽六少爺?我已爲他取好了名字,劉嘉祉,字從示,從止,止亦聲,『止』即『之』,意爲『到來』,祉,福也,爲夫希望他平安幸福,」頓了頓,望著床上熟睡的小兒道:「祉哥,便是你第二個兒子。」
這名字取得甚和黃姨娘心意,不由點了點頭,半響後,又道:「老爺,您還未回答妾之意?」
劉仲修含笑道:「自然一視同仁。」
「有老爺這話,妾便放心了。」
劉仲修看著身旁欲言又止的劉湘婉,輕笑道:「六丫頭有話要說?」
「爹爹,六弟畢竟不是姨娘親生子,日後姨娘教導他規矩時,少不得訓斥幾句,若七妹或其他有心人以此爲藉口,攛掇母親責罰姨娘,又該如何是好?」這燙手的山芋其實接不得,接了便是一身的是非。
劉仲修轉頭問黃姨娘:「珊兒可會怠慢他,苛責他,教壞他。」
黃姨娘垂下眼眸,看向床上悠然酣睡的祉哥,又看向老爺懷裡喜不自禁的宴哥,嘴角輕笑了下。
細細觀察珊兒神態的劉仲修,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低笑道:「你姨娘心地如何,在沒有人比爲父瞭解她,遂將祉哥交給她,爲父放心的很。」
劉湘婉又道:「七妹畢竟是祉哥親姐,若她言語上有微詞,於姨娘而言,到底不好。」
「六丫頭心疼你姨娘的心爲父明白,但你所考慮之原由却是有些爲時過早,如今時日還短,咱們且往日後看。」
爹爹這話莫不是說,七妹斷了與祉哥的同胞之情。
劉湘婉眼眶瞪然變大,張目結舌的看著她爹。
這時宴哥啪的打了他爹一個巴掌,好似怪他爹,爲何抱著他却不搭理他,同時也是這一下驚醒了劉湘婉。
劉仲修臉色鐵青,恨聲道:「臭小子,小小年紀連你爹也敢打,當真放肆!」
可是懷中小兒哪裡能聽懂他爹的話,咿咿呀呀的對他爹笑傻不已,更甚者利用他爹手臂的支撑,雙腿一蹬站了起來,對其臉頰狠狠啃了一口。
劉仲修眼裡寵溺之色越發明顯,猛地往上一提,對著他肉臉狠狠親了兩下方解氣,咳了咳對母女二人道:「我還有公務要處理,你們好生照顧宴哥,祉哥。」
黃姨娘母女忙對其福了福身,目送他離開。
直至不見其背影,黃姨娘方開口道:「姑娘,這就是男人的凉薄,你且記住,日後萬不可對你夫君上心,懂嗎?」
「姨娘……」趙姨娘沒了,爹爹未見任何傷心之神色,反而腦子裡全是些算計,怎能不讓人覺得其凉薄。
黃姨娘繼續道:「姑娘不用爲我擔心,老爺對我尚有幾分情意,」說完低下頭,喃喃道:「只是不知這份情意能挺多久?」
劉湘婉咬了咬嘴唇,安慰道:「姨娘,便是日後爹爹有了新歡,冷漠我們,您還有我和弟弟。」
黃姨娘抱著懷中的兒子,目光柔和道:「姨娘本就是爲了你們活著,若你們有個萬一,姨娘在這世上當真毫無留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