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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93章
第193章 早登極樂

  魏廷茂離開後, 向嬤嬤上前一步, 瑟瑟道:「公主, 咱們該怎麽辦?」

  三公主眸光陰冷:「有何可擔憂?此事勢在必行, 倘若老二跟聖上禀告, 本宮也不怕。」宮中早有人與大皇子裡應外合,即便聖上知曉,也不過是防患於未然, 至於宮中這枚棋子是誰,除了她,誰也不知,而他們更不會料到。

  「公主……」

  三公主撫摸手腕上的玉鐲, 淡淡道:「况且老二絕不會說,他等著事敗後親眼見我落得凄慘的下場。」

  向嬤嬤臉色發白, 身子從內而外的發冷,低聲道:「咱們要不要給大皇子通風報信。」

  「不必!」此事一旦告訴他, 以他瞻前顧後、猶豫不定的性子,定會作罷!

  「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畢竟是謀逆之事, 二少爺深得聖上器重,焉能不告訴聖上。」

  「若是旁人, 本宮怕是會心下擔憂, 可老二……他一心想讓本宮死,巴不得本宮行此謀逆之事,且此事乃他推敲而得, 幷未抓到本宮的把柄,焉敢貿然告訴聖上。」還有一種情况,便是他從頭到尾什麽都知道,故意不做聲只是想顛覆她與整個寧遠將軍府,不過以他現在的官位,尚且沒這麽大的能耐。

  向嬤嬤猶豫再三,小聲道:「公主,咱們要不要尋一條退路。」

  三公主斜了她一眼,冷笑道:「怕了?」

  「老奴不是怕,無論您去哪,老奴都會陪在您身邊,」向嬤嬤垂著頭,輕聲道:「只是怕連累小主子們……」

  三公主身子一僵,呆愣道:「不必擔心,還有老爺呢?」爲了寧遠將軍府,爲了魏家人,老爺定會捨弃她保全他們。

  「如今老爺這般待您,可還會在意小主子們?」

  三公主冷笑:「從始至終,本宮都不是魏家人,他自是不在乎本宮的死活,可堯哥他們却是他嫡親的兒子,魏家的子孫,他焉能不顧及。」

  「老爺怎會對您狠心至此?」

  「爲何不會!當年對青墨她娘情深意切,最後還不是……更何况本宮,取捨之間,他早已有了决斷。」

  「公主,您莫要傷心,您還有老奴,老奴會一直守著您。」

  「傷心?本宮對那人早已死心,且恨之入骨,這些年若不是本宮在乎他,焉能養虎爲患,落得這般田地。」三公主神色一頓,低聲道:「這世上除了你,本宮再無可信之人。」

  向嬤嬤似想起什麽,喃喃道:「二少爺怎知老奴偷了老爺的印章。」

  三公主低笑道:「一直以來本宮自認爲將府中把持的密不透風,未料竟養出內賊,暗中將本宮的一舉一動彙報給他,想不到老二如此足智多謀。」心下感慨道,如果老二是她的兒子該有多好,此番諸多謀劃,何嘗不是爲了兒女們,倘若他們似青墨般有能耐,又何須她殫精竭慮。

  「公主,要不要老奴將此人揪出來。」

  「老二敢這麽說,定是有恃無恐,根本不會讓本宮尋到此人,且這人留著還有用處。」老二靠那人得到她的情報,她何不反將他一局。

  「眼下咱們如何做?」二少爺派人監視她們,可謂她們在明,他在暗,猶如被一條毒蛇緊緊盯著,想想便覺得毛骨悚然。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老二自視過高,認爲一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不知勝敗只是轉瞬之間,大意不得。」

  向嬤嬤不明其意,詫异道:「公主……」

  三公主不想再說此事,淡淡道:「這兩日堯哥他們可好?」

  「今日早膳後三位小主子過來請安,依舊被看守的人攔了回去。」

  三公主陰冷道:「老爺這是下了狠心,想讓本宮跟外面斷了一切聯繫。」

  「公主,咱們當真什麽也不做?」

  三公主眯了眯眼,冷笑道:「如今一舉一動被人盯著,還能作甚!」

  「可……」

  「本宮該做之事已然做完,其他事就看外面的人,至於成與不成只能看老天爺的意思。」話音一落,三公主抬頭看向一望無際的天空,喃喃道:「只是不知老天爺這次可還會站在我這邊……」

  聞言,向嬤嬤隨著公主的目光一同看向蔚藍的天空,心中却不住低嘆:公主也知此次乃兵行險招,勝負難定,遂眉眼間總是憂愁不散。

  魏廷茂慢慢往回走,豆包小聲道:「少爺,您那麽說不怕公主知道後會有所防備嗎?」

  「說了就不怕她知曉。」本就是故意讓她知道,這樣她方能安安穩穩禁足於院子中,不敢有所行動。

  只有她不動,他才能動!

  未料,半路碰到堯哥,只見他脚步躊躇,一臉的欲言又止之色,魏廷茂懶得搭理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未料堯哥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小聲道:「二哥……」

  魏廷茂駐停脚步,眸光看向他的手,堯哥訕訕的鬆手,低聲道:「二哥,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魏廷茂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何事?」

  「二哥,我娘爲何禁足,你是不是知曉原由。」

  「你想說什麽?」

  堯哥臉色微白,咬了咬嘴唇,輕聲道:「二哥,她畢竟是我娘,如今落得這般境地,你可否別在跟她計較。」若二哥不再尋他娘報仇,說不得他娘會收起那等忤逆的心思,日後他們一家人還能如往日般其樂融融的過日子。

  「三弟,你說此話時可曾想過爲兄的感受,你心中惦記你娘的安危,那我娘呢?」魏廷茂沉著臉,譏諷道:「我娘因何而死,你們兄妹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莫不是認爲這一切皆是命運使然。」

  「二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魏廷茂冷笑:「無須解釋,你能說出此話,心中便是這般想,」抬手指了指他的胸口:「三弟,摸著你的良心說,在你心中可曾將我當做你的兄長?」

  堯哥猛地抬頭與其對視,擲地有聲道:「在二哥心中,可有把我當作你的弟弟。」

  「不曾!」

  堯哥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臉色慘白道:「二哥……」

  「你我皆心知肚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是一句『我錯了』便可息事寧人,」魏廷茂垂著頭,聲音低沉,緩緩道:「日後再不要作這般無用之舉,無論結果如何,你我都要承擔這個後果。」

  堯哥不肯放弃,上前兩步扯著二哥的胳膊,焦急道:「二哥,我替我娘給你賠不是,去姨娘牌位前磕頭謝罪,可好?」

  「三弟,覆水難收,我娘的牌位碎了就是碎了,發生的事不能當做沒發生,你是你娘的兒子,我也是我娘的兒子,咱們兄弟此生注定只能是對立之人。」

  「二哥……」

  「多說無益!」此話一出,魏廷茂抬脚大步離開。

  留下堯哥滿臉痛苦之色,許久方見他步伐蹣跚的走去他娘的院子,見此,門外二人伸手攔住他,恭敬道:「三少爺,您還是回去吧!」

  堯哥猩紅著雙眼,猛地從其中一人腰間抽出長劍,怒聲道:「滾!」

  此動作太快,竟弄得他二人措手不及,慌張道:「三少爺……」這都是什麽事!

  二人對視一眼,心中苦笑不已,適才二少爺武藝高强,他們打不過他,如今三少爺神色癲狂,一言不合怕是能一劍捅死他們,既如此,二人側身爲其讓路。

  堯哥拎著劍氣勢汹汹的走進去,只見向媽媽臉色大變,顫聲道:「三少爺,您這是作甚?」

  三公主剛進內室歇息,聽到廳內的動靜緩緩走出來,待看清來人,臉色一冷,低斥道:「把劍給本宮放下!」

  堯哥脚步踉蹌的走上前,喃喃道:「娘……」

  「堯哥,發生何事?」

  堯哥神情凄苦:「娘,您怎能這麽做?」

  「你到底發什麽瘋。」三公主移步上前,剛想伸手碰他,未料他身影一閃,側身避過,看著空落落的手心,不由沉下臉,低斥道:「你想造反不成!」

  「我想造反?」堯哥好似聽到天大的笑話,隨即眼神淩厲的看向瑟瑟發抖的向嬤嬤,怒吼道:「把門關上。」

  向嬤嬤忙不迭點頭,飛快將院門關上,再看三公主早已坐在上首,眸光直直盯著他,冷冷道:「說吧?到底發生何事?」

  只見堯哥手一鬆,手中的劍『砰』的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膝蓋微軟,頽喪著臉,眼眶微紅:「娘,您收手吧!」

  三公主臉色一僵,訓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娘,您當真以爲兒子什麽也不知道,」堯哥垂著頭,輕聲道:「不久前,兒子看到大皇子的貼身侍衛來府,他雖喬裝打扮,可兒子還是一眼瞧出來,在聯想昨兒爹爹說的話,其中含義在明顯不過,娘,爲了兒子們,您收手吧!」

  聞言,三公主狠狠拍著桌子,怒聲道:「你是本宮的兒子,怎如此沒志氣!」

  堯哥低聲道:「娘,那可是謀逆!謀逆!一旦事敗,便是株連九族之事,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難道不顧及弟妹們的性命嗎?」

  「若不是爲了你們,爲娘何必兵行險招。」

  「爲了我們?」

  「世上諸事皆是在賭,成了自是所有權力盡握在手,輸了不過是一條命罷了,有甚可惜。」

  「娘,您不能這麽自私?」

  「混帳!」三公主猛地起身,慢慢行至他面前,冰冷道:「這世上誰都可以說本宮自私、無情,唯有你們不能!本宮所行之事哪樁哪件不是爲了你們打算,沒想到本宮諸多謀劃,落在你眼中竟成了自私之舉,堯哥,你太讓本宮失望了。」

  堯哥撲通跪在地上,屈膝行至她娘的面前,扯著她的裙擺,哽咽道:「娘,兒子什麽也不要,只要您、爹爹、哲哥、兮兒,咱們一家人平安幸福的待在一處。」

  此話一出,三公主的心仿佛被東西蟄了一下,不住後退,臉色發白道:「晚了……」現下說這些都晚了!

  堯哥心中緊綳的一根弦斷了,神色悲戚道:「娘,您太……」太自私!打著爲我們著想的幌子,却行謀逆之事,說到底還不是爲了您心底的貪念。

  三公主低著頭,輕聲道:「我兒無須擔憂,此事一定會成功。」

  堯哥笑了,笑的滿臉諷刺,嗤笑道:「娘,您太自信了!」

  三公主平復好心緒,慢慢走上前,輕輕撫摸他的頭,安撫道:「堯哥,若沒有把握,爲娘焉敢如此行事。」

  誰料,堯哥一把推開她,生生將她推倒在地,隨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指著他娘,譏諷道:「不怪二哥那般說您,您當真自私自利的很。」

  提及魏廷茂,三公主臉色驟變,尖銳道:「休要提他!若不是他步步緊逼,本宮何至於如此?」

  「娘?二哥逼您什麽了?」

  「他要爲母報仇,想要本宮的命,更甚者想要你們的命!」

  「若不是您摔碎二哥他娘的牌位,何至於將他惹怒,又何至於激起他瘋狂的報復。」

  「倘若他心底有一絲恭敬本宮,本宮何至於如此?」

  「二哥又不是您親子,您還想讓他如何做。」

  「既是庶子,就該明白庶出的本分,膽敢忤逆本宮,本宮忍不了也不能忍。」

  「您口口聲聲說二哥逼您,可您又何嘗不是在逼他。」

  「怎麽?知道爲娘的打算,你怕了,想要投靠你二哥,藉以保全你的性命!」

  「娘,您怎能如此污蔑兒子!」

  「沒有最好!否則本宮沒你這麽個貪生怕死的兒子。」

  「娘,二哥他娘已被您害死,您何必跟一個死人過不去!」非要激怒二哥。

  三公主冷笑道:「死人!早知今日,本宮會讓那個賤人一直活著,好好的活著!若她還活在這世上,便是本宮拿捏老二最好的把柄,沒想到那賤人死後,她的兒子害的本宮進退不得。」

  「所以這一切都是我們逼你,幷非您心中所想。」

  三公主不置可否,淡淡道:「此事與你無關,日後再不要過問,也不要來爲娘的院子。」

  「娘,您捫心自問,此事到底是爲了我們,還是爲了您心中的貪念。」話音一落,堯哥神色凄苦,轉身慢慢往外走。

  三公主臉色瞬間慘白,身子更是踉蹌下,幸好向嬤嬤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公主……」

  「嬤嬤,本宮是不是被所有人都厭弃了!」

  「公主,您還有老奴……」

  三公主靠在向嬤嬤懷中,看著堯哥孤寂的背影,低聲道:「本宮錯了嗎?」

  堯哥心中既憤恨又無可奈何,神情落寞的走回院子,只見哲哥與兮兒站在院門口巴望著他,待他走近,兮兒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焦急道:「三哥,娘可還好?」

  哲哥皺眉:「三哥,你臉色怎如此不好?」

  堯哥舒了一口氣,摸了摸兮兒的腦袋,輕聲道:「娘無事,讓咱們不用擔心,也不要去看她。」

  兄妹二人异口同聲:「這是爲何?」

  「娘在跟爹爹置氣,待娘氣消了,便會派人喚爹爹過去。」

  「此話當真?」

  堯哥輕笑道:「娘親口對我說,我又何必騙你們。」拉著他們的手走進去。

  「三哥,娘可有說爲何生爹爹的氣。」

  哲哥沒好氣道:「還能爲甚!定是因爲二哥!自打他回府,家中就沒太平過。」

  「四弟,休得胡說!」

  魏瑾兮噘嘴道:「四哥,二哥只是面冷心熱,他還是將我們當做弟弟妹妹。」

  聞言,堯哥不禁苦笑,二哥與他們怕是會成爲死敵,倘若娘有個好歹,定然跟他脫不了關係,到時……

  魏廷茂回到院子,見午膳已擺在桌上,淡笑道:「爲夫回來的倒是剛剛好。」

  劉湘婉嗔怒的瞪了他一眼:「相公還是將官服換了在用膳吧!」拉著他走進內室,親自替他更衣。

  魏廷茂見面前的小人替她系上腰帶,輕聲道:「夫人,父親說你不是魏家人時,心中可是難受?」

  劉湘婉從招娣口中得知他的去向,淡笑道:「你我的親事乃聖上欽賜,誰敢置喙聖上的决定,遂父親說說而已,當不得真。」

  魏廷茂挑起她的下巴,輕聲道:「爲夫能娶到你,真乃此生一大幸事。」

  「此話你說過很多遍,」劉湘婉將他的手放在胸口,輕聲道:「它現在已經平靜無波了。」

  魏廷茂眉眼一挑,手掌微微挪了挪,對其重重一揉,輕聲道:「雖然不跳,但很柔軟。」

  劉湘婉臉色緋紅:「你……你這人!」

  「夫人,咱們用膳吧!」

  夫婦二人走到廳中坐下用膳,劉湘婉夾了一塊魚肉放在他碗中,輕聲道:「日後相公忙朝堂之事便可,府中的事我且能應付。」

  「聽說夫人不過說了些許話,便恫嚇住府中所有的管事媽媽。」

  劉湘婉含笑道:「如今婆婆被公爹禁足,我又是家中唯一的兒媳婦,自該幫其打理府中中饋。」

  「夫人言之有理,」魏廷茂點了點頭,輕聲道:「趁這段時日,夫人可重新整頓府中的內務。」

  劉湘婉頷首,淡淡道:「相公怎回來這麽早?你們武將不是總去城外的校場訓練將士嗎?」

  「你我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爲夫怎捨得將你獨自留在家中。」

  聞言,趙媽媽與招銀招娣紛紛垂頭,嘴角却不住上翹,劉湘婉眸光瞥見,嗔怒道:「此處還有人,你說話就不能注意點分寸。」

  魏廷茂抬頭,淡淡道:「你們都下去吧!」

  趙媽媽三人福了福身,眉眼帶笑的下去。

  「你……」

  「夫人臉皮薄,如今廳中唯有我們夫婦二人,這回無論爲夫再說甚,夫人也不會惱羞成怒了吧!」

  劉湘婉咬了咬嘴唇,惱羞道:「你這人……」

  魏廷茂抬手扣住她的嘴唇,輕聲道:「莫咬!爲夫會心疼!」

  劉湘婉再也忍不住推開他的手,臉色爆紅,怒聲道:「還吃不吃了?」

  魏廷茂輕笑道:「夫人莫惱,爲夫不說了還不成。」

  劉湘婉眼神一頓,淡淡道:「相公,你臉上的疤痕越發淺了?」

  「是嗎?」魏廷茂摸了摸,輕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臉上的疤痕怕是也快淡去。」

  劉湘婉無語:「此疤痕還是多留些日子吧!」

  「爲甚!」

  「擋桃花!」

  「無論有沒有它,爲夫這輩子只守著你過活。」

  「相公,往日沒發現,如今越發覺得你乃……」內騷之人!

  魏廷茂自覺不是什麽好話,斜了她一眼,聲音微微上挑:「真乃什麽?」

  劉湘婉頭皮發麻,馬屁道:「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午膳在夫婦二人打鬧中解决,待招銀招娣撤了桌上的膳食,只見劉湘婉揉著肚子,輕聲道:「不吃惦記,吃了後悔。」

  「此話何解?」

  「近日身上漲了不少肉,長此以往,我還不得胖成猪。」

  魏廷茂半靠在矮榻上看著雜記,隨意瞥了她一眼,輕聲道:「爲夫倒是希望夫人能長些肉。」

  劉湘婉翻了個白眼:「收起你那些邪惡小心思。」

  聞言,魏廷茂扔掉手中的雜書,一把將她拽入懷中,低笑道:「夫人,眼下無事,咱們不如……」

  劉湘婉忙推開他,慌張道:「白日宣淫,有違常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夫人在想什麽?」

  劉湘婉眼神疑惑的看著他,只見這厮從矮榻上起身,含笑道:「不如爲夫帶你去逛園子。」

  「你……」這厮不能一口氣將話說說完嗎?

  「夫人可想去?」

  劉湘婉搖頭:「懶得動。」

  魏廷茂將她抱起來,讓其坐在矮榻邊,親自爲她穿鞋,輕聲道:「陪爲夫去散步,可好?」

  「相公不怕碰到三弟他們。」

  「爲何要怕?大家住在一個府邸,抬頭不見低頭見,早晚能看到,再說……有些事不是躲避能解决。」

  「既如此,那我勉爲其難陪相公去逛園子吧!」

  這時,趙媽媽躬身進來,低聲道:「姑爺,小郡主求見。」

  魏廷茂眉眼一挑,適才碰到堯哥便生了一肚子悶氣,如今兮兒貿然前來,不用合計便知她的來意,淡淡道:「說我忙,讓她改日再來。」

  趙媽媽點了點頭,輕手輕脚的退了出去。

  劉湘婉揶揄道:「看來今兒這園子是逛不成了。」

  「倒是稱了夫人的心。」

  「真忍心不見妹妹?」

  魏廷茂輕聲道:「見了又如何?翻來覆去不過就是那麽幾句話。」

  劉湘婉低嘆:「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

  魏廷茂緊皺眉頭,幷未說話。

  見狀,劉湘婉將他拉至旁邊坐下,話音一轉,輕聲道:「相公,今早公爹喚我過去說話,言語間却是有些出言無狀,也不怨他老人家生氣。」

  「若他以身作則,所行之事讓人挑不出一絲詬話,誰能妄言他。」

  劉湘婉低聲道:「到底是我出言不遜,」看著他含笑道:「不過只要相公站在我這邊,我就不怕,你可會一直站在我身後?」

  魏廷茂輕聲道:「爲夫知夫人這麽做是爲我鳴不平。」

  話音一落,便聽外面闖來魏瑾兮的大喊聲:「二哥……二哥……我知你在屋中,可否出來相見……」

  魏廷茂臉色微冷,劉湘婉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道:「莫要生氣,容我去看看。」

  魏廷茂冷冷道:「無需出去,且看她鬧到何時?」

  劉湘婉對其搖搖頭,方起身走至門外,只見趙媽媽與招銀伸手攔著魏瑾兮,再看魏瑾兮一臉惱怒之色,見她出來,厲聲道:「二嫂,這兩個賤婢膽敢阻攔我,快讓人將她們拉下去,亂棍打死。」

  此話一出,劉湘婉沉下臉,淡淡道:「妹妹,若沒我的吩咐,她們怎敢阻攔你。」

  魏瑾兮臉色微冷,陰翳道:「二嫂,你……」

  劉湘婉打斷她,輕聲道:「媽媽,不必攔著了!」

  趙媽媽與招銀躬身點頭,隨後立在她身後。

  魏瑾兮瞪了她們一眼,憋著怒火走上前,冷冷道:「二嫂,我二哥呢?」

  「相公在書房批閱公文。」

  魏瑾兮深吸一口氣方端起笑容,言笑晏晏的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輕聲道:「二嫂,二哥與我娘的事想必你有所耳聞,遂你能不能替妹妹勸勸二哥,讓他莫要跟我娘作對。」

  「妹妹,你也到了出嫁的年歲,應知有些事不會因我們的隻言片語而作罷,且相公脾性執拗,一旦認准之事,誰也勸阻不了。」

  「可你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娶回來的人,你的話他一定肯聽。」

  「妹妹太看得起我!」

  只見魏瑾兮眼眶微紅,哽咽道:「二嫂,如今我娘被我爹禁足,也算受到懲罰,二哥就不能消消氣,別再尋我娘的麻煩。」適才三哥言語間不住的勸阻她與四哥,可三哥神色間却是憂愁不止,可見此事幷非他說的那麽簡單,遂從三哥處離開後,她邀四哥一同過來,可四哥說甚也不肯來,無可奈何之下,唯有她獨自前來。

  「妹妹,婆婆是你生母,你理當這般說,若易地而處,你可會如此雲淡風輕的掀過此事。」

  魏瑾兮臉色一頓,低聲道:「看來二嫂是站在二哥那邊。」

  劉湘婉輕笑道:「妹妹,我是相公的媳婦,自是與他舉案齊眉,遂無論他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他。」

  「二嫂,他們是我至親之人,傷了哪個我都心疼。」

  「一個是你生母,一個是你兄長,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傷到哪個,妹妹定然會心疼,」話音一頓,劉湘婉又道:「可事已至此,我們只能順其自然。」

  魏瑾兮緊緊握住她的手,激動道:「二嫂,既你明白妹妹的苦心,可否在大哥面前,爲我娘說幾句好話。」

  劉湘婉安撫般拍拍她的手,輕聲道:「妹妹,無論發生何事,你始終是相公的妹妹。」

  聞言,魏瑾兮猛地抽出她的手,冷冷道:「說了半天,二嫂却是在說風凉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氣急敗壞道:「如今我娘被我爹厭弃,你們夫婦又要置她於死地,你們的心腸怎能這麽狠,怎麽說我娘也將二哥養這麽大,他當真不念及彼此之間的情分嗎?」

  話音一落,房門被猛地推開,魏廷茂臉色冷峻的走出來,陰冷道:「適才之言,你在說一遍?」

  魏瑾兮先是眼睛一亮,隨後臉色發白,瑟瑟道:「二哥……」

  魏廷茂臉色猙獰:「我與你娘之間的情分?若沒她,我娘不會死,大哥又何至於被驅逐,我又怎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你讓我可憐她,誰可憐我們母子。」

  「二哥……」魏瑾兮嚇得身子發顫,不住後退。

  魏廷茂眸光陰冷的盯著她,淡淡道:「你走吧!再不要過來無理取鬧!我幷不是日日都這般好脾氣。」

  魏瑾兮垂著頭,低泣道:「二哥,我娘落得這般田地,難道非要害了她的命,你才滿意?」

  「我害她?」

  「二哥,你們搬離府中,可好?」只要二哥搬走,他爹就不會同娘親置氣,更不會禁足她娘,府中也會恢復往日安寧的氣息。

  「夫人,看到沒?這就是人心!」

  劉湘婉低嘆一聲:「妹妹,怎可說出此話?」

  「二哥,妹妹不是在驅逐你,只因你跟我娘住在一處,總會鬧矛盾,我真的怕……」

  魏廷茂冷笑道:「怕我親手殺了你娘!」

  聞言,魏瑾兮猛地抬頭,眸光如箭般盯著他,怒聲道:「二哥!」

  「趁我還沒發火,滾出去!」

  「二哥,只要咱們不住在一處,我娘便不會衝動行事,你也不會尋她報仇。」

  「你娘……」魏廷茂頓了頓,淡笑道:「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問問父親,他到底因何將你娘禁足。」

  魏瑾兮抹了把眼泪,不解道:「二哥,此話何意?」

  「今兒我且原諒你的莽撞,在不可有下次,知道嗎?」

  劉湘婉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道:「好了!好了!妹妹還小,此次的事,你莫要同她計較。」

  「小?你與她同歲,如今你已嫁與我,她呢?但凡做了讓她不滿意的事,便會無理取鬧,須知幷不是所有人都圍繞她轉。」

  劉湘婉瞪了他一眼,含笑道:「妹妹,若不然你先回去,待過幾日嫂子手頭的活計忙完了,請你過來品茶聊天,可好?」

  魏瑾兮覷了覷二哥的臉色,方小聲道:「好。」帶著丫鬟飛快離開。

  「你怎出來了?」

  「還不是她說話太過放肆,爲夫實在是聽不下去方才出來。」

  「她還小……」劉湘婉拉著他的手,輕聲道:「她跟我的情况不一樣,她一出生便受衆人歡喜,我不過是庶女,自小便學會察言觀色,出身不一樣,爲人處世的態度自然也不一樣。」

  魏廷茂冷笑道:「嬌生慣養、無理取鬧,真真是被那人給養壞了!」

  劉湘婉拿起絲帕遮住嘴角的笑意:「日後你有了女兒,難道不嬌慣她。」

  魏廷茂摟著她的腰,眉眼帶笑道:「自是要嬌慣她,不過爲夫可以慣著,你却不能,」頓了頓,含笑道:「旁人家都是慈母嚴父,咱們家可是慈父嚴母。」

  「合著好人都讓你當了,我成了壞人!」

  「夫人此言差矣,咱們家可是你當家做主,日後不光孩兒們聽你話,便是爲夫也以你馬首是瞻,」手慢慢滑向她的肚子上,輕聲道:「看來爲夫還得加把勁!」

  聞言,劉湘婉磨了磨牙,氣憤之下狠狠踩了他一脚:「總這般口無遮攔!」

  魏廷茂皮糙肉厚,這下與他而言,不過是隔靴搔癢,毫無感覺,大手飛快握住她的手,輕聲道:「這下咱們可以出去逛園子了。」

  「走吧!」夫婦二人漫步於園中,路上碰到許多奴僕,魏廷茂低笑道:「可要爲夫替你敲山震虎,震震聲勢?」

  劉湘婉搖頭:「內宅乃我的戰場,除非我技不如人,否則定要將他們收拾的心服口服。」

  「夫人,只要你不受惡奴欺負就好,至於府中內務,看著打理就是,咱們只是暫時住在此處,早晚有一日會離開。」

  劉湘婉嘴角含笑,輕聲道:「適才你去公爹處,他可有說甚?」

  「怕他在我面前詆毀你。」

  「誰擔心這個,」劉湘婉輕聲道:「公爹可有跟你提及母親的事。」

  魏廷茂淡笑道:「不過是言語試探罷了,不過……爲夫倒是去正房走了一趟。」

  「你們說了甚?」

  「爲夫告訴她,她的打算我早已一清二楚。」

  「你膽子也太大了,怎敢貿然跟她說起這個,不怕她……」

  魏廷茂截住她的話:「爲夫就是要逼她,逼她狗急跳墻!」

  「你……」

  「若不是爲了你,焉能容她如此上躥下跳,早挖個陷阱讓她跳進去,到時……她定然死路一條。」

  「別!你什麽也別做!」萬一被聖上查到,不是引火燒身嗎?

  「這麽擔心爲夫的安危?」

  劉湘婉沒好氣道:「我怕守寡而已!」

  「一年前我一戰成名,方有了眼下這般成就,夫人放心,爲夫不會貿然行事。」

  「可你有朝一日,還是會去戰場奮勇殺敵。」

  「自我將土倭人打跑,大凉國十載內不會有戰亂,遂爲夫會一直陪著你。」

  劉湘婉低嘆:「日後之事誰又能料得到。」

  「時勢造英雄,」魏廷茂看著不遠處的景致,輕聲道:「若沒有土倭人犯我邊疆,又怎有爲夫的今日。」

  「猶記去年祖父問我,可想嫁給將士,當時隱約察覺祖父話裡有話,却未曾往深處想,如今……」

  「到底遂了爲夫的意。」

  「當年二哥去戎武,大伯母那般不同意,最後還是成全了他的念想,自二哥走後,我眼見大伯母頭髮漸白,容貌見老,每每打理府中內務時,眸光總是不經意的瞥向院門口……」

  「夫人……」

  「好男兒從來都是志在四方,也知自己阻攔不了你,可我真不想過大伯母那樣的日子,日日提心吊膽,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魏廷茂輕聲道:「十年以後,大凉國是何光景,誰也不知,說不得那時比現下更加的繁榮昌盛,周邊的鄰國皆對我大凉國俯首稱臣。」

  「也只能如此希望!」

  魏廷茂輕聲道:「其實爲夫心裡一直有個疑惑,夫人就這麽相信,爲夫與那人的較量一定會贏嗎?」

  「此事已被我祖父知曉,他定不會讓你身陷險境。」

  「到底是老太爺身邊長大的人,所想所思與其如出一轍。」

  劉湘婉輕聲道:「出嫁前,祖父給了我一份嫁妝。」

  「此事不是該藏著掖著,爲何要告訴爲夫?」

  「倘若日後你去了戰場有個好歹,我有了這筆豐厚的嫁妝,兼之那時兒女成群,沒了你……這日子過得也挺恣意快活!」

  魏廷茂臉色一變,陰沉道:「你這是巴不得爲夫早登極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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